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被推到一排童装成衣前,衣架上挂着各种款式不同的衣服,店员热情地推荐着:“这是最新款式的,我们还有来自米德加的新款哦。”
克劳德在对方的销售技巧前败下阵来,差点掏空了口袋里所有的gil,芬里尔上装了满满的三大袋衣服和配套的五双鞋子。
走出店门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恍惚,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来干嘛的。看着芬里尔上装着的三大袋衣服,有点后悔,他本来只是想随便买两件冬天的衣服糊弄镇上的居民,结果那个热情的店员小姐一连串的“折扣”把他砸的晕头转向,手里的衣服越堆越高,最后被推到前台,只能懵懵地付钱。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可能把东西拿回去说要退钱,只能闷闷地把它们都带回家。
推开门,萨菲罗斯就坐在客厅看书,克劳德把手里的东西往他面前一丢,“你的。”
然后就转身去厨房了。
他一点也不想解释那些东西的来历,萨菲罗斯最好一句都别问。
萨菲罗斯看了一眼克劳德的背影,略微好奇地打开了面前那一大堆东西,然后他发现里面全都是衣服,各种款式,睡衣,休闲装,正式装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五双鞋子。
他抚摸着柔软的衣料,突然很想微笑。
对一个仇人来说,这待遇未免也太好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克劳德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换位思考,如果他和克劳德的立场互换,他绝对会在见到克劳德的那一刻就直接杀了他。
但是克劳德没有这么做,他把他带回去,给他做一日三餐,晚上抱着他睡觉,带他去医院,现在甚至还给他买这么多的衣服。
虽然他总是扬言等到萨菲罗斯十八岁那年就杀了他。
萨菲罗斯很想问一问克劳德究竟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开口。
他还是挺想继续保持现在的生活,不希望哪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桌面上再一次空荡荡的,既没有早餐也没有克劳德。
克劳德把晚餐端出来,他没有创新意识,晚餐又是炖菜和烤肉。
不过萨菲罗斯不介意,说实在的,这比营养剂好得多。
晚上睡觉的时候萨菲罗斯换上了新买的睡衣,毛绒绒的睡衣还带着一个小狼样式的帽子。克劳德看着这样的萨菲罗斯有点懵,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因为他觉得站在面前的好像是某种全新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生物,愣了一下,克劳德后退了两步。
萨菲罗斯皱起眉,他张开手臂,全方位的展示了一下自己:“你给我买的,我以为你喜欢。”
克劳德默然不语,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买了什么,他只是对店员小姐的推荐照单全收,然后去付钱。
他连做梦都没想过萨菲罗斯会和毛绒绒小狼睡衣有什么联系,萨菲罗斯常年穿着那件胸前交叉着皮带的黑色风衣,长年累月的印象积累,在克劳德看来,那就像萨菲罗斯身上的第二张皮一样。
“没什么。”
他在自己的位置躺下来,然后怀里挤进来了一个软乎乎毛绒绒的东西。
衣服对一个人的改变真有那么大吗?
克劳德在黑暗中想着,穿着毛绒小狼睡衣的萨菲罗斯一点也不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灾厄。
然而他缺乏想象力,也没什么文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想法,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闭上眼睛睡了。
萨菲罗斯几乎从不出门,按他的说法来说就是他“以免不小心踩死某只蚂蚁触犯规定”,克劳德对他的闭门不出乐见其成,但考虑到智慧生物对消磨时间的娱乐需要,他会按时买书回家供萨菲罗斯消遣。
他一般只拿学术书籍,因为萨菲罗斯对故事书完全没有任何兴趣,看都不看一眼,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反而能激发他的兴趣。
克劳德是书店常客,今天按惯例来买书的时候,被以“圣诞节快乐”的名义赠送了一套日历和一本精装的圣诞故事书。
他看了一眼日历上的时间,发觉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圣诞了。
第七天堂在圣诞节的时候总是很热闹,天南海北的同伴们会在这一天聚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度过一整晚。克劳德虽然几乎不开口,但他会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一边听着同伴们的笑声一边喝酒。
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家里那个缩小版的宿敌。
为了避免悲剧发生,克劳德都不敢和妈妈联系。
他抱着书回家,把日历挂在墙上,那本圣诞故事书和其他的学术书籍混在一起给了萨菲罗斯。
把晚餐端出来的时候,克劳德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萨菲罗斯,突然感觉非常痛苦,他回到了过去,但是他一无所有,他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东西,但是他什么改变不了,他就是一个懦弱的人,除了逃避之外什么都不会。
圣诞节前夜下了一场大雪,洁白的雪花覆盖了一切。
克劳德从芬里尔下来,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荒谬极了,给萨菲罗斯做完晚餐之后,他回了自己房间,盯着六式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慢慢的把手伸向剑柄。
如果他死了,会不会回到他原来的生活中?睁开眼睛看见蒂法的责怪,然后被勒令去购买圣诞节的装饰,等着即将到来的那场欢聚?
