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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残阳(古代架空)——仙人掌上的仙人

时间:2024-08-26 10:08:47  作者:仙人掌上的仙人
  “你疯了!”廖夫人陡然起来,动作之猛把桌子撞得直晃,身前小碗中的翡翠汤洒溅到她的红宝石戒指上,显出一大块污迹。她摇着宋琰,厉声说:“我不同意。你怎么又相信那畜生的清白了,是谁给你灌的迷魂汤!”
  宋琰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并不是相信忏奴,而是相信靖潇的判断。”
  廖夫人转头叫道:“王靖潇,你一来就搅得我们家不得安宁,现在又妖言惑众,妄图为忏奴脱罪,真是可恶。请你离开,天祉山庄不欢迎你!”
  王靖潇扬声道:“我此次来就是为了带走忏奴,您放了他,我们立即离开。”
  “不可能!”
  “那就请至少让他在山庄内是自由的,直到我找出真凶还他清白。”
  “他就是凶手!”
  “您在害怕什么,又在遮掩什么?”王靖潇一字一句道,“难道是在害怕真相,或者说您早就知道了真相。”
  “我……”廖夫人忽然冷静下来,看着一脸严肃的宋琰心知儿子的心意很难改动,于是换了副面孔,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无可奈何。我一介新寡,只能夫死从子,儿子要联合外人欺负我,我还能怎么办。”说着,用手帕沾着不存在的眼泪。
  宋琰明白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面上很是挂不住,语气软下来:“我懂什么呢,这个家还是母亲做主。”
  王茹也在一旁安慰:“阿琰说的是,山庄里的大事小情都是您操持着,把偌大个家管得井井有条,天祉山庄有您在,我们这些小辈儿才安心。”说罢,抚上肩头,为廖夫人顺气。
  廖夫人得了心理安慰,感觉好多了,对王靖潇道:“把他放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时间有限,明日卯时,要是还没个具体交代,那忏奴还要关回去,而你则要马上离开,不得再干涉。”
  “可以。”王靖潇回答干脆,“但我也要调查权,希望府上东西两苑的人都能无条件配合。”
  “好,我授权于你,东西两苑无论主仆还是雇工你都能询问。”廖夫人说罢,又对侍立在侧的宋福吩咐:“即刻跟下面的人说,若遇王公子问话,不得敷衍耽误,必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是有人怠慢,一律严惩。”
  宋世君和孟云珠对视一眼,然后慢条斯理道:“我们西苑愿意配合调查,但我刚才说的……”
  “叔父放心,我不食言。”宋琰说。
  廖夫人此时恨极了宋世君,很大声地哼了一下:“都是不成体统的东西。”说完率先离席,剩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王茹看了一圈,小声道:“接着用饭吧,好容易做出来的……”
  然而,谁又真有心思吃饭呢。
 
 
第四章 日昳
  1
  忏奴蜷在墙边睡着了,他太累了,出事之后就再也没合过眼,一直处在惶惶不安中,既震惊又愤怒,还有些委屈。直到见了王靖潇,看见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听到空谷幽兰般的磁性声音,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王靖潇是不是真的能救他,但他选择无条件相信。长久以来,他一直用怀疑的眼光审视这个世界,但王靖潇是个例外,打破了他所有认知,颠覆了固有的观念,就像某种魔力把他从原有的生活中短暂地擒摄出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去靠拢。
  他做了一些梦,光怪陆离难以言表。大部分都毫无逻辑,只是无数个现实片段的再拼凑,还有一些则充满了想象力,好像活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阵风吹过,他打着哆嗦醒来,王靖潇就站在眼前。
  “跟我走吧。”王靖潇将他扶起。
  他以为还在做梦:“去哪儿,我自由了?”
  “出去再说。”王靖潇给他披上厚实的斗篷,将带着黑色狐毛的兜帽戴好,遮住半张脸。
  祠堂外,宋琰正等着他们。他看了眼忏奴,对王靖潇道:“我相信你,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信任。”
  王靖潇道:“请放心,我会找出真凶洗刷忏奴的嫌疑,也会让你顺利坐上庄主之位。”
  宋琰不再废话:“你现在可以随意调查了,最先想问谁?”
