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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诅咒(玄幻灵异)——灯无荞麦

时间:2024-08-29 16:01:17  作者:灯无荞麦
  “别老是说我了,艾格。”他沉声道,“要知道你才是这里的座上贵宾。你大可以相信,没人比我更关心你的安危了,这一整艘船都是为你分忧而来。不如我们谈谈如何为你分忧?”
  “哦,分忧。”
  “先从睡个好觉开始,怎么样?”他取出一个信筒,将薄薄的羊皮纸展开,“听说你们的船曾经捕到过一条人鱼,整艘船开始噩梦连连。”
  “要我说,商船的水手果然软弱不堪,仅仅几天的噩梦就让轮船失控了,那几个月呢?几年呢?他们一定不知道持续多年的梦中惊惧是什么滋味,让我们谈谈你身上的——”
  “最好不要。”艾格打断,先一步表示对此没有兴趣,“诅咒那么可怕,一不小心吓到我,你梦中的武器与宏图大业就要和一株红珊瑚一起埋葬了。”
  幸存者对诅咒过程与结局的知晓并不令人意外,利瑟尔收起羊皮纸,面色不变。
  “你说笑了,殿下,所有人都知道,你向来是最勇敢无畏的那一个,这些年你慢慢长大,我也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他说着相信,投过去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自暴自弃的绝症患者。
  “但就像索菲娅夫人曾经教导,软弱并不可耻,再无畏的战士也有哭泣的权利,不是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故人消逝,家乡零落,我以为幸存之人更应该心存感激与珍惜,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
  “我说,你是打算在这里谈判还是发表演说?”
  利瑟尔·德洛斯特的嘴角慢慢拉平,因连续被打断的说话。
  “你看,我并没有多少耐心。”
  从进屋到现在尚未超过半刻钟,但艾格已觉耐心的全部丧失,窗外天空一点点从暗蓝变成了深灰,最后一点日光快被乌云遮蔽。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宣布“可以谈谈”的时间短暂地结束了。
  “我就在这里,你的船上,接下来你得尽快盘点一下你的筹码了。”
  说完,他没再看对方一眼,径直朝门口离开。
  “慢着,你要去哪里?”伴随这一句抬高声音的问话和迈步出门的人影,门口士兵纷纷握剑看来。
  “让我想想——你的囚室?”
  “怎么会呢?您是这艘船最尊贵的客人,不是俘虏。”
  “老头在哪里?”艾格不再跟他废话。
  闻言,利瑟尔·德洛斯特哦了一声,肩膀往后靠去,“你要去找巴耐学士。”他再度笑了,一种看透一切的、怜悯的笑,连带着整间屋子的气氛也缓和起来,刚才的对峙仿佛从来没有发生。
  “怎么不行呢?不打一声招呼将他带过来,倒是我的失礼了。去吧,侍者为你领路,去看看他,你最尊敬的医生老头。”
 
 
第52章 
  他从海上而来, 孤身一人,无妻无子,带着满肚子的知识和传说故事。无人问询他的过往, 因为他老得好像已经在加兰岛活了一辈子。
  渐渐地, 他和北海每个老人一样,虽然常说南方的太阳很暖, 西地的酒最甘甜, 大海之外还有大海, 但鲸落归海,人老归乡。临终的年纪,最好还是让他老死在故乡的冬雪里。
  故乡,消失的故乡,他这么称唤那座岛屿。
  这间舱室有点像巴耐医生在加兰岛的卧室。
  一面书架,两扇玻璃窗,椅子上铺着温暖的毛皮大氅, 区别是窗外不见那绵延的雪山与松林。
  艾格进屋的时候, 背影佝偻的人正背着手, 透过窗户眺望大海的另一端。听见动静, 老人回过头, 见到来人完好无损、神色也如寻常的样子,好好松了一口气。
  可那口气就像在积年的废墟上吹去了一口灰, 更大更重的哀绪在他面上挥之不去。
  “看起来像犯了顿心脏病。”艾格看去一眼,“怎么?故人给你带来了噩耗?”
