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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迟疑了一下，“我先去换身衣服。”
沢田纲吉无所谓地点头。
他并不意外杀手在这个房间里备了睡衣，他甚至怀疑那些他不眼熟的柜子里还有其他人的衣服——比如说山本和狱寺。
他需要看护，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他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万一这个梦境崩塌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杀手大人在打开柜门权当遮掩了，他动作很快，但睡衣选的很严实，而且明显是消过毒了。
有火焰的痕迹。
杀手大人从另一边轻手轻脚的上床，沢田纲吉讨厌拿自己的背对着别人——因为他自己总是被这样对待。
于是他翻过身，面朝着Reborn。
杀手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环抱他，他没有躲开，反而向杀手的怀中缩入。
“慢些，”Reborn连忙护着他的口鼻，“当心头晕。”
沢田纲吉不耐烦地扭了扭，自己找了个角度把头枕上去，“那我真的睡了啊。”
Reborn轻声应好。
沢田纲吉这觉依然无梦，但至少身上不冷了，睡的也踏实。
第二天清晨他的生物钟就将他准时叫醒了，这可是前一周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杀手大人脸上表情松了一些——世界平稳运转，本来认识沢田纲吉的依然认识，不认识的依然不认识，没有混乱，没有虚实转换。
前教父对外的形象依然是那个准备在新年宣布自己隐入幕后的可怜虫。
但是整个门外顾问部门都沉寂了下来。
他们即将面临一次首领的交接仪式。
Reborn起得很早，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沢田纲吉，因为对方明显已经不再在意这种小事。他都被逼着隐退了，逼他退位的主要罪魁祸首部门不是他能插手的。
所以当他习惯性的醒来，正坐在床上发懵时，Reborn刚穿戴洗漱完。
“早…呃……Reborn先生…？啊……！”沢田纲吉转动了一下脑子，在感觉到自己脚上的暖意时他清醒了一些。
Reborn将手伸进被褥去摸那双在脚套里的脚，脚踝以上仍旧有些凉，但不再是死人一般的冰硬了，“想上洗手间吗？”他轻轻地问，给了足够的时间让前教父去反应这句话具体的意图。
前教父的脸微微红了一点，他又不是不经人事的雏儿？，然而，他的回答注定要让对方失望了，“没有。”
“嗯。”杀手大人至少没有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不必心急。”
沢田纲吉连呼吸都很清浅，一口气又远远比常人绵长，这本该是身体健康体魄强壮之人才能拥有的节奏，但他们都知晓了这背后的代价。
尤其在夜晚，Reborn将沢田纲吉揽入怀中时，会在半夜里惊醒去摸对方带着吸氧管的鼻子里，还有没有属于他自己的气息。
杀手甚至不敢去听那单薄胸膛的心跳。
他知道沢田纲吉虽然答应了留下，但依然将两年作为一个时限。
他做出这个决定对他们这群人来说，不能算是百分之百的好事。
主世界的纲吉是他的梦想和底线，如果连去到纲吉身边的机会都能放弃，那还有什么能让他留下呢…
他虽然不想死，但早已对两年后既定的时刻做好了全然的心理准备。
他们早早就是成了他的牵挂和放不下，这牵挂如今却脆弱至极。
能否在那个时间点之前重新建立新的羁绊很重要。
“今天蠢牛说要给你做早饭，”Reborn系好领带，“费点时间，等等他么？等下一起吃。”
“唔……嗯？蓝波……吗？”沢田纲吉似乎一时间不能将蓝波和做早饭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老波维诺的早饭在去农庄之前都是蠢牛做的，”Reborn走到床边用另一只手撩起沢田纲吉的头发摸了摸他的体温，“今天不做检查，如果你把早饭乖乖吃完，午睡后就让你去下地去散散步。”
这个时间安排听上去怎么有点不对，那真的是早饭……吗？沢田纲吉觉得杀手大人是在欺负他现在的迷糊状态，但他暂时也不想起——以前早起是要跑步，冲热水澡，让自己的身体热起来，避免看上去太过于病蔫蔫了，回来以后他必须补充大量的热量，通常是一个全肉的汉堡，两个煎蛋和一份加了马苏里拉芝士的意大利烤香肠。
