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个时候，他会哭着请求我宽恕吗？
他高高飞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克劳德，哦，他真可悲，也真可爱。
克劳德徒劳的试图用剑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萨菲罗斯俯冲而下，然而他突然滞住了。
剑没有支撑起克劳德的身体，克劳德再一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脆弱又可悲的人偶。"
他缓缓落地，漫不经心地走近克劳德，用正宗翻过克劳德的身体。
然后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克劳德睁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停止了呼吸。
他死去了。
这是萨菲罗斯想要的报复吗？既然他现在已经重新降临，不再需要锚点，克劳德的死亡不就是最好的报复吗？
但萨菲罗斯皱起了眉，一阵巨大的空虚袭击了他，他看着克劳德的尸体，感到了饥饿和痛苦。
不，一切不该在这个时候结束。
是的，他想，我应该复活他，然后再杀死他，再复活他，再杀死他。
于是他伸手释放了一个大治愈术，然后他满意地看见克劳德的胸口再一次起伏，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也再一次开始眨动。
"站起来。"
萨菲罗斯微笑道："克劳德，拿起你的剑，和我战斗。"
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是刚刚复活还没有反应过来吗？真是可悲的人偶。
他以宿敌不该有的耐心，等待了五分钟。
可是克劳德依旧一动也不动。
萨菲罗斯弯下腰，抓住克劳德的手腕把他提起来，又松开手，放他重重的跌落。
克劳德的后脑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他再一次停止了呼吸。
萨菲罗斯愣了一下，抬手又释放了一个大治愈术。
克劳德飞空艇上的同伴已经急急往这边赶来，然而萨菲罗斯顾不上理他们，他低头再一次检查了克劳德的状态，这一次克劳德闭上了眼睛，然而呼吸依旧均匀，仿佛睡着了。
他的人偶究竟出了什么毛病？
萨菲罗斯的目光在克劳德和那些正在赶来的家伙之间转了转，最终展开黑翼，冲向了天空。
治疗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就暂且把人偶交给那些同伴吧，他们总会还来一个鲜活的克劳德。
萨菲罗斯这样想着。
可是没过多久，他发现克劳德的那些同伴不仅不想着要治好他，反而给他举行了葬礼。
他恼怒万分，在葬礼上降临，给克劳德失去生机的身体再一次释放了一个大治愈术，随后将他一把抱起，飞向了天空。
"你真该看看这个场面。"萨菲罗斯在克劳德耳边嘲讽道："你在意的同伴不仅不想着救你，反而想把你送进棺材，多可悲，你这愚蠢的人偶。"
他没得到任何回应。
萨菲罗斯愤怒起来，他想就这样松开手，放任克劳德在地上摔个粉碎，不听话的人偶要为他的忤逆付出代价。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没有放手。
假如他的人偶拼不好了呢？
萨菲罗斯再一次感觉到了"错误"，一切不该如此，他的人偶也不应该这么死气沉沉，逆来顺受。他应该站起来，拿好他的剑，然后冲上来反抗自己。
他单手搂住克劳德的腰，空出右手掐住克劳德的脖颈，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五指缓缓用力。
他会在克劳德的脸上看见痛苦的表情吗？
然而这具身体没有任何反抗，再一次停止了呼吸。
萨菲罗斯气疯了，他再一次释放了一个大治愈术，然后带着人往赛特拉的首都飞去。
身体如此脆弱，意识或许已经沉溺进生命之流，有那个古代种在，克劳德不会那么快消失分解，毕竟她保下了她的男朋友，那她没理由不保下克劳德。
他要去把克劳德抓出来。
怀中的身躯气息奄奄，随时可能失去呼吸，萨菲罗斯再一次感觉到了那股难耐的空洞，仿佛他已经忍受这痛苦千万年，而今随着克劳德的死亡，这痛苦再一次翻涌而来，令人无法忍受。
有那么一瞬间，萨菲罗斯想就这样把克劳德从头到脚吃下去，为什么不呢？这也是一种 reunion 不是吗？如果他这样做了，克劳德就再也不可能从他的身边逃开，永永远远被困在他的身体里，逃无可逃。
但这之后呢？短暂的兴奋愉悦之后是永久的空虚和黑暗。
他放下克劳德，不放心地再次释放了一个大治愈术，然后压着眉，毫无耐心的冷声道："古代种，出来。"
第10章
克劳德从不觉得杀死萨菲罗斯是一件多难的事，毕竟他已经杀死萨菲罗斯快二十次了，哪怕他是萨菲罗斯的灵魂伴侣，他也从来没有手软过。
举起剑，刺穿身躯，听萨菲罗斯说最后一句话，一切结束。
很简单，不是吗？
直到进入实验室之前，克劳德都是这样想的。
