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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诅咒(玄幻灵异)——灯无荞麦

时间:2024-08-29 16:01:17  作者:灯无荞麦
  靠近船首楼,才发现二楼的船长室窗户还透着光。且那亮度不是睡前会忘关的光,那可能是老眼昏花者在地上找一根针才会亮起的灯盏数。
  走过甲板上的灯光边缘,艾格停在了屋檐底下。
  他想到了晚餐后船长侍从到船医室的传召。提上油灯,医生照例跟随前往,这之后他有离开船长室吗?回想了几秒,答案是他并未留意。在这艘船上,人人都知现任船医自打被强绑上船,两条老腿一天要跑七八趟船长室。无论白天深夜,他得像勤恳水手照料暴雨里的风帆那样,寸步不离地照料这艘船最重要的病人。
  靠在门边,艾格听了一耳朵楼上动静,听到了几声模糊的咳嗽。分不清是来自一个老人还是一个病秧子,又或是两者的此起彼伏。
  他没再细听,推门进屋。
  粗粗一扫墙角,装着清水的三个桶与两个木箱并排而立。掀开水桶看了看,只有一桶水有用过的痕迹,用了小半桶,剩了大半桶。艾格想起了海鱼放进淡水、不出半日总会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径直找去屋内的盥洗室,拖出一个宽大浴桶,又找了把绳子和一个空桶。随后他避开灯光,到黑漆漆的舷边打起海水。来回间他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楼上楼下仅隔了薄薄一层地板,疾病缠身的船长可能坏了肺、坏了腿,但没人说过他还坏了两只耳朵。
  人鱼悄然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浴桶里的海水还没打满,东边的太阳更没升起。半刻钟,艾格回头看他,倒是比想象中的快多了。
 
 
第45章 
  最后一桶海水拎回来, 关上门,艾格看到屋里的人鱼正立在浴桶旁,一只蹼掌伸进去碰了碰水面。
  浴桶不到半人高, 一眼就能看到桶底, 但他朝着桶内瞧来瞧去的模样直让人怀疑那是一个长满了花的池塘。
  地上的半条鱼尾环抱着那只浴桶,慢腾腾旋移了半圈。
  他没有进水, 首先点起了灯。
  拉开抽屉, 拿起一个火折, 在油灯上取火,手拢火苗,慢慢点燃另一盏。油灯挂上墙壁,人鱼侧过身,灰眼珠与满溢的灯光一起照上浴桶旁的人影。
  艾格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这条动物学起人类之举、用起人类舱室来丝毫不显违和。他似乎已经把这间舱室摸了个透,灯光下, 半空的水杯和航海图一起摆在长桌, 黑色外袍列挂于墙, 都是比昨晚更具人气的模样。
  他甚至拿起一块帕子, 慢腾腾擦干了自己刚刚碰过水面的手指。
  海水倒完, 艾格本想敲敲桶,示意那条仍在屋内游曳的鱼尾进来待着。
  却见人鱼穿过半间屋子, 去往了另一头的床榻边。
  船首楼的睡卧处自然不像甲板下那样,是几根绳子拉出来的吊床,也不像船医室那样只是窄窄一具木板,床帷掀开, 露出的床榻能抵小半间甲板下的舱室。
  榻上是一层海豹皮,也许是不久前才从柜中拿出, 在灯下泛着崭新的光泽。艾格一眼看去,只觉那张床似比昨日高出了一截,顺着最顶上的海豹皮往下看,垫了有四层毛皮?还是五层?人鱼抚平那柔软至极的床榻边缘,转过脸来望他。
  他没有说话,朝他轻轻拍了拍床榻。
  如果那张床是桌边拉开的一把椅子,旁边再摆两套茶具,他看上去就像任何一个在彬彬有礼招呼客人就坐的屋主了。
  “让我坐?”