蛋和肠和芝士都是沢田纲吉信得过的人每周给他送一次，他用私人的资产资助他们的家庭小农作坊，但是其余动作就必须亲力亲为了。然后再要开车前往彭格列总部——最后徒步一段山路进入庄园。
这才能赶上早上的例会，虽然大多数时候没有人在意他是否出席。
反正只要彭格列账户上的资产还在增长，他做什么都行，只要出席。
现在，他本人就躺在庄园的大床上。
身体暖洋洋的（虽然杀手大人看上去仍然对他的体温不太满意，但沢田纲吉对此持反对意见），根本用不着做那些了。
他想赖床，并且得到了Reborn的同意。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甚至他还能得到一份现成的早餐——他们肯定不会强迫他吃很多，让胃变得很难受。
哦对了，而且还是在冬天，在床上吃。
很不得体，不过他想试试。
如果早饭是汤和粥之类的就更好了，他在梦境里看到过，当纲吉生病时妈妈就会煮粥，小的时候还会将他抱起来喂他。
唉，他还从来没有给自己煮过粥呢。
那太麻烦了，需要人守在一边。他当然用亚洲人的神器电饭煲，一键预约功能让他能在晚上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时得到一锅粥，加一些特拉维礁那边新鲜捕捞的，甜滋滋的野生贻贝和虾，吃起来还不错。
不过，大概有人守在一边，不断撇去浮沫的粥喝起来会更温暖吧。而且一锅他总是喝不完。不用傻瓜模式煮一锅他又控制不好水量。
“那……好了你叫我。”他向往地想了一会儿，看到Reborn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赶紧回神说道。
在Reborn听来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有气无力地虚弱，杀手希望对方能把这个新年都睡过去，但是他答应过前教父按照原本的计划让他准时出席新年晚会。
今天需要让对方活动活动。因为对方显然是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坐轮椅的。
“好。”Reborn帮助前教父重新躺下，盖好被子，“睡吧，等我回来叫你。”
沢田纲吉迷迷糊糊中听见杀手大人开门出去的声音，昏暗的灯光，燃烧的现代壁炉让他有种重新活过来的错觉。
不再是行尸走肉的，而是日常的。
他听懂了Reborn的话。
他会回来。
然后什么时候都能吃上热饭。
还能任性地不去打卡上班。
哇。
他开始有点觉得这不是噩梦了。
也许……等他再次清醒，再确认一下。
这是真的。
“一路小心。”他呢喃着说出这句话，这句在梦中出现的，奈奈妈妈对纲吉每天早上出门时说的话，“回来……一起吃早饭…”
杀手大人灵敏的耳朵在关门的瞬间捕捉到了这份清不可闻的期待，他压下帽檐，翘起嘴角，“好啊。”他说，“要早点醒来，不然好吃的可是会被抢走的哦。”
🎤小剧场：
690：（灰溜溜地离开了然后，）在？又迫害我是吧？就逮着一只羊的羊毛使劲薅？
第十章 10.「早餐是猫耳朵」
“格列……彭格列……彭格列……”
沢田纲吉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碰了两下。
但是他没有马上警惕地跳起来甚至醒来，而是从厚厚的鹅绒被子中伸出一只手试图让那个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人闭嘴。
……他的手立即被人握住，从温度低一些的被窝外重新塞回了被窝。
“没事了，”杀手大人低沉丝滑的声音带了一些哄劝，“睡你的，觉得饿了再醒。”
饿了…？
这个词触碰到了沢田纲吉的一根弦，他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临睡前他好像约定了要等人吃早饭。
是约定啊……
是……是有人跟他约定了！而且对方已经到了！
他猛的惊醒过来，直挺挺地坐起，这一下直让他眼前冒金星，头晕的想干呕，被他硬生生忍住了。
他想起来了，蓝波，早饭，Reborn！
他这回笼觉睡得太死了，该不会已经错过了早饭的点了吧？他们吃过了吗？小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了。
一旁的杀手大人看得直皱眉，手不假思索地就去扶住沢田纲吉的背，一下下顺着，“不急，别急…深呼吸，呼…吸,很好，慢些。蠢牛也才刚端过来还没摆好餐具，正好醒醒神。”
沢田纲吉像是跑了很长一段路般大口喘着气。
