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砚礼病了。
林宝臣被接来时,就见沈砚礼正懒洋洋地倚在床榻上,眉头微蹙,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林宝臣第一反应就是旧疾复发,不敢浪费时间,决定先为其诊脉,再询问近况。
林宝臣的手指轻轻按在沈砚礼的手腕上,闭目凝神,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神情显得有些复杂。
“殿下,可否告知微臣,您心中有何困扰?”林宝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
沈砚礼眼神飘忽,似乎在回避着什么:“国事。”
林太医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看穿了沈砚礼的心思:“殿下,您这心神不宁,恐怕不是因为国事,而是另有其人吧?”
沈砚礼蹙眉,显然是不愿承认,“林太医,您这是何出此言?”
林太医轻轻摇头,“殿下,您的脉象细弱,心脉浮动,这是典型的相思之症。若非心中有所牵挂,何至于此?”
见沈砚礼阴沉着脸,不给予回答,林宝臣只得正色复言道:“殿下,相思病虽不是大病,但若不加以调理,也会令人身心俱疲。”
说完便写了一副药方置于桌上,轻叹一声再次拱手施礼,正色道:“殿下,这药汤只能治标,真正的心病,还需您自己解开。”
两人多年相处,林宝臣很清楚沈砚礼的性子。
这种时候,还没给出反驳的话,其实就等于是默认了林宝臣所说的话。
林宝臣并不拆穿他的倔强,无奈的笑了笑,收拾好医箱,转身离去。
沈砚礼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第19章 重要的棋子
司槐一行人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在夜幕降临之际抵达了奉池郡。
穿过了城门,街道两旁,灯火阑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家店铺的灯笼随风摇曳,投射出温暖的橘黄色光晕。
司箐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还好云寿客栈距离不远。
云寿客栈,算是这里一座颇具规模的客栈,门前悬挂着的招牌在风中轻轻摆动,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客栈的门面装饰着精美的木雕,显得古色古香。
司槐等人下马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望了望客栈的名字,微微颔首。
客栈的掌柜是个精明能干的中年人,他一见到司槐他们,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贵客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进,快请进!”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亲切和热情。
司槐微笑致谢,随后带领着随行的人走进了客栈。
大堂内灯火通明,几张八仙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位客人正在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淡淡的茶香。
掌柜引领他们到了柜台前,一边登记,一边询问:“诸位是要住店还是用餐?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客房和地道的菜肴。”
“两样都要,先给我们准备些吃的,然后安排几间干净舒适的客房。”司槐回答,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好嘞,我这就叫人准备。”掌柜的答应着,立刻吩咐小二去张罗。
不久,一桌丰盛的晚餐便呈现在他们面前,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司槐和随行的人围坐在桌旁,一天的疲惫似乎都在这温暖的食物面前消散了。
饭后,他们在小二的引导下来到了各自的房间。
房间内布置得简洁而温馨,床铺干净整洁,窗外是奉池郡宁静的夜色。
司槐躺在柔软的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难免感叹。
床榻柔软舒适,与他幼时在奉池郡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斑驳陆离,勾起了他深藏的记忆。
司槐曾和姐姐挤在破旧的屋檐下,共用一条薄被抵御寒冷,每顿饭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粗粮淡菜。
而今,他躺在这温暖的房间里,感受着被褥间散发的淡淡熏香。
司槐闭上眼睛,那些艰苦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与此同时,司箐梳洗完毕躺在榻上,却迟迟无法入睡。
这几日,她总是精神紧张入睡困难,夜晚的任何声音,似乎都能让她惊醒。
还好此刻夜已深,四下宁谧,司箐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意识开始模糊,终于要沉入梦乡。
突然,一阵冷风无声无息地掠过。
司箐的睫毛微微颤动,睡意全无。
她发誓,自己睡前窗户肯定是有关上的,可现在……
根本不算劲风的程度,是绝不会把窗户直接吹开的!
