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不显山不露水的小鱼
经过那一晚，柳多虞觉得他和叶栾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只是叶栾对他的关注越来越多了，柳多虞确定，叶栾是真的要把自己当好兄弟了。
这样一想，柳多虞就算是被叶栾每日逼着学习，也不觉得那么辛苦了。
休沐过后，春日诗会就到了。
各学子们齐聚诗会，凉城的小娘子们远远地瞧着，手上捏着手帕不知在私语什么。见小娘子多了起来，有些学子们刻意地挺了挺胸脯，更想要向这些小娘子展示出自己的相貌与才学。
天禄书院的学子们聚成一堆，柳多虞坐在石凳上，目光飘远，落到这一棵棵花树上。
凉城偏远，花草的种类少，春天是凉城最好看的季节。柳多虞想到自己以前都没有参加过春日诗会，竟不知道凉城还有这样好看的景色，比起京都的百花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京都，柳多虞的情绪沉了沉。
京都繁华，但柳多虞不喜欢京都。
叶栾一向关注柳多虞，他见柳多虞神色冷淡了些，便说：“多虞，不用紧张，你可以的。”
柳多虞还没有回话，其他人见叶栾这样说，便也纷纷安慰起柳多虞来。
“多虞你第一次参加诗会，不了解情况也在所难免的，况且大家都抢着要头彩，你若是没得头彩也不用自责。”
“是呀，总归你已经争取过了，你的努力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的。”
“没关系的多虞，不就是一个春日诗会，我们就当来玩的好啦。”
有时候柳多虞真的觉得天禄书院的人不止张了一张嘴，这么几哇几哇的，柳多虞听得头疼。
好在柳多虞身边有叶栾，叶栾道：“你们还是赶紧温习温习，诗会可马上就要开始了。”
随着叶栾的话语落下，几位夫子纷纷在上座就坐。
这几位夫子中有张院长，还有吕夫子，剩下的大概是别的学堂里的夫子。总归这些人都是凉城最负盛名的大能。
让他们来决出头彩获得者，名正言顺。
众学子们在下方落座，人均一个小蒲团。
众人都坐得等端端正正，独柳多虞坐得歪七扭八。
吕夫子朝着柳多虞瞪了一眼，但柳多虞却没有接收到吕夫子的信号。
正在吕夫子要说话的时候，张院长说：“在座的都是凉城的青年才俊，你们的才学，我们这些做夫子的也是知道的。希望各位好好发挥，拿下头彩。”
张院长说的话不多，且也是一些面子话，但却仍然激起了学子们的情绪。
见着学子们士气高涨起来，张院长道：“如此，春日诗会便正式开始。”
首先这第一关，就是让在场的学子们随兴做出一首与当前景象有关的诗。
一盏茶的时间后，书童便将学子们的作答呈交于众位夫子。
这第一题不难，且叶栾对柳多虞实行的那些训练，早已经让柳多虞将此题轻松拿下。
柳多虞顺利过关。
他听到自己的名字呗张院长念出，立马回头看叶栾。
叶栾将坐在他斜后方，正笑着看他。
柳多虞从叶栾的脸上看出来了一种“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情绪，柳多虞觉得心安极了。
而沈哲看见柳多虞专注地看着叶栾，他心中愤恨又起。
凭什么？
这王归之不过就是低贱的仆人，他凭何得柳多虞青眼？
在柳多虞转回去的时候，叶栾好似发现了沈哲的目光，他扭过头去，直直地迎上沈哲的眼睛。
随后，叶栾挑眉，他露出来一个挑衅的神情。
他当然知道沈哲对柳多虞的情谊。只是这沈哲是个大怂蛋，守在柳多虞身边却像个小跟班一样，丝毫不敢让柳多虞知道自己的情谊。
叶栾冷哼一声，并不去管沈哲如何了。
一旁的520在看戏，啧啧啧，这叶栾还瞧不起沈哲呢，他和沈哲相比，在柳多虞心里的位置也没重多少。
520跟着柳多虞身边这几天，算是将柳多虞看清楚了，这柳多虞就只是想摆烂，抱叶栾大腿而已。
其余的，柳多虞是一点想法也没有。
而这叶栾，貌似以为柳多虞十分喜爱自己，整日美滋滋地为柳多虞做这做那。
曾经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皇子，如今都洗手作羹汤了。
只可惜，柳多虞一度以为是自己府里的厨子心情不好，这才连着几日都做不好菜。
让520想笑的是，这柳多虞非要在叶栾面前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天天吃着难吃得要他命的菜，却还要硬挤出一副虚假的笑脸。
偏偏这俩人一个敢装一个敢信，居然相处得异常和谐。
只是这一刻的功夫，张院长已经将进入第二轮比试的学子名单念完了。有半数的学子能够进入第二轮比试，其余学子则摇头叹气离开了。
