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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诅咒(玄幻灵异)——灯无荞麦

时间:2024-08-29 16:01:17  作者:灯无荞麦
  人鱼的喉头在掌心里飞快滚动了一下,眼睛像某种只会黏随的幽光,整个身躯一动未动。
  他放在那截脖子上的手指没有使劲,只虚虚搭着。这不致命,暂时也不是攻击,它或许明白。
  他甚至拿手背蹭了蹭它的下巴,对于陆地上很多动物来说,这种动作仿佛具备奇特的安抚韵律。
  手掌里的喉咙又是一下剧烈的滚动,很快又静止了,它似乎明白。
  接着,他一一注视过那张脸上的神情,一眨不眨的灰瞳,停住呼吸的鼻子,再到紧紧闭起的鳃部。
  另一只手照着尾鳍那个位置,又捏了一下。
  人鱼看上去完全知道会发生什么——从眉骨到下颌,那张瘦削脸颊上每一寸细微皮肉都迸出了一股巨大的控制力度——他再一次看到了完全大张的两片长鳃,只一瞬,那左颊皮肉狠狠一下扯颤,刚刚张起的鳃片就被按回了黑色发际。
  可怖形貌一闪即逝,快到看不清。
  扣着脖子的手没动,艾格另一只手掌飞快往脚边按去——像是控制的力气全都使上了脸孔,鱼尾在不受控般抵贴过来,似要把人紧拢其中。冰凉鳞片下有搏动,他肩膀与手臂绷了绷,快要抵上小腿的黑尾才被按在原地。
  没有声音在发出,那不得动弹的鱼尾却好像整条都喘了一下,让人想到鱼类濒死前渴水的一下弹动。
  手掌和鱼尾的僵持了有一会儿,人鱼左边的长鳃先是兽类在吃痛呲牙般地掀了掀,小半鳃片才蜷了回去。
  艾格歪着脸看它。
  这一连串动静持续了有多久,人鱼的眼睛就在他的面孔上凝了多久。他眼见暗流窜过那双灰瞳,巨浪打下一切涌动,幽暗重又统治深处。灰色竟能比漆黑更像深海。
  夜风吹进门内,他确认了海水的气味全部来自眼前的动物。
 
 
第22章 
  伊登发白的面色从半夜持续到了早晨,历经了一整个中午依旧没有好转,他躺上吊床的时候,就像一个病人躺上诊所医疗台。
  他有一阵没和艾格说话,看向艾格的样子学足了巴耐医生,叹气,欲言又止,再放弃一切似地叹气。
  直到他记起今晚水舱有人轮替夜岗,他们能有一个晚上不用面对那个小水池。摸上自己好受了一点的胸口,他喃喃自问:“是不是海上的生活都是这么考验心脏?”
  他在吊床上转了个身,阴暗舱室里,对面同伴眼睛安然闭阖,发丝柔软搭在侧脸。伊登试图也闭上眼睛,然而满脑子都是那张苍白滴水的脸悬在这红发碧眼之前的样子。
  “为什么我睡觉时要躺在吊床上做噩梦,睡醒还要在水舱继续做噩梦?”
  被发问的人将盖在身上的外套向上扯了扯,蒙住了红色发顶。
  回应他的是另一道醉醺醺的嗓音。
  “噩梦?没错,整艘船都在做噩梦,我的建议是来一壶最烈的杜松子酒,然后你就有了和死人握手的勇气。”听得出来凯里已经喝过了那壶酒,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在打磕绊,“明天值岗的时候你们可以试试这招——怎么?你们水舱的差事不顺利?”
  “顺利?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和死人握手或者和一条志怪生物的尾巴握手,哪个更可怕一点?伊登双眼发直地想,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所见的一切告诉凯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明白压根不会有人懂他的恐惧。
  最后他无精打采道:“……那人鱼爬出了水池。”
  “它能动了?”凯里想象了一会儿,“我倒是也想看看它怎么动的。白天值岗的那些人都说那动物可能快没气了,他们从来没见它出过水。”
  “它经常出水,我们每次去它都醒着!”伊登意识到自己从这份差事里收获的恐惧是别人的很多倍。
  “它爬出了水池——它还在池边坐了会儿,尾巴像蟒蛇,能把人围起来!鼻子老在艾格背后嗅来嗅去!”
  “它攻击你们了?”
  “不是攻击——很多动物都会攻击,受到挑衅,咧咧嘴巴,它们就该咬人了。动物最凶猛的时候不过就是攻击的时候,对吧?”