司箐浑身紧绷,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不出现明显的颤抖,悄悄睁开一条缝。
一个黑衣蒙面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床边,那目光冷冽如冰。
“啊……”司箐甚至来不及尖叫,她才刚瞪大双眼张口,便感觉心跳猛地加速,身体却无法动弹,仿佛被某种力量牢牢束缚。
不知是幻是真,但她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游走,带来一阵阵酥麻和刺痛。
司箐的意识开始模糊,她感到自己正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黑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轻声低语,声音仿佛来自幽冥:“不要害怕,这不过是开始。”
司箐想要挣扎,想要呼救,但此刻的她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她的世界开始旋转,黑暗逐渐将她吞噬,最后一丝意识中,她只记得那黑衣人冷漠的眼神,和那股无法抗拒的控制之力。…………
翌日清晨,司槐醒后司箐便提议两人去医馆看看,舟车劳顿,两人现在身体状况都不太好,还是应当调理调理。
司槐觉得在理,便同她去了。
“姐姐竟尚记医馆之所在。”司槐瞧着在前带路的司箐,并未多想的随意感叹了一句。
司箐眸色一震,旋即便很自然的答道:“吾姊(zi三声)早已向客栈小厮探问医馆所在。”
司槐本就没多想,随口的一句感叹得到回答,这话题便也就此结束了。
等到了医馆后,由于并未提前告知,排队必不可免。
等待期间,司槐看上去十分紧张,冷汗顺着发尾不断低落,余光一次次瞄向那正在为病人诊脉的大夫。
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炎热的夏日,他却只觉得寒意透骨。
这里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三七见司槐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担忧的刚准备开口,“公子可有何不适?”
“没事。”司槐被她这声吓了一跳,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
“炎炎夏日,此汤免费相赠。”
从后面刚刚帮病人抓完药的药童,端着碗碧绿清澈的绿豆汤走了过来。
司槐接过后,微笑道谢,一饮而尽。
许是心理作用作祟,但喝下这么一碗绿豆汤后,他真觉得情绪缓和了许多。
垂眸瞧着手中碗,只觉神奇,并未注意到大夫看向他,那一瞬锐利的视线。
在医馆幽深的后房,光线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陈旧的木桌上。
男人静坐在阴影中,他的目光如同深潭,深邃而不可测。
药童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神色恭敬地向他汇报:“启禀大人,他已经将那碗汤药喝下了。”
男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他的身侧,一名属下眉头微蹙,带着不解的语气问道:“大人,既然我们可以直接操控他体内的蛊虫,为何还要给他喝压制蛊毒的药呢?”
男人转过头,目光如炬,淡淡地回答:“司槐既然没死,又回到了三皇子的身边,那他对我们来说,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们不能让他轻易死去,他的存在,对我们的计划至关重要。”
属下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男人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手指轻轻敲了敲窗台,心中盘算着更为深远的计划。
一场棋局,每一个棋子都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而司槐,无疑是他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
毫不知情的司槐,如振翅间沾上的缕缕蛛丝的飞蛾,对于已成他人猎物一事,毫无觉察。
取药回去的路上,忽见街上行人纷纷退避跪伏在地不敢多言。
虽然不知道造访此处的是哪位重要官员,但司槐还是很自觉的让开路,垂首跪拜。
“何其巧合。”大队人马行到司槐身前时,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司槐狐疑抬眼,阳光透过轿帘的缝隙,洒在沈清晏的脸上,勾勒出他那稚嫩却带着几分狡黠的轮廓。
沈清晏一袭轻巧的天蓝丝绸长衫,衣摆随风轻轻摆动,绣有精致的云纹图案。
衣领和袖口处,用淡金色的丝线细细勾勒,腰间,系着一条简单的丝带。
长发被一根简单的玉簪轻轻束起,玉簪的色泽温润,透出一抹淡淡的翠意,与他清澈的眼眸相映成趣。
沈清晏在笑,可那清澈却意味不明的眸光,带给司槐的仅有冷意。
此刻的沈清晏给他的感觉,与在沈砚礼府上时截然不同。
“司槐,不知你可愿意赏光,来府上小坐片刻?或许,你我之间还能有些有趣的交流。
当然,若你事务繁忙,本王也不强求。”
沈清晏说话,向来都会给人选择的权利,只是……
两人的身份差距,让这份选择多了一份戏谑感。
第20章 再遇沈清晏,郡守府遇刺
司箐轻轻推了推他,司槐缓缓撑膝站起身,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沈清晏满意的勾唇,收回视线摆摆手,示意队伍继续走。
司槐跟着沈清晏,来到郡守府邸。
府邸的大门漆以朱红,金钉点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穿过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精心雕琢的园林,奇石嶙峋,流水潺潺,花木扶疏。
府中的建筑错落有致,飞檐翘角,琉璃瓦映日。
司槐停足,回望缓缓关闭的大门。
一门之隔,两幅天地。
司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中那些多余的感叹,跟上沈清晏的步伐一路来到茶室。
茶室门关上的瞬间,便只剩下沈清晏和司槐两人。
“季黎安,你此番重返,究竟有何图谋?”沈清晏率先开口,语气懒散。
在司槐错愕的目光中抬眸,审视的盯着他,复言,“与沈砚礼的接近,又藏何居心?”
