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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诅咒(玄幻灵异)——灯无荞麦

时间:2024-08-29 16:01:17  作者:灯无荞麦
  而且老人家还蛮讨厌那种虫子,伊登在心里补充。
  堪斯特岛的野沟也有不少水蛭,他还见艾格抓过。刚来岛上那会儿,个子才到他肩膀的红发少年把裤子卷上膝盖,象牙色的小腿伸进春季的泥塘里,神情平静得像在用温泉泡脚,但等到那条腿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七八条滑腻黑虫挂了上去。那些虫子吸饱了鲜血扭动的场景一度令伊登浑身发麻,艾格一条条把它们拔下来,装进布兜,小腿就流下一道道血痕。
  他从此明白,这位新来的伙伴和自己的胆子大概是两个极端。
  他们把水蛭拿去隔壁镇上,蛮多人需要这虫子来治病,五个铜币一条,剩下的拿回诊所,总有病人只信这个,不信药剂。而医生是见到了艾格腿上的血痕,才开始彻底不用那虫子,老人家生了好一阵气——其实也就半刻钟,但伊登很少见老人那么不平静,除了最开始礁石那一次。
  次数多了,伊登便发现老人家对艾格流血的事情总是特别敏感,后来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艾格在那块礁石上流的血太多了,像是把身体里所有的血都流光,再出一点点血就会带走生命,那场面对于一个老人家的刺激实在不轻。
  就连伊登自己与艾格相熟之后,每见他受伤都能联想到那画面,呼吸得随着脑中血色缩一缩,更别说满心爱护的老人家了,所以每见一次艾格的血,他必得抖一抖手,胡须像风中枝丫掀起,接而皱上半天花白的眉。
  这样想着,他又开始问窗口的艾格:“医生怎么还不回来?”困意令他眼皮沉重,这一晚上的夜岗与惊吓像噩梦一样费神。
  艾格回到桌边,给自己拆换起左手绷带,伤口已经结痂,下一次换下来的绷带想必不会带血。
  “再等半小时。”他说。
  伊登以为他的意思是再等不到,他们就先回舱室睡觉,却被他后半句话吓回了一个呵欠。
  “然后我们去船长室找找看。”
  话音刚落,舱门再次推开。
  三人闻声望去,进来的却并非熟人。
  门口之人个子纤细,蜜色的皮肤在日照里润泽有光,他环顾了一圈,开口就问:“医生呢?”短短一句,是从未听过的口音。
  随即艾格就见一双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直直朝自己看了过来,不加掩饰的目光一路从他的面孔,下滑至他拆完绷带的左手。
  瞥见这人的装扮、以及那截手腕上明显的木枷印痕,艾格才想起在哪里见过他——船长室的门口。只不过他现在没穿亚麻内衬,上半身只有一件无扣的褐色短马甲,露出了大半蜜色的胸膛、劲瘦的腰部,一个木质的青色腰带松松地圈在窄胯上方。
  克里森喊出了他的名字:“……雷格巴?”
  那少年瞥过去:“你认识我?”他在认真发问。
  克里森眼睛往他手腕、脚腕以及腰际各溜了一圈,一声未吭,只冲他笑了笑,那笑容跟前天晚上的黑发侍者一样意味深长,像是在对待什么有趣的物件,而不是一个与他说话的人。
  名为雷格巴的少年定定望了颧骨高耸的棕皮肤一眼,像在记忆或研究他的表情,随后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径直来到桌前。
  他走近了,艾格便闻到一阵还未散尽的香料,甘草、苏合香、麝香、薰衣草……船长室的味道,他从那里来。
  “医生不在也没关系。”他望着桌上打开的药箱说,还是那种口音浓重的腔调,语气却利落,“这两罐药,我要的。”说着指了指药箱里的两个罐子,看了看艾格,又看看伊登,似是征询。
  伊登愣了一下,把药箱往前推了一点:“医生走前说过,这些可以随便拿。”
  于是他点点头,把两个罐子一左一右塞进两边宽大的裤兜。
  罐子里的草药不是常见的干燥褐色,而是绿油油的糊状。罐子从艾格鼻端抬过的时候,他没能辨认出这是什么药,只从复杂的气味里嗅到一点治疗外伤的常用草药。
  正在他收回打量,低头绕起自己绷带的时候,桌前的少年突又转回身,掏回一个罐子,放到了桌上。
  罐子被推到艾格手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对上了抬起来的绿眼睛。
  “最后两罐。”他说,提醒似的,“船长怪癖不少,省着点用。”
  说完,他看了眼桌子,弯下腰,伸手揽过桌上的东西,柠檬皮、空掉的瓶子、换下的绷带……像个礼仪粗糙的侍者,抱着垃圾离开了。
  艾格看到自己带血的绷带从他的臂弯里荡了下来,眼睛下意识从那背影的后脑勺滑到那轻盈的下半身,观察了一会儿,也没发现有什么“怪癖”留下的痕迹。
  舱门关上,室内一阵安静。
  一左一右两道目光同时长在了他身上,左边那道更是如有实质般黏在了脸上,艾格打量了两眼手中药罐,转头回视。
  克里森有一阵没说话,只拿眼睛滑过他的正脸,半晌才动了动嘴唇:“你……认识他?”
