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亲过,但这是第一次在用心布置的餐厅、独属于彼此的约会,然后水到渠成的,第一支名正言顺的亲吻。
窗外楼下是熙攘的过路人群,天空是蓝粉色,也许很快就渐渐暗下去。面前却是极为私密的、人为营造的,只有距离很短的两张唇的空间。
苗烟还在笑眼看她,轻声的说:“暧昧期的话,也可以适当做一些暧昧一点的举动。”
她比着手势:“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暧昧。
鬼使神差的倾上前去,待章寻宁回过神来,那蜻蜓点水般的面颊吻就已结束。
心脏还在用力跳动。
苗烟笑眯眯伸过手来,指腹擦过她面颊,微微用力碾过,帮她揩去留在面颊上的不经意的口红印记,却暧昧得不像话。
力度、方式、氛围,与其说是触碰她的脸,却更应该是擦过她的唇珠、唇峰。
服务生敲门,猛然惊醒章寻宁。
餐点逐一送上来。
氛围很好,但很可惜这是在餐厅。
本来用作追求升温的烛光晚餐碍于外人在场倒成了作茧自缚,饶是再怎样含蓄的引诱,章寻宁也通通是只能看。
望梅止渴不是什么好方法。
晚餐结束时,天正彻底黑沉下去。
惦念着要开车,章寻宁没有沾酒。苗烟没什么要注意的,随意喝了点儿,出了餐厅酒劲儿晕晕泛起,神态放松懒散,坐副驾驶吹风。
她没看章寻宁神色,自然也不知道章寻宁有怎样的思绪。
就这样一路无话,静谧却美好。
章宅门口下了车,苗烟正打算如往常般拎着包进前院,手腕却忽的被人牵住。
趁夜色回过头,黑夜远方是星星点点的高楼光亮,而她们身处在暗淡的、朦胧的月辉之中,光线不够清晰,仿佛盖在一块可以为所欲为的遮羞布之下。
那蜻蜓点水般的面颊吻所擦起的火,在这个秋季夜晚继续蔓延。
一个吻印下来,稳稳贴在唇上。
她们是彼此的天作之合,刨除开困难与阻力,每一次唇舌交融都显得那么合拍。
章寻宁勾着她的齿,借舌尖眺望她心扉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戏弄她的想法。
苗烟在想什么,她变得猜不透。
或者说一开始节奏就已乱了拍,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每一步都被苗烟攥在手中,竟然翻不了身。
这样擦肩走火的时刻,苗烟推开她肩膀。
那吻得口红变花的唇轻抿,笑了。
夜风有些凉,她们站在大门前,没有迈步进去。苗烟哼笑着的声音很轻,她讲话用气音,贴章寻宁耳畔。
那样的声音须得仔细聆听,随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你疯了?这个时间佣人还没睡,不怕被发现么?”
明明是警告的话语,却压不住那股得意劲儿。
尾巴要翘起来了。
章寻宁当然也知道。
所以她说:“不怕。”
“因为我想。”
因为我想在这个时刻吻你,所以不管会被什么人看到,会牵引出什么样的事,我都不惧怕。
苗烟忍不住微微低下头,风将她卷发斜吹,遮住面颊。
可她控制不住弯起的唇角。
那冷淡的唇吻起来是冰凉的,竟然也讲得出不要命的话来。
她拨开吹乱的发,眼带笑意看章寻宁,指腹用力压过章寻宁的唇,擦去自己唇彩印在她唇峰上乱而模糊的印记:
“嗯……可是我怕被发现。”
缱绻擦去她印在她唇边的艳丽痕迹,苗烟迎着风,一路向章宅门前走。
然后她回头,勾手指:“你也早点休息。”
留章寻宁一个人在夜里盯她背影,然后很慢很慢的想——
不管怎么说,餐厅里所想的指该落在唇上而不是面颊上的想法,还是成真了。
温暖的、柔软的指尖。
*
章寻宁在昨天面对有关抽屉问题时那样沉默,就是有关于画作这件事最有力的证据。
第二天苗烟一早就和章寻宁说今天就要找师傅来换一个,章寻宁也没有说什么。苗烟之所以行动这么迅速,就是避免章寻宁比自己先一步把东西挪走了,到时死无对证。
下午的时候,来帮忙拆抽屉的师傅就到了章宅。
这个时间章寻宁正好在公司上班,听说今天要拆抽屉,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竟在晚间撞上了酒局,抽不开身回家。
如苗烟所想,装修师傅一阵敲敲打打后,确定了床下其实根本没有抽屉,外表看着好像有拉环,但那只是障眼法而已。
床下是空的,可能会放置些什么东西。
拆抽屉其实并不费多大的脑筋,但装修师傅还是一直嘀嘀咕咕:“拐这样的弯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可真让人费解,省点力气不好吗。”
苗烟笑笑,表面上说着让师傅先拆,其实心里也像装修师傅一样的想法。
章寻宁肚子里多的是弯弯绕绕,也幸好她是个机关算尽的类型。
还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忙活了一阵子,外面的挡板完整的拆掉了,装修师傅看着自己拿来等待组装的抽屉,又看看苗烟:“装吗?”