  巴耐医生望着门外牢固如铁桶的士兵,一时没有作答。艾格也没打算听见什么答案,他不再为难自己空了一天的胃, 自顾自坐下来用起桌子上的餐点。
  医生替他倒了杯清水,来回踌躇的样子像只被捉进羊圈的老山羊。他缓声讲起自己在港口遇到德洛斯特的情景, 对方如何出现,如何相邀,又是怎么彬彬有礼地把他送来了这间舱室,却拒绝了他想下船的请求。艾格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老人开始无意识地将一句话重复多次,估计连他自己没发现,他比一旁的倾听者更加心不在焉。
  艾格搁下了杯子,“我以为你会先问德洛斯特找我叙了些什么旧。”
  又是沉默。医生的沉默比他的诉说漫长了一百倍。
  “德洛斯特。”老人停下踱步,“虽然他看上去以礼相待,但是,艾格——”
  似乎在考虑以哪种说辞猜忌海蛇,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毕竟宽容与友善才是他的准则。
  “但是有些时候,我们得承认,时间会冲淡某些稀薄的情谊,而诱惑能改变人心。你知道的,那些诱惑。消失的岛屿,岛上埋没的财富,还有武器……那种最新的枪械——没人能保证每一位故人都经得住诱惑的考验……”
  诱惑改变人心。艾格知道。人们会背叛,会筹谋,人有无止境的欲求。
  “……对于某些人来说,权利的希望像火苗,就剩最后一点。人人都知道北海有巨大的财富遗留,而红发的加兰后裔是关键。在故人的大船上,你比在商船时更危险。”
  危险。他同样知道。所以最后的火苗不可软弱,茫然与恐惧只能短暂一点。当背叛成立,阴谋生效,海蛇的刀剑曾搜寻过红珊瑚丛林里的每一寸阴影,确保岛屿的人迹灭绝。太阳升起又落下,升起又落下,他学会了躲避危险。
  第三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幸存者未曾回望背后的红珊瑚丛林一眼,在自古以来加兰岛从未有过的寂静夜空下,他解开锚链,登上了离岛的孤舟。
  “……我们没法再抱有期待了,德洛斯特告诉我……”
  说着说着,老人的肩膀低垂下去,一个格外沉重的动作,如废墟的崩塌。艾格看到有皱纹在他的双手颤抖。
  “事实告诉我们,巫术真实存在……诅咒,诅咒,是诅咒灭亡了岛屿……城堡的花匠,校场的骑士,岸边的巡逻队,就连陛下和索菲娅夫人……他们、他们……”颤抖逐渐剧烈,“那些人,德洛斯特宣称——所有人……诸神在上!加兰岛早在五年前……所有人已经和岛屿一起埋葬!”
  迟到的哀悼。艾格知道,他同时还看见了海的庞大与岛的渺小。
  孤舟的渐行渐远中,是甲板的剧烈颠簸提醒了他应该再回头看一眼。看一眼吧,内心有这样的声音在说。最后一眼,看狂风如何大作,群星如何泯灭,天与水组成的无尽黑暗里,似乎大海也在宣告这场灭亡,巨浪层层涌出,涌出、翻滚、崩落,漫天海啸像是古老咒语的肆虐、残酷争端的沸腾,眨眼之间,将岛屿吞得一干二净。
  等到风浪平息,他从孤舟上站起,岛屿已在海雾层层包裹之中,再也寻不到方向。
  它迷失了。
  ……所谓神秘怪谭,人力所不能及的诅咒,枪炮也无能无力的覆灭。
  那么——
  艾格看去对面,从经年盘旋的疑问中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题。
  “它叫什么?”
  “……什么?”老人抬起头。
  “你的朋友?宠物?老熟人?那条诅咒了你正在哀悼之人的人鱼,它的名字。”
  完全寂静的对视中,老人望着这张日日相对的脸孔,眼神还停留在上一秒的哀痛里。
  “……什么?艾格?”他茫然问。
  但他不知道这一呼一吸间,他的双目瞪得有多大,手颤抖得有多剧烈,“你在——利瑟尔·德洛斯特……他对你说了什么?”
  杯中水温逐渐变凉,艾格转动杯底,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在盯着桌上那只老者的手,斑驳的皱纹在随脉搏一起颤栗。
  “人鱼以领地命名。”他静静道,轻易制止了老人的所有呼吸,“三十八——或者三十九个?你向我讲过的人鱼故事。”
  他从海上而来,带着满肚子的知识和传说。神秘故事像迷魂汤,把城堡的孩子的牢牢吸引。
  “邪恶的,善良的,故事里的人鱼面貌各不相同。”
  你们要是活到像我这么老,也能随口道出这些故事。老人曾经笑言:因为故事往往隐喻真实,传承着讲述者的经验与学识,就像我把酒精和柠檬汁的功效藏在医者的寓言,甘草和冬盛花的秘密藏在昨天的睡前故事里——那么,考考你们,这两种草药的妙用是什么?
  “……那么,考考你,是在哪一个节日,你讲的故事里有条人鱼以领地命名,又是在哪一个壁炉边,你告诉我有条人鱼的尾鳍是弱点?”
