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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对匹配题(近代现代)——不执灯

时间:2024-08-26 10:13:02  作者:不执灯
  但他还是扭过头去,举起手里的化验单,认真回答了一下楼安的话:“不缺你一个,他有。”
  楼安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付之予没再理会他是如何解读这句话的。
  楼远已经烧到39度一整天,退烧药半度也没降下去,早上物理降温倒是管用一些,没想到白天忽然大吐一场,体温升得越来越严重,只好跑了趟医院。
  付之予坐到楼远身边,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
  楼远挪挪脑袋,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
  对上楼远清明的目光,付之予感觉心口被敲了敲,泛起一阵钝钝的麻。
  “没有睡着?”
  “不困。”楼远叹了口气,“就是累。”
  付之予检查了一下吊瓶里的药:“难受吗?”
  “还好。”楼远向后滑了滑,两条腿伸直,懒散地打个哈欠,“我感觉已经烧糊涂了,现在头不疼腰不痛,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感觉,很有精神,就是手脚发麻。”
  他举起手,给付之予展示了一下什么叫抖如筛糠。
  付之予把他的电解质报告拍在眼前晃了两下:“因为你已经烧到电解质紊乱了,你这个钾像被抽干了一样。”
  “哎哟。”楼远抖抖索索地接过检查单,“我都快十年没发过烧了。”
  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以前哪怕是喝完酒出去淋雨都不会生病,没想到这一次病得那么严重。
  楼远自己心里清楚,以前生病的时候,潜意识告诉他得靠自己挺过去,而这一次在酒吧睁开眼看到付之予的那一刻,脑海里崩了许多年的弦被轻轻一拨弄,啪一声断掉了。
  又或许只是因为昨天在酒吧里,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告诉她楼安已经把钱还还完了。
  “你是想打针还是想喝药?”
  “什么针,退烧针吗?”楼远揉了揉脑袋,“打针是不是快一点,我不想再烧下去了。本来智商就不高,万一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都听你的。”付之予点点头,二话不说转身出去和医生解释情况。
  楼远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决绝,连与他讨论一下“吃药优先于打针”都不讨论,这就给他拍板决定。
  更让楼远绝望的是,这针不是输液针,是肌肉注射针,还是打屁股的肌肉注射针。
  他从六岁后就没打过屁股针,此时扶着自己的腰,瞳孔放大看着大夫走到面前。
  “进来。”护士在注射室门口招呼他。
  楼远转头看付之予。
  付之予也看着他。
  护士的声音从注射室里传出来:“大小伙子还怕打针?”
  楼远有苦说不出,这严重关乎他的形象,如果是他一个人怎么打都无所谓,但这有付之予在身边,他实在有些微妙的尴尬。
  在确定自己喜欢付之予的第二天,他当着付之予的面大吐一场,现在又让对方眼睁睁看着自己扶着墙满眼泪花地爬出注射室。
  “这么疼?”付之予过来扶他,话里有挡不住的笑意。
  “我草……”楼远现在压根说不出话,他需要深呼吸才能保持语调不发抖。
  顾不上保持形象了,他亲眼看着护士精准地一针杵进肌肉层,一口气把药推到底,紧接着仿佛是原子弹在肌肉里爆炸一样的疼痛弥漫开,直冲天灵盖,比债主一棍子抽在后背上还疼。
  “你……”楼远咬着后槽牙,视线快速扫过周围的椅子、吊瓶架、墙壁,打算选取一个合适的扶手。
  付之予适时递上一只胳膊。
  楼远盯着他手腕上的小铜钱,内心挣扎了一秒,伸手搭了上去。
  就这一次,楼远在心底告诫自己,保持距离,保持距离,等不疼了一定保持距离。
  “小狗一样。”他忽然听到付之予说。
  楼远立刻顾不上保持距离:“你骂我!”
