让他哭，让他崩溃求饶，再也不敢说伤人的话。
但看到陈元整个人背对自己缩成一团的可怜模样。
到底还是忍住了。
陈元更瘦了些，整个人蔫蔫的不精神。
像失去阳光即将枯萎的月季。
周成和大概是真的想和他关系近一点，帮他找了法国甜点大师，送来一堆又一堆的衣服，鞋子，手表……
陈元却更懒了。
软禁早就解除了，只是给他配了个专职司机，去哪都要跟着，随身保镖+监视。
已经旷了老头儿好几节课。
陈元做甜点本来就是打发时间。
真让他一板一眼上课，他却没兴趣了。
司机车子等在外面两个钟头，他不动，陈元窝在沙发上盯着车子快被落叶填满车顶，也不动。
终于，周成和的微信发来。
“是在不想上甜点课，就不去了。帮你约了做头发，晚上和我一起出去吃饭。”
陈元眼珠子转了转，迟钝大脑半响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司机重新发动了车子，电子车门无声打开，悄然的邀请，和威胁。
陈元磨磨蹭蹭套上浅驼色呢子大衣，就这么出了门。
室外扑过来的冷空气让他寒毛乍起，呼出些许白气。
因着冷，他加快脚步，主动上了车。
上次出门还有些夏日末尾的暖和气。
一转眼，已经到了深秋，寒气很重。树上的叶子几乎掉完了。
似乎要死在这个冬天里。
可陈元知道，到了春天，枫树终会发芽。
只是他没有春天罢了，也许他只能困在这个凛冬。
日子过的太慢了，陈元多么想一下子撕掉所有日历。
活着好难啊。
顾星渊最近信息发的越来越少，就像树上没几片的叶子。
可怜的一切安好，不含感情的报平安。
以及最近不再劝他回b市的平静。
顾哥哥肯定察觉到了什么吧。
他该有多失望啊。
陈元却不敢问，一个又一个可怕的猜想充斥脑海。
他睡眠变得很差，常常睁着眼睁着眼，天就亮了。
此时车子晃晃悠悠的，陈元眼皮沉了沉，竟然有了睡意。
他斜靠在后座上，一点一点往下滑。
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车再开慢一点，不着急，让他睡会儿。”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他蓝牙耳机里周成和的命令，清晰传导入耳。
还好入职以来没有偷懒敷衍的心思，谁知道日理万机的周总，居然偷看小情人坐车睡觉。
车子缓缓平稳了下来，一辆又一辆电动车呼啸而去。
在旁边司机喇叭声中，司机我行我素，面不改色。
周成和盯着陈元熟睡的面容发了三分钟呆，直到陈秘书敲门才惊醒。
到了开会时间。
他立刻关掉手机，在拉开会议室门前一刻，脑海里想的却是，陈元又瘦了，睡着了细细眉头簇成一团，可怜见的。
该让厨师调整食谱了。
司机很识趣的把二十分钟路程，绕路到两个小时，还是陈元睡到脖子发酸，自己醒了过来。
发现现在距离约定的地方又远了两公里。
陈元揉着脖子，目光在前面步行街停住。
明亮的病房，长发植物人，是谁在照顾？
倒塌的废墟，诡异的暗纹…………
走马灯一样在陈元脑子里转圈。
“停车！”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
司机在没有反应过来前，肌肉记忆已经把车靠边。
陈元甚至没等车子停稳，整个人就冲了出去。
司机以为他要跑，赶紧拉车门要追。
却忘记解安全带。
这么一耽误的工夫，陈元已经到达目的地。
步行街角落，一个摆摊算卦的小道士。
司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脚步不停往过赶。
“这不让停车！哎，你！”身后交警催促。
司机脚步一顿。
第九十章 许你一个愿望
陈元往这边望了过来，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隔着不到三百米给他打电话。
“别着急，我不跑。就在这个算命摊这儿等你。”
果不其然，陈元话音刚落。
周成和命令就过来了。
“答应他。”
司机抿了抿唇，点头去挪车。
陈元见支开司机，方转过头来问小道士。
“我们以前见过吗？”
“何止见过？
三年不见，陈少爷就不认识我了？”道士赵清有些奇怪反问他。