苗烟弯身去看床底,本来好整以暇的她忽然愣了。半晌,她才把床下的东西拖出来,为装修师傅让路。
另一边对于章寻宁来说,几乎是一转眼到了晚上。
说实在话,她并不喜欢应酬和酒局。因此应付着喝了些酒,见时间差不多够晚,便先行离开了那边。
等她回到家中时,已是万籁俱寂。
回卧室前,她抬眸看了一眼隔壁,苗烟房间的门扇下没有透出任何光亮,倒是比往常睡得早。
这样想着,章寻宁开卧室门的动作不禁变得更轻,恐惊扰苗烟难得的早睡。
未曾料到一开灯,本该睡在隔壁的苗烟此刻正侧躺在她床上。
她支着头,一派等得无聊困倦的模样。
“喝得开心吗?回来得真晚,我都要睡着了。”她笑笑,目光盯向章寻宁,端的是欲说还休。
气氛难得这样暧昧。
先前总是点到为止,今晚的竟是苗烟主动找过来。
章寻宁一时摸不准苗烟的想法,边走路边摘耳环,绕着床走到另一边的梳妆台:“还行……”
话语未尽,身后有水蛇缠上来一般的触感。
女人胳膊修长柔软,准确摸到领口第一颗盘扣。
然后手指一搭,解开。
再往下。
章寻宁解首饰的动作顿住。
也就是这么一顿的间隙,这样细小的松懈,苗烟将她揽到床上,双双跌陷进床铺的柔软。只是软被之下,多了几分比平时更奇怪的触感。
苗烟主动去寻她的唇,咬磨蹭含。
鬓发渐渐乱了,呼吸也急促起开,彼此略有些胡乱的拥住对方。
意到浓时,动作难免大起来,床铺下掩藏的东西再也盖不住。
章寻宁身体微僵。
她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幅画上面。
一幅……自己从许久许久以前就极力避而不谈的画作。
苗烟凑到她耳边,厮磨着问:“还记得它吗?在你床下放了好多年吧?”
“怕落灰所以那么仔细的包裹着,也不敢拿出来看一看吗?”
她微直起身,低头看章寻宁。
然后继续问:“知道我下午要拆抽屉,你是不是很紧张?”
章寻宁没动,只是略有些出神的看天花板。
很缓慢的,她开口:“不……没有很紧张。我只是有一些,有一些不知道要怎么做出反应。”
很多话压抑了那么多年,章寻宁在这一刻才开始有些陌生而生涩的找回来、说出口。
“你昨天问我的时候,我就想要毫无保留的答复给你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五年来,我一直过得很欲盖弥彰。就像我劝说自己不要去看你拍卖的画作,可我还是没忍住要去看,看完又无法控制的想把它买回来。我……有些害怕,所以只好把它们放在床下。”
“但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你对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毕竟五年前你离开就没有再回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彻底忘了、走出去了。”
“可是我没有,我还是舍不下。”
苗烟静静听她说。
其实早在自己亲眼看见床下的东西时,她就已经诞生出一种和预期不一样的情感。不止是最初的那一幅,还有其他的画作,都由章寻宁之手包裹严密,放在床底之下。
每天她都会枕着这些画入眠,也许还会失眠。
那些揶揄的心情,忽然都消失不见了。
黑暗、狭小的床底,困住的会不会不仅仅是那些画,会不会章寻宁也一同被困在下面呢?
