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阿笠博士做的吧,阿笠博士是工藤君的邻居,他经常会做一些小发明,是个很有想法和创造力的人。”他说,接着摁下了研磨机的按钮,机器工作的声音响起,“你问这个做什么?”
“想向他请教一下,我也想捣鼓点小玩意儿。”鹿见春名得到了答案,毫不留情地打算挂断通话,“谢谢,那么再见啦。”
“等等,”安室透立刻出声,“你今天不来波洛吗?”
他说这话时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天光中透出一点暮色的橙红,将人影拉的细长。
以往这个时间点,鹿见春名总是跟打卡一样准时出现在波洛,难怪榎本梓看他俩的目光越来越奇怪。
“这个啊,”鹿见春名的声音在电话的另一端听起来有些不太明晰,“已经有人做过饭给我吃了,所以今天就不用来麻烦你了。”
他听到鹿见春名咂了下嘴,似乎在回味料理的美味。
安室透顿了顿,才说话,“……原来你也知道是麻烦我。”
通话挂断了。
安室透握着手机,盯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记录,神色晦暗不明——很难说清楚他现在是什么心理感受。
明明是对鹿见春名这种白嫖蹭饭的行为很是嫌弃地,但是听到那家伙说不来了、还找到了人给他做饭的时候……为什么,会有种“这家伙总算不麻烦别人了”和“他居然还找了别人”这两种想法交织的……微妙的不爽的感觉。
*
大门响起门铃声时,灰原哀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尖锐的门铃声响了三声,她抿了口苦涩的咖啡,才放下杯子和杂志,走到门口去开门。
门打开,灰原哀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随即瞳孔一缩。
少年银色的长发下垂至肩头,鬓发被黑色的发卡卡着,拨到耳后。他的脸毋庸置疑可以用“昳丽”来形容,即使不笑,略微下垂的眼睛和天生带笑的唇角也显得纯粹温和,只有显露出的戴在耳尖上的耳环和黑色的耳骨钉破坏了这样的纯然,给他的眼角眉梢染上锋锐。
灰原哀僵住了。
那双玻璃珠一样漂亮的灰蓝色瞳孔缓缓转动,目光从鹿见春名的脸上移到了他的耳尖——任何看起来无害的装饰都能够成为鹿见春名手中杀人的利器。
她曾经亲眼看见鹿见春名用几枚耳钉拼成的尖针插进人的喉咙里。
冷静,你是灰原哀,不是Sherry。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是……”灰原哀挂起笑容问。
“初次见面,我是春名。”鹿见春名蹲下来,平视着灰原哀,“鹿见春名。之前和柯南还有安室先生他们一起见过几次。”
“鹿见哥哥有什么事吗?”
有着茶色微卷发的少女怯生生地小声问话,将门拉开,让鹿见春名走了进来。她俨然是个真正的小学女生,手指不安地攥着裙摆。
灰原哀的演技经过一番锻炼之后已经十分纯熟,只要不闻到“组织的气息”,她这演技高低得进圈拿个奥斯卡影后。
“我听说柯南那里很多有意思的发明都是阿笠博士做出来的,我很感兴趣,所以想来向他讨教一下。”
鹿见春名进了门。
阿笠博士似乎不在客厅内。
客厅内的茶几上摊开灰原哀刚刚看的杂志,鹿见春名下意识低头扫了一眼。
“全英文的生物期刊?”鹿见春名有些诧异,“你已经开始看这些了吗?”
“什么?”灰原哀满脸迷茫,“那个是博士订阅的……我也不知道……”
鹿见春名挑了挑眉,“原来是这样。”
打开的电视机内传来的声音吸引了鹿见春名的注意力。
他听到了关键词。
电视机内,穿着一身正装的女主持人用甜美的嗓音说话。
“怪盗基德又一次发出了预告函,目标正是近日横山珠宝展览会上的镇馆之宝,有‘玫瑰夫人’之称的红宝石戒指。”
第16章
横山珠宝……这不就是他过两天要潜入的那个展览会吗?
鹿见春名思索了一番。
怪盗基德,虽然不认识,但从字面意思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个小偷——还是喜欢装模作样的小偷,偷东西之前还给人家发预告函的,嫌不够高调是吧?
