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涨红了脸，扬起拳头，就要点燃火焰教训教训这个儿子，突然的，他瞳孔中倒印出的画面，让他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在刹那间凝固了。
沢田纲吉扯掉大衣，扯开马甲，扯开衬衣，扣子崩开，有几颗打到了沢田家光的脸上。
沢田家光却无暇去在意那些许疼痛，他看到自己儿子那白皙瘦弱的胸膛上，心口处狰狞的伤疤，和半留置在体内的装置。
“怎么了？你不是要打我吗？打吧，冲这儿打，我保证一击必死。”沢田纲吉脱完衣服，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冷冷说道。
“我一直在想，你是怎么哄骗连我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妈妈的。但是我的死讯一定会出现在大街小巷上，沢田家光，你不要忘了，在表世界我的身份，我在日本投注的那些资产，成立的公司。你记得你让妈妈平时对外怎么介绍我的吗？你忘了，像我这样举足轻重的身份，不要说是死亡，哪怕是受伤不能理事，我名下所有的公司，持股的兄弟公司，甚至于这世界上所有在运行的资本市场，都会发生一场大地震。我不必去猜你在空间里看到了什么，我只需要提醒你，我受这枪伤的第二天，你就找人把我从ICU里生生弄醒，让我录制一段声明自己只是受了小伤，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视频，就为了稳定彭格列那些会下蛋的金鸡的股价。你不会忘了这伤是谁给的吧？你可以忘了，但妈妈还是会看到，你让她怎么面对左邻右舍的目光呢？功成名就的儿子死了，她还有心情笑眯眯的出去买菜？沢田家光，你可以不爱我，可以抛弃我，可以不尽父亲的责任，但我认为你至少是真心爱妈妈的？嗯？你忍心吗？你忍心看到妈妈实在大街上，从商场的大屏幕里看到儿子的死讯？忍心让她千里迢迢从日本赶来，却连自己儿子的最后一眼都见不到？如果你还是个人，现在，拿出手机，打电话，我什么都不会多说。不然，你就等着让妈妈心碎——沢田家光，我要死了，你如果不能让我愉快地去死，我哪里还管的了那些身后事呢？”
沢田纲吉就这样赤裸着胸膛，指着自己的心脏，不带一点喘气地说完，他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就那样冷冷地看着沢田家光，等待这个男人做出他想要的动作。
也许是自己儿子百年难得一见的怒火和发泄打醒了这个男人，又也许他只是受到了沢田纲吉话语中的胁迫，再或者，沢田家光在沢田纲吉一声声“我要死了”的吼声中终于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
沢田家光这十年里没有想过弄死沢田纲吉吗？未必。
老狮子被自己病弱幼小的狮子挑衅，还挑衅成功了，灰溜溜地离开领地。
没有哪个黑手党能忍的下这个。
但是他真的盼望着沢田纲吉的死吗？他又是犹豫的。
因为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或是弄脏自己的羽毛。他还在壮年，他还能重新执掌权利。
里世界允许父亲杀掉儿子，但一个首领，却不能有这样弑子的传言。
何况他还可以等儿子自然地病死，顺理成章地继承儿子的遗产。
那么沢田家光真的对沢田纲吉一点本能的感情都没有了吗？
沢田纲吉觉得是，或者，他已经不在乎这个答案了。
可是唯独这点，沢田家光想回答，想告诉沢田纲吉。
他有的。
而且从空间里出来后，他还迫切地希望沢田纲吉能接受他的示好，这样，他就不会背负——
“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在意这种事，那么我答应你。我会把这个伤背后的秘密带进坟墓。为你仅剩的良心，为了彭格列的名誉，为了妈妈的后半辈子。那个秘密会永远烂在我肚子里。但是沢田家光，你要永远记得，我会一直看着你，你知道的，我做得到的。因为我是人，不是你这种畜生。”
意识沢田纲吉的话是认真的，沢田家光像是被打了十几个耳光那样脸色又红又白，年老的雄狮再次败下阵来。
“感谢你当时一个念头把九代的封印带给了纲吉。”沢田纲吉接过被拨通了号码，正在连接的手机，“否则你已经先我一步下地狱了。也许那样对你更好？不用在后半生心惊胆战地活着。”
沢田纲吉话音刚落，电话被接通了。
沢田家光还未吐出口的疑问就这么被噎了回去。
他知道的，沢田田纲吉给他面子了。
这十几年，沢田纲吉真的没有办法绕过他联系到奈奈吗？当然不是，沢田纲吉风头最盛的时候，哪怕是Varia也不敢掠其锋芒。
为什么？因为人总是要吃饭的。
沢田纲吉在22岁时就掌握着意大利人民半数人口的衣食住行了。
通讯，电子，无线电，半导体甚至民用卫星……无论是哪个行当，哪个不能轻而易举地联系到沢田奈奈？