这第二轮，则是由三位夫子各给出一词，学子们依照这三个词再次进行创作。
第一个给词的是吕夫子，他站起身来，先是装模作样地捋了一把胡须。
柳多虞简直没眼看，这吕夫子好洁，他的胡须并不长，且打理得十分整齐，但此刻他的样子却有些做作了。
吕夫子好一番矜持，最后才说出他的词：“雪。”
就一个字，看似简单，却并不简单。
如今春日，哪里还能见得到雪？
学子们一下子犯了难。
接着其他两位夫子也给出自己的词。
相对于吕夫子而言，这两位夫子所给的词就比较简单了，都十分应景，与这繁花似锦的春日相呼应起来。
孔淮提笔，在宣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而柳多虞无法去看身后的叶栾写得怎么样了。他常年在书院，自然知道孔淮的文采过人，柳多虞咬着笔杆，瞧着孔淮的背影，这人不会抢了叶栾的头彩吧？
柳多虞越写，就越心不在焉。
吕夫子巡视的时候刻意在柳多虞身边停留了久一点，但是柳多虞仍然懒懒散散，写得一塌糊涂。
吕夫子冷哼一声，快速离开。
等所有学子交了卷子，几位夫子则轮流着看。
毕竟是第二轮比试了，此时场上的学子都是凉城颇有才学之人，夫子们本着爱才之心，会对每位学子的作品评点几句。
可轮到柳多虞时，刚好是吕夫子评卷。
吕夫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柳多虞，你这写得什么？半分文采也无，不过是一篇打油诗，你怎么好意思写上来的？”
吕夫子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向柳多虞。天禄书院的人只觉吕夫子太过严苛，柳多虞才刚刚开始学，能有皮毛就不错了，吕夫子不加安慰也就算了，竟还贬损起柳多虞来了。
至于旁人，他们自然知道柳多虞是什么身份，听到吕夫子这样说，更坚信柳多虞是果真如传言那般胸无点墨。
真可惜，长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却作不出一首好诗。
正当众人如此叹息时，张院长接过吕夫子手中的柳多虞的诗作。
张院长凝眸看了一会儿，笑道：“老吕啊，我看你就是太吹毛求疵了，我看多虞这诗不是写得挺好的？把这落花比作雪飘是俗套了一些，可你也知道多虞已经很努力了，我看呀，这诗可入第三轮比试。”
吕夫子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并不拒绝，也不答应。
可张院长却知道，吕夫子这是答应了，他笑眯眯地对下方的柳多虞说：“多虞，你可入第三轮比试。”
众人惊掉下巴，这是怎么回事？柳多虞竟也能入第三轮比试？柳多虞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还是说柳多虞偷偷给这些夫子们塞钱了？
不可能呀，每年的春日诗会他们都要参加，这吕夫子说是夫子，但在诗会上向来是说一不二，他不认可的，绝对不会有晋级的机会。
这柳多虞作的诗真这般好，竟让吕夫子都认可？
众人对柳多虞的印象又改观了。
敢情柳多虞之前是一直低调行事，这才传出来一个草包的名声？
天啊，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有才学，这让他们普通人还怎么活啊？
一时间投在柳多虞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这其中艳羡居多。
柳多虞一时愣了：“我…我进第三轮了……？”
柳多虞进第三轮，沈哲比自己进第三轮还要高兴：“是，多虞，你进第三轮了！”
众人见柳多虞磕巴起来，都以为他是高兴坏了。
但柳多虞却心道：惨了，自己怎么进第三轮了啊啊啊！
这不就是跟叶栾成为对手了吗？！
柳多虞只要一想到叶栾是大男主，而他变成了大男主的竞争对手，柳多虞就害怕得头皮发麻。
就算这只是一场诗会，柳多虞也不愿意和叶栾处在对立面！
他誓死要抱住叶栾的大腿！
柳多虞颤兢兢地回头看叶栾，却见叶栾脸上笑意柔和：“多虞，恭喜你。”
我不要你的恭喜啊！
柳多虞想拒绝，但吕夫子却说：“行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柳多虞，你也别太骄傲了，不过是进了第三轮而已，又不是拿了头彩，你这高兴劲儿等拿了头彩再使出来吧！”
柳多虞闻言，脸色更苦了，他怎么能拿头彩，这不就是赤裸裸地抢叶栾的东西吗？
他还要不要命了？？
第035章 头彩当属王归之
紧接着夫子们又开始评卷，叶栾见柳多虞脸色不好，便低声对他说：“多虞，别紧张，你能行。”
