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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诅咒(玄幻灵异)——灯无荞麦

时间:2024-08-29 16:01:17  作者:灯无荞麦
  三人目送他躺上自己的吊床,看着他脑袋枕上手臂、长腿搁上绳索。
  室内安静了会儿,凯里咳了声。
  “要我说,这种情况下……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在两边投来的视线中,他尽力调动他所知的优美词汇,给想象力贫瘠的小岛居民缓声示范。
  “开头得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城市,家破人亡的贵族少年从一支凶狠的侍卫队手里逃脱,辗转来到乡下小岛,投奔忠心耿耿的异地家臣。”
  伊登和克里森纷纷向他侧目。
  “而后续故事是这样的——贵族少年隐姓埋名吃遍苦头,终于被手持宝剑的骑士翻山越海地找回,历经风险打败仇敌,夺回家族的财产与爵位。”
  “不错的故事。”艾格闭上眼睛,呵欠着建议,“再加点儿细节。”
  “细节?没错,还缺了几个姑娘和几段香艳韵事。”
  凯里的吊床晃晃悠悠,兴致勃勃道:“你喜欢金头发的还是黑头发的,要不跟你一样来个红头发的,姑娘的名字就用卡蒙萝拉、赫西恩或者德洛斯特,得一听就是个贵族美人……嗯?对,你也得有个姓氏。”
  他又看了艾格一眼。
  “红头发的贵族……让我想想。”
  “……红头发的人很多吗?”伊登一直想问,“我们岛上就他一个。”
  “你现在不如告诉我,你们岛上就一栋房子,住着你们两个加一个船医老头,说真的,你们那小岛上的人有现在甲板上的人多吗?”
  头顶跑动的脚步声一直没有断过,吵闹得克里森不得不放大自己声音。
  “红头发的人不多,但也不算难见,除他以外,潘多拉号大概还有两三个?五六个?我记不得了,那些红头发一个个看起来像是酿坏的葡萄酒,我一点儿也不想记起那味道。”
  “……仔细想想,我哪儿知道什么红发贵族啊。”
  凯里放弃了他的故事细节,睁眼望了会儿头顶甲板。
  “那些大人们的名字我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更别说他们头发是红是绿了。哦……除了那一个。”
  “……那个?”克里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明白了凯里所说,“但那个可跟你现在编的故事不太一样。”
  伊登转头:“哪个?”
  “最有名的那个啊,你不知道?饶了我吧,你们那乡下小岛。那故事在海上流传了得有……三年?还是五年?反正是近些年人人都知道的一个海上奇谭。”
  艾格睁开眼睛,听见舱室里响起凯里平平直叙的声音。
  “大家管那故事叫做,消失的加兰海姆。”
 
 
第15章 
  “消失的?加兰海姆?”
  这是两个问题,伊登左右张望。
  吊床光影晃过眼皮,通风口的光与舱室的昏暗泾渭分明。
  艾格这才发现,原来所有人说起这个海上奇谭,样子都大同小异。好奇和畏惧交织,猎奇的兴奋被按捺,语气得放慢放轻……才显足够神秘。
  “消失的意思就是,没有预兆,没有声音,没有尸体,整片岛和那个家族的踪迹都不见了。大船顺着航线与地图找过去,最好的望远镜也看不到半点理应存在的岸线。”
  他曾不止一次听人用同样的语气讲过这个故事,绘声绘色,最近的一次——最近一次也得有五年了。
  那是他找到堪斯特岛前的最后一次偷渡,小型商船的底舱离海水只薄薄一点距离,头顶木板潮湿,吊床挨挨挤挤。尘埃像是无数浮虫,在幽暗光线里伺机欲动,只要他一放开呼吸,那些粘着酒臭、鱼腥、帆布等诸多气味的虫子就会钻进总是喷嚏不停的鼻梁里。
  他睁着眼睛,耳畔声音也轻得仿佛在害怕惊扰那些浮虫。
  “……消失了……一整个岛?多大的岛?”
  “一整个岛——我哪知道多大的岛,又没见过。但既然属于加兰海姆,码头总得有成百大船吧。”
  他感觉到困意,闭上了眼睛。海水的气味,酒精味、冻鱼味、潮湿木头味、腐烂沙果味……有个声音在问。
  “加兰海姆——是那岛屿领主的名字吗?还是一个家族的姓氏?我……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又有个声音拖长了在回答。
  “你要是没听过,我就该怀疑你们那小岛是不是真的鸟都不来拉屎了。”
  话语混进海浪声里……是感慨的语气。
  “我在北方一艘小渔船上做水手的时候,那里刚学会喊妈妈的小婴儿都能念出这个姓氏,老人们絮絮叨叨,好像永远也说不厌那个家族的事——海雕飞过的地方会留下加兰海姆的信,鲸鱼游过的地方将扬起加兰海姆的帆,北海那地的人都这么说。他们夸夸其谈,浅信徒在酒馆里拿诸神开玩笑,他们说海神无处不在,在人间留下的名字叫做加兰海姆。”
  “这也是我唯一知道的红发贵族的姓氏,曾经的北海领主、冰之群岛的统治。曾经的——现在那地方乱得不行。海盗的黑旗遍地都是,商船必须绕道,稍微扛不住的贵族都往南方搬了,只剩个德洛斯特在和骷髅黑旗你追我打。”
  犹疑的,纳闷的语气。
  “到底——既然是这么、这么——伟大的一个家族……那这种事到底是怎么发生?一个人都没有再见过那座岛吗?一个人都没从岛上出来过吗?”