  王靖潇不假思索:“阿茗,他的证词很关键。”
  宋琰想了想:“离你的汀兰阁不远处就是藏书楼,去那等吧,我把人叫过去,以后也都可以在那问话。”
  宋琰走后,忏奴问:“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王靖潇拉着他的手说:“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帮他找到真凶。”
  “这么说他相信我是清白的了?”
  “嗯……”王靖潇含糊地应了一句,他并不知道宋琰真实想法如何,但按照现在情形来看宋琰应该是最不希望忏奴被定罪的人了。
  忏奴感知到什么,但没有细问,说:“那我现在……”
  “你跟我在一起,没人能伤害你。”他们边走边说着以前的事,忏奴脸上一直挂着忧郁的微笑。
  不知为什么,王靖潇在看见这笑容时总会想到宋世君说的话,再仔细一瞧,才发觉那双眼眸里竟似深不见底的墨渊,望不到尽头。
  2
  他们到藏书楼的时候,阿茗还没来,但已经有个小厮提前得了消息,把他们请进去,奉上热乎的茶水。
  藏书楼分三层,一层有桌椅,与会客室无异,靠门右手边有楼梯,直通上面两层。王靖潇坐了一会儿等得不耐烦了,起身去楼上转悠。
  忏奴因为身后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没有上楼,只在靠近门的地方倚着窗户,透过细小的窗格往外瞧。
  过了一会儿,风雪中出现个瘦小的人影,畏畏缩缩鬼头鬼脑。
  他打开门。
  阿茗猛然见到忏奴,吓得脚下不稳摔在地上,嘴巴张得大大,发出一声短暂地如同新生老鼠般的细微叫声。
  他居高临下,眼里全是厌恶:“瞧把你吓的,我又不吃人。”
  阿茗半边身子都被雪浸湿了,哆嗦着爬起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这句话。
  王靖潇听见动静下楼,隔着老远就说:“在外面站着干嘛,还不快进来关上门,我都快冻死了。”
  忏奴上前一步,拉住阿茗的手,柔声道:“快进去吧,王公子有几句话想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好。”
  大门关闭,屋中静谧,阿茗大着胆子往上看,只见王靖潇站在几级台阶之上也正盯着他。他全身一激灵,立刻跪了下去。
  王靖潇开门见山:“说说昨晚的事。”
  阿茗头贴着地:“昨晚庄主在明正堂看书看得晚了,要在那直接歇息。我在戌正换了班去伺候,但庄主说还要跟二少爷说事情,让我去外面门房里候着。后来,二少爷快到亥时进去,但一直没出来。再后来二庄主也来了一次,进没进去奴才不清楚,但出来时说二少爷在里面可能需要……帮助,于是我就过去查看,没想到……”话没说完就呜呜哭上。
  王靖潇皱眉:“你去的时候门是怎样的?”
  “是锁着的。”
  “胡说!”忏奴道,“我从未锁过。”
  阿茗道:“可我确实没推开,是撞开的。”
  “怎么可能?”忏奴随即又问,“二庄主来过?”
  阿茗点头。
  王靖潇想起宋世君之前的表述,问道:“二庄主说忏奴需要帮助,你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的?”
  “这个……”阿茗小声道,“二少爷有时候会……”
  “别支支吾吾的。”
  阿茗急道:“就是庄主有时心情不好会责罚二少爷,我是这么理解的,因此才过去看看。”
  “你什么时候去的?”
  “子初刚过不久。”
  “不久是多久?”
  “子初三刻。”
  “二庄主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子初不到一刻。”
  “这期间的时间你在干嘛?”王靖潇问,“难道不是听了二庄主的话马上过去的吗,为什么要耽搁?”
  阿茗眼神慌乱,到处乱瞅:“我……确实又等了一会儿才出去……”
  “你刚才不是说听了二庄主的话立即动身的吗?”
  “……”
  “前后说法都矛盾,到底哪句才是真?”
  阿茗声音慌乱,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我不记得了,昨天晚上困倦得厉害,中间睡了一会儿,许是记差岔了时辰。”
  “是吗?”王靖潇走到他面前,“那怎么二庄主来的时间你记得那么准?”
  阿茗摇头,几乎要哭出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也没说你知道啊。”忏奴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阿茗想看又不敢看,只盯着忏奴棕灰色的衣摆,眼神在上面的花纹上游移不定。
  忏奴又道:“你早上为什么没有提二庄主来过的事?”
