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助理在看向玻璃墙这边,更让人心感不安。接着,章寻宁看见助理一步一步往办公室这边走。
心跳顿时因紧张漏了一拍。
助理正在整理文件,有点犹豫要不要去和章寻宁汇报。
毕竟今天她刚去祭拜了逝去的亲人,助理并不知道章家内幕,下意识觉得章寻宁可能会很伤心,不太敢去打扰,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办公室方向。
最终助理还是决定要和章寻宁讲一下。
助理站在门前,站直了敲章寻宁办公室的门。一下,两下,三下,没人喊进来。
这有点奇怪啊,助理想。
章董事长工作态度一丝不苟,十分认真,一般不都是很快就喊请进了吗?难道现在不在办公室?可刚才没看见她出去过啊?
正疑惑着,办公室内才传出熟悉的女声说:“请进。”
助理这才推开门。
一进来,面对面的却是坐在会客厅里的苗烟。
她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端起章寻宁常用的茶杯,抿一口章寻宁常喝的茶,见助理进来,还朝助理微微一笑。
助理不知道苗烟也在办公室,眉间疑惑更甚,下意识转过头往里面的办公区看过去。
章寻宁垂眼看资料,一贯是平静无波的姿态。
助理:?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诶?那为什么刚才让自己等了这么久才进来?
第048章
虽说疑惑不减, 但助理的职业素养到底还在,问了句要不要避人,意指询问下面的内容苗烟能不能听。
章寻宁说不用, 然后助理才开始汇报。
助理汇报工作的全程苗烟都坐在沙发上, 反正她不着急, 慢慢喝着茶,心情很悠闲。
茶汤泛润泽, 鲜而厚重。
初品清淡, 再慢慢品, 甘甜却回味无穷。
章寻宁每天就是喝着这样的东西么?
倒还真是什么人喜欢什么东西,这茶如她一样。
先嘴硬,后心软。
品茶不宜着急,应当慢条斯理, 所以等助理汇报完了所有事项, 苗烟手里的茶还没消下去多少。
临离开前,助理忍不住又瞥了一眼苗烟。
苗烟微笑着, 友好地说了句:“再见。”
助理一头雾水, 稀里糊涂跟着说:“苗小姐再见。”
助理不知道的是这句再见大有学问。
再见再见, 字面意思就是再次见面。她以后当然会多来办公室的, 那当然要多次再见啰。
这边助理刚走不久,苗烟才把茶盏放下, 前台的电话又打了上来。
她想,章寻宁还真是大忙人。
但这次忙的不是工作, 苗烟在会客厅听见章寻宁讲话:“姓路么?”
前台小姐又说了什么。
苗烟听见章寻宁道:“那让他上来吧。”
姓路?还让他上楼?
这一结合, 估计是早上在墓园看见的那个路宇了。
有一点不爽。
路宇是不是在青山市找不到作伴的朋友, 最后想了想,还是来骚扰章寻宁了?
前台小姐效率挺高, 很快就把路宇引到楼上来。
路宇跟助理一样,进门先和苗烟面对面,有点发懵。直到几秒以后章寻宁从办公区走过来,请路宇坐下,路宇才回过神来。
刚得到落座许可,路宇并没有延续早上提到的那件关于欠款的事情,而是一个劲儿看着章寻宁,眼都移不开,估计心里还在为混进章寻宁办公室而沾沾自喜:
“我最近刚到青山市旅游,就想着去看看寻安哥,没想到遇见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好吗?”
