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萨菲罗斯抬起头看着表情严厉的克劳德，声音很轻："可是妈妈，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克劳德冷漠的表情一滞。
萨菲罗斯继续说道："妈妈，只有你是我的同类，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难道你是打算把我养到十八岁就丢了我吗？如果是那样，我宁愿在十八岁的时候被你杀掉。"
克劳德冷酷的面具摇摇欲坠。
"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可是妈妈，我们互相需要，不是吗？人类的生命太短了，他们很快就会死掉，我比他们好得多，我可以活得很长，我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他们，你为什么不选我呢？妈妈，你也很喜欢我不是吗？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十三岁的银发男孩美丽的面容上还带着些稚气，他看上去困惑又伤心，克劳德哪里应付的来这个，赶紧蹲下来和他平视，声音也放轻了很多："呃……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绿色的双眸亮亮地看着他。
克劳德徒然升起一抹罪恶感，他干嘛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么多呢？随着时间过去，萨菲罗斯自然而然就会明白的。何况他也说不过萨菲罗斯，与其一个劲的想要纠正，不如让他自己想明白。
"我刚刚不应该对你大喊大叫，我不会丢了你的，只是……唉，算了，等你十八岁之后我们再说这个行吗？"
"哦！"萨菲罗斯看上去很高兴："所以妈妈你答应我了？"
克劳德："……我答应你什么了？"
"等我十八岁的时候你就和我在一起。"
克劳德："我没……"
萨菲罗斯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了，变得失落又哀伤。
这表情的杀伤力巨大无比，克劳德立刻决定不再计较："算了……"他头痛地叹口气："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现在看他还小，我先忍耐他，等他长大了，要是再这样，我就直接上手揍他。
克劳德逃避地想：反正他打不过我。
被困在银发男孩体内的成年灾厄一眼就看出了克劳德的心思，他知道克劳德喜欢逃避，但没想到克劳德居然连一个得寸进尺的小鬼都对付不了，要靠逃避来解决问题。
说真的，他非常想知道克劳德在想些什么东西，明明都是他，克劳德将剑刺进他身体里时从来没有手软过，每一次杀死他都又狠又准，从不犹豫，然而现在面对这个该死的小东西，他却下不了手，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
萨菲罗斯无数次想抽身回到那片黑暗的虚空去，起码在那里他不会因为看见幼年的自己肆意占有克劳德的一切而感到愤怒和不快，然而他一次都没有回去过，看着一向不精明的克劳德被幼时的自己耍的团团转，他又气又妒，然而束手无策。
为什么克劳德的那群同伴还不来？
萨菲罗斯冷眼看着那个该死的小东西换上了毛绒睡衣挤进克劳德的怀里，毫不顾忌的吻了克劳德的额头，然后要求克劳德也给他一个回吻，理由是"这是人类的晚安吻"。
而克劳德，居然就犹豫了不到五分钟就傻乎乎地同意了？！
他感觉到克劳德羞赧而快速的用嘴唇在他的额头上贴了一下，心里泛起了一丝古怪的满足和更激烈的嫉妒——因为这不是给他的，而是给那个幼年时期的他的。
无论是拥抱，亲吻，溺爱还是礼物，全都是给那个该死的小鬼的。
而他不过是一缕无人能察觉的到的幽灵，寄居在这具身体里窃取那些克劳德不曾给他的一切。
随着时间过去，他在克劳德心里的印象会慢慢消退，被这个令人厌恶的小东西所取代。
只要一想到某一天克劳德在呼唤萨菲罗斯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不是他，而是这个幼年时期的银发男孩时，一股澎湃的怒意就会从他心里升起。
他绝不能容许自己被遗忘，也绝不能容许自己被取代。
克劳德只能是他的，而眼前这个小东西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幻影，迟早会如云烟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
克劳德已经失踪将近半年了。
蒂法一开始只以为他像以往一样躲起来不回消息，然而杳无音讯两个星期之后，她就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开始寻找克劳德。