  “没有骂你。”付之予右手提着一袋药,左手拉着楼远,“回去吧,今晚睡一觉。”
  楼远走出一百多米才感觉肌肉吸收了那烟花一样炸开的注射药,一抬头见到付之予已经在打车了。
  余光里能看到路灯的亮光落在付之予的鼻尖上,楼远犹豫了几秒,才说:“我回学校吧。”
  付之予打车的手一顿,并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很久后才听到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回答很轻,却像一滴水掉入心海,荡起一圈圈涟漪,经久不散。
  楼远没敢再看他。
  上车后付之予塞给他一瓶矿泉水,楼远举着水没反应过来,付之予便抓着他的手,把水瓶贴在额头上。
  “散散热。”
  楼远这下彻底不敢看他。
  从余光里看付之予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在楼远过往22年人生里,他还从没有过不敢瞧人的体验,向来是想看谁就看谁。
  他在喝过酒25小时后才开始输液打针,此时已至深夜,宿舍楼早过了门禁时间。
  他们尴尬地站在门外,楼远拍拍宿管阿姨的窗户,拍了五分钟才把阿姨拍醒。
  楼远可怜兮兮地向阿姨展示自己手背上的纱布,遭到阿姨无情的拒绝:“晚归和导员报备啊,生病了我这边就不记你了,但是还是要报备哦。”
  付之予扫了眼表,掏出手机:“太晚了,我打吧。”
  “不用,我打。”楼远拦住他,顺手拨出了一个备注为“秦老师”的电话。
  嘟嘟响两声后对方才接起,不等对面说话,楼远先叫了一声,乖乖巧巧地说:“秦老师!我是楼远,我生病输液刚回学校,付之予同学送我回来的,宿管阿姨让我给你报备一下。”
  三个人齐刷刷盯着手机,三秒后秦老师才挤出一句话:“好的,回来了就好,早点休息吧。”
  付之予:“………”
  他就该猜到的,这明明是覃然的声音。
  宿管阿姨放他们一马,两个人的寝室不在同一层,在楼梯间便分别,付之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装着药的袋子递给他。
  他看起来兴致恹恹,从医院出来后便很少主动开口讲话。
  楼远感觉他有些不开心,也许是因为自己主动要求回学校来住宿舍。
  但他不知道要如何挽回付之予的心情,只好从自己匮乏的情感经验里选取一些参考案例,笨拙地对他说:“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吃早饭,我要吃了东西才能吃药。”
  付之予看他的目光沉甸甸的,却又轻得好像风一吹就能吹远,他只说:“好。”
  楼远在进退维谷间艰难地寻找平衡,他不知道让付之予感到舒适的相处分寸是什么样的,付之予总是让人看不透。
  就像他也不会知道,付之予此时在想——他拒绝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所谓,他俩长嘴
 
 
第26章 诚实
  覃然:什么情况啊?你不是被付之予接回家了吗,怎么给干生病了?
  楼远拖着自己38度的病体爬进寝室,怒骂三条。
  -你说话注意点??一个动词就算用惯了也要在用之前看看语境。
  -你以后文明点,咱的店本来就他妈没啥人来了!
  -你怎么不回我,睡这么早?
  覃然终于忍无可忍,大骂回三条。
  秦老师:我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干破防了!
  秦老师:你别一天到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秦老师:别转移话题,咋回事,进医院了?
  楼远瞪着这几行字,决定把手机丢到一旁先睡再说。
  脑子昏昏沉沉,打的针终于起效,他能感受到身体温度在渐渐趋稳,身上也发出汗来。
  辗转反侧一个小时,楼远终于一把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不错,合适的时间。
  楼远: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我那是心虚。
  覃然死死地沉默了,凌晨两点的对话框居然还跃动了两次正在输入中,却连个屁也没放出来。
  楼远等了他整整半个小时,见他实在憋不出话,这才一翻身睡下了。
  他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生病带来的疲倦在睡梦里发酵起来,早晨的闹钟压根没有吵醒他。
  手边的手机嗡嗡震个不停,这是他约好和付之予一起去吃早餐的时间。
  锁屏上还蹦着覃然凌晨四点发的信息:-你什么意思,我好像没有理解。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你?你?
  -你喜欢谁都行,你怎么喜欢他?他看起来这辈子不会爱上人类。
  -我一直怀疑他是外星人,你看徐晨光,也像个外星人。
  -[链接:xx国又发现蜥蜴人?看看科学家怎么说]-你踏马的不会睡了吧我草,我夜不能寐,你睡得很美?
  -没心没肺,狗东西,老大,大哥,我求求你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楼远一条也没有看到,还沉沉地睡着,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把枕头搂得热乎乎。
  一只冷冰冰的手忽然探上床沿,替他拨开额头上的碎发,用手背试了试温度。
  楼远在梦中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勾着他的魂在空中飘来飘去,猛地一脚踩空,他用力睁开双眼。
  落在额头的手没来得及收回去,付之予看着他,又用手指戳戳他:“醒了?”