这开场白好无聊,苗烟心里想。
章寻宁见他又扯别的,不想闲聊,因此端起茶盏来想抿一口,用以躲避回答。凑到唇边时,才看见瓷白茶盏上那残留着的鲜艳的口红印记,霎时如感到烫手一般。
但端都端起来了,别人都还在看着,放下显得有些奇怪。更重要的是,苗烟这人古灵精怪,一下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脑海里浮现苗烟会噙着笑看自己的样子,章寻宁莫名有些焦躁,不愿露怯。
几不可查的,她将茶杯转了个方向,在那口红印记边上轻抿了一口茶。
茶这样的东西,章寻宁凭本能就觉得苗烟不会喜欢。味道清淡,无趣,要慢慢品才能品出甘甜。
苗烟那样的急性子,耐不下心来的。
只品一口,章寻宁便原样放回去。
苗烟视线顺着她放下的茶盏,那瓷白的杯口紧挨两支口红印记。差一步,就能重叠在一起。
心底倏忽有点痒。
路宇说了些什么,在场的两人都没有听,他一个人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又是说自己还没结婚,又是问章寻宁现在的状况,都没有回应。
只能感觉到有无形的气场交融在另外两人之间,而他怎么也插不进去。
慢慢的,路宇也停下了自己的嘴。
他一不讲话,办公室立刻清净了下来。
正是因为他没再继续聒噪,章寻宁才有耐性跟他提起欠款一事。见章寻宁好不容易与自己搭话,路宇忙说这个不用还了,顺便暗暗显摆了一下自己现在挺有钱的。
苗烟别过头去一点,肩膀微抖。
路宇:“苗小姐怎么了?”
苗烟压住笑:“没事,单纯觉得你很搞笑而已。”
路宇:“?”
在章寻宁面前显摆自己有钱,也不知道是不是路宇太蠢了一点。
不过,章寻安的那些狐朋狗友里估计有脑子的并不多。毕竟章寻安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烂人,和他在一起玩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路宇充阔装面子,一直说没事,一起吃个饭,那些事就过去了。
除了欠款一事,章寻宁不理他其他的话。看样子,是决心要还个干净,不做多余的牵扯。
一见这样,路宇也没辙了。
他报了个数,不怎么多,应该是上大学那阵子欠的,有欠条,没想到路宇来搭个讪还真带着这东西。
他们在讲欠款一事时,苗烟百聊无赖,坐在一边打开手机,点进一个青山市的本地群里面,发消息:
【你们谁知道路宇为什么要来这边?】
其他人纷纷冒出来,七嘴八舌回应:
【路宇?不知道是谁,查无此人,哈哈哈。】
【是不是路家的那个啊?前几年我在那边的时候听说过,了解不多。】
【怎么了,他干啥事了吗,是不是又要有新瓜了!给我们吃一口!】
苗烟说没什么瓜,今天和他碰了个面,就问问。
有人回:【前天我好像在酒吧看见他了,但我没看清他身边那人是谁。】
后面艾特了个人:【她跟我一起去的,你问她。】
被艾特的人正好在看手机:【哎呀,我那天喝太多了,有点断片,好像是有看见他,但他们那边挺多的人的,我有点想不起来。】
【我想想,想起来了就跟你说。】
苗烟回了个“OK”,接着关了手机,听见章寻宁说:“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以为是在说路宇,没动。
结果一室寂静。
一抬头,路宇早就被章寻宁打发走了。
苗烟指指自己:“我?”
章寻宁点头。
那行吧,可能在办公室里对于章寻宁来说一时间还不能接受。
不过反正以后又不是再也不去章寻宁的办公室了,还有大把大把的机会,苗烟遂听她的话回了家,扮演了一把乖孩子。
在章宅自己待了一下午,临近傍晚时,苗烟在客厅吹风,顺便搬来笔记本电脑做点工作上的准备。
这风没吹多久,就被佣人打断了。
从进章宅第一天就足够张扬,高调地宣扬自己就是这个家里的另一个女主人,潜移默化的,佣人慢慢习惯了只要章寻宁不在家那么这个家就由苗烟来做主的潜规则。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真的登堂入室了。
佣人起先是听到有人按门铃,在玄关处看了眼屏幕上的人像,与其对话,然后才找到苗烟,说了一遍这件事。
“路宇?又是他?”苗烟挺不耐烦的,把笔记本电脑从腿上移下来,一开口就是想拒绝他进来。
挑章寻宁快下班的这个点回来,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想了想,苗烟还是没有。她忍了忍,对佣人说:“你先别给他开门,告诉他在门口等我,对了,别说我是谁。”
接着离开客厅,上楼去找管家。
章寻宁的这些烂桃花,她非要掐一掐不可。
她必须得搞点狠的,掐得越干净越好,最好是接近章寻宁身边都会觉得害怕。
苗烟找管家拿了一把车钥匙,脚步略快地往车库走,倒车开车一气呵成,显然是开车的老手了,有经验且很熟练。
路宇压根没想到在门口等着等着,等来的是却是一辆杀气腾腾的车。
苗烟夏天穿得清凉,胳膊长腿长,看着更不好惹。她把胳膊搭着车窗边沿,头微微探出来:“你来干嘛?”