神罗的地下实验室戒备森严，但对克劳德来说根本没有挑战性，他早就对神罗的布局熟记在心，里面的武器也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他一路闯进宝条的实验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只要杀死萨菲罗斯，那么后来的一切悲剧就都不会发生。
妈妈不会死，爱丽丝不会死，扎克斯也不会死。
不会有陨石，也不会有星痕。
克劳德劈开了紧紧闭合的金属门，尖锐的警报声响起，但他毫不在意，径直走向实验室内部。
萨菲罗斯就在里面。
只要杀了他，悲剧就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只要杀了他。
穿着白袍的研究人员惊恐万状地四处逃跑，克劳德略过他们，目光在实验室里搜索着。
然后，他看见了那头银发。
他握着六式走过去。
"你是来杀我的？"
实验台上，银发的男孩睁着绿色的竖瞳看着克劳德，语气平静无波。
和成年时期的萨菲罗斯不一样，现在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孩子看上去纯洁美丽的就像个天使。
克劳德举着六式的手开始颤抖，他后退了一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痛苦地揪成了一团。
十二岁的萨菲罗斯躺在实验台上，他的腹部被手术刀切开，内脏被取出放在一旁，肉红色的腹腔缓慢地在聚光灯下蠕动着，长出新生的器官，血液奔流，皮肤试图重新粘连在一起。
"这是……在干什么？"
半晌，克劳德恍惚地问道。
"哦，自愈测试。"
萨菲罗斯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他冷静地看着提着剑的金发青年："如果你要杀我，你应该动手，如果你不杀我，你应该离开，但你现在站在那里不动，你很怪。"
"我，我是来杀你的……"克劳德喃喃自语："我应该杀了你。"
"那你就动手啊。"
克劳德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躺在实验台上，被开膛破肚的十二岁男孩，手上的六式重逾千斤。
他下不了手。
灵敏的听力让他捕捉到了后方传来的嘈杂声，没有时间浪费了，他必须马上动手，否则就来不及了。
克劳德咬咬牙，狠心举起了六式。
他不是小孩，他是萨菲罗斯，绝不能同情他，绝不能手软放过他。
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瞳安静地看着他，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漠然。
克劳德狠狠砍向了实验台，金属剧烈碰撞产生火花，而躺在正中央的萨菲罗斯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该死的，他下不了手！
嘈杂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克劳德举起手，释放了一个治愈术，随后他把萨菲罗斯搂在怀里，恶狠狠地说："如果你挣扎，我就打你。"
"你很怪。"
萨菲罗斯无所谓地往他怀里一靠，克劳德带着他往外逃，逃出神罗的追捕之后，他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感知到怀里的重量。低头一看，对上了那双绿色竖瞳，克劳德一惊，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萨菲罗斯从半空中落下，然而他没有摔倒，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他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克劳德。
克劳德回望着眼前这个十二岁的男孩，感觉心被撕成了两块，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现在就把萨菲罗斯杀死，但他情感却让他无法下手。
就算那是萨菲罗斯，可他现在也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
克劳德对萨菲罗斯没有什么希冀，他不期望萨菲罗斯会因为小时候得到温情或者其它什么东西就会变好，因为萨菲罗斯天生就是异类。经过将近二十次的交锋，他对萨菲罗斯的了解越来越深。期间有一次，他曾怀着希望询问萨菲罗斯，假如他没有被人类利用，那么现状会不会改变。
但萨菲罗斯只是一如既往地愉悦微笑，轻描淡写地回答："是什么给了你这么天真的想法？我的人偶，我不是人类，为何要用人类的心理揣测我？"
无论萨菲罗斯先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一发觉自己非人的身份，他就会立刻转变，没有例外。
因为那才是他的本性，萨菲罗斯掩盖本性，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人，所以他那么完美无缺。可一旦他明白自己并非人类，他就会立刻放弃先前的所有伪装，释放出真正的本性。
克劳德痛苦地喘着气，他恨这个心软的自己，然而无论努力过多少次，他仍然无法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举起六式。
