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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诅咒(玄幻灵异)——灯无荞麦

时间:2024-08-29 16:01:17  作者:灯无荞麦
  “这不是父亲的漆印,是船队出发的通知。”
  海上飞得最快的总是消息,从一个港口到一艘船。财力充足的商船都有自己的信鸟,接收一些固定港口的来信,让航行中的轮船知道远海战火的爆发与平歇,自由市的解散与聚集,或者香料价格的变化,哪里缺奴隶,哪里有黄金——这是潘多拉号的信,来自海蛇老巢所在的尼奥尔德港。
  艾格抬手,将信筒递出在空气,“埃里克。”
  德洛斯特并未阻止这小小插曲,任由侍卫长上前接过,展信,扫读。他倒了杯桌上的酒,晃动酒液,品尝这阵酒香,而后在令人陶醉的甘美里听到了侍卫长的声音。
  没有任何铺垫的声音。
  “……一万骑兵,两艘主舰,五百船队,尼奥尔德港……尼奥尔德港……”
  侍卫长抬起头。
  “……全灭。”
  每个人都抬起了头,包括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的利瑟尔·德洛斯特。
  “公爵……德洛斯特公爵的首级,被看见挂在了红鳞号的桅杆……”
  无人出声,无人动弹,只有一双接着一双的眼睛转去窗口两个人影。然后是一只酒杯滚到了地上,德洛斯特直直站起,先是慢慢几步,最后飞快走向侍卫长,猛力使他抓信的手有失准头,被抓住手臂的侍卫长一下子松开手,海风将薄薄一张信纸吹离。
  一时间无人去追逐或迎接那张信,只有缺乏尊重的异域人弯下腰,捡起了这张落到他脚边的纸。
  细细看了两遍,雷格巴的话是朝着窗边的红发人影说的:“竟然是真的,事情发生在十日前,塔楼被烧了,蛇巢被端了,除了那位公爵,桅杆上还挂着他另外两个儿子的脑袋……啧啧,好血腥的一封信。”
  然后他对上了德洛斯特移过来的眼睛,手一松,退后一步,任由这张纸被海风带到别处。
  而德洛斯特瞪着眼睛,看向室内每一处的眼神,都像是在判定那些存在的虚假。不可能,传信人在撒可笑的大谎。不可能,侍卫长在做荒谬的宣读。他终于抓到了那封信,“不可能!北海没有哪支军队能与德洛斯特抗衡!”
  “是海盗。”
  埃里克站在无人应声的寂静里,犹豫了几秒出声,“联合行动的海盗。偷袭过阿比瑟的那群……也或许是另一群……更多的船,更熟练的计划。”
  德洛斯特还在扫视那封信,一遍又一遍,室内的交谈像是与他完全无关的旁白音。
  雷格巴问:“德洛斯特得罪海盗了?”
  “德洛斯特……率先找到殿下了。”
  时隔多年的平衡摇摇欲坠,一个加兰海姆上了德洛斯特的船,在德洛斯特士兵的簇拥下走过每一个消息灵通的港口。那预示着什么?
  就连始终一言不发的医生也站直了身体。
  “那意味着……武器,财富,血统……海蛇拥有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筹码、即将凌驾一切的力量……海盗不会看着这些发生。”
  海盗——相较一个家族的起落,一个王朝的兴衰,他们似乎才是如海潮般或涨或退、大海永恒规则的一部分。
  而规则不允许平衡被打破。
  雷格巴啊了一声:“他们以为艾格在尼奥尔德港?”
  船行难寻,但蛇巢好找。
  “也许是加兰岛消失了太久,没人料到她的重现。也许……他们并不在乎海蛇号的目的地……”
  “够了!停下!停下这些胡扯!”咆哮打断了所有声音。
  伴随一个杯子被狠狠砸碎,歇斯底里的咒骂和质问响彻舱室,回应却寥寥无几,一时间舱室里分不清是热闹还是死寂。
  艾格看不到背后困兽的表情,不知道他扯起了谁的衣领,绊倒在了哪里,又被谁扶起。又是一个水壶被砸在了地上,信件被彻底撕碎,碎纸洋洋洒洒飘来,而他只是靠在窗口猜想天是否已经全黑,轮船与岛屿的距离还有多远。
  一眨不眨的红珊瑚与远方岛屿隔着最后的落日余晖。
  他望着那里——海盗退避,众岛臣服——那里曾有统治成立的历史,新生,灭亡,繁荣,衰败。历史里残酷与仁慈并存,所有的这些也早早成为了阅览之人的印记。没有人可以说洞晓这片海域,但风浪每一次向窗口涌来的方式,都会告诉人们船行的方向与轨迹,战火在哪儿燃起,族群又怎么被摧垮。出走总得回归,失去必须清算。
  撕碎的纸片吹到了他脸上,落到了杯子里,毁掉了一整杯干净的柠檬水。
  艾格想起海蛇号上的每一杯茶,不得不说,相较这艘商船,海蛇号的床硬得像块石头,茶水总有股纸灰味,偌大一个舱室,连个像样的木桶都没有。在背后动静渐歇中,他终于放下水杯。
  “登上你的船,听你一路演说,看你摔杯子发火,德洛斯特,我在陪你玩什么宾主尽欢的过家家游戏吗?”
