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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近代现代)——指犹凉

时间:2024-08-25 08:48:38  作者:指犹凉
  唐琛皱了皱眉,命道:“阿江阿山,你们下去。”
  “先生!”
  “进屋去!”
  庭院里只有风在呜咽,静的人发慌。
  唐琛一步一步迈下台阶,他原本就站得高,又走得缓慢,像要把整个天都压过来,逼向许澜清。
  许澜清向后退了退,枪口不离西元的头:“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的司机。”
  西元不耐烦道:“许澜清,要开枪就快点,我腿都站麻了。”
  枪口顶了顶。
  唐琛淡然的口吻在寒峭的风里格外的清冷:“他不是我的司机。”
  西元心里一空,瞬间又满了。
  许澜清幽幽地望着唐琛:“是,他不是什么司机,他是你心里那道永远都抹不去的白月光……”
  唐琛轻声喝道:“够了澜清!”
  西元怔怔的,他究竟疏忽了什么,白月光?
  许澜清瞥了眼西元,继而苦笑:“顾西元,你还真是个大傻瓜!”
  西元迅速看向唐琛,唐琛也正凝视着他,隐隐的,带着一抹说不清的期待。
  但是西元却徒睁着两眼,困惑而迷茫。
  唐琛浅淡一笑,透着忧郁,犹如头顶上方的天,总是没来由地生着闷气,又不肯纡尊降贵吐露心思,又像一个小孩子,偏要赌这一口气,却莫名地暗恋这内里的滋味,倒把因为什么要赌气给忘记了,第一场雪迟早是要下的,只是时间的问题,有时等待亦是美好。
  唐琛抬头望着天,西元和许澜清望着他,
  许澜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凄凉的倦意:“唐琛,如果我现在杀了他,你会怎样?会杀了我吗?”
  唐琛转向许澜清,眸光闪耀:“不,我只会杀了我自己。”
  许澜清闭了闭眼,放下枪,丢在草坪上,重新望定唐琛,想笑一下却失败了:“真遗憾,我们认识的那样早,却又那样晚,看来欧洲的一个月是老天赏给我的,我是不是已经很幸运了?”
  “澜清,做朋友有时候比做情人好。”
  许澜清凝望着他,忽然问:“唐琛,你痛苦吗?”
  唐琛也望着他:“时常。”
  “我懂。”
  “嗯,我知道,所以视你为知己。”
  “那我们就做一辈子的知己,可不许别人再替了我的位置。”
  “我保证。”
  许澜清终于笑了,抹去即将落下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让阿江替我订船票吧,我想我该回去了。”
  唐琛沉声道:“好。”
  “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明天带我去逛逛你的唐人街。”
  “好。”
  “也带上西元。”
  唐琛没接话,只把目光投向西元。
  西元却不迟疑:“乐意效劳,唐先生。”
  许澜清不无伤感地说:“我只想知道他的车开得稳不稳,以后会不会颠到你……”
  唐琛深深地望着他,哽了哽喉,轻声应允:“好。”
  吉利糖果店的暖炉烧得并不旺,客人们一张嘴,还能冒出缕缕的白气来,这是怕满屋子的糖果沾了太多的热气融化得快。
  西元之前来过很多次吉利店,跟着唐琛还是头一次。吉老板见了唐琛,热情高涨,也不顾其他客人,将唐琛三人让到里间唯一的雅座,吩咐伙计们烧旺暖炉,上最好的龙井和糕点,都是按着唐琛的口味预备的。
  “唐先生,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吉老板笑容堆满,几乎看不到眼睛,他是北方人,一口的北派腔调,据说祖上曾经是宫里的御厨,专门给皇上做糕点糖果的,话说得恭敬又透出一点子邀宠,似乎唐琛不来,倒是他的罪过。
  唐琛边同他客套着边拿眼睃着西元:“如今有人替我跑你这里,我也省点心。”
  吉老板连忙道:“那是自然,唐先生是大忙人,小西爷来了同样是我们的造化。”
  唐琛笑了下,西元也有些尴尬,真是宰相门房七品官,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小西爷?
