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特别想要一个女儿的,你也知道,我当时要不是因为身体不行,不然怎么样我都要生一个女儿养的。”卢太太惋惜,“听说卢清之后要和苗烟见面,倘若两人合适的话,那我一定会把她当亲女儿对待,对她一定特别好,你放心。”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
章寻宁直截了当开口:“这种事要尊重小辈意愿,你来找我,我也左右不了她。”
卢太太讪笑:“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想着,苗烟和卢清现在能这么偶然到一起工作,就说明很有缘分,但我听马女士讲,你好像有点舍不得苗烟,一直没松口,我想着来探探你口风,看看你是不是不满意卢清哪里,我们都改。”
章寻宁一顿:“工作?”
卢太太迷惑:“苗烟没跟你讲吗,她最近参加了一个访谈,卢清和她有工作上的接触,就是画一幅玉兰主题的那个画,你应该知道吧?”
其实工作上有交接这件事,本来就是卢家人亲自做的。
得知苗烟接了这个合作,卢家人连夜找关系让卢清去做了主持人,也算是专业对口,只要没人讲出来,那就是一桩巧合的姻缘。
“嗯,知道。”章寻宁答。
她现在想知道苗烟在做什么都要从别人嘴里听到了,挺好的。
卢太太一拍手,笑:“那既然这样,我就等着咱们哪天再见面了……”
又谈了谈别的,见章寻宁有下班的意思,便知趣的离开了。离开前,还满面笑容朝章寻宁挥挥手,看那样子是觉得胸有成竹。
章寻宁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会儿。
外面风吹云散,阴晴迅速变化。
她不怎么喜欢卢太太这种自作主张的态度。
而且……一想到那句“一定会对苗烟特别好”,章寻宁就不自觉拧眉。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会比章寻宁对苗烟更好。
这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傍晚章宅里,苗烟听见章寻宁回家的动静,慢腾腾往一楼挪脚步,想着弄杯饮料喝。结果她到餐厅打果汁,章寻宁也到餐厅拿茶叶。
她往客厅走,片刻,章寻宁也往客厅走。
她坐沙发上不动弹了,章寻宁坐另一边沏茶叶。
好像巧合有点多?
苗烟啜饮果汁,看手机里的新闻。
周边只剩下茶具碰撞的细微声音,章寻宁动作慢,每一步都做得细致。
半晌,才听她说话:“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只要章寻宁开口,苗烟就能把她的心思揣摩得透彻。看样子,是比她预计知道的时间要更早一点。
她按兵不动,轻描淡写:“嗯,还好吧,就那样。”
“顺利吗?”章寻宁将茶盅内的茶汤分倒入杯盏之中,问。
苗烟顺势抛饵料,“没太找到灵感,谁让我找不到模特啰,那天还以为亲爱的小姨一定会帮我呢。”
将杯盏端到鼻息之下,细闻茶香,章寻宁语气照常:“……我可以帮你一下。”
仔细去听,尾调带点生硬。
苗烟忍不住笑:“又愿意帮我了?不是说这是我自己份内的事,该自己好好办吗?不是说与你无关吗,怎么,现在和你有关系啦?”
一肚子坏水就知道往这里使。
章寻宁面不改色,品茶:“作为你的家人,你有什么问题自然要帮。”
“嗯……”苗烟继续看新闻,“说得也对呢,反正小姨说的都对。”
心里头却是完全相反的论调:真难为章寻宁这么快就能想出这种说辞。
第052章
卢清看起来没怎么和女生接触过, 选定吃饭地点时,一直拿不定主意,反复地询问苗烟。
因为本来也没打算弄得多正式, 苗烟随手一挥, 在导航上点将点兵点出一家商场, 然后决定在商场里吃个饭就好。
见面互相问了个好,点完餐, 卢清找了几个话题, 却能很明显感觉到苗烟并不感兴趣, 不禁联想到访谈时的苗烟曾说过的那个人。
送了对方一捧玉兰花,但并没有送得出去。结局不算圆满的恋情,一定是最让人魂牵梦萦的遗憾。
卢清这么想,有点没了底气, 很怕自己竞争失败。
待餐点上齐以后, 卢清才终于把想问的话问了出来:“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访谈那天你提到的那个人,到底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犹豫一下, 补一句:“是不是永远都忘不掉他的那种呢?”