不不不，我不能啊！
柳多虞看见旁边的粉团子，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希冀，求求了，001快救救我！
520旁若无人地走到柳多虞身边：“别想了，我是不能干预世界发展的，这第三轮，你还是好好准备吧。”
柳多虞一脸生无可恋。
520背着手在柳多虞身边转了两圈。柳多虞越看，越觉得“001”怎么好像成熟了许多？
看着这眼神都十分睿智了。
这时候，张院长却夸赞起叶栾来了：“王归之写的不错，天资聪慧，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笔风，有大才能。”
吕夫子接过叶栾的卷子一看，他颇为畅快地捋着自己的胡须：“不错不错！这个好！”
众人十分好奇，到底是写得有多好才能让吕夫子如此简单粗暴地夸奖？
柳多虞又高兴了，不愧是自己的好兄弟！他就知道叶栾能行！
柳多虞默默打起小算盘来，待到叶栾复位时，叶栾肯定不能忘了自己的知遇之恩吧？
到时候自己可就发达啦！
接着又看到孔淮的卷子，吕夫子也是一番夸奖：“孔淮发挥得很好，继续保持。”
谁都知道能得吕夫子一番夸奖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大家还是忍不住将孔淮与王归之进行对比。
这王归之是贱仆出身，谁知竟比过了读书多年的孔淮？
柳多虞当然看见周围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他心道：叶栾又不是真的伴读，叶栾可是大皇子，国子监那些夫子倾尽全力教出来的大才，孔淮怎么能和叶栾相比？
孔淮的目光由柳多虞身上挪到叶栾身上：“王伴读，恭喜。”
叶栾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同喜。”
此次进入第三轮的只有八位学子，天禄书院占了三位。
张院长等人显然对柳多虞、叶栾、孔淮三人给予厚望，看着他们三人的目光都十分闪亮。
柳多虞默默低下头，尽量让自己成为一个小透明。
但此刻场上只剩他们八人，众学子围在一旁，见柳多虞低下头，便窃窃私语道：“你们看，柳多虞是不是害羞了？”
“没想到柳多虞还会害羞呢，看着怪可爱的。”
“是啊是啊，今日瞧柳多虞完全不像是之前传言那般蛇蝎心肠的，反倒是有些呆呆的。”
……
场上的几人没有注意到如今的言论走向已经到了歪的不能再歪的地步。
这最后一题是张院长所出：“大家知道，获得诗会头彩者可以得到荐官的机会，是以这最后一题并不在于诗，而在于赋。我朝以武力定国，如今盛世太平，如何不歌颂赞扬一番？诸位，落笔吧。”
赋？
柳多虞只知赋重在铺陈，词藻华丽，其余的便不知了。
他再度咬着笔杆子，算了，瞎写一通吧。
等答题时间结束，书童将八人的纸张收上来，吕夫子却一眼就瞧见了柳多虞的那一张。
吕夫子一瞪眼睛：“这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而张院长接过纸张，笑出了声。
连张院长都笑了，想必柳多虞一定答得很好。
而再对比吕夫子的反应，众人想，难道吕夫子就是这样表达对柳多虞的欣赏的？
不得不说，还怪独特的……
只有柳多虞知道，自己真的答得很垃圾……
柳多虞想着，更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时候，夫子们开始点评孔淮的作品了，不知孔淮写了什么，竟让夫子们争相传阅，脸上不住地露出满意之色。
众人窃窃私语：“看来今年的头彩必定是孔淮了。”
“孔淮每年都拿头彩，只是他不屑于荐官，非要通过科举入仕，不然我们现在都得喊他一声大人了。”
孔淮瞧见夫子们的满意神色，他脸上的傲气又多了些。
孔淮不是不屑于荐官。只是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通过推荐入仕的必须得从低阶小官做起，需得历练好几年才能出头。
并且，推荐入仕的人穷尽一生也难以上三品之列。
这才是孔淮一直不接受荐官的原因。
孔淮之所以每次都参加春日诗会，就是要积攒名气，这对他的仕途有非常大的帮助。
夫子们将孔淮的卷子放下，又开始评点其他人的卷子。
接下来夫子们的神情就比较镇定了，看着并没有多兴奋的样子。
看来余下的人写得都没有孔淮好。
柳多虞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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