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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个不行，那是我妈妈的专属称呼。别占我便宜。”
“好好好。”山本从善如流地举手投降，“那就阿纲吧，怎么样？”
是选择题陷阱。人们通常不会轻易接受一件带有命令意味的事，但如果再给他们一个他们根本不会接受的选择，那么就很容易达到原本的目的。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自以为掌握了命运，实际上还是不得不从烂苹果和毒苹果中选一个来吃。
顺带一提，沢田纲吉会选择毒苹果，因为比较好吃。而且也不是说吃下去就会死。
但可惜，他在世22年，没有选择题，做的都是证明题——重复那些纲吉已经做过的事，然后悲惨地失败。
就像在做傅立叶变换，他也不知道问题到底错在了哪一步，总之无论是他想传递给别人的信号最终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好比山本武以为沢田纲吉想上他（或者被他上？）。
“随便你。”沢田纲吉没有用敬语，就像一个粗鲁的日本国中生，会用“夜露死苦”代替“请多多关照”。
“那、阿纲。”
“干嘛？”
“阿纲！”
“……你是小学生吗？”
“啊哈哈哈。”山本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是欧芹碎牛肉粥，他吹了下，递到沢田纲吉面前，“来，啊——”
沢田纲吉掀开眼皮看他一眼，不怎么情愿地张开口，反正是半挪动一下脑袋的意思也没有的。
山本好脾气地调整了一下侧坐的姿势，得以凑近了一些能将勺子准确的送进那张只张开了一小条缝隙的嘴。
沢田纲吉虽然自认活得不那么像样，但他毕竟身居高位多年，也是个习惯别人伺候的主（在这方面他和纲吉不同，他也对自己某些方面的娇气很有自知之明），此刻倒不觉得难堪。
他一口吞下粥，温度适口，粥里欧芹和牛肉碎混得很均匀，米的口感软烂香甜，他随口咀嚼了两下吞了下去。
很快一碗粥就见底了，他揉了揉肚子，身体慢慢向下滑去，“我想睡会儿。”他困倦地说。
他的所有计划都有严密的日程，那天挤出晚上睡觉的时间整理仓库已经是极限了。
再之后教学生，圣诞节晚宴……啊平安夜和圣诞节他和Reborn都在医院里。据说有很多人想过来，但都被杀手大人挡了回去。
稀里糊涂地就这样，所有的安排都乱了。
他不想在意。他只是累，但又并不是真的想睡觉。
毕竟梦里依旧没有纲吉。
迷迷糊糊中感觉山本帮他收拾了一番，盖好了被子，还重新把窗帘拉上了。
天。他后知后觉的想，他居然真的在彭格列总部非休息日睡回笼觉了。
纲吉知道了会很羡慕吧。
山本收拾好餐具，净手烘干后再回来时，Reborn已经接替了他的工作，杀手大人将握枪的手被列恩吐的丝织就的手套，然后伸进鹅绒被子里给沢田纲吉捂脚。见到山本回来，他只略一点头示意山本自己落座。
四柱床的帷幔已经被放下了，沢田纲吉的脑袋陷在鼓鼓囊囊的枕头和被子间，显得异常地小。
也异常地苍白。
“如果能再往前推一点点就好了……”山本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息道。
“倾我们所有人之力，最大输出火焰，借助彭格列戒指，也不过就做到这一步，”Reborn伸出一只手打了个手势后又快速放了回去，“…他很了不起。”坚持了十年，整整十年的燃烧。
他甚至还要在风雨飘摇的国际局势中保住彭格列，为以后对抗白兰崛起埋下火种。
山本武现在知道这是对幻术师做的动作。应该是下了某种隔音的结界，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吵到沢田纲吉。
能被Reborn允许留守在沢田纲吉这里的，应该只有两个小的，库洛姆和弗兰才对。鉴于库洛姆的身体情况，在这里的应该是弗兰。但在他们这个世界，弗兰当年并不是被六道骸带走的，甚至沢田纲吉也没有去救他，照理来说弗兰在观看影片后受到的影响应该不会那么大。
毕竟弗兰也是个独立强大的幻术师，又不像六道骸那样与沢田纲吉有着斩不断的关系，他会前来就已经很出乎山本所料了。
Reborn真的放心用弗兰吗？
“在想为什么用弗兰？”
Reborn声音沙哑而低沉，与另一个世界神气焕发的他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音色，“他在那个世界和我们的教父有渊源，他可以进入…书房，真正的书房。”
山本武立刻明白了。他捏了捏拳头，内心升起一股嫉妒的情绪。