试探着可能性。
苗烟吃自己点的套餐, 几乎不用怎么思考, 就回答:“对, 不可能会忘掉她,永远也不可能。”
她曾经以为自己只要一走了之, 也会像章寻宁那样随着时间忘掉对方。但事实是她没做到,可能这辈子也做不到了。
而从章寻宁目前表露出的种种迹象来看, 章寻宁也同样没做到。
这么冷情冷血的一个人, 也做不到快刀斩乱麻。那还不如两个人共沉沦, 纠缠到底。
顺便,这句干脆利落的回答也是在告诉卢清她来见面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不必太过重视。
得到这样的答复,卢清多少有点失落:“你们感情……真是深厚。”
苗烟笑了笑,后面两人就一直没有再围绕感情的事上面讲话了。吃过饭,看看腕表,时间还是太早了。
这么早就回去的话,对两方家长都不好交代。
卢清可能会被卢太太问到底怎么回事,苗烟还想着吊着章寻宁,回去太早的话没有那种效果,遂随便选了场电影看,选的电影不怎么好看,就是一部比较失败的商业片。
看完电影后,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一起走出商场,分道扬镳。临分开前,卢清犹豫了一下,喊住她,话没说出来,最后只是道:“再见。”
苗烟:“拜拜。”
遂离开了商场大门。
一出来,就见商场门前停车场里有一辆熟悉的车。
章寻宁将车窗放下,胳膊搭在窗边,吸着烟看她,不知道看了有多久,也许从她和卢清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注视她了。
她笑了一下,快步走过去,娴熟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怎么来接我?都没提前告诉我。早上让你来接,你不是说不接吗。”
今天苗烟要出门去见卢清,早上特意告诉了章寻宁,还问她能不能去接自己回家。章寻宁提着公文包就要走,扔下一句“你自己开车”,便去了公司,头也没回。
结果到现在不还是来了吗。
章寻宁弹了弹烟灰,吸最后一口,然后将其按灭在烟灰缸里,把车窗都打开通风,免得堆积烟味:“看你没把车开走。”
苗烟:“这样啊。”
真是观察得细致入微,连这种小事都注意得到,说是不在意她,鬼才信。
到章宅以后,苗烟叫住章寻宁,问她:“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劳烦你做一下我的模特。”
章寻宁说了声“嗯”,苗烟让她到自己卧室。
章寻宁顿了片刻,略有疑问:“在你卧室?”
苗烟说:“当然啊,布景什么的都在我的卧室,不然把你卧室弄的那么乱,你会愿意吗?”
话里话外,都是在指明这只是工作需求而已。
至于有没有夹带私心,那只有她自己知道。
到卧室后,苗烟丢给她一件经过自己剪裁的衣服。
前几天说定当自己的模特之后,苗烟就把章寻宁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挑出一件满意的,在章寻宁的默许下拿回自己进行再次裁剪。
她这次算是窥探了一把章寻宁的私人领域,还能在里面为所欲为的按心意修改。而这一切发生时,什么越线啦,过火啦,一个也没被提到。
章寻宁在洗手间关了门换衣服,半晌没出来,苗烟坐在床上,下意识在脑海里构想章寻宁穿上这件裙子的样子,然后顺便也是气定神闲在等着——
洗手间内,传出一道声音:“过来一下。”
苗烟露出笑容,确实都如她预料。
走过去,苗烟声音状似困惑,实则有股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心机感:“怎么?你不会连衣服都需要我帮你穿吧?”