  人鱼半截尾巴轻轻扫过床前地面,像在扫去不存在的灰尘。他点点头。
  艾格没动弹,站在原地远远地看。
  这会儿他又开始怀疑床边的动物是否分得清桌椅和卧榻,别说铺着几层崭新的毛皮,就算那里铺满了黄金,他也没有往一张陌生床榻上坐去的习惯。他擦净手上海水,瞥见桌上的空餐盘,心想用人类的餐、住人类的地盘,比巡逻水手还准时的夜半出游,再加整理那么一张人类床铺,这动物在这艘船大概迷上了什么奇怪的人类游戏。
  然而不论他想摆弄餐刀还是床铺,现在这些总比之前的尸体游戏要无害。
  不再继续观察人这间屋子的边边角角,艾格转而望去窗口,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屋外这一拨巡逻脚步声就快过去,他打算回到船尾,在船医室的椅子上继续打会儿盹。
  就在这时,屋子另一头传来了细微的东西拖地声。转过头,鱼尾在动,慢慢地,一个青铜箱被人鱼拖到了床榻边。
  箱盖打开,艾格正要离开的脚步停住了。
  一整箱转轮火.枪。
  商船财大气粗、处处考究,连武器都带着藏品般的工艺,箱中冒出的铜与精钢保养良好,泛着比金银更引人瞩目的冷光。
  人鱼顺着他的视线落点,伸手从箱中拿出了一把火.枪。
  格外精美的一把,长仅六英寸,齿轮咬合,筒座镶嵌,外露的每一个构件都在彰显机械的精度。
  艾格眼睛不由跟随移动,见那蹼掌握着枪,慢慢放到了那张床榻上。
  柔软毛皮的映衬下,金属更显流光溢彩。
  艾格看看床上的那把火.枪,又看看人鱼静候在那的模样。一时间谁也没有动弹。
  直到人鱼再次从箱中拿出了一叠金属。
  这回是已经拆卸过的一把枪,灰眼睛依旧望着脚步不动的人,金属零件被一个接一个摆上那张床榻,井然有序地,像极了诱人餐点一一被摆盘上桌。
  随后鱼尾退开一点距离,灯光越过苍白肩膀,完全打亮床榻上的火.枪。
  隔着半个屋子的注视没持续太久,用眼睛盘点完一把枪所有熟识的零件,艾格已经挪动双脚,走了过去。
  “……你拆的?”他问。
  人鱼没有否认,只是朝他递出一个描金的枪管,底下鱼尾无声环绕,于是走近的双脚就停在了长尾与床榻间。
  艾格接过枪管,摸了两下,人鱼递来了第二个配件,他再度接过,金属合扣金属,一眨眼,手上已经开始本能地组装起这把火.枪。
  盯着满床金属望了两秒,随后他转过身,在床上坐了下来。
  身下柔软凹陷的同时,一种区别于屋外夜风的海水味也在裹上鼻端,那味道本已随着湿淋淋的鱼尾抹遍了这间屋子的所有角落,久闻之后并不易察,可这床帷间似乎又是另一种浓度。
  气味的沾染密不透风,艾格下意识动了动鼻子,朝身旁瞥去。
  一条手臂则搁在他的身侧,鱼尾横摆,围在他的脚边。人鱼席地靠坐,尾鳍在缓慢而小幅地拍过地面,放松又惬意的样子,好像床边这块地板是个多么舒适的软塌,不用细闻,也知那披散的黑发是所有气味的来源。
  见他看来,他随之抬眼,分秒不差地继续递出一个零件。
  组装火.枪的双手没有停,而那双灰眼睛也没有移开,目光是比周身气味还要明显的切肤之感。
  渐渐地,艾格的手不由慢了下来,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摆弄熟悉的武器,倒像是在为那双灰眼睛表演摆弄武器。这节目大概让一旁的观看者十足的津津有味。
  他停下手,转而望去地上敞开的青铜箱,里面更有另外两把枪被拆得七零八落。
  这确实是一个个再熟悉不过的配件,继而他想起早在一定年纪,每每到手的枪械都已是完整的真枪实弹,这种零件组装仅仅出现在最开始接触枪械的时候。孩童控制不了火.药的危险,又总是摸到一把枪就不放手,于是散装的零件就成了长辈们打发孩子最合适的玩具。
  人鱼循着他的视线看向青铜箱,又伸出手。
  他把箱子拖到他的手边,抬脸看来的神情让人想到昨夜递出一盘烤鱼的模样,仿佛这满箱危险的武器确实是一堆任由挑选的玩具。
  握着手里的枪管,艾格不由想起昨天那盘烤鱼。
  又是食物又是玩具,以及底下这床柔软的皮毛,他开始回想在哪里见过这阵仗。
  一时之间,能够想到的竟然只有安洁莉卡养鸟的场面,干净的食水,暖和的巢窝,偶尔还得找点玩具逗一逗它们展翅。非亲非故的,一只不同种类的动物做这些会想干什么?
  ……报答前几天顺手而为的换水喂食?探索一下人类习性?……养只人类过把瘾?