  “谁知道呢,有人说,他们是被海神召唤了,加兰海姆和他们的臣民一起去了海底神国。又有人说,那个家族得罪了神明,所以毁灭无声无息地降临,但——还是那句,谁知道呢,奇谭不都是这样的么,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至于岛屿消失之后的传说,那更是三天都讲不完了。据说有冒险家在海雾里见过一次消失的岛屿,传言那里现在珊瑚林立、宝石遍地,活像一个回归了神国的盛夏之岛。”
  “也有人说在那岛屿消失之际,岛上有人出来过。他们在海上见过流浪的加兰海姆,不止一个,红头发,小孩子。”
  “但我打赌,那都是贵族商人或海盗们的骗局。那些人绘制了一张又一张地图,冒险家和佣兵们一次次深入那片战火朝天的海域,企图找到那个家族的遗迹、独占岛上宝藏。然而他们要么沉没在暴风雨里,要么迷失在海雾里,传说那片海域终日阴云笼罩,活像地狱入口冒出了海面。”
  “于是又有人宣称,剩下的加兰海姆知道岛屿消失的秘密,身负拿到宝藏的关键。你知道的,小孩子,那种住在城堡的贵族小孩子,如果真从那消失小岛上出来了一个、两个,不管多少个,他们个个都是红发,早该被抓住了或者死了。北海那边的海盗连红毛的鹦鹉幼崽都不放过,他们捏死一个小孩子也像捏死一只小鸟那样简单。”
  “……我希望……我祈祷我们这艘船永远不会遇上海盗。”
  “嘿,这话可不能说出口,最好的祈祷方式是闭上嘴,一句也别提。”
  海风从通风口涌进,寒意袭上半边肩膀。艾格翻身换了个睡姿,让搁在绳索上的一条腿垂落下来,搭上底下木箱,脸颊偎进左边臂弯里。
  吊床微晃间,再次响起的话语声终于很远了。
  “有点儿冷,起风了。”
  “见鬼,刚刚太阳还好好的呢。”
  “海上的天气总是这样,等船再往南一点就好了。”
  “会不会下雨?”
  “有可能。”
  “我得盖张帆布再睡,你要不要也来一张,艾格——艾格?”
  他一定是睡着了。
  气味都失去了踪迹,只剩下皮肤上的寒意,风吹上来的时候浑身不想动弹,他知道自己在一艘新的商船上,一条还算安全的航线,一个还算宽阔的舱室,头顶通风口会送来新鲜空气,餐盘里有食物和清水,吊床也蛮结实……可他还是感到自己眉头在一点点皱起。
  安眠总像海上好天气那样奢侈,梦境是黑色的。
  他不太乐意睁眼看到那片黑色,睡个好觉,他刚刚这样提醒自己。
  但这就像场顽固隐疾,越是提醒越要发作。
  他不得已睁开眼睛。
  随后他看到远方阴影攒聚,近处海水滴落……一个黑色的溶洞等在那里。
  像一个淌着涎水的巨怪嘴巴。
  滴答,滴答。
  他仰起头,抹去落在脸颊的冰凉水滴,不退后也不上前,伫立原地。
  如果将同一个阴森的故事听上百遍千遍,任谁都会是这种波澜不惊的模样。他熟悉这种巨怪,熟悉每一个黑色梦境。
  它们有的时候是利齿般的悬崖,有的时候是毁灭一切的飓风暴雨。
  他熟悉这个巨怪是如何从黑暗里投来一双窥视的眼睛,熟悉这些东西是如何危险而引诱,令人浑身疼痛、魂牵梦萦,他甚至知道这些暴雨和悬崖之后会传来什么声音。
  它模仿那些声音。
  那些遥远而熟悉的……消失在神秘传说里的声音。
  低沉包容的、温柔愉快的、或者甜美依赖的声音。仅仅是呼唤名字,就好像在捏着人的灵魂,攫住心脏与血脉的共鸣。
  艾格,艾格——
  一遍遍地,仿佛只要他迈开脚步,跟随呼唤,就能到达那珊瑚林立、宝石遍地的传说之地。
  但——他耗费了很久时间才知道噩梦是什么东西,那费劲的功夫并不像很多故事里一句“转眼多年过去了”那么容易——每一次,等到他气喘吁吁地、流着血地越过那些险境……声音就消失了。
  和故事里说的不太一样,风暴之后不是一个好天气,出现的依旧是那些东西,飓风、暴雨和一脚踏空的悬崖梦境。
  他知道了噩梦之所以叫做噩梦,是因为它愚弄、卑劣、惯会趁虚而入。他已经不再恼火,不再去徒劳地去奔跑、寻找、让自己头破血流。他早就懂得该怎么伫立原地,回视这拙劣重复的陷阱。
  所以此刻他平静站立,望着这巨怪嘴巴一样的溶洞。
  比起之前的风暴悬崖,一个新花样,他心想。
  像一尊长在溶洞口的顽石,他任由黑暗里的一双——也许是十双、百双,随便几双眼睛,密不透风地盯着他的脊背。
  他侧耳倾听,不起波澜,几乎是耐心地等待着这场蹩脚噩梦继续,等着那些熟悉的、欺骗的、呼唤名字的声音再次响起——
  滴答,滴答。
  水声起先是零落的几滴,而后连续成片,淅淅沥沥。
  艾格睁开眼睛。
  随后他反应过来,下雨了。
  “艾格,你醒了?”背后角落里传来声音。
  “……什么时候了?”