她将克劳德会去的地方全部寻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任何克劳德的踪迹。
这不对劲。
直到连续一个月都没有克劳德的消息之后，蒂法毫不犹豫地联系了昔日的同伴，一起寻找克劳德。
克劳德不可能这么长的时间不露面，所以，他要么是遇到了危险，要么就是被控制住了。
路法斯的善后工作做的非常不错，因此，直到克劳德失踪将近满一年时，里维才大概猜出了克劳德的位置。
他们没有选择去质问路法斯，担心那样克劳德可能会被转移走。
于是他们兵分两路，一边声势浩大地在外打听寻找克劳德，一边搜集更多的信息，好更准确的定位克劳德的位置。争取一次性解救成功。
·
克劳德已经相当习惯带着萨菲罗斯一起外出工作了，萨菲罗斯是一个相当好的帮手，非常能干，帮克劳德减轻了不少负担。
今天的工作只剩下最后一个送包裹的任务，只要完成了就能回家。
克劳德开着芬里尔将包裹送到了对应的地址，发现这里正在举办婚礼。
出来签收货物的是新郎，他春光满面地在包裹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是乔尼送来的新婚礼物。"
克劳德任务完成，转身想离开，却被新郎抓住了胳膊："别急着走嘛，克劳德，今天是我的婚礼，你也留下来喝一杯如何？"
就在克劳德打算拒绝的时候，眼前喜气洋洋的热闹场面突然勾起了他在第七天堂的回忆，他多久没见到他的朋友了？或许永远也见不到了？
他沉默了一下，最终答应了："谢谢。"
新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客气，你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啊，要不是你，那些怪物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萨菲罗斯不是很喜欢眼前的热闹场面，更不喜欢看那群女孩围着克劳德，他真想拔刀把这些碍眼的蚂蚁都杀了，然而克劳德不许他杀人。这时候一个女人凑到他的面前，似乎是想要捏他的脸，萨菲罗斯一闪身躲开了。
他抓住克劳德的手，发现克劳德相当窘迫，显然，他也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着，那为什么还要强行忍耐呢？萨菲罗斯真的很不明白。
终于，他们摆脱了那群烦人的人类，躲到了一个角落里，萨菲罗斯看着克劳德一杯又一杯地喝酒，目光悠远，显然是在回忆些什么。
萨菲罗斯对此感到相当不快，"克劳德，你在想什么？"
克劳德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回答："我在想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
克劳德的话不多，他不爱问萨菲罗斯问题，也很少提起自己，萨菲罗斯对克劳德的过去并不算了解，他想要多知道一些，最好详细地清楚克劳德的所有事情。
然而克劳德没有回答他，只是又闷闷地喝起了酒，再次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里。
很快，新郎和新娘携手登上台，在牧师前互相许下誓言，然后交换戒指，相互亲吻。萨菲罗斯知道这是人类缔结婚姻的一种仪式，对人类来说意义重大。
克劳德回忆着和自己的同伴相处的时光，心中慢慢感到一丝悲凉，他从未来回到过去，这是幸运也是诅咒，他再也不能见到记忆中的同伴了。
让他去面对现在那些不认识他的同伴，重新建立友谊，克劳德又完全做不到。
只要稍微一想记忆中亲密无间的伙伴对他投来陌生的眼神，克劳德就感到一阵痛苦。
然而他没能在消极的情绪里沉溺太久，克劳德突然感觉右手无名指一凉，低头一看，萨菲罗斯正一脸认真地把一个用小花编成的指环套进他的无名指。
那小花看着眼熟，正是用来装饰餐盘的花。
克劳德一下忘记了之前的悲凉，有些好笑地问："萨菲罗斯，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你戴戒指，克劳德。"
在克劳德的强烈要求之下，在身边有其他人存在的时候，萨菲罗斯不会叫克劳德妈妈，"我做了两个，你来帮我戴上我那个。"
克劳德马上明白了，拒绝道："不行，萨菲罗斯，我们说好了的，等你十八岁再说。"
这个理由一向很好用，一般只要克劳德一提，萨菲罗斯就会停下让克劳德觉得尴尬的行为，然而今天却不太管用了。
萨菲罗斯不知道为什么异常执拗："我就要，克劳德，这没有触犯我们的约定，我给你戴了戒指，我也要你给我戴，要不然我就要让你后悔拒绝我。"
"要不然怎么样？"克劳德警惕起来，如果萨菲罗斯威胁他说要杀人，他回去之后一定打他一顿！
萨菲罗斯扬起下巴："要不然我就要当这么多人面，大声叫你妈妈！"
克劳德听清这个威胁之后，心脏都要停跳了，他赶紧去捂萨菲罗斯的嘴，但萨菲罗斯异常敏捷地跳开了，站的远远的，他张开嘴，看口型是打算喊妈妈。
"你过来，我给你戴！"
克劳德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赶紧让萨菲罗斯闭嘴。萨菲罗斯慢吞吞地走过来，对着克劳德伸出手。
