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您是不是没睡好?”翌日,小郑见他老板眼睛底下挂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又没什么精气神,关切道。
“还好。”周秉臣审阅着他送来的资料,说。
说来奇怪,他昨晚做梦醒了之后就始终是清醒着的,这对作息规律的他来说颇为少见。
“老弟,这些天你怪辛苦的,你要是放心,剩下的我来就行。”周秉昀摸了大半个月的鱼,突然良心发现。
“我不放心。”周秉臣简洁明了道。
“能不能委婉点?”周秉昀窝在沙发上,一门心思扑在游戏上,“你这性格也就钱钱受得了。”
眼看就要攻下水晶塔,他察觉到些许的异样。虽然周秉臣平时也很勤快,但最近尤其的嗜工作如命,像他以前失恋了,只能靠做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小郑,公司里的盆栽都快蔫了,你去浇浇水。”周秉昀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小郑支开。
“好嘞。”小郑提着水壶出去了。
待办公室里仅有两个人,周秉昀问:“老弟,你跟钱钱吵架了?”
“分手了。”周秉臣云淡风轻地说。
“分手了?!”周秉昀的音量拔高了一个度,“这么重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说了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我起码还能……还能安慰安慰你。”
都说初恋最难以割舍,周秉昀和他初恋分手时哭了一天一夜,周秉臣那么平静,显然不正常。
“老弟,你有什么想说的,大胆跟我说。”周秉昀放下手机,化身情感导师,为他弟弟排忧解难,“失恋是大多数人必须经历的阶段,过去了就好了,但是像你这样不声不响的,可过不去。”
“我没事。”周秉臣不肯领情。
“男人也是人,也需要宣泄情绪,总是憋着会把身体憋坏的。”周秉昀以为他不好意思,开导道,“况且咱俩谁跟谁,我还能笑话你不成?”
“我真没事。”思路被打断,周秉臣敲字的手顿住,重新梳理头绪。
“那我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认识?”
“不用。”
周秉昀陷入沉思。不告别过去,又不展望未来,便只剩一种可能。
“你还想去找他对吧?”
第27章
周秉臣的确有这个打算。钱钱被他养娇气了,他怕他在周含霜那受委屈,得去实地考察一下。
他不说话,周秉昀就当是默认了,“老弟,你糊涂啊,好端端的当什么舔狗啊,分了就分了,别干那没出息的事。”
“下午三点召开高层会议,你去群里发通知。”周秉臣置若罔闻,在合同上盖了个章。
“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对方不领情,周秉昀只能干着急,“你再强撑着,我可跟妈打小报告了。”
“去吧。”周秉臣不在意道。
“你说的啊。”周秉昀知道自己没比他好到哪去,声音没了底气,去休息室接咖啡前在他肩上拍了拍,“放平心态,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老爸退位,公司大权几乎都掌握在周秉臣手里,周秉臣不高兴,下到员工上到管理层都得跟着遭罪,周秉昀也是为了让大家好过点,才一个劲地劝。
听劝与否,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以上是我们部门对于本次项目的想法,目前还在完善中。”会议上,销售总监做完工作汇报,说。
“数据不清晰,方案老套。”周秉臣冷漠无情道,“重做。”
“好的。”销售总监关掉PPT,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我觉得还行啊,有几个点子挺有意思的,不至于重做吧?”周秉昀为其打抱不平。
“不同类型的产品,销售模式却和上次换汤不换药,再好能好到哪去?”周秉臣客观地作出评价。
他说得不无道理,且一语中的,但在周秉昀看来,他就是情场失意,随机揪了个倒霉下属出气。
于是一下班,他就对周秉臣说:“老弟,我正好要往你那边去一趟,我送你吧。”
“不用。”周秉臣握着手机,向嫂子打听周含霜的住址。
趁他不备,周秉昀拉开抽屉,顺走了他的车钥匙。
周秉臣要到地址,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车钥匙,问周秉昀看到没有。
“没有,怎么了?”周秉昀装傻充愣道。
“好像丢了。”周秉臣感到匪夷所思,他的私人物品向来保管得很好,尤其是贵重物品,从没丢过。
“估计是随手放哪给忘了吧,有备用的吗?”