两个问题抛出,茶室内的氛围瞬间跌至冰点。
沈清晏的提问,像两柄利刃,深插司槐的心口。
懦弱使得他不敢直言反驳,只能在心底为自己辩解。
(我不是他。)
(我叫司槐,才不是季黎安。)
(没有目的,我心悦殿下……)
沈清晏见他沉默不言,权当是毫无防备下,没有提前想好说辞。
琴韵轩的事沈清晏也有所耳闻,眸光一凝,暗处四道黑影齐出。
感受到头顶杀气逼近,叶瑾本能的利索闪躲。
沈清晏愣了下,可随即眼底残存的迟疑完全消失,仅剩冷漠。
能瞬息间躲过四个暗卫的动作轨迹,司槐的身份足以让沈清晏直接下令击杀。噗——!
司槐躲闪成功的下一刻,左肩便被长剑刺穿,若非他稍有侧身,这一剑刺穿的本该是他的心口!
“咳咳……咳咳!!”司槐软身跪倒在地,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够了!将他带下去,看好。”闪着寒光的长剑眼看就要刺进司槐心脏,沈清晏适时制止。
司槐被带下去,沈清晏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托人给司箐带话,合理化了司槐要陪他几日的事。
司箐虽然心中存疑,但也不敢有异议,只好自我安慰此人是沈砚礼的弟弟,应当不会对司槐做出些什么。
与此同时,在郡外一座隐蔽的府邸中,男人正端坐在大厅的主位上,眉头紧锁。
他的手下人匆匆来报,带来了关于沈清晏的最新情报。
“主上,四皇子沈清晏将司槐带走了,此刻仍在郡守府邸内。”
男人沉吟片刻,“四皇子,来此为何?”
手下人回报,“四皇子此行的目的,似乎是奉皇命前来安抚奉池郡百姓的民怨。”
男人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嗤笑一声,“民怨?哼,这不过是幌子。继续说,还有什么消息?”
“据探子回报,奉池郡近日发生了连环杀人事件,民心惶惶。四皇子作为皇室代表,可能需要多留几日,协助调查此事。”
男人深吸一口气,垂眸思索。
沈清晏的出现和插手,不在原本的计划中。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留下司槐,但这一行为无形中成为了对司槐的保护。
片刻后,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连环杀人案...这倒是个机会。”
沉眸缓言,“去,安排一个替罪羊,让这件事早点有个了结。”
男人眼底闪过一瞬冷意,“我不希望沈清晏在奉池郡多留一刻。”
手下人领命离开,夜晚悄然而至。…………
司槐被关押在郡守府邸的一间空房内,这里虽没有牢房的阴森,却也不失为一种软禁。
房间内,陈设简单,一张木床靠墙而立,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墙角摆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的手脚被冰冷的镣铐束缚,铁链的长度仅允许他在床边有限的空间内活动。
司槐的伤口已被简单处理,赤裸上身,白色的绷带缠绕在他的左肩肩膀和半个手臂,虽然粗糙,却也暂时止住了流血。
房间内,所有可能用作武器的尖锐物品都已被移除。
木桌上原本摆放的陶瓷茶具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木碗和一只木杯,连同床边的木椅,都被刻意磨去了棱角,以防他用来自伤或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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