克劳德敷衍地给他戴上了小花环戒指。
本来克劳德准备在回家之后狠狠教训萨菲罗斯一顿的，但他看见萨菲罗斯高高兴兴地摆弄自己的手指，好像一个拿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那样，他又不忍心了。
算了，他想，看在他还小的份上，我先忍耐他一段时间。
除去萨菲罗斯有时候会做些让克劳德觉得羞耻又尴尬的举动之外，他们的相处还算和谐。
然而今天克劳德出门工作的时候，萨菲罗斯一反常态地要求留在家里，"克劳德，你今天要早点回来。"
克劳德没多想，应了一声之后就出门了。
或许萨菲罗斯想休息一天，在家看看书，看看电视什么的。克劳德想。
在看见路边商店的日历上显现出的日期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八月十一号。
是他的生日。
不知道萨菲罗斯是怎么知道的，他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就连克劳德自己都没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想明白之后，心头情不自禁地涌起一阵期待。
他一直都很想有一个家，然而在未来，他的家被那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第七天堂的确温暖，但那不是家，而现在，为了避免悲剧再度发生，他又不敢回家，生怕搞砸了一切。
但是现在，或许他可以考虑在将来的某天，等他做好准备之后，带萨菲罗斯回去见见他的妈妈。
克劳德跨上芬里尔，看见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那个小小的金属环，那是在那个小花指环枯萎之后萨菲罗斯再次制作的，克劳德拗不过他，只能戴着，就当是哄孩子了。
他一直拒绝去思考自己和萨菲罗斯会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因为那太不切实际，可是突然间，克劳德觉得，假如等萨菲罗斯成年后还是坚持现在的想法的话，那么他可以试着去接受。
克劳德启动芬里尔，往家的方向驶去。
·
蒂法一行人已经确定了具体的位置，正在往地底深处赶去。
·
克劳德驶过一排排商店。
·
里维解开了密码锁。
·
克劳德停下，买了几份甜品，随后重新跨上芬里尔。
·
巴雷特他们已经看见了关着克劳德的机器。
·
家就在前面，克劳德加快了脚步，心脏因期待而跳动。
·
文森特举起枪，开始对着机器射击。
·
克劳德看见了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萨菲罗斯，露出了一个微笑。
·
机器受到攻击，发出尖锐的警报。
·
克劳德看见萨菲罗斯微笑，"妈妈，生日快……"
·
他眼前一黑，再度睁开眼睛时，看见了围拢着他的同伴们，他们的脸上满是担心：
"克劳德，你还好吗？！"
克劳德环绕了一下四周，看见了困着自己的机器。
机器的门已经打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六式就在手边。
克劳德在机器里站了很久，蒂法担心地问他："克劳德，你没事吧？"
克劳德愣了好久，才把目光转向她，迟钝地从机器里走出来：
"没事……我没事。"
他茫然失措地站在原地，恍惚间感觉到同伴们在拥抱他，安慰他，他的脸被人捧起来，他的手被人牵起来，有人拍他的肩，有人抚他的背。
他被同伴亲密地环绕着，关心着，爱护着。
然而巨大的痛苦铺天盖地向他袭来，心脏仿佛被人挖空了一块，空虚而疼痛。
"没事，我没事。"
他垂下头，眼睛不受控制地湿润了，"我……真的没事，我很好。"
我只是……梦醒了
……而已。
第17章
克劳德回过神来之后，发现自己正坐在第七天堂的餐桌前，窗外一片漆黑，已经是夜晚时分，第七天堂点起了灯，餐桌上摆着食物。
"吃晚餐了。"
蒂法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克劳德机械地拿起刀叉进食，蒂法做的晚餐味道很好，种类也多，但克劳德脑海里却回忆着那张小小的餐桌和味道一般的炖菜和烤肉。
他本来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切，但等梦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没有。
"克劳德，今天要留下来吗？"
蒂法试图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努力微笑着，用轻快的嗓音说："丹泽尔和马琳他们都很想你。"
克劳德抬起头看蒂法，蓝色的眼睛里是破碎和哀伤："不了，蒂法，我还有事要做。"
16/33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