  “我……忘了……”
  王靖潇觉得好笑:“你的记性还真是不太好啊。”
  阿茗深吸一口气:“我知道的都说了,夫人还等着我侍候呢,您要没别的问了,我就告退了。”
  王靖潇摆摆手:“去吧,路过玲珑轩时,把江燃叫过来。”
  阿茗一溜烟跑了。
  王靖潇喝了口茶水:“显然他还有事情没说。”
  忏奴道:“那为什么放他走?”
  “再问他也就是这些话了,不是推说忘了就是借口想不起来,他很可能知道什么关键,但出于自保或被人威胁,又或者别的什么目的,暂时秘而不表。”
  “假设他中间真的睡觉了,那么谁都有可能偷溜进去杀人嫁祸。”
  “确实,但……”
  “什么?”
  王靖潇感觉不对劲儿,可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摆手道,“没什么,现在脑子有点乱。”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等看。”
  不久,门再度打开,一个黝黑的小人儿探进半个身子,后面跟着披麻戴孝的江燃。
  忏奴一眼认出前面开道的是阿慈——江燃去年从街上买下的小昆仑奴,皮肤黑得像块乌木,大晚上见到都不一定能认出是个人。
  阿慈只有十三四的年纪,正是顽皮的时候,一进来快速地行了个礼就东张西望起来,后面的江燃轻巧地点了他一下,他才收回好奇的目光,退到一旁去候着。
  王靖潇见过昆仑奴,但没见过这么小只的,第一眼见就觉得甚是可爱,连语气都变得温和许多:“过来让我瞧瞧。”
  阿慈得了江燃的示意,走上前去。王靖潇摸上他细绒般的栗色卷发,叹道:“真是个可爱的小精灵鬼儿。”说着掏出个金花生放到阿慈的手中,“拿着零花去。”
  阿慈欢快地收下了。
  江燃本不想到这里来接受盘问,一路上憋着火气,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这一幕让他不好再发作出来,强压住怒气,摸着插在腰间的折扇说:“哥哥叫我来所为何事?”
  王靖潇打发了阿慈,正色道:“自然是问昨天晚上的事。”
  “昨儿晚上我头疼,很早就睡了,大概快天亮时被门外的人吵醒,才知道发生了惨剧。”
  “就这样?”
  “对。”江燃一脸风轻云淡,“我一向睡得早,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这是实话,王靖潇很清楚,江燃从小就习惯早睡早起。可这样一来,似乎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就在他沉思时,忏奴道:“昨天晚上我去明正堂时是戌时过三刻,路上我偶然听到厨房的人要给玲珑轩送夜宵,你该不会是梦里要吃吧。”
  “这帮该死的奴才,就会打着我的名义偷吃偷喝。要不我回去问清楚再过来告诉你。”这话是回答忏奴的,但江燃的眼睛却瞧着王靖潇。
  “少拿别人当借口。”忏奴道。
  江燃转向他,囫囵个儿地看了几眼,说:“本以为表哥伤得严重,但现在看你能走能坐,想必是已经无碍了,我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忏奴垂下眼:“别说不相干的,昨晚上你分明没睡那么早。”
  江燃有些恼怒:“我什么时间睡觉跟庄主遇害有关系吗,难不成你们是怀疑我?”
  “不是怀疑,只是询问,阿燃你别激动。”王靖潇道。
  忏奴继续:“当初父亲承诺江南织造的生意给你管,但后来却交给了我,你对此一定很生气吧。”
  江燃觉得燥热,抽出折扇,胡乱扇了几下:“你问这些干嘛,都是陈年旧事。”
  “正因是旧事所以才郁结于心耿耿于怀,天知道在漫漫长夜里你都生出哪些心思来。”
  “你少含血喷人。织造厂的事我虽然不高兴,但早就想开了,那么一大摊子事若真让我管,我未必管的了。在这一点上,我有自知之明,更犯不上为了此事杀人。况且昨天整个玲珑轩的人都能作证,我戌时之后就没出去过,别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忏奴脸上被冷风拂过,不自觉别过头去。
  王靖潇咳嗽一声,说道:“请冷静,忏奴只是随口一说。那你昨晚可听到什么别的动静?”
  “没有。”江燃收了扇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离明正堂还远得很,就算发生点什么我也听不到。”
  王靖潇换了个问题:“你觉得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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