但这样也正好,有怪盗基德在,其他人的目光必定会被“玫瑰夫人”和怪盗基德吸引,想来不太会在意山口英这个宾客……很方便他浑水摸鱼,趁机下手。
鹿见春名在心里总结,这对他来说显然是好事。
“怪盗基德……”灰原哀看着电视屏幕里显现的画面,下意识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江户川君大概要跃跃欲试了。”
鹿见春名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鹿见……哥哥,不知道吗?”灰原哀卡壳了几秒,才补上了哥哥这个称呼。
她掩饰般用手掩着唇清了清嗓子,才继续往下说。
“江户川君他被称作是‘基德克星’呢。只要有他,就每次都能将基德偷走的宝石夺回来。”
“柯南这么厉害吗?”鹿见春名喔了一声。
他想起了通过藏太的眼睛看到的那些事情——谁能想到所谓的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背后的操纵者,竟然会是一个小学生?
鹿见春名的视线落到灰原哀头上,再对上她疑惑而警惕的目光时便对她微微一笑,适时地收回了视线。
虽然不认识阿笠博士,但从江户川柯南身上的那些小发明、以及安室透的描述来看,很显然,这位发明家的技能点全点在机械相关上,和生物不沾半点关系。既然这样,又怎么可能会订阅生物学的期刊杂志?
客厅里只有灰原哀在,很显然摊开的杂志和咖啡都属于她。
况且,她还提到过“组织”。那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事情,更逞论她一副对“告死鸟”格外熟稔的态度。
——结论显而易见,不管是江户川柯南还是灰原哀,都绝不是普通的小学生。
他们藏了很多秘密,鹿见春名想,但没关系,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厉害吧?”灰原哀回答鹿见春名的话,“他毕竟自称是‘侦探’。”
灰原哀话音刚落下,一声巨响便陡然响起。
巨大的爆炸声从外部不远处传来,透过墙壁传递到客厅中来,使得墙壁都发生了轻微的震颤。
“发生什么了?”鹿见春名惊诧。
灰原哀神情淡定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没事的,只是博士最近在做一些和爆炸有关的实验,所以在院子里胡来而已。”
鹿见春名迟疑:“他的人身安全……”
“那个不用担心,只是声音大而已,并不是真正的炸药,”灰原哀贴心地给出解释,“杀伤力很有限。”
灰原哀一边说话一边领着鹿见春名走出门,绕到房子背后的空地。
诚然如她所说,那并不是真正的炸药,只能说是声音有些大的烟花,地面上还滚落着一些明灭的火星。
阿笠博士穿着全副武装的防爆装备,白色的外套因为爆炸而染上了一些黑灰。瞥见走过来的灰原哀和鹿见春名,阿笠博士放下了手中举着的防护面具。
“你来了啊,小哀,”阿笠博士的视线越过灰原哀,看向鹿见春名,“还有……你是鹿见君吧?柯南他经常跟我们说起你。”
“是的,我是鹿见春名,初次见面,阿笠博士。”鹿见春名的脸上挂上弧度刚刚好的笑容,“阿笠博士这是在做什么实验吗?”
“噢,这个啊……”
阿笠博士摸了摸白色的胡子。
“最近爆炸物的案件越来越多了,所以我想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信号屏蔽仪做成微型大小的……那种只能现场拆掉的定时炸弹是没办法了,但是遥控炸弹的话,经常能派上用场。”
灰原哀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毕竟江户川他每年都要遇到一次爆破案呢,最近被炸掉的大楼越来越多了。”
不……等等,到底要多频繁地遇上爆炸物才能用这么平常的口吻说话啊?!普通人一辈子也派不上用场的!
鹿见春名欲言又止。
阿笠博士想了起来:“对了,鹿见君过来有什么事吗?”