  “你上我的船!你登陆那些港口!你把消息传给了他们!”
  “是你。”艾格给自己换了杯水,“撇开傲慢,虚伪,不忠,无论如何,德洛斯特的讣告里会写明那唯一的优点——一只合格的报信鸟。”
  愤怒让海蛇的指控跳过了思考,“为了让德洛斯特成为输家,你不惜与海盗为伍!?”
  “输家?”艾格笑了,但那笑容很快就被窗外夜色带走了。
  入夜的海风灌进屋内,卷走最后一点碎纸,仿佛在宣告远方战火的余烬。帝国海军虎视眈眈,各地海盗占港称王,时间养成了这些鬣狗、酝酿了最合适的平衡,时间也将带来更多的动乱——
  “往好处想,迄今为止,你家族的灭亡不过一场乏味的序幕,你现在的痛苦只是序幕里的一点消遣——输家?游戏如有输赢,德洛斯特,你暂且不配入场。”
  没有任何一个掌舵者的自尊受得了这种语气的践踏。
  “海盗不会放过德洛斯特!更不会放过你!”
  “那就不是你能关心的事了。”
  “哈!你以为你赢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在哪里!?你以为你能回家!?——埃里克!”他大声呼喊侍卫长,仿佛对方迟到一秒,自己就将亲手拔剑。
  但侍卫长没有动弹。
  德洛斯特瞪去那里,刀枪铁甲就在屋外,屋内似有火星一触即发,大火即将给所有人带来窒息。
  艾格知道侍卫长正在屋子的哪一处保持沉默,也知道他在哪年哪月念出过代表效忠的誓言,而衣袍底下藏着怎样的一把剑——从看到他的第一眼。他见过骑士眺望家乡的渴望,也见过他眼底的挣扎。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朝向那个方向,道:“埃里克·博格。”
  唤名如旨意,骑士应声行礼。
  他曾经宣誓过的主君此刻看不见,唯高处风帆与此地遥遥相望,起先是他单独一人,而后是三三两两的士兵曲膝跟礼,几秒之内,人群被分为高低错落的两层。剩余的人茫然站在那里,注视那些剑柄上的纹印,金纹闪烁着旧日里的微薄荣光。
  “埃里克听候您的差遣,殿下。”
  人群朝向处传来简短的命令:“替他擦擦眼泪,找个安静点的房送进去,利瑟尔·德洛斯特需要专心供认自己的叛国罪行。”
  这里没有眼泪,有的只是狂怒和怨毒。利瑟尔·德洛斯特大退几步,大喊了一连串其余士兵的名字,没人应声,一个都没有。哐当一声巨响,最后被砸碎的是一株红珊瑚,船长室一直伫立的那株红珊瑚。
  丧家之犬踹倒剩下的半株红珊瑚,站在满地碎裂的血红里,终于记起这间船首楼的主人——这个第二次生命和财富都是由他和巴耐医生赋予的人。
  “伯伦!——阶下囚!让他们都成为阶下囚!伯伦!”
  沉默又是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德洛斯特脸色越来越狰狞,不顾一切开始装填起腰间枪械的弹药。
  最终艾格打破了这个沉默,“船长大人?”
  黑袍男人终于应声了,声音清晰:“我说过,不要叫我大人。尤其是您。”
  “或者你更想用这个名字?”窗口对话的声音比他更清晰,“尤克?”
  室内有一半人对这个名字完全陌生,还有一半人就像是听到了陌生之名,医生茫然转头,雷格巴茫然转头,看到被唤“尤克”的黑袍男人已然举起了手里的枪。
  那枪口就像早已准备在那里,正对着德洛斯特。
  “别乱动,病人的手可没那么稳当。老实说,我快举不动了,装完弹药的一把枪竟然这么沉吗?”
  而后他也没去管海蛇的脸色,长长舒了口气,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毫不避讳地去看窗边红发人影。语气犹如重甲一层层卸下,褪去深沉外衣。
  “不过一层楼板的距离,你亲爱的、顽强存活又奄奄一息的老朋友就在这里,数月航行,可你居然从来没想过推开这扇门,过来给我一个拥抱——老天,我有向您讲过这么残忍的故事吗?”
  他咳了两声,满脸怨气简直比枪口下的德洛斯特还深。
  “这太让人心碎了!我的殿下。”
 
 
第69章 
  还有什么比死人复生更让人惊骇?