“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见过我爸爸妈妈吗？你……”陈元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
激动不已。
终于遇到以前的熟人了。
而且看着还是正常人。
陈元好想知道自己过去。
他没发现路过的路人看他奇怪的眼神。他这样激动的模样，太像神经病了。
赵清一个问题都来不及说，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别着急，我又跑不了，坐下慢慢说。”
赵清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儿，趁着司机没回来简单沟通一番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观陈元气运，桃花已开，夫妻宫和，本该是团圆之相，但陈元眉间一团黑云凝聚。
怕是又生出许多波折困苦来。
但陈元根本不关心自己感情问题，只一叠声问他以前的事。
以前……
赵清想到精神病院那段糟糕回忆。
多数时间他是昏睡状态，最后一些时日，见到的人也不过廖廖，那时候。
陈元和他绷着一股劲儿要逃跑，哪里有心情叙旧呢。
赵清现在想来，也只记得那时候陈元有一个心心念的男朋友，和家里人关系似乎不大好。
陈元现在问起他的爸爸妈妈，赵清回忆。
他竟然一次也没听从前的陈元提起过。
赵清知道那点零碎，陈元几句话就问完了。
听到自己以前竟然还被关在医院里面治病，他有肌肉记忆一样无意识颤抖几下。
刻在心底的害怕。
这和他时不时梦到奇怪的医院，白大褂，永不熄灭的白炽灯，可怕的皮带，鞭子一一印证。
有些能琢磨明白，有些则是更困惑了。
只是这个小道士，好吧，赵清，他说他们以前认识，可对现在陈元来说，也不过是刚认识三分钟的路人而已。
有些话，不能说出来。
陈元捏紧手机，有心想加他微信，但知道自己手机已经被周成和监控，他又不太敢。
赵清不知道陈元的犹疑，顾自埋怨他：“这三年，你怎么都不联系我？”
好歹是过命的交情，亏他回山门后还担心了好久。
居然一次电话都没打过。
如果不是他下山，主动找上门来，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
太狠心了些。
赵清继而点头，帮他解释：“对了，你失忆了嘛！不能怪你，但顾星渊也没把我手机号给你吗？他怎么这样？”
太不应该了吧！？
陈元蹙眉，第一时间替顾星渊说话。
“你别这么说他，许是他忙忘了了呢。”他自己都知道这理由有多烂。
但事已至此，赵清也不是为了质问什么，有些无奈的耸肩。
他眼看着两人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工夫，虚虚实实的缘法就将两人缠绕。
三年前的纠葛还没揭开，这下陷的更深了些。
师父的话，言犹在耳。
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
红尘劫已至，躲避不如应劫！
赵清想了想，他在尘世也没别的缘份。
只有陈元当年的救命之恩未报，红尘劫，指的是他吗？
今日，他便来了。
可是，观陈元姻缘，已经有红绳纠葛，三条红线乱成一团。
红线虽乱，但没有一条和他无名指相连的。
竟然算错了吗？
赵清拢拢袖子，决定还是履行诺言：“三年前，承蒙相救，我来报恩。你有什么愿望？”
报恩？
愿望？
陈元微微瞪大眼睛，看赵清站起来，微微拱手，却说了句动画里阿拉丁神灯的台词。
这么中二的吗？
其实，他也不是真道士？是附近开漫展了？cos？
他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期待和希望，潮水般褪去，抑制不住的愤怒席卷心头。
没这么玩的？
伤口上撒盐很开心吗？
陈元阴沉了脸色，握紧拳头，很想给他一拳。
但已经有路人望过来，并有围拢的趋势。
许是看他们这个造型很别致？
陈元不得不配合他演戏。
“愿望吗？我希望顾哥的病能治好。”陈元想象他下一秒掏出符纸或者仙丹什么的道具。然后一堆扛着摄像机的人跑出来，解释是街头采访，并送他一个漫展纪念小礼物。
然后，周成和看到，他就彻底完蛋了。
赵清听到陈元轻飘飘说出一个和他自己毫不搭边的愿望。
