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川直接把毛巾递给了浑身湿漉漉的林缺,“擦一下。”
“谢谢。”
“给您添麻烦了。”
林缺略有些局促地低着头,拿着毛巾慌忙地擦拭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
尽管如此,他的衣服还是不停地往下滴着水,身下的座椅早已经湿了,脚下也聚了一小摊水渍。
夏日的天气是炎热的,突如其来的大雨让空气中多了几分凉意,再加上车里开着充足的冷气,浑身湿透了的林缺便觉得冷了,单薄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他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可怜得……像一只落水的小动物。
裴聿川的视线从小保安身上掠过,后者穿着白色t恤,被雨水打湿后便变得半透明,紧紧地贴在身上。
t恤下面的皮肤若隐若现,随着动作,两扇肩胛骨如同蝴蝶一般振翅,在往下,甚至能隐隐看到一截柔韧纤细的腰。
裴聿川撤回视线,喉结攒动,再开口时嗓音里透露着一股莫名的哑意:“老黄,把冷气关了。”
司机老黄应了一声,关了冷气。
他悄悄扫了眼后视镜里的情况,“董事长,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裴聿川询问林缺要去哪儿。
林缺整个人挨着座椅角落,手里攥着潮湿的毛巾,同样潮湿的乌黑眼睫轻轻颤抖,左边脸颊一片红肿。
好半晌,他才轻声回答:“我……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话音落下,封闭的车厢里便陷入了一片沉寂。
林缺余光悄悄扫向另一边,无声打量着裴聿川的反应,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那张完美却无波无澜,无悲无喜的侧脸。
林缺微微拧了拧眉,脑袋偏了过去,“董事长,我都这么可怜了,您不是该收留我吗?”
裴聿川将他的所有举动都看在眼里。
明明看起来胆子那么小,言行举止却一次比一次大胆。
裴聿川像是被林缺这话给逗笑了。
男人双腿交叠,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捻着腕上的紫檀佛珠,“我为什么要收留你。”
他的嗓音磁性温和,语气里却透露着不近人情的薄凉。
裴聿川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完美的皮囊下是充满罪与恶的灵魂。
他又怎么会随随便便把流落街头的小动物往家里带。
更何况,他和这小保安的关系远远还没到那个份上,只不过是比陌生人强上一些罢了。
林缺早就料到裴聿川的答案,他撇撇嘴,小声嘀咕:“董事长,您之前答应过的,我能向您提一个要求。”
“确实如此。”
“那我现在就要您兑现承诺。”林缺直视着男人那双深渊般神秘的眼睛,丝毫不畏惧地说出自己的要求:“我要住在您家里,直到我找到房子搬出去为止。”
裴聿川捻着佛珠的指尖微顿,深深地望过去,看着少年人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的眸子,纯真,无害。
错了,这不是温顺无害的小绵羊,而是……小狐狸。
裴聿川沉默着,没有开口。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下来,焦灼着,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半晌,裴聿川喉咙里发出一道似有若无的轻笑,他突然倾身过去,抬手落在林缺的额前,似是漫不经意地将林缺散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一边。
与此同时,男人低沉的嗓音传进林缺的耳膜里:
“好。”
第23章 大鱼上钩了
一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裴聿川的住所距离公司不远,大概二十来分钟的车程。
黑色迈巴赫驶过热闹的街道,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安静,最后缓缓驶进了一处闹中取静的高级别墅区里。
寸土寸金的价格,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林缺抱着胳膊,浑身湿漉漉地蜷缩在角落里,偏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他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再出声。
裴聿川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工作了一天,他难掩疲倦,此时正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前排的司机屏息凝神地开着车,眼观鼻,鼻观心,紧闭着嘴巴什么也不敢说。
直到汽车停在了其中的一幢带院子的独栋三层别墅前。
司机这才回头看去,试探性地开口提醒:“董事长,到了。”
裴聿川缓缓掀开眼睛,嗓音微微发哑:“嗯,辛苦了。”
说罢,他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林缺也下了车,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一路走进花草繁盛的前院,停在别墅大门前。
裴聿川用指纹解了锁,大门开了之后,屋里的灯光也紧跟着亮起,亮如白昼。
他率先迈步进去,同时淡淡地冲身后的人说了句:“进来。”
林缺这才进门。
裴聿川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其中一双放在林缺脚边,“新的。”
“谢谢。”
拖鞋显然是裴聿川的尺码,林缺穿上之后很明显大了一圈,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鞋。
换好鞋,他跟在男人身后往里走。
顶上的灯光明亮,偌大的别墅显得安静而空旷。
林缺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屋里的装修摆设,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纤尘不染。
装修摆设虽然简单,但很明显是设计师精心设计过的,随便一个花瓶价值上百万,但也透露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感。
就像裴聿川这个人一样,冷冷淡淡。
“董事长,我睡哪儿?”