试一试吧,又有什么坏处呢?就算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起码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杰诺瓦的身体让他不会老去,还有很强的自愈能力,但如果把整颗头砍下来呢?
忽然,门被推开了。
克劳德头也不回:“出去。”
萨菲罗斯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拿着剑的克劳德:“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我自己。”
“你不能这么做。”萨菲罗斯开了灯,朝克劳德走过来。
“对!”克劳德猛地站起来,把剑尖指向了萨菲罗斯:“我要杀了我自己,我还要把你也杀了,你这混蛋,星球的灾厄,要是你长大了,一切就都完了,人类完了,星球也完了!”
“是吗?”萨菲罗斯走近一步,指正道:“星球不会完,因为星球是我的。克劳德,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你没资格不同意!”克劳德痛苦地皱起眉,“我才是那个来自未来的人,我什么都知道!你是病毒,你会毁了一切!”
面对指着自己脸的剑尖,萨菲罗斯毫无恐惧,“把剑放下,克劳德。”
克劳德恶狠狠地看着他:“萨菲罗斯,你在命令我?”
“不。”萨菲罗斯困惑地看着他:“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克劳德打断了:“你再也别想命令我了,萨菲罗斯,现在是我来下命令!”
“如果你想听的话。”萨菲罗斯一动不动,“那么‘对不起’,可以吗?”
“这什么意义都没有。”克劳德的剑尖开始颤抖:“萨菲罗斯,你让我痛苦,我恨你,我曾经是那么憧憬你,仰慕你,你毁了一切!但你现在站在这里,穿着这该死的毛绒睡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萨菲罗斯,我不知道该继续养你还是现在就杀了你,萨菲罗斯,你想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我不想死。”萨菲罗斯说:“醒一醒克劳德,你只是又被人类的情绪困住了。”
“人类的情绪?”克劳德觉得很可笑:“我他妈的就是人!”
然后他又低落下去:“不,不不不,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了,我也是该死的杰诺瓦,我再也不是人了,我烂掉了!我完了!”
“你没烂掉,也没有完,你只是被困在一种叫做痛苦的人类情绪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克劳德。”
“痛苦?你懂什么是痛苦?你这该死的杰诺瓦婊子养的,他妈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把剑放下,或者给我,克劳德。”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吗?萨菲罗斯!”
“我没要求过让你听我的话。”萨菲罗斯走近一步:“只是把剑放下,行不行?”下意识地,他用了诱哄的口吻。
“离我远点!”
萨菲罗斯不退反进,“剑给我?”
克劳德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毛绒绒睡衣的萨菲罗斯,痛苦地把头扭开:“你给我出去,否则我就杀了你,不管怎么样,我想干什么你没权利管,我有剑,你什么都没有,只有可笑的毛绒睡衣,现在,你干嘛不快点滚出去,留自己一命?”
“我要你的剑,克劳德。”萨菲罗斯眯起眼睛。
“你他妈的,你管不了我!”克劳德后退了一步,举起剑往自己的脖颈砍去,萨菲罗斯一惊,猛地扑过去,试图把剑抢过来,然而他现在不过十二岁,无法胜过杀死了灾厄将近二十次的克劳德,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不足之后,他狠狠的咬住了克劳德握着剑的右手手腕,克劳德吃痛,萨菲罗斯顺势把自己挤进克劳德和剑之间。
“他妈的,你给我滚出去!”
克劳德低低地咆哮道:“萨菲罗斯,你给我滚出去!”
“我哪里也不去。”萨菲罗斯气息平稳,一双绿色的竖曈直勾勾地看着克劳德。
“滚出去!”
克劳德扭头,不想和这双眼睛对视:“我要砍掉你他妈的脑袋!”