章寻宁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我劝说我放下,劝说我这一切可以用时间盖过去,但这始终没有成功。”
“很抱歉……”她垂着眼,这样讲。
“要是我再早一点意识到……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回应她的是苗烟细细密密的吻。
而她也同样难以自禁的回应苗烟,愧疚或许更多。她愧疚自己作为长辈却总是无法做出及时正确的抉择。
这是章寻宁第一次剖白心迹,苗烟认真的听完,再与她十指相扣。
她告诉她都过去了,尽情享受眼前的一切就好了。
吻从唇一路延伸到脖颈,那十指不论怎样都紧紧扣着。以前的一切确实都过去了,她的梦中情人、第一幅拍卖画作的灵感源泉,此刻散乱着头发躺在那幅画上。
画上的女人安静站在树下,千万朵白色玉兰如头纱盛开在她的头上。那只有背影的画面,总是有说不出的含蓄的哀婉之意。
然而今天,然而这个夜晚,画里的主人公仿佛从画中活过来一样,黑色发丝落在画上,无端与画连成一体,如真有洁白的头纱戴在她头上。人从画中走出来,而画又与人融合。
作画的人与看画的人,心愿都得以完成。
苗烟吻她的额头。
她在一浪又一浪起伏中,断断续续诉说着爱,诉说着无法舍下的情感。
第098章
一段时间之前, 还在常是下着暴雨的八月份里,苗烟曾和因祭拜一事而进过章寻宁办公室一次。那时她们之间关系还是紧绷着的,进一步或退一步, 好像都显得很艰难。
明明是不上不下的关系, 但她记得她那时却在章寻宁背后低声耳语。只不过后来因助理进来, 还是被推开了。
她离开办公室时很体面也很悠闲,友好的朝助理说“再见”, 全无被赶出去的局促。
也是那句“再见”一语成谶, 现在的助理几乎每天都能见到苗烟。再见不止一次, 已成为苗烟彻底登堂入室的证据。
只是助理尚不清楚她们在办公室里会做些什么。
在翻到床下面那些画作重见天光之后,苗烟便已决定珍惜眼下,好好度过之后的每一天。
两人的作息不大一样,章寻宁工作总是一丝不苟, 每天都要到公司去忙。苗烟如今更多像是自由职业, 时间宽松,办公地点也随心所欲。
因为时间容易安排, 苗烟便会在中午和傍晚去接章寻宁下班。有时章寻宁中午不回家, 苗烟就留在公司办公室陪伴章寻宁。
有时是静静读一本书, 有时是看章寻宁在休息室里合眼休憩。
这种时刻章寻宁也很喜欢。
宁静, 安谧。
先前从未如此明晰的感受到有关于家庭、有关于陪伴的字眼,竟然是这样使人无法不去依赖的。
不过也有的时候并不那么平静。
苗烟天生就不是安分的性子, 偶尔见章寻宁没那样忙,不论是午休还是傍晚接人下班, 她都会随心所欲的做些小动作。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去为难章寻宁的。
但也就是这些随心所欲的小动作, 无意间让苗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办公室其中一整面墙都是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能看见外面的构造。苗烟对此心知肚明,做事也不会拘谨。
章寻宁却不那么自然。
偶尔她低头凑近章寻宁耳边讲悄悄话, 或是甜蜜笑着接近她,章寻宁便免不得脊背绷直,心跳微微快了。墙外人来人往,必然是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的。但章寻宁还是下意识会向外瞥一眼。
好像在偷情,好像做贼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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