鹿见春名顺势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我自己平常也会尝试一些小手工什么的,所以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听说柯南身上很多有趣的侦探道具都是阿笠博士做的,所以我来请教一下。”
小手工?灰原哀额角抽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鹿见春名这隐晦的话中的意思。
“这个小型屏蔽器我也很感兴趣,最近我卷入的事件太多了,让人有些不安……”鹿见春名垂下眼睛拧起眉毛,露出一副害怕的神情来。
接着他又抿了抿唇,抬起眼睛,用格外真诚的目光注视着阿笠博士。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向博士购买一份吗?虽然只是万一,但至少有一些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会让我比较安心。”
大骗子。灰原哀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唾弃鹿见春名。
如果她不是早就认识他,多半也会被这伪装出来的样子给欺骗了。
阿笠博士看了一眼灰原哀,见她没有什么反对的暗示,想了想后才说话。
“购买倒说不上,我做出来的东西也经常会给侦探团的孩子们的。这个可以直接送给你……不过这只是个半成品,能屏蔽信号的范围不大,不要紧吗?”
半成品阿笠博士做出来了一组六个,正按着编号一个一个测试,就是给出去一个也无所谓。
鹿见春名表现地十分惊喜:“当然没关系!”
正好他最近打算尝试做遥控炸弹了,刚好用这个屏蔽仪测试测试。
阿笠博士将微缩型的信号屏蔽仪递给鹿见春名。
他垂下眼睛,注视着躺在掌心中的这个精密的道具。
微缩型屏蔽仪是枚胸针,被阿笠博士别出心裁地做成了一只鸟的模样,涂成了低调的黑色。
纯黑的鸟在他掌心中振翅欲飞。
*
接到琴酒的电话时,鹿见春名还在公寓里看最新的一期周刊JUMP。
“干嘛?有事快说。”
鹿见春名接起电话时不太高兴。
琴酒打电话过来多半没好事,他看漫画刚好看到精彩的部分,情绪才酝酿到一半就被响起的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琴酒不耐烦。
“你上次不是说我失忆症犯了吗?”鹿见春名反问,“我不记得不是很正常吗?”
“你的脑子真是被药给吃坏了。”琴酒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隐忍,“下来,我在停车场等你。”
“我知道了。”
鹿见春名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地从榻榻米上爬起来,乘坐电梯到了一楼。
公寓的隔壁就是配套的停车场,琴酒的保时捷356A就停在那里。
鹿见春名拉开车门的把手,坐上了车。
“伏特加没来吗?”他顺口问。
保时捷356A是双座的车,鹿见春名坐在副驾驶上,开车的人是琴酒,专属司机伏特加不见踪影。
“他有别的事。”琴酒将一个银色的金属质箱子递给鹿见春名,“今天是之前约好的取样本的日子。”
鹿见春名将银色的金属箱子打开,干燥的冷气扑面而来。
箱子的两侧都安装着制冷的装置,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着六根试剂管。
既然是从他的身上取样品,那多半是取血了。
鹿见春名估摸了一下试剂管的容量,大概每管两百毫升的样子。
六管加起来足足有一千多毫升,正常人体内的血液也不过四千多毫升而已,这一抽就要抽走鹿见春名身体里四分之一的血。
如果是正常的普通人,这一下大概能要了半条命,至少也得休养上好一段时间才能让身体恢复过来。
不过……对鹿见春名来说无所谓。
他很干脆地伸出了手,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臂来。
车内就带有取血的装置。
略粗的针管扎进鹿见春名小臂青色的血管之中,鲜红色的液体立刻便灌满胶质的软管。
大概是因为知道鹿见春名犯了失忆症,琴酒多说了一句。
“一千多毫升的血对你的自愈能力来说,不算什么吧。”
他说话时语气意味难明。
告死鸟对于组织来说是特殊的——只要他真的不想,他就可以不用参与任何任务,可以随心所欲,甚至经常玩失踪都无所谓,那位先生只要他活着。
只要告死鸟还活着,那位先生就不会放弃从他身上追寻某种渺茫存在的希望。
但琴酒对告死鸟的微妙心态并不是因为这份特殊的地位。
人类很难对怪物产生什么过分的同情心吧?
就像恐怖谷效应一样,对于与自身高度近似但又不一样的个体,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恐惧和不安。
琴酒倒不至于恐惧,这种情绪更近似于排斥。
排斥混迹在人群中的异类。
从外表上看,鹿见春名确实是个人类没错——但琴酒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体被那种称作“银色子弹”的药物改造过,已经有一部分彻底不像人类了。
更像是某种人形的怪物。
第17章
鹿见春名能清晰地感知到血液渐渐从身体之中流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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