沢田纲吉对他们的态度也是不是完全相同的，对女孩子们，对孩子们，对妈妈，他要宽容得多。
他在潜意识里居然允许这个世界的弗兰进入他真正的精神图景。
这个性格可真是……
“太过宽容了，对吧。”Reborn叹息一声，“如果可以，我本不想掺和进来，你们也都看到了，他在那个世界过得很好。”
“但这个梦境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这个，对他而言的噩梦。
他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在这个梦里了。如果不解开，不发泄出来，对他的灵魂会有极大的损伤。他甚至，”Reborn的声音继续下潜，以至于到了阴沉的地步，“不愿意将他这一面展现给那个世界的纲吉看，我实在放不下心。”
如果必须要有恶人被制裁，那必然是他们这些人所要承担的代价。
他们生活在沢田纲吉的羽翼之下，那羽翼为他们遮挡了风霜雨火，而他们却举起刀剑从内部将那双翅膀划得遍体鳞伤。
他们甚至没有受到惩罚。
那朵悬浮在世界之上苍白火焰所做的梦境是关乎八百兆世界的真实。
不然伽卡菲斯可不会那么好心帮他们达成这种近乎不可能的夙愿。
“这里是梦境与真实的夹缝，注定与阴影相伴，如果受不了，随时可以回头，山本武。”
山本苦笑一声，“回头？哪里可以回头。”
他们所处的真实，每个人都拥有光明的未来，走在沢田纲吉为他们铺就的康庄大道上。
但他们却全部都选择了投身进入这个深不见底的夹缝之中，没有犹豫。
因为，沢田纲吉在这里。
他们的教父，在这里沉眠。
第四章 04.发脾气要在午餐后
本章提示：270发火闹别扭paro3，OOC
感觉脚上一直暖融融的沢田纲吉发现，无论自己是翻身，还是扭动，那双捂着他脚的手始终不曾离开。
于是他安份下来，直挺挺地躺着。
他虽然自认娇气些，可并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他更不想抹黑纲吉在那些人心目中的形象。
只能希望自己的脚丫子不算太臭吧，他自己是没有闻到…但他的感官已经做不得准了。
他是这么想的，然后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地问出了口。
昏暗中为他捂脚的人闻言轻轻一笑，但很快又收敛了。
面上不显，沢田纲吉这十年一直持续不断地燃烧着火焰，他的身体基本上已经丧失了循环代谢的能力。
所有物质进入他的身体都会被分解成能量。
吃不下东西了，就开始消耗自身——这就是他开始衰竭的原因。
他的身体要说有味道……最多也只剩下了灰烬。
灰烬有什么味道？
腐朽。
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火焰，不过是维持住这个由沢田纲吉自己制造出来的梦境。
他们不愿意从这场锈迹斑斑的噩梦中醒来。
至少要将这个噩梦扭转为普通的梦吧。
那种醒来就会忘记的，没有什么逻辑，让人觉得荒谬发笑的梦。
断断续续的，沢田纲吉又睡去，醒来。可能因为他睡的不安稳的缘故，他身边还有一直在照看他的另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但实际上被叫醒过来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山本依旧坐在床床边帮他捂脚，Reborn则在一边打开了一本轻薄的小说翻阅。
餐车是第三个人推进来的。
是狱寺隼人。
自从这次见到狱寺隼人后，沢田纲吉就发现对方一直皱着眉头。
他知道那是为什么，可他无能为力。
显然狱寺隼人不是那种能轻易劝走的人。
真难搞，沢田纲吉撇嘴。他直接扭过头不想去看这样一个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狱寺隼人。
狱寺在看到十代目做出这样的举动时，说不心碎那肯定是骗人的。
可比起之前在仓库时客气的沢田纲吉，他竟然为眼前这个会耍脾气的教父由衷地感到一丝欣慰。
不绷着就好。
他默默地打开餐盖，“十代目，您看看想吃些什么？”
“我还可以选？”沢田纲吉无不嘲讽地扭头看了一眼餐盘。
然后，他的目光就移不开了。
餐车上都是和食。
他抿起嘴角，“哪儿搞来的？”
他们还不至于去动沢田纲吉最在乎的人之一。
“我们…一起做的。”狱寺隼人压抑住喉咙的沙哑声，尽量用轻快的语调说，“大家都参与做了一点，连蠢牛…蓝波都煮了味增汤。”
“…我没怎么吃过这些。”沢田纲吉听见自己的语气近乎是别扭的。
他对自己叹气，他其实产生了期待，但他也总是会说这种不适宜的话。
他不想这样轻易地被讨好，那样达不到吓退他们的目的，而他们也会得寸进尺。