  艾格低头给绷带打结。
  “刚知道他叫雷格巴,你说的。”
  棕皮肤的男人哦了一声,眼神在屋子里飘忽了一会儿,重又来到那张红发碧眼的侧脸。
  “你要是在这艘船上四处走走,尤其是底舱,你早就该听到他的名字。”
  “他很有名?”伊登问。
  “我指的是你们能听到他的名字。”
  他放慢了声音,像是在让自己的腔调更加耐人寻味。
  “你们晚上去底舱走走,专挑那些没人的角落,走廊拐角,酒桶后面,运气好的话碰上有灯的地方,你就能看上一场好戏。放在陆地,最热闹的妓院里可都没有这种节目——两个,或者三四个脱了裤子的男人。不过那会儿他们可能不管他叫‘雷格巴’,他们只会叫他‘宝贝儿’——‘宝贝儿,你真棒’,每次都是这句,最敬业的妓.女也得为这重复的蹩脚恭维翻白眼,而雷格巴宝贝儿始终热情。”
  他因病沙哑的嗓音学着那下流语气,让伊登不自觉地揉了揉耳朵,几乎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克里森继续把话说明白:“只要三枚银币,人人都能跟他来上一段,比帕斯顿港最大的妓院要便宜。”
  他摸了摸兜,摸出仅有的一枚银币,肩膀面向艾格,耸了耸,好像他是他的嫖友似的,跟他轻佻抱怨。
  “但也只便宜那么一点。”
  艾格目光往那凑近的肩膀一垂,接而径直抬到那张脸上,棕皮肤男人随即挪了挪肩膀,把伸过来的银币捏回了掌心。
  那边伊登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消化掉他这一番话。
  “……可我们听说过,他是船长的——船长的——”
  “船长的漂亮小羊?”克里森把脸朝向他,“没错,其中一只,潘多拉号的船长有多慷慨,你们现在应该知道了,这只小羊甚至被允许在陌生港口上岸。”
  他又打了个喷嚏。
  “没人比他更会找乐子,在你们登船签契的时候,说不定他正躺在你们那小岛的小妓院里,睡你们家乡的女人呢……顺便教她们怎么叫.床。”
  伊登久久不能言语,回想那少年样子,没记错的话,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给他的印象几乎是清澈的。
  “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外表上,你也看不出他从哪里来的,一个原始丛林的部落?或者一个衣服都不用穿的山洞?大海的另一端,那种放荡野蛮的地方不在少数。”
  伊登已经不想再谈论下去了,这里可是充满干净草药味的船医舱室,这些话题更适合在酒气熏天的底舱,他觉得发烧中的棕皮肤室友话里话外都带着股热烘烘的病气,令人想要挪凳远离。
  “医生怎么还不回来……”他不由自主再次嘀咕,说完他才想起刚刚艾格的话,一低头,看到桌上那瓶绿色罐子,又回忆起了船长室飘着香料味的压抑空气。
  真要找去船长室?他犹豫着想问艾格,正在此时,舱门再次被推响,只有一个人能让门窗的声音那么温和亲切,医生终于回来了。
 
 
第19章 
  老人家没有去找船长,而是找了管理货舱的水手长。
  怪事发生之后,夜岗和人鱼相关的差事本就成为了人人都避之不及东西。他满面愁色地告诉他们,现在没人乐意一直呆在人鱼水舱的夜岗,顶多再来两人轮流值岗。
  他为这个奔忙了一上午的结果叹了口气,却也无计可施。
  “那具尸骨还在一个废弃舱室摆着,等着船长下令处理,整个船上的人都很不安。”他说,“我走过那些船舱,像在走过一个被瘟疫席卷的村庄。”
  他说起这话的样子也像瘟疫村前一棵灰色老树,他目送两个年轻人离开,愁眉不展。
  艾格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的时候,听到伊登和凯里在聊他们的噩梦。
  即将入夜,墙上未点灯,舱室完全陷在黑暗里,吊床里传来的声音有点恍惚。
  “……我梦到有人在洗澡……在一个黑漆漆的水舱,那人背对着我,坐在一个不停流水的木桶。”
  这听起来像个春梦开头,但伊登语气发愣,没人打断他的叙说。
  “我叫了那人一声,我以为那是熟人,他回过头……确实是认识的面孔,左脸有道长长的疤,是加莱……他的眼眶不像我在甲板上看到的那样空荡荡,他终于有了眼珠。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胆子跟他对话,我问他要不要灯。”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然后我才知道他眼珠为什么那么黑,为什么在发亮……我看清了,原来那是一条蜷着的水蛭,它爬出眼角,蠕动到了耳朵里面,像吸饱了血……”
  “……很多条水蛭从他眼眶里爬出来,他站起来,木桶里的水还在不停流,黑水流到我脚边,我后退一步,才知道那是无数条水蛭。”
  棕发青年缩在吊床里,搓着自己的耳朵。
  “……我不该在白天跟克里森讨论那种虫子的。”
  “……”
  好一阵没人说话。
  “我也梦到了加莱……该死的,我又没看到那具尸体,死人会什么要跑来我梦里。”
  凯里闷声闷气。
  “什么样的梦?”