也是懵逼状态。
？？？
怎么有人的愿望和自己毫不相干的？
哪怕陈元说想要当亿万富翁都比这合理一点。
赵清不确定再次问：“你确定吗？”
他接单后就不能改了哦。
毕竟陈元只救了他一次，没有第二个愿望的。
落子无悔。
陈元虽然是瞎说的，但这确实是他最真实，最迫切的愿望。
从心底而言，顾星渊的出轨固然令他难以接受，以后大概率也和顾星渊处不成了。
但，顾哥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
陈元是真心想让顾星渊恢复正常的。
那么宠他，对他那么好的顾星渊，不能，至少不该，因为这种怪病，变得嫌弃自己，变得自卑，堕落……
他的顾哥，就应该每天换着花样染红的白的蓝的头，穿精致漂亮的小西装，每天都笑得开开心心。
即使以后身边的人不是他，陈元也打心眼里希望顾星渊能好好的。
所以陈元很肯定的点头。
等待摄像机出现，等待通行司机+保镖摔他们机器，砸场子。
但没有。
赵清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后，摊子也不摆了，直接低头收拾挂摊。
等陈元反应过来时候，赵清扛着小包袱人都没影了。
司机从二百米处走到身边：“时间快到了，再不去做造型，要来不及了。”
他还没忘记陈元出来是干什么的。
以及周成和晚上的饭局。
第九十一章 小阁楼禁地
上面除了一串电话号码，什么都没有。
不用说，肯定是赵清的联系方式。
陈元不敢存到手机，用两分钟时间背下来，把纸条丢掉到马桶，随着下水道冲了个干干净净。
还好，周成和对陈元掐着点出现，没有丝毫不悦。
这是他第一次带陈元出来见朋友。
以前，每当有人把整得像元元的小男孩送过来，周成和都会发好大的火。
这次，他主动带人，着实把朋友惊到了。
一屋子人早到了，就等周成和带人来。
本来以为，能勾住周成和的，必然是什么绝世美人。
但陈元被牵着出现在门前，包厢里毫无防备的各位，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和一片卧，，槽！
甚至有见过三年前陈元的，控制不住惊呼：“陈少爷！他竟然还活着？”
但接着有人咂摸过味儿来，撞了下刚刚出声的那位。
“别瞎说，看看这哪像了，分明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他们记得，三年前的陈元，是一颗耀眼的小太阳，见到他们无一不是笑得灿烂热烈。
站在那里，即使不说话，眉眼都是自信坦然。
一看就是被宠爱滋养大的。
这个小情儿，上身穿了件简单的浅蓝小毛衣，配了条雪白小西裤。很干净的琉璃人儿。
怯怯抓住周成和手指，半个身子躲在他背后，怕见人似的。
柔柔弱弱，即使外貌和陈元有七分像，也不像了。
很容易能分辨出，这是两个人。
陈元听到屋子里动静，从周成和背后撇了眼，脸先吓白了。
他知道自己像周成和的那什么白月光，可有人当着他面对比出来，陈元第一次具象化自己替身的难过。
周成和原来那么深情的啊。
他明白自己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笑话，可周成和发话，他不敢不来。
现在看来，当真是笑话。
周成和就着两人相握的姿势把人拉出来。
“好了，嘴那么碎呢？”他没明说，但有眼色的人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
啧，为了一个小雀儿。
难得！
周成和拉着陈元坐下，也没有介绍他和旁人认识的意思。
陈元缩在周成和身边乐得自在。
别人身边的小情儿，要不帮着金主挡酒，要不夹菜添杯的，殷勤个不停。
只有陈元，小猫似缩在那里，反过来还需要周成和照顾。
周成和和别人说话间隙，偶尔一筷子菜蔬夹过去，看似随意，实则眼睛一直没离开过。
陈元看着面前小山般的食物，苦着一张脸。在周成和还要夹菜的时候，忍无可忍抬手挡了一下。
再多，真的吃不完了。
暗自观察两人互动的众人，眼珠子再次差点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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