  “人鱼没有攻击。”伊登疲惫道,“可那是比攻击更危险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清这些。”
  可怕的是他觉得那动物的一举一动都有着兽类所不具备的意志,他甚至觉得那张人类面孔上的嘴巴能张开说话,时不时露出来的表情又远比他认识的所有兽类都危险。他相信艾格肯定能感到那股危险,哪怕他常常背对那动物,他离它那么近。
  然而伊登转头望去,艾格已经睡着了。
  通风口的木板掀动声有些粗鲁,舱室里醒着的两个人一起抬头看去。
  克里森回到了舱室。跳下爬梯时他带来了一股气味,驳杂又强烈,其中最浓的一道是酒气。
  棕皮肤的脸上飘着红,眼睛明亮有神,看上去没有半点儿处理尸骨后的晦气。
  “你的发热好了?”伊登见状率先问。
  “好全了!”克里森说,“只用了半天,头就不疼了,船医老头确实很有本事。”
  凯里也用醉眼看他:“加莱的尸体扔掉了吗?”
  克里森手里还拿着半袋子酒,有股心不在焉的精神劲儿在他脸上。
  “昨晚就扔下去了,沙袋绑好,扔下去时好大一声水响。谁能想到一具死人骨头能把一艘船吓成这样?现在你们去最热闹的厨舱看看,那里坐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小绵羊,活像有把看不见的屠刀在悬向他们的脖子。”
  凯里也是刚从厨舱回来,自认为属于羊群一员。
  “好多人都做了噩梦,大家都说加莱的鬼魂藏在了这艘船上,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但我确实梦到了加莱……这简直毫无道理。”
  “我也梦到他了,昨天晚上。”
  克里森这话让吊床上的两人齐齐看向了他。
  棕皮肤的高个子还站在通风口的爬梯下,天色已从白日转为黄昏,光线都是死气沉沉的,那瘦高的体型像是地上长出的一道影子,就快要长到狭窄又暗淡的天色里了。
  “蛮清楚的一个梦,我到现在还能记得。”他说,“我们在一个妓院里,周围没有人,偏僻得就像你们那乡下小岛。”
  声音停了有一阵,凯里问:“然后呢?”
  “然后?”他像是突然回神,“屋子里点着灯,我看着一个妓.女爬到了他身上,头发.漂亮得像在发光,眼睛梦幻得像湖水——比起什么死人骨头,我记得更清楚的是当然是梦中尤物的样子。等到加莱的衣服一件件被扒掉,我才发现他身上的东西早就被鱼啃光了,鼻子,手指头,脚趾,包括那玩意儿。”他牙酸似的咧了咧嘴,“接着那尸骨转过头,用露着牙齿的嘴巴朝我送寒气,把我好好一个春梦搞成了噩梦。”
  他说到最后,开头的几分恐惧已经被一种强烈的满不在乎替代,话里还带上了一点莫名高昂的兴致。
  “为什么会梦见加莱?他们大概被那具尸骨吓坏了,我猜我是因为睡前刚好谈论到了他。”
  “我们谈了点他的过去,特别是他最后逛过的那座妓院,就在你们那座小岛——加莱的这些事莱恩都一清二楚,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手拉手逛妓院,哦,莱恩是跟我一起裹尸的那家伙。”
  舱室里没有人应他的声,他把酒袋子扔到角落,径直走到一个吊床尾端。吊床上的人脸颊完全埋在衣服里,只露出半截腰部与长腿,有一缕红色的发丝从衣服边沿漏了出来。
  “奥,他睡着了。”克里森说。
  “别拉他的衣服!”
  伊登瞄到他突然伸手的动作,一下子从吊床中仰起上身。
  “你知道那种东西吗?起床气!你站的那个位置,刚好够他给你当头一脚!相信我,睁眼之前他会先抬腿,才不管你是谁。”
  他纳闷:“你要叫醒艾格干嘛?”
  克里森没回答,只从鼻子里笑了一声。
  “看得出来,他脾气一向不小。”而后他把手放回了衣兜里。
  艾格是从一阵水声里醒来的。
  滴答,滴答。有那么一会儿,他没分清梦境与现实。入眼是全然的黑暗,起先他以为是下雨了,脑袋里睡意稍微退了点,才觉空气里潮湿有限。
  那水声零落又带着轻柔规律,顶上夜风鼓动通风口的木板,滴答声便也随之断续。
  他和室内黑暗对望片刻,想起今晚没有夜岗,便翻了个身,重又闭上了眼睛。
  吊床晃动间搅起周边一点空气,舱室里的气味跟入睡前不太一样,最浓的一道是酒味。
  夹杂其中的……甘草、苏合香、麝香、薰衣草……哪里来的香料?