  “……他伸着手指——我发誓我没见过那样的手指,像我老爹坟上的枯枝,他伸着手,从我的背后,从吊床底下,从通风口,不停管我要水,要水,要淡水,但船上哪儿有这么多淡水,我只能给他头顶倒酒,像给快死的树苗浇水。”
  “每浇下一点酒,他的皮肤就像碰到了烙铁,腐烂掉下一块,浇到最后那个尸体就像融化的乳酪——见鬼,说好的噩梦一醒就会忘呢,我他妈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具骨架。”
  “……醒来我发现自己浑身冷汗。”吊床晃了晃,“我心脏还在跳个不停,肠胃搅在一起,想吐。”
  “我也是,我都多久没做过噩梦了……真要命。”另一个也在说。
  舱室里,坟地般的寂静持续了足有半刻钟。
  直到脚步落地的声音惊动黑暗,一路从舱室中间伸向墙边,那声音踩在木板上,一时让人分辨不出来自头顶还是地下。
  “……艾格?”伊登嗓音颤着问,“是你吗?”
  光亮和阴影一起出现在了舱室。
  于是吊床上的两人看清了墙上一盏晕黄的煤油灯,看清了灯光下那道宽肩乍腰的背影和流光的红色乱发。
  像是瞬间从恐怖故事来到了烂漫歌谣,两人躺回床上,齐齐舒了口气。
  “你有做噩梦吗?”伊登把脸朝向点灯的同伴,“我感觉我们都被这舱室的空气闷到了……真不该在睡前提起那具尸骨。”
  听见他这样问,揉着脖颈走往厕所的艾格才脚步一停,回头望向那两个面色发白、还没从噩梦里缓神的人。
  他逐渐拧起眉,脑海里后知后觉出现了一个画面。
  他想起来:“……一个溶洞。”
  他又一次梦到。
  “溶洞?什么样溶洞?”
  黑色的,湿哒哒的,大概像一个流着涎水的巨怪嘴巴,大概——反正他记得自己没进去探索,里面是水蛭的澡桶还是渴水的死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像野兽巢穴那种洞吗?”伊登已经被想象吓出了颤音,“里面有加莱爬出来吗?”
  “忘了。”
  那噩梦——相比起来,也许那不能算是噩梦?梦里除了一阵接一阵的水滴声,似乎并没有太扰人的东西。
  算是个好觉,他无意去细想那滴滴答答的巨怪嘴巴到底朝他流了多少口水,只是打开厕所门,低头避开门框的时候,他下意识抹了把自己的脸、摸了摸头发。
  是干燥的。
  凯里坐起来,甩甩脑袋:“我得去拿点酒,只有酒精才能打倒我脑子里的尸体。”
  时间已不早,此时的厨舱大概是最热闹的时候。
  “……我们也得去值夜岗了。”
  伊登摸了摸脖子的冷汗,还没干。
  又突然想起:“克里森人呢?他不是在发热吗?”
  “他同样在他的噩梦里。”凯里叹了声气,“他真不该在甲板上乱晃,他被水手长逮住,安排去处理那具捞上来谁都不敢动的尸骨了——谁叫他们认识他呢,克里森原来和另一个水手、以及加莱三人看守同一个货舱,现在他们两个在给老伙伴裹尸,听说他们得拿五层帆布把那尸体包起来,捆上缆绳,挂上沙袋,再次丢进海里……老天,但愿这次能让加莱的灵魂安息。”
  他脸上也不见了酒精惯常熏出来的红,反倒有点发白。
  “谁都躲着那差事,虽然尸体被海水洗了一遍,被鱼群啃的也不剩什么了,但那毕竟是个病死的尸体……他最好不要带上那疫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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