……我该怎么办呢？
终于，他平静下来，从隐蔽处推出芬里尔，戴上护目镜，把赤着脚站在地上的萨菲罗斯抱上车："我仍然会杀了你。"
萨菲罗斯仰起头看他，克劳德补了一句："但不是现在，我会在你十八岁那年杀了你。"
是的，他不喜欢被欺骗，被隐瞒，所以他也不会用温情来麻痹欺骗这个年幼的萨菲罗斯，"如果你逃跑，我会抓你回来。"
萨菲罗斯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他看着克劳德，突然说："我感觉到，你是我的同类，你……"
他没说完，就被克劳德粗暴地打断："我不是！"
克劳德不准备再和萨菲罗斯说话了，他启动了芬里尔，往远处驶去。
他要找一个地方住下，把萨菲罗斯养到十八岁，然后杀了他。
·
"克劳德已经融合进生命之流里了。"
爱丽丝的虚影语气平静地说："这是他的愿望，他希望忘掉一切，我尊重他的愿望。"
"你说谎。"
萨菲罗斯尖锐地指出："我的人偶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因为我还在，他软弱，但他会为了保护他的同伴而站起来与我战斗。"他冷笑一声："叫他出来，否则我会把他重视的同伴一个一个杀死，你说，先从那个黑头发的女孩开刀如何？"
爱丽丝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他？为什么不愿意放过他？"
"因为他是我的人偶。"
爱丽丝悲伤地看着他："但是克劳德真的已经不在了。你把他逼的太紧了。"
"不可能。"
萨菲罗斯无法从古代种这里要回克劳德，他断定这是懦弱的人偶在逃避现实，但是没关系，作为一个合格的主人，他总有办法让他的人偶乖乖听话。
于是他抱着克劳德的身体转身离去。
萨菲罗斯说到做到，而且这对他来说相当轻松，克劳德的同伴被他全部抓来，黑头发的女孩，飞行员，五台忍者，黑人壮汉，除了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男人花了他一点功夫之外，一切都不费吹灰之力。
"看啊，克劳德，你的伙伴们现在齐聚一堂了，你不想睁开眼睛和他们打个招呼吗？我甚至可以允许你和他们来几个拥抱。"
萨菲罗斯对闭着眼睛沉眠的克劳德说，然而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杀戮开始了，然而同伴的惨叫和鲜血都无法唤醒克劳德，他闭着眼睛，自顾自的沉睡着。
萨菲罗斯感到无与伦比的愤怒，他提起正宗，缓慢地割开克劳德的皮肤，鲜血顺着伤口流下，然而沉眠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能够使用的同伴已经全部被他用完，然而没有一个能够成功唤醒克劳德。
或许还不够，他的手法不够残忍，因此克劳德没有足够的动力。
萨菲罗斯微笑着，用大治愈术复活了死去的俘虏们，和克劳德不同，他们恢复的很快，几乎用不到三分钟就再度从地上爬起，对他怒目而视。
第二轮杀戮开始了。
紧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
萨菲罗斯使用的手法一次比一次更残忍，可唯一的观众依旧不捧场，萨菲罗斯越来越焦躁，他注意着控制时间，只要在尸体变成绿色光点返回生命之流前使用大治愈术，就能够成功复活他们，他不能放走任何一个。
不知道经过多少轮的杀戮，萨菲罗斯终于放弃了，他将地上的残肢碎块恢复成一个个鲜活的人类，带着克劳德的身体飞向了天空。
这一切都带着巨大的荒谬感，萨菲罗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他对克劳德的性格还算清楚，尽管克劳德是个脆弱的人偶，但是他的身上又有一股无法忽视的韧性，为了保护他的伙伴，他会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对抗萨菲罗斯。他会逃避，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底出现了什么错误？
良久，萨菲罗斯低低地笑起来，他松开手，任由怀里那具气息奄奄的身体坠向大地。
"虚假的仿制品。"
他冷哼一声，抬头看向天空，那里已经出现了裂痕，随着萨菲罗斯认知的改变，构建出的幻境开始崩塌，黑色逐渐蔓延，主宰一切。
"原来如此。"
在被黑暗彻底吞没前，萨菲罗斯哼笑一声，从容地闭上了眼睛。
原本安静运转的机器发出警报的嗡鸣，随后，机器中的萨菲罗斯清醒了过来，尽管他失去了五感，但记忆尽数回笼，从战斗最后关头克劳德注射的药剂，到先前两个幻境发生的一切，萨菲罗斯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仔细回味着那股缺憾的感觉。
他失去了所有的感知能力，但也因此对回忆中的感觉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不能失去克劳德，他需要克劳德。
那么，现在他的小鸟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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