大门自动打开,路宇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找章寻宁啊,你怎么在这里?”
他还记得这是白天跟在章寻宁身边的女人。现在想来,好像真是寸步不离。
所以她们是什么关系来着?
路宇在想。
苗烟冷笑一声:“以后别来找她了,听见没有?你没看她都不想理你吗?”
路宇从小被家里人惯坏了,不仅对章寻宁的冷眼相待没有清晰的认知,这时候还继续跟苗烟抬杠:“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多管闲事行吗,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让我来找?”
苗烟踩油门,车辆往前冲,发动机轰鸣,这架势确实有点不要命的意思,路宇没见过这种程度的,吓得直往后退。
这猛的一吓,可能是急中生智,路宇才模糊的想起这两人好像是姨侄关系,但不是亲的。
他爆了句粗口,本来就是想勾搭一下高岭之花,结果没进展不成,现在还得玩命,这他可玩不起,谁知道这女人有没有点轻重。
短短一瞬间,路宇心里把前几年来找他的那个疯女人在心里骂了一万遍。
要不是那个疯女人,自己也不至于在多年后突然想起章寻宁,然后起色心找过来……
苗烟心里有数,距离把控到位,不管怎样,并不会真的伤到人。
她知道路宇本质上是草包,使点儿狠劲吓一吓,估计马上就会知难而退。当然了,还得再配合一下放狠话:“以后再来我就真撞你了,来一次撞一次,你说为什么不能来?”
路宇气势上不想输,自己自言自语骂了几句,没敢让苗烟听见,不过心下也有了琢磨,既然两人是姨侄关系,那估计就算自己勾搭到了高岭之花也得天天防着这人的暴力手段,划不来。
苗烟坐在车里,等路宇彻底离开了,才慢慢转头。
结果这一转头,就对上了章寻宁回家的车。她弯腰从后座走出,保镖围上来,替她打遮阳伞。
经过苗烟时,不轻不重瞥来一眼,然后往客厅走去。
苗烟摸摸鼻子,突然想到——
她之前是不是……骗章寻宁说自己不会开车?
小疯狗一下子又变成了小乖狗,车是怎么开出来的,就又是怎么开回去的。接着车钥匙往兜里一揣,藏好了,苗烟也跟着往客厅那边走。
章寻宁拿一把花剪,站在客厅落地窗边修剪花草,她是个有耐性的人,爱好也是诸如品茶养花等需要耐性的事。
不论在外面有多疯的小狼狗,总不会对养育自己长大的人露出凶狠的一面。
她微笑着,凑过来:“回来的这么……早?”
不是回来得早,这时间下班很正常,苗烟想说的是回来的这么巧,一下就撞见她开着车的场面。
章寻宁目光凝在花剪上,看起来全神贯注。间或抽出点空,轻飘飘道:“不是说不会开车么?”
之前刚回青山市的时候,苗烟为了测试钱万琪说的是不是真话,用了谎称自己没驾照所以打车的招数。
没想到章寻宁这么能屈能伸,为了假装没有舍不下她,竟然能顺势演下去。
现在想来,章寻宁那时候应该装得很辛苦吧。
早八百年前的事了,章寻宁记到现在。苗烟拿起另一把花剪,站在章寻宁身旁,她手巧,在修修剪剪这种事上生来就有天赋。
“你找钱万琪跟着我,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她笑里略带狡黠:“你和我不过都是半斤八两罢了。”
咔嚓一声,枝叶顺花剪掉落,章寻宁垂眼。
她明知苗烟是个撒谎精,小骗子,很可能是个耐不住时间的急性子,不见得会真的长久。
可她在苗烟靠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就像现在面对面共度时光,她不想走。
百般拒绝,防线却愈发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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