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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再见。”醒醒耀武扬威地挥着手，随后又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凑到屏幕面前用着自己以为的小小声对他说道，“记得早点回来哦。”
挂断电话之后，裴澈宁便收到了褚竹鸣提前点好的早餐，这个人明明知道他的起床习惯，刚刚还故意那么问，他看着那些他爱吃的东西，都不想说什么了。
只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又收到了来自褚竹鸣的消息。
【：下午没有别的事的话，就带醒醒去一趟医院吧，我来接你们。】
【：见爷爷最后一面。】
第25章 生气
教孩子如何面对生离死别, 这大概是每一位家长的必修课，尤其是醒醒还这么小，要去解释死亡和离开这个概念，他们大概率是还暂时不能够理解的。
裴澈宁在去的路上斟酌着话语, 而醒醒却因为要去见爷爷了而感到十分的开心。
手里还拿着一个他很喜欢的玩偶, 说是要送给爷爷。
尽管爷孙俩没有见过几面, 但毕竟有一道血缘的羁绊，裴澈宁扶着趴在车窗上看窗外风景的小孩, 心里的滋味有些说不出来。
到达医院的时候, 褚家的保镖在病房门口站满了一排，弄得原本开开心心的小崽也跟着忽然不说话, 像是被吓到了，靠在裴澈宁的怀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医院的空调开得很低，刚进门醒醒就打了两个喷嚏, 也是这一声, 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们一开始便围着病床站了一圈, 大家都不说话, 这么一看过来，饶是镇定如裴澈宁，都有些失措。
褚竹鸣还在赶来的路上, 裴澈宁轻咳了两声, 装作没有看见, 继续往里又走了两步。
而在小孩子的眼里, 第一能够感受到的, 就是来自这个房间的压迫感。
他不懂为什么大家都要在这里站着不说话, 也不懂这里带给他的感觉为什么让他觉得自己最好也是不要说话，只得伸手抓紧裴澈宁的衣服, 让自己离他更近一点。
最后，他在视野尽头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褚松林，这才想起自己和妈妈一起来的任务是给爷爷送自己最喜欢的玩偶。
只是小崽刚扭头看向裴澈宁，身边就有人打断了他——
“醒醒来了呀？”说话的人是周秀仪，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不知道是哭成这样的还是怎么样，她走上前来，醒醒便往裴澈宁的怀中缩了缩。
“嗯。”裴澈宁抚了抚小孩的背，“来看爷爷。”
“是要来看看。”周秀仪见套近乎不成，也没继续往前，又道，“以前就不常来，现在多来来，多陪陪老爷子。”
她的话里有话裴澈宁都已经听腻了，走到病床前小声肚子和醒醒说道：“宝宝，你不是带了娃娃来给爷爷吗？”
醒醒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褚松林这一次的状态比上一次他们在褚家看到的样子还要不好，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从被子下面延伸出来，流着红色的和黄色的液体。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望着眼前的小孩，什么事都做不了。
醒醒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怯，手指不停地捏着手里的毛绒玩偶，但就是不肯说话。
“妈妈……”小崽的声音又小又弱，看样子似乎是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小孩子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陌生的东西对于他们而言，就都带着几分恐惧，所以他扭捏的往裴澈宁的怀里靠了靠。
但随即便被身后周秀仪的一声吓了回去：“这孩子，叫爷爷呀，爷爷一直等着你呢！”
她说着，上手推了一下醒醒的肩膀，娃娃顿时被他手一松落在了病床上。
裴澈宁的眉当即就已经拧了起来，回身隔开小崽和周秀仪，皱着眉看向她，但是毕竟病房内还有其他人，他便也没说什么，只能握着小崽的手安抚他。
“没事宝宝，不用管她。”他轻声说着，刚想伸手捡起玩偶，只是那个娃娃已经从病床上掉到了地板上，已经很不方便去捡了。
偌大个病房内，硬是没有一个人来帮忙。
裴澈宁不动神色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知道这里有从一开始就看不起他是普通家庭出生的还是个劣等Omega，褚竹鸣在的时候或许会给他几分面子，但是褚竹鸣现在没有来，这些人便装都懒得装了。
他从来都不太在意这些，只是在心里感慨着原来在褚老先生快要寿终正寝的时候他们还依旧这么刻薄，当着老头子的面，这亲缘关系也可真是够淡薄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好歹这群人现在是在一条心上的，盼着老头赶紧死，等遗嘱公布出来，每个人都想在这些钱上分一杯羹。
