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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吗？
不能说啊……
“…纲，阿纲……”当他意识到这点后，脑子里突然传来清晰的声音，他就像一下子从水底被放出来，被冷风一吹，水分迅速蒸发，浑身都在打颤，没了耳膜上覆盖着的水流，外界的声音一下子被放大了，这让杀手原本低沉醇厚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清脆。
他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咳呛了两下，立刻引来杀手的重视，他的背被轻柔而坚定的力道拍着，让他得以轻松地将憋在肺中的空气随着这个力道排出。
“别急。”自从跨越时空到小婴儿的书房来找过他，Reborn总是喜欢安抚他的情绪。
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可急的了……未来几乎已经尘埃落定。
但杀手却是在似乎无尽又绝望的等待中自发地学会了这么劝他最能让他放松下来——又像是一种自我暗示。
“我，我那样到底有多久……”他抓紧了杀手的手臂，用力到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手指插入杀手的肉体。
“……就那几天。”Reborn听到青年渐渐平静下来的声音，思考了一下措辞后说道，“没多久。也不是……总那样。”
他不需要特地去问青年指的到底是什么。但他不明白是什么诱发了青年的疑问，“纲……是做梦梦见了吗？”
“嗯。”沢田纲吉闷声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迫切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如果这个次数真的很多……他让守护者们，那些所有在意他，爱着他，等待甚至祈祷着他回来的人们一次次看见那种样子……
他感觉到了心痛。
与对小婴儿的怜惜不太一样的，是因为感受到了来自他人的理解，忍让与祝福产生的……一种遗憾。
无论如何……以那样的游魂形态无知无觉地徘徊在那条走廊里，那条有着刚刚被挂上去的他的肖像画，再加上除了他和九代都已经做古的彭格列历代首领的同质感画像……那样的肃穆又带着不详的意味。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他不会回来的心理准备，带着送他离开，送他到纲吉身边的美好愿景，然后自己被永远流放的觉悟。
这样的场景很难让人轻易去遗忘。
他可以接受自己破败的身体任由人摆弄的狼狈，但却无法接受一个带着本能怨气的自己，以注定消散的幽魂形象永远与他们别离。
这也……太过了。
太过了，他不想让这种事再发生。
“……没事的，别介意。你回来了，选择了回来，这就……足够了。”杀手敏锐地看出学生那难以诉诸于口的难过，“别多想——不能说的不用说，随自己的心意就好……别伤害自己。你知道的……你的情况特殊——为小宝贝想想吧。好吗？”
“嗯……”沢田纲吉渐渐放松了紧紧抓着杀手的手臂的手，但是仍选择将自己的重量交给Reborn，“我不想……辜负。”
不想辜负你们。
不想辜负小婴儿 。
不想辜负……纲吉。
“你谁也没有辜负。”Reborn抚过他的眉眼，将他的脑袋拨向自己的胸膛，感受着他不那么强壮却真实的心跳，尝试用轻松地口吻说，“先别想着怎么快速好起来好尽早搬出去，好么？好多人还想来探望你，搬出去他们可都要来找我了，你知道的，我可不耐烦应付他们，还有尤尼、炎真、小十一，你得见见吧？”他用极为缓慢夸张的动作试探性地，伸手去碰青年一直放在被褥中攥得紧紧的手，“得把这个安顿好，对么？
别急，我知道，甘吉那里很好，很舒服，你答应了参加镇长的免费房屋获取计划，想在这两年修缮一些那里的老房子。
其实我们也在那儿申领了房屋，镇长也很高兴，他一直在向我们说七八十年代那一次匆匆忙忙的扩建破坏了本来美丽的建筑风格。
我们打算用石头和好看的橙黄色油漆修缮那些老屋子，把能连起来的都连起来，大家自住一部分，另一部分改建成渡假酒店和小镇的配套福利设施——鉴于图书馆和小博物馆已经造好了。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需要时间，不过你可以从整体设计开始全程参与，也能随时过去监工进度，你觉得如何？”
甘吉小镇有大片大片的房屋都无主闲置了，于是出身本地的镇长提出任何人都可以免费申领无主的房屋，但必须承诺用不少于3.5万欧元的费用来让房子恢复到可以住人的程度，并且一年中有一段时间在此居住。