难道他沢田家光真的不知道沢田纲吉在日本重点下注的产业是什么吗？
他儿子的确给他留了脸面的，在他最心爱的女人面前十几年如一日地扮演父慈子孝。
哪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还是没有和沢田家光撕破脸皮。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传来奈奈妈妈柔软的声音，她似乎刚刚洗完澡，正在吹头，背景音是规律的电机和风声。
“喂？亲爱的，今天不是很忙吗——”
“妈妈。”
沢田纲吉只叫了一声，对面的沢田奈奈就本能地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不详。
明明是好久不见的儿子难得的来电，如果放在平时她一定欣喜不已，开始抓紧时间嘘寒问暖，因为纲君总是那么的忙，那么的忙……
可今天为什么不是亲爱的先打招呼呢？
为什么纲君打断了自己的问好却不让亲爱的接电话呢？
一时间，电话双方只能听到对面的呼吸声。
沢田家光罕见地感受到了紧张，他的背开始冒汗，他咽下一口口唾沫，仿佛正在等待被宣判的罪人。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沢田纲吉,“妈妈，好久没和您通电话了，不和我打声招呼吗？”他像这世界上任何一个普通的游子那样，声音里透着一丝依恋和近乎于恳求的撒娇，“和我说说话吧妈妈。说些什么都好。”
但实际上他面无表情，眼眸中仿佛盛着阿尔卑斯山顶不化的积雪。
因为他早已在母亲没有看见的时候就离去了。
因为他只是来完成一件任务。
所以他并没有真的等待沢田奈奈鼓起勇气开口，他说，“妈妈，原谅我吧， 我要走了。”
话筒对面的呼吸声暂停了。只剩下吹风机规律而机械的声音。
沢田纲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他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这令人难堪的沉默中泄去。
“不久后就会有人联系您遗产继承的问题——妈妈，听我说，不要打断我，您会发现这些遗产的继承是有条件的，除了现金，珠宝首饰外，不动产和所有可以分红的股权，期权等，必须在您和沢田家光离婚后才能继承。如果您已经怀上了孩子或者未来有了沢田家光的孩子，那么这个孩子的继承权也将一并被考察，他不能以任何形式被沢田家光抚养长大，包括但不限于陪伴和金钱资助。”
“妈妈，也许您会恨我，这没关系。但为人子，我必须告诉您，至少在这个世界上，他不值得。我要走了才敢这样和您说。抱歉了妈妈。抱歉。以后再没有机会陪您了，那些您记得过不记得的承诺也无法实现了。所以，至少，现在您不要说那些让我伤心的话，好吗？”
沢田纲吉等了一会儿，对面并没有声音传来，似乎是在忍着辍泣，又或者是已经将电话拿开不想再听。
沢田纲吉狠狠闭了一下眼睛，阿尔卑斯山顶的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但它依然没有化开。
也永远不会化开了。
他已经不在乎了。
“那么，再见了妈妈。再见。还有，我爱您，永远爱您，答应我，无论您做出什么选择，都不要自责——那是属于您的人生，您的自由。”
我爱您的。无论身处何方。
我也永不后悔，在那天燃起火焰，在车流中救下您。
哪怕我们母子分离，哪怕我将因此我踏入地狱。
说完，他不再等待，挂断了电话递给沢田家光，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踏出了门外顾问的地盘。
在他身后，是一脸颓然跌坐到椅子里，茫然拿着手机的沢田家光。
手机里不断有他最心爱的女人的电话打进来，Laura Pausini的《Un'emergenza d'amore》一遍遍回荡在阳光下浮起微尘的室内，无人接听。
可以公开的情报：
1.屑爹真的做了不被伦理道德所容的事，270才会骂他畜生。不是出于自身原因这么骂的。
2.主世界沢田奈奈是动画的形象。所以270有期待。然后又失去期待（不出意外
3.然而270从未后悔。永不后悔。因为他终会遇见27。
第十七章 【卷二（6.5）】
本章注意：
1.微量R27
2.有原创人物但不重要
6.5
在沢田纲吉踏入门外顾问的地盘时，Reborn就迅速起身，离开了观影最佳视角。
“蠢纲，接下来的内容我不方便看。不过我建议你录制下来保存。有什么困惑等沢田纲吉回来亲自问他。”
纲吉只愣了一瞬，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抓紧了西装裤的布料，哑声道，“谢谢你，Reborn，晚安。”
“看完你也早点睡，不要钻牛角尖了。”Reborn边说边走，尾音结束时刚好带上房门。
套间的小会客厅又重新回归了寂静。