但其实能拿大头的肯定还是褚竹鸣和褚鹤行这两个亲生儿子毋庸置疑，只是这几年褚竹鸣和老头子的关系以及裴澈宁对老头子冷淡的态度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他们会偏向于谁就不用多说了。
“周阿姨，你把醒醒想要送给他爷爷的玩偶吓掉了，麻烦你帮忙捡一下吧。”裴澈宁没有管这些，他的语气有些不耐，但正好能让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能听清楚。
“送给爷爷”这几个字就像是什么兴奋剂，原本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褚松林顿时便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似乎是想让人关注到他。
他现在这个状态最不能激动，周秀仪原本还打算直接不理裴澈宁让他难堪，但是现在没有办法，老爷子还没死，钱还没到手，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她总不能这一点时间都装不下去。
于是只能忍气吞声弯腰捡起地上的娃娃。
“好了宝宝，妈妈在这里。”裴澈宁面对醒醒的语气又变得无尽温柔了起来，和刚刚判若两人，他转过身朝着褚松林继续道，“你不是想把娃娃送给爷爷吗？”
醒醒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床上的老人，随后把娃娃递了过去，但是与此同时，他抓着裴澈宁衣服的手依然紧紧没放开。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带其他的东西，小孩手里的一个娃娃未免显得有些磕碜，但其他人来送的礼品都被示意放在墙角就完事了，唯有这个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
裴澈宁看着那个娃娃，心想，大概是淡漠中仅存的一点温度了吧。
但是他却没有多留恋，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以医院太冷，小孩受不了的借口出去了。
他可不想看着周秀仪再给自己添堵，为此走路的脚步都快了一点。
只是刚走出病房就碰见了一个人。
裴澈宁抱着小孩下意识转身，那人也下意识伸手想扶稳他，但是裴澈宁看清楚那是褚鹤行后，又躲开了。
躲完，他朝身后喊了一声：“阿竹。”
醒醒也惊喜地喊了一声：“爸爸！”
褚鹤行不会自讨没趣，默默把举在半空当中的手收了回去。
公司那边出了点事，褚竹鸣赶过来的时候有些气喘，一过来就被裴澈宁往手里塞了个醒醒，随后便头也不会的走了。
留下父子俩在原地面面相觑。
“爸……阿秋阿秋！”
褚竹鸣站在通风口的下方，空调的冷风一吹，醒醒便又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他跟着裴澈宁走，一边问小孩：“妈妈怎么了？”
小孩看了看他，眨巴眨巴眼睛，随后道：“爸爸不来，妈妈生气了。”
第26章 问题
裴澈宁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 刚刚在病房里面没反击不代表他忍气吞声，他只是不太想管这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而已。
但是遭人当众阴阳了一顿自己还不能发作，现在他确实是有点气。
他的确从刚结婚开始便有意远离褚家，一是不想染上这些豪门之间的是是非非, 二就是他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一直到现在都挺反感褚松林和周秀仪的。
不外乎就是他们做过的一些事情, 何况一开始他们刚提出要结婚的时候, 瞧不起裴澈宁也是他们两个，他是个记仇的, 只想让自己和小孩离他们远一点。
这也就是为什么周秀仪总是在明里暗里内涵他和醒醒不孝养不熟, 这个事情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看得出来，只是裴澈宁不愿意, 褚竹鸣也不会强行更改他的意愿。
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来。
裴澈宁站在电梯口，脑袋顶上对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吹了好一会让，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褚竹鸣就抱着醒醒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妈妈不要生气。”小崽卖乖道, “醒醒最喜欢妈妈了。”
“嗯, 醒醒最乖。”裴澈宁理了理小孩脑袋上细细软软的头发, 哄小孩道, “其他都是大坏人。”
“小叔叔也是坏人吗？”醒醒牵着裴澈宁的手，这么问道。
他说的坏人本来就是想让自己出出气乱说的，但是这么一问, 让在场另外两个人又想到了刚刚在病房门口的那一幕场景, 这还是第一次听小崽主动提起褚鹤行。
裴澈宁微微转头和褚竹鸣对视了一眼, 对方正好把眼神避开。
裴澈宁有些忍不住想笑, 但还是憋住了, 道：“不算吧。”
顶多算你爸这辈子都不喜欢的情敌。
只是醒醒听不懂这些, 他于是便没说，裴澈宁的心情现在变好了一点, 语气平静地向褚竹鸣陈述刚刚在病房里面发生的事情。
“现在还生气吗？”褚竹鸣抱着小孩默默听着他讲，“我可以为你做些事情。”