青年就申请了一套，他本来打算去普利亚度过最后时光的，但后面身体的病症远超出常人理解，他害怕拖累了老波维诺和蓝波，就选择了甘吉，“大家都……？那……那以后就可以住在一起……？”他本也想像杀手那样用轻松的语气自然地接上话题，但是想到有这样的可能他喉头不自觉地绷紧，听着有些哽咽了。
真好，真好啊！可以像纲吉那里一样，大家、大家都住在并盛町，节假日里聚集在家里一起热热闹闹地庆祝。
他喜欢——他承认，他喜欢这个梦境。
尽管有那么多人付出了那么多代价，过程充满了曲折与苦痛，但他喜欢的……他喜欢这个未来。
他顺从着杀手的引导将另一只手也伸出，摊开手掌，橙色的奶嘴静静地躺在手心。
他从杀手的怀抱中退开一些，“它……不会被点燃，但是……但是……”但是他还是想带着它。
它是纽带。
它也是……未来的象征。
“需要戴上么？”Reborn拿起那个还系着粉红色丝带的奶嘴，“戴脖子上么？”他戏谑地看了看青年修长白皙的脖子。
青年的手腕和胸前都带着不能离身的东西了。
“嗯。就……就这样戴，就用这根丝带……可能不够长，这是很难得的织物做的……”出乎杀手意料的是，沢田纲吉接受了这个玩笑一般的说法，“奶嘴，火种和你们的链子，我……我都要戴着。”他有些羞窘地低下头，耳垂也微微红了一点。
“……好。不过带子可以给尤尼么？”Reborn提出一个建议，“算是一个纪念。作为交换她可以给你编织一条同样用海丝编织的choker，橙色的，怎么样？”
“？不会麻烦到尤尼的话……好唉。”青年自己将粉色的丝带解下来，“那这个就先给她吧。”
“好。”杀手接过被小心还原成蝴蝶结模样的丝带塞入纯黑西装胸口的口袋中，“你可以期待期待尤尼的到来了。”
青年捧着奶嘴点头，整想说先临时将奶嘴用布条缠在手腕上，就听见自己肚子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
他赶紧用手捂住肚子，但他太缺乏这种饿肚子的经验了，非但没有止住声音，还产生了胀气的感觉。
他的脖子立刻不自在地羞耻到充血，他咬了咬嘴唇，“Reborn……可以先出去下吗？”
他声如蚊呐，头一次在心里抱怨起伽卡菲斯来，哪有什么神明会想要放……放屁啊！！！
杀手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替他遮掩道，“是到午饭时候了，我去拿过来，还像之前那样，在小厅吃？还是床上吃？”
“小厅……是饭点的话……在这里的人，可以，可以一起过来吃吗……我是说，如果，如果吃得是正经东西，呃……”
“那我发个信息吧，有几个去XXVII坐班了。——或者等晚上？给他们一点提前量好来得及回来。”
要是让那帮人得知了青年难得地主动邀请却错过，不利于团队建设啊。
杀手有趣地想着，他脚步轻快地离开。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可以大快朵颐的程度，但青年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了。
他们终将神明拽回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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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吉，被评为意大利最美小镇。
想像了一下孤独的27住在被人遗弃了又被他自己一点点修缮得干净整洁的老房子里，在甘吉镇的最上方，透过图一的小窗静静俯瞰着美丽的南意平原。
然后变为大家热热闹闹地簇拥着他的小院子，在阳光下和退休的老头子们一样互相串门，一起晒太阳。
啊。舒坦的感觉。
就算是一种巧合吧。gangi。
第四十三章 43.「人间烟火」
沢田纲吉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三天的中午才醒。
不过，这次睡醒他的肠道恢复了蠕动，甚至能够自主排泄废气，腹水问题几乎解决了，肾脏的情况明显有好转。
所以中饭他得以吃到了意大利饺子，用西葫芦汁染色，填入杏仁、欧芹、大蒜、洋葱和肉桂，蘸上彭格列自家庄园出产的无花果、柑橘和橄榄油制作的酱汁（据说是狱寺和山本前一天花了一个上午请教西西里出身的女仆手工制作的），香得很。
杀手还提前和他说了晚上的菜单，主要是是巴勒莫的街头美食的精致版本，会有六道骸，蓝波和笹川大哥一起合作完成。
一切好像回到了那七天，可沢田纲吉知道一切还是不同了。
他，会很高兴地接受这一切体贴和好意。