似是有意无意的,裴聿川的视线往客厅处的沙发扫了一眼。
林缺:“……”
下一秒,男人便转身往旋转楼梯走去,“过来。”
林缺应了一声,捏着自己冰凉的手指,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来到二楼,裴聿川打开了某间客卧的房门,“房间都是定期打扫过的,浴室里有洗漱用品。”
他视线往浑身湿漉漉的林缺身上扫去,应该的是冷到了,小保安的唇色泛着白,左边脸颊和额头上的红肿更加明显了。
裴聿川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你先洗漱。”
“董事长……”林缺轻声喊了句,随后窘迫地摸了摸鼻尖,“我没有换洗衣服。”
裴聿川:“房间里有浴袍。”
林缺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抬眼觑着男人的脸色,“可是,没有内裤。”
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裴聿川还是听见了。
随后,林缺又看到裴董事长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眉心,大概是无奈自己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等着。”
裴聿川转身离开了,几分钟后折返回来,手里多了块深色布料。
“新的。”
林缺就跟接圣旨一样,伸出双手客客气气地接了过来,真诚道谢:“谢谢董事长。”
董事长不想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缺一眼,便转身离开了,顺便关上了门。
林缺摊开手里的布料看了看,最后一个字总结:大。
即使是客房,空间依旧很大,设施齐全。
林缺确实冷得难受,他从衣柜里找了件睡袍,拿着裴董给的新内裤进了浴室。
热气氤氲,单薄清瘦的少年人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哗啦啦地洒下来,林缺冰凉的身体逐渐回温。
他仰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顺势将额前的碎发捋起,露出那张漂亮得像艺术品的脸,因为受了伤,又多了几分狼狈。
林缺却心情愉悦地牵了牵唇角。
不管裴聿川心里是怎么看待他的,但很显然,裴聿川咬住钓钩了。
否则,他进不了这栋别墅。
十来分钟后,林缺换上干净的白色睡袍,趿拉着不合尺寸的拖鞋从浴室出来。
他皱皱眉,隔着睡袍在腰间扯了扯。
鞋子是不合脚的,那内裤自然也是不合身的,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要掉不掉。
林缺站在全身镜前,一边漫不经心地擦着潮湿的黑色短发,一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半晌,他抬手捏住一边的衣领,往下扯了扯。
做完这些,他放下手里的毛巾,转身往门外走去。
别墅面积很大,房间自然也多。
林缺慢悠悠地走在外面的廊道里,最后停在了某间看起来像主卧的房门前。
他屈起手指叩了叩门,“董事长,您在里面吗?”
“董事长?”