得到这个回答的裴澈宁也是有点意外，笑着问他：“你想做什么？”
褚竹鸣认真回答着：“中断和他们的合作，收购他们公司当老板让他们以后看你脸色，还有……”
“停停停。”裴澈宁笑得更大声了，打断了他的话，“我怎么不知道公司现在这么厉害了？”
末了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都能收购吗？”
褚竹鸣点了一下头。
“褚鹤行手里的也可以？”
褚竹鸣愣了一下，但还是诚实回答道：“这个还不太行。”
褚鹤行不算蠢，再加上比褚竹鸣早几年在国内的公司发展自己，现在的成绩也不差。
“但是谈下了国外的那个项目之后或许可以考虑考虑，如果你想的话。”褚竹鸣又道，“所以这一次出差对我来说很重要。”
裴澈宁是个实际的，及时阻止了他的提议：“我想也不行，有钱你还是留着给醒醒以后买房买车吧。反正我过几天就……”
说到这里，他听了下来，未尽之语两人都很清楚，刚刚褚竹鸣其实也是话里有话，这一次出国，他不仅要谈项目谈合作，还要等裴澈宁的一个最终决定。
褚竹鸣看着裴澈宁，心里清楚对方肯定也和他想到了一块去，他忽然道：“那就再过几天。”
“遗嘱出来之后，你和醒醒都能拿到钱，到时候可以带走。”
裴澈宁原本心情复杂得好好的，被他这么一说又恢复了，问他：“你是亲儿子吗？”
“算吧。”褚竹鸣这样回答他。
回答完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心想，其实他更希望他不是。
——
然而死亡总是来得意外又让人没有准备，上午裴澈宁还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下午就被医院传来的死讯打得措手不及。
甚至醒醒午睡都还没睡着，褚竹鸣就接到了这个电话。
差一点就睡着了的醒醒睁开眼一脸懵地看向裴澈宁，见褚竹鸣要走便立马翻身爬了起来。
alpha淡定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表示安抚，但随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裴澈宁见状，抓住小孩的手，道：“爸爸有事要出去，留下醒醒在这里陪妈妈好不好？”
醒醒于是只能爬到裴澈宁的怀里，乖乖窝在他的身上。
看着褚竹鸣离开的背影，随后耳边传来楼下小车发动机的声音，裴澈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慌张。
医院这边，众人期待了不知道多久的遗嘱也终于公布了出来。
三位律师均在场，场面十分正式。
但公布出来的结果却让人大为震惊。
大部分的资产都到了褚竹鸣的名下，反倒是褚鹤行这个一看就更受重视的儿子没有多少。
这也是第一次让人知道了，褚松林到底多有钱。
站在后排的几个人你看着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是看到周秀仪黑着脸的样子，都不敢吭声。
“确定没有说错吗？”最后还是褚竹鸣问了出来。
“确定。”当头的那位律师解释道，“褚先生，遗嘱是我们当着你们的面从保险柜里面拿出来的，在此之前我们三个人之间也是互不相识的，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这确定就是褚老先生的遗嘱。”
解释完，他似乎知道很多人都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于是又扭头转向其他人说道：“不管如何，还请各位亲属尊重老先生最后的意愿。”
说完，他便开始收拾东西，最后站在门口朝外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说道：“最后，还请两位褚先生同我出来一下，褚老先生还有最后一些想和你们交代的话。”
褚竹鸣和褚鹤行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怀疑着是不是到了最后关头老头子还要来说教他们一番兄弟之间要团结的话语，但还是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俩走后，房间内的人顿时爆发出窃窃私语的叽喳声。
无一例外，都是对遗嘱表示不满的，毕竟他们在此之前的站在褚鹤行这边，不仅仅是因为他更受偏爱，在他们思考的最差情况里，褚鹤行应该也能拿到和褚竹鸣均等的资产，只是现在的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
但老先生现在已经寿终正寝更改不了他的意愿了，他们只能表面上询问周秀仪的意见，心底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倒戈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间，就像周秀仪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说出来的那句话一样：“先办完葬礼再说吧。”
这一边，还真让褚竹鸣和褚鹤行猜到了褚松林想要对他们说的话，无非就是劝两兄弟要团结，褚竹鸣耳朵都听得生茧子了，现在更是心情复杂，你把钱都给我了，还搞什么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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