然而，他果然还是无法拒绝好意。
他总是，学不会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
为什么这份热气腾腾的食物来得这样迟呢？
狱寺隼人的动作并未因他那令人伤心的话而有退缩。Reborn将沢田纲吉抱起来靠在床头，从推车上拿过被分装在小碗里的拉面，用叉勺卷起一些，沢田纲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信这拉面不是Reborn做的，而是对方发现自己多看了一眼拉面碗。
他张开口，Reborn略有些得意地微笑了一下，从善如流地喂给他，间或叉起一块煮得软烂的薄片叉烧或是舀一点汤，最后是半个温泉蛋和西兰花。
“来点饺子么？是风做的，用了一点橄榄油煎过，表皮很脆，风说这是他们那里的吃法，叫锅贴。比日本的饺子肉馅少些——日本也有锅贴吧，比那个也小。”
沢田纲吉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于是Reborn用叉子叉了一个小饺子沾了些醋递过来。
“里头有汁，当心烫。”
“唔。”爆汁的口感相当不错，里面放的是和牛黑松露馅儿，面皮也有斯夸克洛内奶酪（意大利特产的面用奶酪）的微酸口感，再配以上好的莫德纳葡萄香醋——本土化，又开胃，十分讨好沢田纲吉的味蕾，“一平和风先生也来了吗？还有别的孩子们吗？巴吉尔，风太？女孩子们总不至于吧？”
“孩子……只有巴吉尔在，我让他跟在十一世身边，十一世……”Reborn又舀起一勺含豆腐和昆布的味增汤送进沢田纲吉嘴里，“精神状态不好，就不让他过来了。”
恐怕是含蓄的说法。沢田纲吉脑海中迅速划过十一世那张愤世嫉俗的小脸，一边诅咒彭格列十世赶紧死一边又用濡慕的眼神看着他，希望老师告知自己的真名。
现在想来，还挺可乐的？
于是他就说从自己心意笑出了声，“哈哈，那孩子要靠哄的。嗯，但是和蓝波又不一样——所以蓝波也在？他也是孩子，你不能厚此薄彼，啊，对了。能让我见见蓝波吗？”
在这个世界，蓝波•小•波维诺才是沢田纲吉更熟悉的人。
在观影空间就深深理解了这一点的Reborn从未打算改变这一事实，“在。下午茶见吧。”
“那现在是能让我继续睡的意思吗？新年要到了吧。”沢田纲吉看向窗外，“彭格列今年的新年可不太平。十一世准备怎么做？要我花钱找Varia帮忙吗？”
他们真的把自己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与其说他是懒得收场，不如说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这几天睡得昏天黑地，给他带来了一丝力气和随之而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
Reborn最后夹起一只圣雷莫红虾炸天妇罗，看得出面粉裹得不厚，撒着阿夏戈奶酪（用于擦丝的意大利硬奶酪）的碎屑。
沢田纲吉挑起一边的眉头，“我能吃？”他的身体已经不能摄入太多高蛋白的食物了，刚才吃过了牛肉，意大利红虾的个头又不小……
“吃吃看。”Reborn言简意赅地道。
于是沢田纲吉将之当成一道命令。
入口后他才知道，是用虾肉煮熟打成泥后混入了等比的新鲜洋蓟丁，裹上薄薄一层面粉浅炸后再撒上雪花般的奶酪。
洋蓟不负最金贵的蔬菜之名，鲜笋带着花香的口感将虾肉的鲜甜完全诱发，三两口就炫完了。
“好吃。可惜只能吃一个吧？”沢田纲吉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饱了，我知道没有甜点…刚才有很多芝士。这么一顿不便宜啊，更不要提时间，精力，狱寺刚才说每个人都做了点，那你们吃过没有？饺子和这道菜的制作者真应该自己吃吃看，很完美。替我谢谢他们。”
狱寺隼人张了张口，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话说，阿武做了什么？好像没有你最拿手的寿司。不是海鲜的话…”
“哈哈，不明显吗？是拉面哦，这边我和面速度最快吧。巴吉尔也有帮忙，不过他总是习惯性地擀成披萨用的厚度。”山本轻轻跳过沢田纲吉的暗示，“阿纲不能吃生海鲜呢，这么做虾是狱寺先生的主意哦，他说你喜欢吃肉饼一类的东西。我们就模仿虾饼做了这个。”
沢田纲吉垂下眼睛。
他承认，这几天，他不是完全对这群人的示好无动于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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