纲吉艰难地笑了一下，“Reborn还真是别扭呢，你说是不是，小纲吉……”
他猛地起身抓起那只特殊的手机，快步进入卧室，直直走进为小婴儿隔离出来的医疗空间，那里有张特殊布料缝制的温莎椅，每天都会消毒清洁。
有无数个夜晚，Reborn，伙伴们会在这里守夜，同时看顾着他们两个人。
当小婴儿也不在时，他也总有些脆弱的时候，不忍去看，不敢去等待结果，他便躲到这里来，陷进在温莎椅高大的靠背中，出神地盯着小婴儿的睡床。
那不是个很温馨的家具。尽管纲吉买了许多小东西点缀在周围，尽管所有能被藏起来的医疗器械都被藏进了柜子里，不能的也加了各式各样的涂装，但仍旧改变不了保温箱是个全透明的牢笼。
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在那里挣扎着求生。
死也不放弃。
而现在，自己却要从这样的装置上，残留的小婴儿气息中，汲取一丝往下看的勇气。
有时候，很少的时候，他也会迷茫，就这样接受了mafia的身份，甚至当起了里世界的教父，这条路真的是对的吗？会不会有别的办法，也可以保全两人的安危呢？
每当这时，他就会怀念那种灼烧的感觉——源自于沢田纲吉小婴儿温热的身体，是这十年来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感觉。
那是生的希望。
“我真是越过越回去了啊，小纲吉……也许我的性格里，也遗传了臭老爸某些自私自大的性格吧……如果你还在这里，肯定会说我，不，会夸说我才不会自私，会慌慌张张结结巴巴地说我有多好，多耀眼……然后你还会突然就不说了，因为你也是我，你也知道的，这样的夸奖，这样的期许……”纲吉又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心脏不规律的跳动好似传来阵阵隐痛，“有时候，我也会承受不了，会被压垮的……但是我知道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我们……我们是一样的……被那个臭老爸pua长大……我们，我们，”纲吉的自我剖白中隐约带上了哭腔，可他却扬起嘴角说道，“还是渴望的啊，还是会很高兴，如果被表扬了，被期待了，尽管会觉得很沉重，但也是高兴的……”
哪怕被压到全身骨头都被碾碎，也会笑着去承受的高兴。
于是他点开了那个视频。
于是，当夜，彭格列十代套间里，传来乒乒乓乓的，砸东西的声音。
Reborn第二天一早就来了，本以为蠢纲肯定会因为昨夜的视频而失眠，他难得在心里为学生的晚起开脱。
是的，虽然Reborn是应老友和九代的邀请教导纲吉，但客观地说，他也得说一声沢田家光可真不是个好爹，哪个沢田家光都不是。
他不好插手这对父子之间的事，但他教导大了迪诺，又教出了一个彭格列教父，现在甚至还养着一个混世魔王娇气包（蠢纲该不会真的以为小教父是那么好养的吧？不会吧不会吧？！），在教育问题上，他自认有些发言权了。
这种时候，给蠢纲一些自我消化，自我调节的时间和空间会比较好。
你看，就连世界第一杀手大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当他看到彭格列主会客厅里早早起来，正慢条斯理满面微笑吃着早餐，而一旁坐着陪吃的正是彭格列九代的门外顾问沢田家光时，他不禁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毕竟现在蠢纲的门外顾问可是自己。
但他知道这是正式的场合，他只是门外顾问，蠢纲确实坐在主位上的彭格列之主。
所以他什么也不问，拉开蠢纲身边的椅子坐下，自然地伸手接过城堡女仆递过来的热毛巾。
顺带说一句，女仆，咳女仆装的彭格列女性后勤武装部队，完全是出于自愿，自发，奉献的精神每日轮流前来无料值班的。
这支队伍本是纲吉用来推进表世界彭格列控股公司中推动女性劳动就业保障行动的先驱者，里面本不乏受过良好教育的女科学家、医生、律师，在纲吉招揽她们，为她们提供或政治庇护，或从美国C/IA的监视中将她们秘密接出送回祖国后，这些顽强可敬的女性，在纲吉劝说无果后，主动加入了彭格列，积极地学习武装力量，并在纲吉的首肯下救助吸纳了更多普通的，收到伤害却依然能够顽强振作，整顿生活的女性。
她们有些被吸纳进入彭格列控股公司，有些被选拔进入彭格列后勤部门，也有表现出色的直接成长为干部，更多的，则是四散出去，在全世界各地各行业努力工作和生活，同时，也时不时向彭格列提供一些不起眼的消息，为彭格列所属成员执行任务时提供食水住宿和庇护。
纲吉深知这些女性的力量，也愿意积极地使用她们带来的便利。
他更多倚重女性的行为自然引发了彭格列原有成员的一些不满，其中自然也包括他那大男子主义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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