“那就来啊,你要动手吗?反正我本来就是你的仇人,不是吗?”萨菲罗斯挑衅道:“让那十八岁见鬼去吧,你不是恨我吗?动手啊,克劳德,快啊。”
“滚出去!”
“你只是被人类的情绪困住了,那又怎么样呢?假设你是个人好了,你把这个情绪忘掉很难吗?人类不都想继续生活下去吗?你干嘛要寻死呢?”
“什么生活,我没有生活,我什么都没有!我搞砸了一切!我做什么都会失败!我就是个失败者!你明白吗?你这个该死的,永远都在赢的混蛋,我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了!”
“那你就去死好了。”萨菲罗斯冷冷地说:“你想死,那就去死吧,你说我会毁了一切?你说对了,你死了,我马上就着手去干这件事,反正你死了,没人能阻止我,不是吗?”
“那我现在就会杀了你!”
萨菲罗斯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啊,你动手啊,挥起你手上的玩具剑,克劳德,让杰诺瓦病毒完蛋,怎么样?这不是你一直想干的吗?”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我要动手了,萨菲罗斯。”
“随便你,我准备好了。”
克劳德哽咽了一声:“我下不了手,萨菲罗斯,而且你也不想死……”
“那就别杀我,而且,照我看,你也不想死。”
“我值得活下去吗?我还有理由活下去吗?”
“当然。”萨菲罗斯好像听到了一个特别愚蠢的问题那样挑了挑眉:“我给你三个理由好了,第一,你打算等我十八岁的时候杀了我。第二,现在我还没到十八岁。第三,你得养我。”
克劳德抽了抽鼻子,握着剑的手放松了点,“你这个自我主义小混蛋。”
他哭了,眼泪从脸颊滑下来,“我以后该怎么办呢?萨菲罗斯?”
“不管怎么说,你可以先把我养到十八岁。”
萨菲罗斯伸手擦掉克劳德的眼泪,“你怎么总爱哭,就像个小女孩。”
克劳德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望向萨菲罗斯:“我想杀了你的,但你不想我死?”
“得了吧。”萨菲罗斯笑了一声:“克劳德,因为那是你。”
“行了。”萨菲罗斯放下手:“现在把剑给我吧。”
“我不想给你,你是坏人。”
萨菲罗斯好笑地挑了挑眉:“行,我是坏人,那你把剑放下,放到床边去。”
克劳德闷不吭声地站了一会,然后照做了。
“我想喝一杯。”他说。
“对不起。”萨菲罗斯回答:“你是指牛奶吗?家里只有牛奶。”
“我想喝酒……不过,牛奶也行。”
“我去给你倒。”
“等一下。”克劳德叫住他:“你会往里面吐口水吗?”
萨菲罗斯匪夷所思地看了克劳德一眼,回敬道:“相比之下,我更可能往里面下毒。”
马上,萨菲罗斯就端着牛奶回来了:“你的牛奶,克劳德。”
“谢谢。”克劳德接过牛奶。
他一口喝完了杯子里所有的牛奶,犹豫地看向萨菲罗斯:“怎么办,萨菲罗斯,我不想杀你了。”
“好消息。”萨菲罗斯说:“我也不想死。不过就算你不想杀我了,你还是得把我养大,别忘了,是你把我偷出来的,克劳德。”
克劳德握着杯子:“但是我还是恨你,你是个混球,纯种杰诺瓦混球。”
“那你就继续恨吧。”萨菲罗斯无所谓地说:“老实讲,恨是一种强烈的情感,你那么爱假装人类,所以我认为假如非要在人类情感里挑一种的话,我会给你选这个的,因为恨几乎可以维持到永远,只要你恨我,你就永远也忘不了我。”
克劳德默然无语,他在地上坐下,萨菲罗斯也在他面前坐下。
“我能抱你吗?”突然,克劳德问。
“干嘛不能呢?”萨菲罗斯回答:“你每天晚上都在抱。”
“不……”克劳德喃喃道:“我想抱你,只是你,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明白了他的意思,慷慨地张开手:“那来吧,为什么不呢?”
克劳德抱住了萨菲罗斯,“如果你以后还会到处杀人,想要把星球当船开,我还会杀了你的,我会的。”
“你不必一再提醒我,不过,把星球当船开,这个想法真新奇,很鼓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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