“有。”
“那好说,我先送你回去,你拿上备用钥匙再慢慢找也不迟。”
“嗯。”
节省惯了,周秉臣没能及时想到打车这一解决方法,实地考察计划暂时搁置,他整理好公文包,便上了周秉昀的车。
车子是当下很流行的款式,空间宽敞,行驶平稳。周秉臣枕在靠枕上,心想现在这样也未尝不可,钱钱才搬家一天,他过去了就显得对周含霜太不信任了。
“来杯喝的吗?”周秉昀从小冰箱里取出两瓶果汁,分给后座上的人一瓶。
“谢谢。”周秉臣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果汁流入喉咙,沁凉又清爽,“到了喊我。”
“行。”
睡眠不足的缘故,周秉臣合上眼便进入了梦乡。
周秉昀瞅了眼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笑了。
街道两旁华灯初上,城市逐渐被点亮,人们的夜生活刚刚开始,他们的夜晚也注定属于狂欢。
半小时后,周秉臣醒了,他扶着僵硬的脖子左右扭了扭,瞥见窗外尽是陌生的景象,问:“这是哪?”
“极乐世界。”周秉昀不着调地回。
“停车。”
“车门没锁,有本事你就跳下去。”
周秉臣当然不能跳下去,原本肿胀的太阳穴疼得更加厉害。
不久后抵达清欢,周秉昀熄火下车,绕过车头为他开门,“走了。”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周秉臣只想休息。
“你陪我去,我就不烦你了。”
周秉臣默许。即使他不同意,周秉昀也会扰得他不得安宁,不如由着他这个没正形的哥哥来。
清欢保持着以前的装修布置,唯独灯光变成了紫红色,看上去不三不四的。
“今个我请客,想喝什么随便喝。”周秉昀转着开瓶器,大方道。
“头晕,不想喝酒。”周秉臣谢绝了他的好意。
“威士忌是吧?没问题。”周秉昀自说自话地给他俩满上,“刚进了一批货,就算你当白开水喝也管够。”
大量饮酒,会对中枢神经造成先兴奋后抑制的作用,周秉臣那么禁欲克制,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意识一点一点的模糊。
酒过三巡,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打火机的那一刻,周秉臣突然想起什么,将烟收回烟盒。
煎熬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他倚在墙上,目光涣散,半天才对上焦。
头脑混沌,可他还是好想钱钱,想到恨不得立马拥他入怀,与此同时,他又在不断阻拦着自己不去找他,陷入死循环。
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不顾自身感受,只求那个人幸福,他没信心能带给钱钱幸福,却又总是动摇,幻想如果他们在一起,兴许没有想象中的糟。
怎么可能,真是疯了。周秉臣又洗了把脸,回了包间。
周秉昀不在里面,取而代之的是个白白瘦瘦的男生,周秉臣退出来,以为是走错了,确认了下房间号,就是刚才那间。
“是周先生吗?”男生凑到他身边,笑吟吟地说。
“是。”周秉臣一头雾水。
“你好,我叫樱桃。”樱桃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讨好道,“哥哥你好帅呀。”
“我没点额外服务。”周秉臣抽回手臂,略微皱起了眉。
想必这就是夜店里普遍存在的特殊群体中的一员——陪酒。为了提高营业额,老板会雇一些年轻漂亮的男女来陪伴客人,诱导客人购买昂贵的酒,并从中抽成。
“是我们老板帮你点的。”樱桃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双手搭上他肩头,向他索吻,“整个晚上我都是你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出去。”周秉臣无心玩乐。
“别那么冷淡嘛。”樱桃仍挂着笑脸,“我保证让你度过有意义的一晚。”
“我让你出去。”周秉臣训斥道,“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这种不体面的事,你父母怎么教你的?”