  “故事里还有什么?你的记性不太好,我也同样,再想想……它们口吐人言,没有利爪,没有獠牙,呼吸并非通过鼻子嘴巴,而是耳鳃。耳鳃是什么?无知幼童这样问你。你说,它长着十三根邪恶的骨刺,不可触碰,碰上去会流血,而流血是再危险不过的事情……十三根。”
  只言片语,东拼西凑,它们的样貌若隐若现。故事隐喻着真实,藏匿着讲述者的诡计和洋洋得意。
  “你比任何人都更加熟悉这种动物,医生,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最关键的一点。”
  艾格的眼睛从老者的双手移到他的脸上。
  “人鱼以恐惧为食。”
  “不。艾格。”医生叫道,“不,是……人鱼,那条人鱼?潘多拉号的那条人鱼!它告诉了你这些?……欺骗!艾格,人鱼最擅欺骗!”
  “最擅欺骗——你看看你。老头,这也是一条真理吗?”
  事实是他们是否了解人鱼这种动物完全无关紧要。反驳之言像末路动物遇险时无谓的挣扎,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这毫无意义。老人如同中枪一样靠在椅子上。
  天色在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暗,屋内阴影渐深,艾格取过桌上火折,点燃了一根蜡烛。
  “在想是哪一步,哪一刻,出了问题?”或许是漫长的等待给了他耐心,艾格任由这窒息的寂静蔓延了片刻。
  “信天翁送来了你的信,你离岛的五天后,诅咒发生的第二晚。”
  那独属于北海领主家族与旗下属臣的信使在雾里远渡而来,尾羽洁白,带着加兰海姆鲜红的漆印。
  飞鸟不知岛屿的天翻地覆,悠哉栖于熟悉的目的地。幸存者伸出手,一封沾着晨露的、冰凉的信。
  “你讲到航行一切顺利,海上天气暖和,第一个港口的人们和想象中一样友善。你数了数,一路上还需停靠三个港口,最后的目的地是堪斯特岛,一座无人问津的小岛,在那里,有经验的医者会像传教士一样被需要,航行大概会持续六个月。”
  字字句句,都是最普通的闲话家常。
  “每段航线都有加兰海姆的驿站,那里养着信天翁,挑一只翅膀最快的给我们送信……我曾这样向你告别,然后祝你一路顺风。”
  接下来谁也没再言语,变化的只有老者颤抖起来的瞳孔。
  “不……”老人呢喃,“不。”
  他一定是想起了那一封信与信的目的。确认诅咒的成功?寻找幸存者的踪迹?这些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原本微不足道的时间——他本该在离岛十天之后才能寄出第一封信。
  十天。那是远行之人从加兰岛出发,到达第一个港口所需的最短时间。
  “海上的航行常常让人忘记时间和距离,对吗?”
  “不……”他失神呼喊,“艾格。”
  艾格离开桌边,给看上去要丧失呼吸的人留出足够的空气。
  “让我猜猜你是在哪里写下的这些谎言?没有别的地方了,就在岛上,你从没离开。或者是近海,德洛斯特那早已准备好收获胜利的船上。”老人突然颤动的眼皮给出了答案。
  “哦,看来是在船上。”
  艾格不再看他,对着这张再熟悉不过面孔,他停下观察,也停下声讨——如果这完全平静的陈述也算声讨。
  “无论如何,我该感谢你的信并非全是谎言。”
  堪斯特岛,那信上说。于是孤舟终于有了目的地。
  森林里丧亲的独狼会日日尾随屠夫的背影,而茫茫大海上,被留下的幸存者最恐惧的是什么?那大概是仇者的远遁。故土消逝的远行中,他们是必须握住的锚。
  巫师有句话说的没错,怪谭故事先从志怪动物身上找起,所有仇者的踪迹也该在合谋者的身边等待。
  “可以回答了,老头。”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他催促,“告诉我,它叫什么?”
  沉默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久到仿佛那喉咙也和满脸血色一起丢失了。
  这段沉默里他也许想了千百种解释的语言,但所有话到了嘴边,通通都撞上了屋里那道无动于衷的背影。
  “……堪斯特。”最终,声音出口,沙哑如枯枝的断裂,“它叫……堪斯特。”
  老人的眼角逐渐有了水光,可是干涸的老眼早已生不出完整的眼泪。
  艾格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怎样的表情,他熟悉纵横皱纹间的那种表情。
  老人常以这种表情怀念消失的岛屿。无数次的怀念中,他无数次说起城堡里的人,贵族、平民,骑士,花匠……最多的是孩子,以他的年纪,大多数人都算是孩子。
  那矮个儿骑士小托尔是否已经通过了剑术考核?花匠的女儿一定能照料好他的药园。没有人在身边严加看管,安洁莉卡何时才能学会像个淑女一样行礼?还有他那吊儿郎当的助手尤克,是否终于搞清了甘草和冬盛花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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