  楼远反应了好几秒,才转动眼珠看向四周:“早……上好。”
  室友都不在寝室里,付之予站在他床前,举起手中的打包盒:“早上好,十一点了,吃口东西再继续睡。”
  “哦……”楼远睡得头发晕,翻个面盯着天花板,才忽然想起来,“我是不是约了你吃早饭?”
  “嗯。”付之予笑了一下,“我早上来看了,闹钟没叫醒你,就让你继续睡了。”
  楼远吞咽一下,嗓子里干得像磨砂玻璃,他摸到丢在一旁的水杯,拧开灌了一口:“对不起。”
  “没关系。”付之予说,“喝点粥,吃药了。”
  楼远揉着眼睛,才发现屋里开着灯,他转头去看窗外,树影摇曳,雨珠如丝细密而落,天空阴沉,是个雨天。
  他坐在床上,要低下头才能看到付之予,这才发现他的衣摆落了几点深色的雨痕,刚从雨里回来,难怪手指很凉。
  “还烧不烧?”付之予问。
  “不知道。”楼远划拉几下自己的脑门,从床上爬下来,“应该不烧了。”
  付之予带回来的是煮的很烂的面条和粥,还在冒着热气。
  “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吃辣椒炒肉。”楼远说。
  付之予瞧他一眼,斩钉截铁:“不行。”
  软面条里没有荤腥,楼远去洗手间洗漱一番回来,才想起来付之予还站在这里等他。
  “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付之予说。
  楼远无言以对,他已经很久没有接不上话的时候了,这种状态只在他们两个刚刚认识的那段时间里出现过。
  好在这沉默的尴尬里,付之予率先开口:“吃完记得吃药,我回去了。”
  楼远刚要应声,低头看到自己手机里铺天盖地的信息,猛地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和覃然聊的话题。
  昨晚与付之予道别时弥留的疏离后知后觉地漫上来,楼远把筷子往饭碗上一拍,声音都抬高了很多:“你等等!”
  付之予半只脚都迈出了寝室,闻言定在原地。
  楼远试图找到一个委婉的开场白,可惜他大病第二天,脑子锈死了一样卡顿,没法像平时一样转得飞快,一时间沉默下来,与付之予不尴不尬地互相对视着。
  屋子里只剩下静默中的两道呼吸声,楼远一咬牙一狠心,干脆实话实说:“你昨天是不是不高兴?”
  “嗯?”付之予愣了一下,没料到他是要说这个。
  “从医院出来,我说要回学校之后,你就没有怎么和我主动说话了。”楼远说。
  付之予盯着他的眼睛,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是不是?”楼远问。
  付之予不知道该怎么答。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性格与情绪而让楼远不开心,可楼远太敏锐,他又太不自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付之予很少为了什么事而挂脸,他对许多事的心理预期很低,因此出现再糟糕的情况他也能够冷静应对。
  可对上楼远时,他的情感波动变得异常大,开心与不开心都浓烈又直接,直白地反馈在当下。
  但付之予并不知道这些情绪出现在自己脸上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起来以前文承对其他人介绍他时,说:“他没挂脸,他就长这个样子,他也没办法。”
  付之予眨了下眼,走近一些,说:“我没不高兴。”
  “你就是不高兴。”楼远皱起眉,“为什么要说没有?”
  这样的问话让付之予招架不住了。
  “我……”
  楼远问话时的语气里没有不耐和质问,只是困惑与好奇,他并不咄咄逼人,因此付之予其实有许多种说辞可以搪塞过去,哪怕他避而不答,只坚持说“没有”也可以。
  但付之予知道,楼远是掏出真心在问他,如果他说“没有”,他们之间会像一大片粉色海洋球里掉了颗小蓝色球,混在一起时看不出什么异常,小小一个差错也无伤大雅,可它客观存在,一想起来心里总是膈应别扭,恨不得能一头钻进去刨出来,可也很难翻找到了。
  但付之予没法实话实说,他不高兴在楼远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但楼远压根没有必要非住去他家里。
  是他卑劣的占有欲作祟,他不能把这些阴暗的心思拎到楼远面前。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以为你不想和我呆在一起。”付之予说。
  “我没有不想和你呆在一起。”楼远几乎在下一秒就说道,像是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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