等了半晌,里面也没动静,林缺轻叹一声,准备离开。
没想到刚转身,他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高大身影,手里还提着一个家用医药箱,手里拿着两个医用冰袋。
林缺的目光落在医药箱上,猜到裴聿川要干什么。
裴聿川倒没什么反应,“过来。”
说罢,便提着医药箱转身往客房的方向走去,林缺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唇,快步跟了过去。
客房里。
穿着一身白色睡袍的林缺安静地坐在沙发前,手里拿着一个冰袋放在红肿的左脸颊上,冰敷消肿。
他的模样看起来乖顺十足,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他身旁的裴聿川。
裴聿川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医用棉签和碘伏。
男人有着一双修长有力的宛如艺术品般的手,手背上青筋脉络分明,充满着爆发力,一举一动都极其赏心悦目。
那双手此时正不紧不慢地拆开棉签包装,随后沾上碘伏。
做完这些,裴聿川转身抬眸看过去,便对上了林缺那双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眼睛。
小保安有一双漂亮招人的眼睛,眼尾下方一颗朱砂痣,仿佛看谁都专注深情,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裴聿川错开视线,淡声吩咐:“坐过来点。”
林缺便听话地往他身边挪了挪位置……又挪了挪,最后两人的大腿几乎挨着大腿。
近在咫尺的距离,裴聿川甚至能闻到小保安身上的沐浴乳清香。
一垂眸,便能看到他微微敞开的睡袍衣襟,睡袍有些大了,衣领也跟着往下滑,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半边圆润的肩膀。
半遮半掩,引人无限遐想。
裴聿川眼底情绪微动,性感的喉结也跟着上下一滚。
他盯着眼前的人,目光又深又沉,而后从喉咙里滚出一句没什么起伏的话:“林缺,你这是要坐我怀里么。”
“董事长,是您让我坐过来点的。”林缺显得有些无辜,他说着,又倾身往裴聿川身前凑了凑,下巴微扬,“不是要给我上药吗?”
第24章 董事长,您轻点儿
客房里的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嗯,上药。”
半晌,裴聿川缓缓重复了一句。
他安稳地坐着,也没有让林缺坐远点儿,就着这个亲密得距离仿佛能听见彼此呼吸和心跳的距离,开始给林缺额头上的伤口上药。
先消毒清理伤口。
裴聿川的动作细致,不紧不慢,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落在林缺的脸上。
林缺垂着眼,半湿的碎发凌乱地垂落在额前,密密匝匝的眼睫随着男人的呼吸而轻微发颤。
裴聿川薄薄的眼皮垂下,视线不经意间便停留在了少年人的后颈上,白皙纤细,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嘶……”
落在伤口处的力道突然加重,林缺不由皱眉轻嘶了一声,“董事长,您轻点儿。”
“嗯。”裴聿川若无其事地放下棉签,从医药箱里找了创可贴出来,撕开,随后贴在了林缺的伤口处。
林缺手里还拿着冰袋敷着脸,嗓音温软地冲男人道谢。
“医药箱留着这儿,你冰敷完再自己抹药。”
裴聿川边说着边站起身,想到什么,他又伸手放在林缺的衣领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布料往上扯了扯。
“小保安。”男人边说着边微微俯身,直视着林缺的眼睛,薄唇微启,一字一句道:“做任何事情,都要注意分寸。”
林缺像是没反应过来,只怔怔地看着他。
裴聿川却又站直了身体,随后转身迈着平稳的步调走到门外,关上门的同时道了句:“晚安。”
客房里再次陷入安静,林缺敷着冰袋,手中一片冰凉。
他看着裴聿川离开的方向,倏尔轻笑了一声。
分寸么……
林缺始终看不透裴聿川这个人,他的周身像是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朦胧又神秘,温和又薄情。
对于林缺为什么一个人在深夜里淋着雨出现在集团外面,身上又为什么会受伤,裴聿川始终没有问一句。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这人怕是不会花费心思去了解半分。
即便如此……林缺深陷进沙发里,望着房间里的环境。
那又怎样,他还是住进了裴聿川的家里。
另一边,裴聿川回到卧室关上门,将手腕上戴着的腕表和那串檀木佛珠摘下,放到床头柜上,随后转身走进浴室。
他弯腰抬手脱掉身上的衣物,随手扔进脏衣篓里,站在花洒下冲了个冷水澡。
男人的身材也是完美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肌肉线条流畅,健硕却不过分显壮,恰到好处,晶莹的水珠顺着他块垒分明的薄腹肌缓缓往下淌。
裴聿川仰头抹了把脸上的水,花洒冰凉的水冲刷着身体,他眼底翻涌的那点儿不该出现的情绪逐渐恢复,沉静如水。
简单地冲了个澡,裴聿川披上外袍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从浴室里出来。
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外面便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是那道熟悉的清润温软嗓音。
“董事长,您在吗?”
裴聿川手里拿着毛巾随意地擦着短发,外面又响起林缺询问的声音,他这才迈开步子走过去,打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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