刚才那一下显示了他的核心力量之强，杀手相信即便以这具孱弱之身，教父大人也足以在某些暗杀或突发袭击中自保。
但这具身体本身已经没有多少能量可以被这样反复消耗了，这一下指不定把昨天一整天摄入的食物能量都给用完了。
他现在必须及时补充能量，杀手大人头也不回地对小波维诺说，“去弄点糖水来，热一些。”
蓝波简直被吓坏了，他忙不停地跑出了房间，甚至连打开的餐盘盖子都没盖上。
Reborn伸手一摸沢田纲吉的背，对方竟然有些应激了，出了一身的冷汗，到现在还低着头不作声。
显然是起得太急低血糖，头晕甚至眼前发黑了。
他一只手不停的一下下顺着前教父剧烈起伏的背，一手掏出自己的丝绸帕子给对方先把背上的冷汗擦了。
他一点也不责备对方的惊慌和鲁莽，而是略过刚才这一幕柔声道，“饿了吧？等等先擦个身换身衣服？没事，不慌，出汗了是好事。现在渴不渴？等等蠢牛拿了糖水喝一点再起来洗漱，好么？”
沢田纲吉摸索着抓住杀手大人给他擦汗的手臂，他抓得很紧，像一条冰冷的蟒蛇缠住了猎物，他哑声道，“蓝波……你们，你们先吃……我没事。”
“等等蠢牛吧，他很期待，今天很早就起了……等他一起吃，好不好？”杀手大人放松自己的手臂任由对方扣紧，“就来了，你先靠着醒醒神，这模样别把蠢牛惹哭了。”
他慢慢托着教父的背将他放到靠枕上，沢田纲吉闭着眼睛，缓缓松开了手，任由杀手拿起那双冰冷的手擦汗。
“抱歉啊，以后把我叫醒就好，睡多了会饿，我也不好受，行吗？”他低声说，努力平复一阵一阵涌上的寒意。
“好。”杀手大人答应得很痛快，“蠢牛来了。”
沢田纲吉听到了开门声，然后他听见Reborn起身将帷幔放下，随即就感觉到热毛巾擦过背脊的舒适感觉。
杀手在撩起他胸口的衣服前问他，“我来擦，还是我先出去你自己来？胸腹这里的汗不擦干净，等等散步会冻病的。”
沢田纲吉摊开手自己动手摸索着睡衣扣子解开，杀手大人赶紧按住他的手，“慢慢来，别全解开。”
擦腹部和胸部之间Reborn还换了一块热毛巾。最后又用一块柔软的干毛巾再把全身都擦了一遍，这才拿来新的睡衣手把手帮前教父换上。
沢田纲吉感觉缓过来一些，接着他的口中被塞入一根吸管，他乖乖地开始吮吸，是略烫的蜂蜜水，还有些柠檬的清香，他一口气吸了两三口含在嘴里一点点咽了，这才睁开眼睛。
“我想下床吃…”他犹豫地看向杀手，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好，但他想争取一下，“可以吗？”这实际上是一个试探性的撒娇。
杀手大人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将前教父半抱起来让他坐在床边，蹲下身拿起棉拖鞋帮他套上，然后拉起他，耐心地等他站稳后半搀着他往小客厅走。
蓝波已经摆好了早饭。
食物的卖相很清淡，每个人都一样，一浅盘的猫耳朵汤，一份牛角夹火腿干酪，沢田纲吉的那一份火腿片得很薄，干酪也比较少，还加了一点芝麻菜。
木盘上还有香肠可以自主切片加进牛角里。
“想自己吃吗？”杀手大人扶他坐下，“或者和我混着吃，我来喂你？”
沢田纲吉已经拿起了勺子，他盯着猫耳朵汤有些出神。
那个夜晚。
他用小兔子的身体偷偷带着六道骸离开实验基地，然后他们慌不择路地逃，六道骸只比他大一点，但是小兔子的身体被催熟了，已经开始抽条，所以又比六道骸力气大，他们跌跌撞撞的——其实沢田纲吉隐约知道六道骸的实力已经不需要逃了，但他确实不想让六道骸和沢田家光碰面。
他们一路往南逃，在到达普利亚后，沢田纲吉在老波维诺的默许下在山间的一座农庄里终于得以歇脚喘口气，第二天一早农庄的女主人还招待了他们她做了一辈子的食物，猫耳朵汤。
然而，那里已经是南意的地盘了，彼时沢田纲吉才刚刚和老波维诺搭上交情，能让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告发已经是极限。
他们是在吃早饭时被门外顾问的部队追上的。
然后……
打翻的蔬菜汤，被踢飞的门和桌椅，以及……
那一枪。
等沢田纲吉切换到自己的身体赶过来时，六道骸早已遁走，沢田家光也带着小兔子重伤的躯壳离去。
被牵连的农庄主人和她吓坏了的孙女也随后被老波维诺派人接走了。
满地狼藉只剩下了那冷掉的猫耳朵汤。
沢田纲吉蹲下身，用手一点点捞起被踩碎的面皮和四分五裂的西兰花放进口中吃掉了。
热的时候该有多好吃呢？
之后无论他怎样辗转打听做法，甚至央求老波维诺，都没办法拿到最地道的做法了。
那个农庄，再没有了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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