  船首楼的一场巨变结束于巴耐医生突如其来的晕厥。若这个名字使一部人目瞪口呆, 对于老人来说,却仿佛是场摧毁意志和躯体的飓风。
  命令之下,士兵们各司其职, 很快就把船长室茫然的众人遣散, 剩余的反叛者被关押,晕厥的医生被送回房。德洛斯特咒骂、发狂, 始终不肯好好待在牢房, 于是马上就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 挂去了最偏僻的那根桅杆上。
  底下船员来来去去,从驻足震动,到平静接受,不过就是一顿晚饭的时间。人们看着那具躯体挣扎、停歇,渐渐失去力气,偶尔和缆绳上鱼干一样随风摆荡,纷纷开始打赌那两只靴子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估计坚持不了三天, 听说是因为叛国和弑君。”
  “什么?看不出来他这么疯狂!”
  “谋杀那个加兰海姆吗?怎么做的?用刀?用毒?”
  “或者巫术?据说海蛇祖上来自内陆, 内陆人怎么在北海站稳脚跟?总得用点邪恶手段。”
  “好好的贵族不做, 非得去干点掉脑袋的事。”
  从找回主君的功臣, 到大逆不道的罪犯, 再到一具桅杆吊尸,潘多拉号的底舱又多了通经久不衰的佐酒故事。
  船长室内, 人群散去,只剩满地狼藉。
  一个成年男人大小的红珊瑚打碎后收拾起来得有多麻烦?而伯伦船长——现在得叫尤克了,却没有让任何人收拾这满地残渣,此刻正满脸痛惜, 亲自蹲在地上捡着珊瑚碎块。
  “所以,没人为我的一地尸体默哀一下吗?”
  “那是你的尸体?”雷格巴看看碎裂的红珊瑚, 又看看眼前的大活人,“那你算什么?珊瑚成精?还是幽灵?”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震惊都快在今天用完了。
  “死人复活——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巫术已经邪门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还是人,吹口气就倒的病人。”
  尤克说着就咳了两声,坐倒在了满地红珊瑚碎片里。病人神态语气尽变,从难以琢磨的阴沉到明目张胆的虚弱,这一刻,没人会怀疑这具陌生躯体里住着那个熟悉的异域故人。
  艾格正朝他望去,一双红珊瑚与满地碎片默然相对,灯光下它们是同样的颜色和光彩。
  “说实话,我也一头雾水呢——关于我醒来后就成为了伯伦这回事。”
  尤克仰头回忆。
  “五年前我才在城堡里看着自己的双手变成红色,意识到自己生命的结束,转头就在德洛斯特的轮船上睁开了眼睛——”
  “老头念叨着什么祝福不完整,错以为我是他那失忆的儿子,德洛斯特则声称自己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假装献上忠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了下去,每天都在图谋给海蛇全家整点巫术毒药,或者火药,反正这半死的躯体看起来也活不长,直到我跟着海蛇再次登上——”他停顿,然后眨眨眼,勉强露出对面之人看不见的一个笑,“登上……空无一人的加兰岛,听到了殿下你幸存出逃的消息。”
  回忆着这一切的人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说自己是怎么抓住了这个消息,犹如永夜行船望见海上灯塔。又是怎么历经在德洛斯特麾下的几年,一点点获取了海蛇的信任、财富以及第一手消息,掌舵潘多拉号来到了那座偏远小岛。
  隔着半个屋子的昏黄灯光,时间的距离无限漫长。
  最后他只是道:“那会儿我站在堪斯特的码头,知道这艘轮船的险恶,一边望眼欲穿,一边却在祈祷你不要上来,因为我不知道一旦出海,该怎么保证你的安全……轮船出发了,我却常常噩梦,梦到如果你有半点不测,索菲娅夫人会怎么失望,安洁莉卡早晚会拔光我的头发。”
  说着,他从地上站起,大氅上的“尸体”碎渣落了一地,几乎可以算是近乡情怯的脚步踩过遍地血色碎片,慢慢走向窗边。艾格伸出手,够到了他垮下来的肩膀。于是改头换面的故人嘴边在笑,眼睛却如哭泣,给了昔日少年一个拥抱。
  “但你好好长大了,殿下……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诅咒生效,死人复生,久别重逢。雷格巴听完这些,一时也分不清那年出海的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但很明显,曾经森林里流浪的人已经找到了他的第二故乡。他旁听了两分钟,眼睛扫过窗外,就见海面上人鱼也正望着这边。
  拥抱在持续,十秒,游动的鱼尾停了下来。他再看一眼,规律扇动的耳鳃也停了下来,远远地瞧不清表情,只能看到海面上的脑袋似乎是歪了下。
  巫师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自己可是连伸手角度都要再三衡量,而他就这么在人鱼的眼皮子底下越过了安全距离……整整二十秒!好家伙,这人到底几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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