“酱汁真不错，还有面活得也很好，粗糙的表面将汤汁都吸收进去了！”他放下勺子，舒坦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东西吃下去没有任何反胃的感觉，香料的芬芳在舌尖炸开，带着他记忆中熟悉的滋味。
“和面的麦子是用碳烤过的黑麦哦。”Reborn的饭量要大一些，他正在解决额外的一份野鸭肉酱面——这是威尼斯的美食，而且并不是这个季节的，青年有些疑惑，他刚想问，杀手就默契地给了他解答。
“呵，当然是有些人坐不住了来向我上供。”Reborn卷起一叉子面塞进嘴里，青年安耐住好奇等杀手咽下口中的食物，“曾经威尼斯议长上任前要给议会的每一个成员都猎五十个鸭子，他们以为这就是向我暗示和投诚了。”他耸了耸肩，“太多了，天热也不好保存，干脆就做成肉酱。味道倒是不错的，风说水鸭性温，你也可以用一些——啊，黑麦不是因为这个，你应该有印象吧，是你赞助的一个项目。他们可能不知道你……就把东西寄到你的公寓了。”
其实沢田纲吉真的不是一个很聪明，脑子很灵光的人，不过他的公寓有一整个房间的档案。
记不住，那就写下来，分门别类地放好。
他们在整理青年的公寓，将他的生活必需品往彭格列的房间搬时，得以窥见青年日常生活的点滴。
他投资了很多小项目，生活在各地的人们不分南北，不分贫穷，总是会不忘在收获季时给他寄一份过来，小小的公寓也因此看上去充满了人气。
虽然只有一个人住，可他的橱柜里可放着四十多个陶瓷盘子，里面有几个还印着那些熟悉的人头。
有弹钢琴的狱寺，银发青年在红金边的花纹装饰下显得华美优雅；有在樱花树下小憩的云雀和云豆，用马赛克的形式表现，显得朦胧浪漫。
他摘录了很多菜谱——像平行世界的的奈奈妈妈那样用简笔画写下心得和注释，然后用上那些漂亮的盘子摆盘，尽量让一个人吃饭也有仪式感。
他有很多条西西里本地特产的蕾丝桌布，和沙发巾，用在不同的季节。
他还会做一些洗衣晾晒的工作（虽然用的电器都是最好的，但他会将自己的枕头晒在阳台里），也会种花。
虽然没有养宠物，但他也会定期去救助站做义工，然后拍些好看温馨的照片。
客厅里并不显得冷清，因为有很多手工制品，充满了祝福话语的明信片。
——他还有一个小储物间，用来放他们随手丢给他的礼物。
不冷清，可当主人不在场时，尽管人高马大的守护者们将公寓挤得满满当当，可还是无端地让人觉得寂寞……甚至寒冷。
沢田纲吉孤身一人就撑起了一整个公寓的烟火气。
据他的邻居们说，还总是能收到来自青年的邻里馈赠，有时候是蜂蜜渍柠檬，有时候又是一块自制的风干火腿，孩子们也常来串门，有些忙于工作的大人们还会拜托青年临时看顾一把孩子。
然后在回到家时惊喜地发现青年和孩子一起做好了一顿颇为落胃的夜宵。
“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的，看上去也不缺钱——觉得他来历奇怪？不不不，怎么会这么觉得，是因为身体不太好，家里应该还蛮宠他的吧？虽然没怎么见过他的家里人，不过经常寄东西给他呢！”
不明真相的邻居略显遗憾地问他们，“你们是他的朋友吗？他要搬走了吗…？他真是个安静又友好的邻居——不是他身体出问题了吧？希望他一切都好。不过他搬走也好，他挺适合慢节奏的生活的，卡塔尼亚还是太吵嚷了些。”
看，连点头之交，未曾互换过名字的陌生人，都比他们更了解，甚至更关心青年。
都……让青年，更有存在于世的真实感。
餐盘、明信片、还有礼物，他一个人，就将他们的存在都纳入了自己的世界。
可笑的是这里面并没有多少来自于杀手，或者有着杀手的印记——与纲吉的世界截然相反。
当看到平行世界的自己与纲吉可以随时互相睡在对方的房间里，杀手……人生头一次感到了嫉妒。
Reborn也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喝了口柠檬水漱口——他喝的是青年喝剩下的。
“慢餐运动吗？唔，虽然也是北意先开始的，但不知为什么就找上我了……”沢田纲吉并没有注意到杀手的动作，他挠了挠后脑勺，“项目负责人说他的爷爷那辈还在吃那种黑麦面包，为了纪念那段艰苦的日子，也为了更健康的饮食，他想改进和复刻黑麦面包。其实我没有吃出味道来……”他突然意识到最好还是不要提起那段不怎么愉快的过往，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赶紧找补道，“啊！不过我是听说炭烤后有一种很香的，类似于咖啡豆烘焙过的味道，口感的话也很有嚼劲，所以我就投了钱，也让XXVII上架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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