按下门把手,推开门,章寻宁回过头,淡淡看她:“这个扣子扣不上。”
视线下移,白炽灯的光亮之下,是大片大片雪白的脊背,纤细而柔韧,后背的美人沟终年隐匿在旗袍之下,终于得见天日。
美人沟末端被腰窝处的丝绸布料掩盖,以下再也无法窥见。
莫名让人想到欲说还休这几个字。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后背那一粒极其微小的纽扣。
苗烟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旗袍后背处裁剪出一个圆形,露出肌肤的部分不多,是时下很流行的圆形露背款式,但是在圆形最底端,放置了一个除非别人帮助就一定无法扣上的很小的纽扣。
“纽扣而已,这也扣不上吗?”她走过去,将背后敞开的那两片衣料合上,却意外注意到章寻宁后背薄薄的肌肉并非放松姿态。
雪白皮肤下,通过光影变化,看得出是微微绷着的。
她恶劣的心思升起,轻轻触碰,章寻宁的肌肤果然绷得更紧一些,很克制的样子。
章寻宁转头:“别乱动。”
苗烟的小恶魔角一下收回去,看起来老实巴交:“我看看是不是版型有问题。”
又说:“这是在工作,请你自重,不要多想。”
那纽扣一下搭好,章寻宁便提着下摆,离开这一方窄得让人觉得透不过气的洗手间。
通风系统也许该换换了。
出来以后,两人之间又仿佛若无其事,苗烟蹲下身摆弄布景用的白纱和玉兰花瓣子,顺便指挥章寻宁半躺在床上。
坐回画架面前,苗烟看了一眼章寻宁的模样,只一眼,便收回视线,一副真的打算公事公办到底的模样。
然而章寻宁的样子却已经深刻拓入心底。
白旗袍被她改成了下摆是白纱鱼尾的款式,窄窄的,收到小腿,上半身部分则做了些钉珠的处理,都比较简单,因为毕竟不是设计稿,只是大致弄个氛围来找找灵感。
但这些都有苗烟的私心。
尤其是章寻宁黑发上的那捧白纱,戴上如新娘。
苗烟第一幅拍卖的画作,是一个女人站在玉兰花树下,头上洁白的瓣子盛开,如同一顶硕大的白色头纱。
现在章寻宁在她的眼前,只向她一人再现了梦中场景。
打着大致的型,苗烟好像随口提到:“小姨知道我曾拍卖过一幅画么?也是以玉兰为灵感,当时是以一个很让人出乎意料的价格成交的。”
章寻宁回:“不知道。”
“喔,本来我也没指望你知道,”苗烟笑一下,看她一眼,继续画,“前一阵子我去联系买家,想再看看那幅画的细节,毕竟那幅画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结果你猜怎么着?”
章寻宁似微微屏息,又放松:“怎么?”
苗烟盯着画布中线条,笑:“他说被人匿名买走了,还花了更高的价格,我问了一圈都没问出这个人是谁,你说她为什么当时不来参加拍卖,非要事后做那个冤大头呢?”
章寻宁语调有点冷:“我怎么会知道。”
室内又安静下来,苗烟似乎渐入佳境,彼此耳边只剩下炭笔与画纸相触的沙沙声。
这场对话也不知触到章寻宁哪根神经,她渐渐飘远思绪,在想什么的样子。
在商场门口,卢清与苗烟近距离道别的样子还印在脑海。章寻宁垂眼,略有松懈,苗烟出言提醒:“动的幅度不要太大。”
那表情好像根本没有关注过章寻宁本身,只是在意工作而已。
片刻,章寻宁问:“你今天玩得很开心?”
苗烟神态专注,随口道:“嗯。”
章寻宁又问:“跟他合得来?”
苗烟敷衍:“还行吧,可以交流一下试试。”
章寻宁最后说:“喜欢么。”
苗烟好像这才从画里分出点注意力,笑问:“你觉得呢?”
主语转换,章寻宁没答。
也许因为分出了些注意力,那作画的沙沙声也变得缓慢,时间也仿佛被慢放。凡事只要慢下来,便会显得无限暧昧,露水滴落因慢镜头而显得缱绻,昙花一现因调慢倍速而显得缠绵。
所以在这缓慢得磨人的沙沙声之下,即便脱离了狭窄而窒闷的洗手间,在这样大的一间卧室里,也显得气氛胶着起来。
苗烟见她不答,抬眼,带点笑意,发出“嗯?”的音节。
是在逼她必须回答。
34/87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