  与此同时,闻着周身气味,那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却几乎已被颈后每一寸皮肤记住、下意识就会冒出的一瞬念头:再一次地,他想到了后颈出现过的那道喘息。
  许久不见他的动作,人鱼脖颈朝他抬高了几寸,慢慢凑近,凑近嗅嗅他的手腕,眼睛从侧脸绕来,来到他正面的神情。
  黑发再度划过膝盖,痒意在这一刻格外明显,艾格思索着这不知何时消失了的距离,一边拿起最后几个零件,组装好手里这把枪,拨了两下转轮。随后他抬起枪口,抵上了那片还在继续凑近的胸膛。
 
 
第46章 
  人鱼看向火.枪的表情像是在辨别这种武器, 或是在辨别他这个动作。
  “认得这东西吗?”艾格问。
  他应该认得,几日前的那个晚上,他也曾用幻术让一个枪口朝着虚空放出了一声巨响。
  “……枪。”很快地, 人鱼沙哑回答, “火.枪。”任由代表威胁的金属抵住胸膛伤口的边缘,胸膛被推开了一点距离。
  “分得清你拆下来的这些零件吗?”艾格又问。
  人鱼一一看过这把转轮火.枪的部件, 从描金的花纹, 到镀银的蚀刻, 从枪托到锃亮的枪管,像是在细细弄明白这个玩具的讨喜之处,看着看着,眼睛就沿着枪管滑到了握枪的手指,人类的手指在勾过转轮上的细链,打开火药池。
  艾格摆弄这些熟悉的零件:“转轮,击锤, 弹筒, 火药池……”一边说着, 一边从青铜箱里取出弹丸, 搓了点□□确认干燥。
  上过膛的枪重新抬起, 人鱼动了动鼻子,火.药气味尽在鼻端, 他依旧没有躲避枪口,胸膛平静起伏,喉颈仰起而袒露,温顺得像在进行一个熟悉的小游戏。
  烛光影影绰绰, 灰色的眼珠在透过额前的枪管望着他。
  在这种全然信任的眼神之下,似乎扳机哪怕就此扣下, 人鱼平静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艾格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获得的这份信赖。又想,获得一个人类信赖最快的方法,或许就是率先交付自己的信赖——无论这条动物看上去有多么神秘莫测,但他的每一举一动,几乎没有让他感到过威胁。安全的,宽容的,甚至……可以信赖的。
  艾格把枪口移开。
  “……不是所有人都把火.枪当玩具的。”以人鱼胸口的伤口来看,他同样是具血肉之躯,也许这条动物有必要谨记,他话音顿了顿,“这是武器,被瞄准后要躲开。”
  人鱼盯着他的脸,也不知有没有将这个提醒听进,脸颊又贴着枪管移来他的手腕。那片收拢好尖锐的耳鳃在人类的手边轻轻蹭了蹭。
  艾格抬起手,枪托按了按这个湿漉漉的发顶,强迫他点了下巍然不动的脑袋。
  “就当你记住了。”
  一层之隔的船长室,相比楼下蜡烛昏暗,琉璃灯盏敞亮通明。脸色泛青的男人将空药碗放下,接着,他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草药的作用有限,你现在更需要的找一个干燥温暖的环境,在那里好好养病。”老人向病人劝道,即使深夜的问诊让年迈的身体不堪重负,他也从未丧失耐心,“海上的气候会加速旧伤和哮喘,让你整夜都睡不着觉。”
  “而陆地上的乏味会加速衰老。”咳喘平息,伯伦船长缓缓道。
  在那张病痛横溢的面孔上,似乎任何表情都带着三分刻薄,说话间,他在长桌上展开羊皮航海图。
  老人叹了声气,几乎温情的,他踱步至大开的窗户旁,在那株流光溢彩的珊瑚树旁停驻。
  “原谅我……你这种语气让我想到家里男孩的叛逆,嘱托安全的唠叨需要追着交代上千百遍,一会儿没看管又带着伤口回来了,总是漠视医嘱,吃尽苦头。”
  船长巡视羊皮纸上的航线,对老迈医者的忧思视若无睹。
  而老人连绵的忧虑仍在继续:“更何况,现在他还跟随我来到了海上,疫病,怪事……人鱼,唉,人鱼!虽然那动物已经离开,但,原谅一个老人……”说着,他伸出沟壑纵横的手,缓缓抚向眼前鲜红华美的宝物。
  未经主人的允许,这个擅自触摸的举动算的上失礼了,但伯伦船长并未喝止他。
  “谅解一位老人的弱懦。”他漠不关心地点点头,好似想到了什么,又突然讥笑,“比起海上的暴风雨,柔弱的羔羊更适合在温暖的草窝乖乖待宰……是这样吗?”
  在老人日复一日“放孩子们下船吧”的请求出来前,船长松口道:“轮船离下一个码头还有多久?”他看着航海图自问自答,“三天。”
  “只要他们不是在潘多拉号的事务长面前大摇大摆离开,侍兵们会为船医的老乡行个方便的,哦。”他又抬起头,与老人对视,“前提是我们叛逆的小羔羊舍得离开他奄奄一息的老山羊。”
  就在这时,一声鸟鸣划破夜雾,湿漉漉的白色海鸟从大开的窗口飞来,打断了老人的告谢。
  船长室内,一时只闻翅膀的扇动声。
  在两人的注视下,海鸟着陆在长桌,抖落了一地水珠。伯伦船长从鸟足上取下漆黑的信筒,三步之外,老人安静旁观他展开信纸,取出羽毛笔回信,他不再说话,却也没有离开。
  天光将亮时,艾格打开窗户,正好看到一只海鸟从楼上飞出。
  长翼白羽,短喙鹅黄,漆黑的金属信筒在黎明里熠熠生光。
  身旁,人鱼的脸略微抬起,目光连着那对翅膀,似乎也在跟随他辨认这种天空中的动物。
  “信天翁。”艾格说。
  人鱼的注视回到他的脸上,尾鳍轻轻拍了拍地板。
  “……信天翁。”拗口的音节,他完整地重复。
  “专门捎信的一种鸟。”艾格简短地告诉他。
  人鱼在窗口支起手肘,凝视人类在晨风中吐露言语的模样。
  这种直觉不知从何而来,未发一言,但艾格已从他面孔上品出了一点饶有兴致。
  “人类利用这种鸟类的归巢本能,培育它们,放飞它们,借助它们固定的航线,来回传信。”
  “信。”人鱼抓住了这个词,却并非疑问,露出近似思索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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