  ……还有几股分辨不出来的味道。
  眉头是自己皱起来的,他后知后觉感到一点燥意随着那股陌生味道钻进了鼻子,足以让睡意全消。
  他拿起衣服蒙了一会儿脸,又拉下,过了一会儿,全部掀开,让皮肤完全接触到空气里的凉意。舱室里另外三道呼吸都在。
  没披衣服,也没有亮灯,他下了地板,径直走到了通风口。
  一滴水落上脸颊,他在爬梯上摸到了一手潮湿,甲板上像是有雨后积水蔓延了进来。
  然而掀开盖顶,黑黢黢的甲板上一片晴夜。除了通风口的一滩水,远近也有诸多深浅不一的痕迹,水渍是船上无处不在的东西。
  空气湿润欲滴,那场雨似乎就快要来了。
  合上通风口的时候,舱室里一道影子跟随吊床动了动,他没有去管是谁醒了过来,径自走进黑暗里,让风里的凉意散去那股陌生气味。
  才走了不远,背后就有道脚步跟了过来,不紧不慢地,明目张胆地。过度湿润的空气里,连脚步声都显黏腻。
  艾格边走边朝海面望了会儿,眼见几道黄色灯光在缆绳间明灭,丝毫也没能分辨出现在的时刻,海上的时间总是这样,一觉醒来,常常和航行距离一样全部模糊了。
  朝着医生舵楼的脚步拐了个弯,他走向了偏僻的船尾角落。
  船舷与木箱将角落包围,再远处则是堆叠的沙袋与废旧索具,这是一个巡逻水手也会忽视的地方。
  背后的脚步声逐渐停下,艾格回头,看到黑暗里那道瘦长的影子在四下环顾。
  克里森像是很满意这角落似的,转过来的脸上隐约带着笑。
  他寒暄道:“我忘了带盏灯出来,这里什么都看不清。”
  艾格伸手往身旁推了推,高处一只空木箱哐当撞地,怦然作响,黑暗里的人吓了一跳。
  而没了木箱遮蔽,远处舵楼的黄光终于稍微照上了这个角落。
  那张棕皮肤的脸也从暗里清晰显露出来。
  “嘘……这里的甲板下可有不少舱室,这动静会把人吵醒的。”
  他把缩回的脚重又伸前了一步,有缕明显的湿发黏着那细微跳动的眉头。
  大概也是沾到了通风口落下的水滴。
  望着那点湿发,艾格心不在焉想。
  他发现尽管同舱多天,自己对这棕皮肤男人的声音也不算熟悉,那声音和潮湿夜风黏在一起,分不清是在说教还是劝诱。
  “你可能不知道,在船上,睡觉是一件蛮重要的事。酗酒,赌博,还有睡觉,能够打发时间的事情就那么点儿,几乎没什么乐子可找——如果酣睡被莫名其妙打断,一些人发作起来,可不是起床气那点脾气。你现在还不知道,等船再开一段时间,所有新人都会明白这些。”
  棕皮肤的脸上露出更多的笑。
  “船上有些事儿得慢慢来,我知道你大概是第一次上船,不明白这些,就像你压根儿就不明白……偷渡在船上是哪种重罪。”
 
 
第23章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另一个谎言来掩饰,当你撒下第一个谎言的时候,意味着无数谎言等在后面。
  艾格想了有一会儿,才想起这话是出自巴耐医生之口。
  老人家的道理一堆又一堆,每每都冗长得让他左耳进右耳出,只是这一个他倒是听进去了,大概是因为他总是在这上面栽跟头。他好像天生就缺少谎言这根筋,曾几何时那些微动的脑筋还没冒出嘴巴,就已经败露在动作和表情,长辈们来一句“看着我的眼睛”,他一抬头,还没来得及眨眨眼睛,往往一切都明明白白地结束了。
  他们总是能看透一切。
  夜色里,那貌似看透了一切的声音在说:“偷渡——先别急着否认。听我说说,这当然是件可怕的事情,但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秘密也只在这个小角落里。”
  那瘦高的影子再次环顾这个小角落,仿佛在确认四围鬼祟已全部隐藏。
  “我原本完全可以想象到你们是怎么上船的,我在海上呆了那么多年,通常半个月就能弄清每一艘船的德行——潘多拉号在那小岛只停了一天,没有正式招聘,所有新人都是由登岸的人领上船。那些人在酒馆里吹嘘一通,岸上的雏鸟们就头脑发热,先是叽叽喳喳强调一番自己的强壮和勤劳,再往老水手兜里塞点儿银钱,最后扑扇着翅膀就跟着飞来了。”
  “那会儿——前些天那个早上,你随口一说,让我以为你们是被加莱带上了船。你们面孔陌生,格格不入,伊登那小子更是紧张得像只太阳下的老鼠——”他屏住呼吸,“除了偷渡,我实在想不到另一个原因需要你用死人来朝我们撒谎。”
  这样笃定地说着,他的视线却还是不停游移于船舷旁的身影,像是在抓取更确切的证明。海风几番将煤油灯影晃动,他没能从窥察里得到任何讯息,那张红发碧眼的面孔埋在夜色中,仿佛正在另一个空间里神游天外。
  “你在想什么?死人没法开口说话,对吗?”克里森提高了一点嗓门,“莱恩——那个和我一起处理死人骨头的家伙,更早些时候他是和加莱一起看守货舱的老伙伴。谁能想到这种事呢?总有一些人喜欢手拉手逛妓院,他对加莱在岸上的那些事一清二楚,包括他最后逛的妓院,最后睡过的女人,以及最后从那小岛带了什么人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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