  “很晚了,我出去了一趟,天早黑了,外面在下雨。”
  周围只剩下了伊登一人。舱室封闭得像个潮湿洞穴,油灯把所有孤零零的影子打上墙壁。
  明明睡前还是晴空万里,海上天气变换得毫无道理。
  艾格撑起脑袋,静坐了一会儿,等到寒冷使眼睛清醒,才咽下最后一个呵欠,踩上木箱,翻身下了吊床。
  伊登跟了过来,抬头看着那不停漏水的通风口。
  “你要先吃点什么吗?然后我们再去值夜岗,雨衣被凯里他们拿走了,现在还没回来,他们可能去底舱喝酒了。”
  他语气犹疑。
  “这么大的雨,水舱门外又没有挡雨的地方……我们总不能……总不能待在人鱼的舱室里吧。要不我们再等等,看看雨会不会停。”
  雨看起来不会停。
  突来的夜雨让水手们晚上不得消停,甲板上都是来往的灯光,船帆兜满了风,轮舵声与呼喊依次破碎在风雨里。
  他们随便吃了点面包,喝了点水,穿好衣服来到储水舱门口,发现门前空无一人。
  窗口没有灯光,本该等待换岗的船员也不在门内,或许不想进那扇门后躲雨,所以擅离职守,在这风雨天气,控帆掌舵才是整艘船最要紧的事情。
  寒风裹挟着雨水拍上门窗,松软发褐的木门已经被水浸成了黑色,比起门外站岗,很明显进门才是明智的选择。
  艾格感到雨水顺着脖子一道道地滑进衣领,才记起焦油外套后面有一个连衣帽兜。
  往船尾看了看,厨舱还亮着灯,他对之前那一颗沙果的味道耿耿于怀,带上帽子,去厨舱再次顺了一把沙果塞进兜里,才嚼着一颗果子回到储水舱门前。
  打开舱门的时候,艾格感到呼吸一阵泛凉。
  水汽涌来,浓郁更甚甲板雨夜,潮湿之感瞬间浸透衣物。
  背后煤油灯颤抖着伸出,微光让舱室里的影子一一清晰。
  有道影子随着推门声微微动了动,刚刚摘完帽子的艾格脚步一停……人鱼不在池中。
  那个湿发长垂、腰腹修长的身形静坐在黑暗里,手臂撑着地面,鱼尾垂落水里。
  听闻声音,它侧头望来,发丝粘着鳃片,伤口惨白掀起,光亮扫去间,那深陷的眼窝里落有阴影。
  它坐在那里,像坐在海雾中的礁石,浑身滴水的样子仿佛比推门而来的两人淋了更久的雨。
 
 
第16章 
  满室的海水味,地面湿得像是打翻了整个舱室的水箱。
  然而这个舱室的储水早已被搬光,一个个堆叠的木箱都是空的,唯一装水的仅有人鱼所在的池子。甲板上的雨水被门槛阻挡,艾格一脚踩进舱室,感觉到水泽漫过鞋底,下意识去看窗户。
  紧闭的玻璃窗好好陈列在雨夜里。
  前胸后背都感受着潮湿,伊登像是脚底踩不着实地那样深觉不安,风雨天气总是会让人不安。
  他有点分不清皮肤上的凉意是来自室内的水汽还是自己的冷汗,站在风雨呼啸的舱室门口,突然地,他想起了在野外迷路时躲过的某个岩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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