  正说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计端茶上来,眉眼看着清秀,唐琛的目光在他脸上稍一停留,吉老板又道:“这是阿鸢,新来的伙计。”
  阿鸢将茶盏摆在客人的面前,第一杯先给了许澜清,刚要去拿第二杯,吉老板忙接过来,亲手摆在唐琛的面前,陪着笑道:“孩子小,不懂规矩,唐先生别见怪。”
  唐琛笑了下:“不妨事,许先生是客,也是应该的。”又道:“我瞅着这孩子有点面善。”
  “唐先生好眼力,他是阿谭的弟弟。”
  唐琛哦了一声,端起茶盏,不禁又打量了眼阿鸢,吉老板轻叹:“自从阿谭死后,家里艰难,就把他也给送出来了。”
  唐琛掀开杯盖,轻轻吹了下,漫不经心地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阿鸢垂着头不吭声,吉老板轻轻推了他一下,见他还是没反应,只好替他回道:“让唐先生见笑了,小孩子初来乍到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父母都还在,就是弟弟妹妹多,上边还有两个老人,又都多病,原先阿谭每个月会寄钱回去,这边赚的到底比那边多些。”
  唐琛点了点头,放下茶盏:“以后多照应着点孩子,别难为了他。”
  吉老板诺诺地应着,也不敢再扰唐琛,忙着去催柜上的伙计,按唐先生的喜好打包糖果,又将许澜清要带回欧洲去的另外单独装个礼盒。
  阿鸢又端来糕点,这次还是先给了许澜清,第二碟给了西元,第三碟才摆给唐琛,动作重了些,盘底咚的一声撂在黑漆木桌上。
  这次别说唐琛,就连许澜清和西元都不禁多看了眼阿鸢,不知这孩子是真如吉老板所说不懂规矩,还是天生就不畏上的,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刷刷地望着唐琛,小野狗似地冒着一丝冷意,敢这么盯着唐琛的人还真是不多见,更别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计。
  唐琛板着脸去端茶,也不再睬他,西元担心这孩子吃了亏,低声道:“这里没事了,忙你的去吧。”
  恰好有个太太买的东西多,大包小包拎了满手,吉老板唤阿鸢去门外给太太拦辆黄包车,阿鸢这才转身走开了。
  许澜清提着碗盖拨弄着茶叶,调侃道:“你看你,总是招人,连小孩子都知道要多看你几眼。”
  他有意活跃气氛,唐琛却不答言,默默地望了会站在店外拦车的阿鸢,然后唤道:“吉老板,结账。”
  从吉利店出来,许澜清又要去逛古董店,唐琛笑他真是淘换的命,到哪都离不开老本行,许澜清却说,这次回去定要是挨骂的,不如买几件好东西回去哄长辈们开心,唐琛倒是很支持,却不敢保证唐人街里的古董都货真价实,还要靠许大少爷自己掌眼。
  许澜清却道:“有你唐先生陪着就是最好的保证,谁敢欺哄我?”
  这话倒也不假,几家古董店见唐琛亲自带朋友来,都战战兢兢地问一答十,不敢拿平日里对付洋人的手段来摆阵,许澜清又是个懂行的,挑了几件小巧别致的,行李箱再大也装不下那么多了。
  逛遍了整个唐人街,三个人都拎着东西,不少人见了唐琛,总要打个招呼的,走过去又不禁回过头来看,忍着笑,唐先生偶尔也逛街啊,倒显得比平日里亲和。
  许澜清也忍不住笑了,建议把东西都放回车里,天色微昏,肚子也饿了,他明天就要上船了,今晚由他做东道,一起吃顿最后的晚餐。
  唐琛怪他说话不吉利,又问他想吃什么?
  许澜清想了想:“御膳坊好了,来这一趟,都没吃上正宗的家乡菜。”
  西元这才知道,原来许澜清的祖籍也是潮粤的,只不过祖父一辈侨居欧洲的早,倒把他乡认故乡了。
  “行,就依你。”唐琛爽快地答应他。
  “唐先生,我就不去了,在车里等你们。”西元说得诚恳,许澜清明天就要走了,应该还有很多话只想说给唐琛一人听。
  唐琛还没说话,许澜清却先开了口:“那怎么行,你必须陪着,怎么,看不上我这个少爷给你花钱?”