樱桃不语,片刻后,他含着泪,楚楚可怜地央求:“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这个月我卖出去的酒最少,再这么下去,我就要吃不上饭了。”
也许是同情心泛滥,又或许是樱桃身上有几分钱钱的影子,周秉臣没再赶他走,听他说起了往事。
“我刚成年的时候,我爸妈就不管我了,我一个人在社会上闯荡,把该吃的苦全吃了一遍。到这来还遭同事排挤,一天天的忙活到大半夜也捞不着仨瓜俩枣。”
“不是生活所迫,我也不想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工作,可我实在没办法,我不会别的。”
“所以你要是看我可怜,就帮帮我吧,反正你们有钱人也不差这点,对我来说可是关乎到性命的,你多买一瓶酒,就够我活好几天了。”
周秉臣盯着吧台上的装饰品,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樱桃的处境着实可悲,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是家人的抛弃。
虽然发生了不少插曲,但就现状而言,他和抛弃家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出了清欢,周秉臣拦下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名,半路接到周秉昀打来的电话。
“怎么样,我的眼光是不是特别好?”周秉昀拖着轻飘飘的调子说。
“你在说什么?”周秉臣没听懂。
“就我给你叫的那个小孩啊,他可是我优中选优选出来的,长得清纯,年龄也跟那谁差不多,绝对符合你的喜好。”
“我买了几瓶酒,就打发他走了。”
“啊?为什么?”
“没兴趣。”
除了事业心强,周秉臣最大的优点就是洁身自好,对野花野草不屑一顾,坚守道德底线。
“行吧,不过这么大方不像你的风格啊,铁公鸡也舍得拔毛了?”周秉昀调侃道。
“他说他有困难。”周秉臣说。
“什么玩意?”周秉昀像听到了笑话,“那个人精每次业绩都是第一,再干两个月都能在市里买套别墅了,他有困难,其他人都别活了。”
周秉臣不傻,猜到了樱桃是骗他的,可樱桃的话不完全是真的,也不能确定完全是假的,如此一来,他也没亏多少。
付过车费,周秉臣来到周含霜所住的出租屋楼下,仰头看向楼上亮着灯的窗户。
他没上去,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莫名感觉十分心安。
明明只是离钱钱近了些,他的全身心却仿佛都得到了治愈,烦躁和担忧一扫而空,脑海中满是温馨的回忆,就连稀松平常的小事,放在此刻都弥足珍贵。
果然人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周秉臣坐到路缘石上,一副待在这不走了的架势。
流浪狗过来冲他叫了两声,他不予理会,狗便钻到一旁的车底下,趴着睡了。
“钱钱。”周秉臣张口,呼唤一个注定不会有回应的名字。
殊不知窗帘的缝隙中,有一双眼睛也在注视着他。
第28章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周秉臣快要倒在草丛里睡过去时,隐约看到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掉了下来。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接到后定睛一看,是钱钱。
像从天而降的天使,钱钱挺着圆鼓鼓的肚皮,歪着头,好像在说:怎么才来?
周秉臣用力眨了眨眼,才相信眼前的一幕不是幻觉,他托着钱钱的身子,使之与自己平视,“对不起,我来晚了。”
“嘎。”钱钱乖乖待在他掌心里,一动不动。
“我不该把你交给别人。”周秉臣眼眶发红,言语间充满歉疚,“对不起。”
钱钱又叫了两声。
周秉臣沉声说:“我抛下了你,你不怪我吗?”
钱钱伸长脖子,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啄了啄,而后张开翅膀,像在拥抱他。
“谢谢。”周秉臣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钱钱。”
即使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伤害了钱钱,钱钱还是原谅了他。
不仅原谅了他,还像以前那样给予他安慰,助他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既然钱钱都不计前嫌,那他又何尝不给自己一次机会。
“钱钱,你还愿意的话,我们试试吧。”抚摸着钱钱光滑的羽毛,周秉臣终于将埋在心底的话道出了口。
这不是酒后胡言,也绝非冲动所致,饱含着他迟来却早已存在的爱意。
就算不说,眼里的深情也出卖了他,“我可能不是最好的那个,但我一定是最爱你的那个,在爱你这方面,我还是有信心的。”
拧着的结得以解开,周秉臣凝视着像被吓到了的、呆滞的钱钱,释然地笑了。
这次,他没再纠结,也没再权衡,心中积存已久的情感到达了顶峰,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等我,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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