  西元笑了笑:“当然不是,花你的钱我更开心。”
  唐琛也笑道:“西元,咱们必须吃他一顿,听说御膳坊新进了一些大马哈鱼,我很久没吃了,今晚倒要花他的银子尝尝鲜。”
  御膳坊亦如从前,人来人往的,生意在唐琛的帮衬下,恢复了往日里的火红,伙计见唐琛来了,忙迎进楼上专属他的雅间,特意给唐琛上了一条最大的马哈鱼,唐琛照旧为西元点了份麻婆豆腐,许澜清不无醋意地说:“如今我倒要借西元的光才能尝到这道菜了。”话落,难免感伤,又怕唐琛小瞧了自己,自罚了杯酒,唐琛答应他,来年得空了,必要同西元一起去欧洲看他。
  人一旦有了期盼,那点子感伤自然也就冲淡了,许澜清回到欧洲也难得再吃地道的家乡菜,索性大快朵颐,将心底的碎渣都掩埋干净,看着唐琛和西元,浅笑间平添了几许落寞。
  席间唐琛出去方便,只剩西元和许澜清,一时间都没了话,许澜清毕竟聪慧,看着西元不时探过来的目光,便停了筷,摸出一支烟点上,徐徐道:“说吧,你都憋了一整天了,想问什么就问。”
  西元也不再犹豫:“你们说的白月光,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澜清看了眼门口,西元又道:“你不想说或者不能说,就不用说。”
  许澜清呼出一口烟,直言不讳:“不能说。”
  西元点点头,不再多问。
  “西元”许澜清叫了一声,两眼星星点点,看着清透:“唐琛能有今天都是用命换来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也不必太深究,你看着随和,骨子里却又是不肯低头的,别辜负了他,唐琛……也有他的不得已。”
  看着眼前那盘所剩无几的麻婆豆腐,西元没接话,窗外的大红灯笼映得人也红红润润的,半晌,西元才说:“虽然我只是个司机,倒也知道好歹,若没这些误会,兴许我们也能做个朋友。”
  许澜清弹了弹烟灰,笑道:“这是哪里话,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明年还要来欧洲看我吗?顾西元,你可别耍性子拖唐琛后腿,要是被我知道了,我还会用枪指着你的头。”
  西元笑道:“你以为我怕你啊,那是给你这个大少爷留着脸面呢。”
  许澜清指着自己两个乌青的眼圈:“脸面?看看,这就是你留给我的脸面。”
  两人噗嗤都笑了,唐琛走进来,揣着十万个心眼子:“背地里又编排我什么呢?”
  许澜清冲西元挤了挤黑眼睛,故意悄声说:“就不告诉他。”
  西元配合地一点头:“当然不能告诉他。”
  唐琛一抬手,一人赏了一只银筷子。
  吃过饭,三个人溜溜达达往外走,之前御膳坊附近有人卸货,车停的偏远,这会风刮得有些紧了,西元叫他们等在门口,自己去把车开过来,却被许澜清拦住了,又看向唐琛:“唐,让我来给你当回司机。”
  唐琛笑道:“行,那就劳烦许大少也伺候我一回。”
  许澜清去开车,高大的背影被满街的红灯笼簇拥着,就像掉进了一片火海,他回过身来,笑吟吟地冲唐琛和西元挥了挥手,仿佛同他们告别。
  等车的时候,西元低着头踢路上的石子,也不去看唐琛,唐琛却看了他好一会,然后有点质问的意思:“澜清说你是个大傻瓜,我看这话在理。”
  西元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嗯?”
  “你送人东西怎么只送一半呢?”
  “哦——”西元想起自己刻的木偶,不明就里地望着唐琛。
  唐琛紧了紧风衣的领口:“怎么就一个?孤孤单单的……你再做一个顾西元的,这样他也好有个伴。”
  西元抿唇一笑,踢飞脚前的一粒石子:“遵命,唐先生。”
  唐琛也笑了,摸出一支烟,西元习惯地掏出洋火,却被唐琛接过去,自己去点。
  擦地一声,火柴燃亮,唐琛偏着头,双手拢着风去点唇上的烟。
  滴滴两声,许澜清开着车缓缓地驶来,隔着老远就摇下车窗,冲他们喊着:“你们的司机来了,请上车。”
  轰然一声巨响,唐琛的车爆炸了,像团燃烧的火球,腾腾的火焰蹿上了墨蓝的夜空。
  西元的笑容凝在唇边,呆立在御膳坊的门口,袭人的热浪霎时夺走了所有的呼吸。
  唐琛叼着烟,直愣愣地望着那团火球,手中的火柴仍在燃烧,烧痛了手指,他却浑然不觉……
 
 
第63章 必须做点什么
  你们的司机来了,请上车——
  许澜清温润的笑容在一片红光中轰然不见。
  西元再度惊醒,头痛欲裂,窗外天光微现,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古董座钟上的指针走得缓慢,这一觉不过才睡了十分钟,而无论是睡着还是醒来,许澜清的脸却从未消失过。
  不知枯坐了多久,身上的汗水渐渐凉透,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开始喧闹,天色彻底雪亮,居然还掺杂着一点蓝的温柔。西元一动不动,只觉得眼前依然一片黑茫茫,太阳无知无感地照常升起,可是这个世界从此没了许澜清。
  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人敲门。
  唐琛!
  西元蹿到门前,连鞋都顾不得穿,唐琛终于肯露面了。
  门外却站着阿江,一脸的严峻,说他要和阿山出去一趟,必须做点什么。
  西元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望着阿江转身离去,压在心底的磨盘缓缓转动,对,必须做点什么。
  那晚许澜清被炸得面目全非,是唐琛亲手为他收的尸,谁都不准碰,又将汽车的残骸细细搜摸了一遍,生怕有一点遗落,自始至终唐琛都没有什么表情,那张俊美的脸仿佛只是一张冰冷的人皮面具。
  第二天许澜清就被火化了,那样高大的一个人,最后只是一个一尺见方的金丝楠木的小盒子,唐琛抱着它回到半山公馆,进了房,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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