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连个表白都没有,”奚林哼了一声,“我看葛群很不靠谱,你可长点心吧。”
“他要是不靠谱,你会和他做这么多年朋友?”
“呵,不管他以前多么靠谱,从他搞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当他是渣男。”
邱程旭笑起来,说:“看来你向着我呢。你和葛群认识时间长,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会怪罪我。”
“怎么可能?我是你娘家人呢。”奚林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还是觉得你这样不对,葛群是货真价实的直男啊。”
“我知道的。可能他只是短暂地爱我一下,转头又变回直男,或者爱上别人。就算一直爱我,他也可能会顾忌茵茵,或者顾忌茵茵的外公外婆,最终和我分手。这些事,我都知道。但是他现在爱我啊,我第一次遇到两情相悦的人呢,多难得。难道我要因为未来的事说不准,就放弃当下这份活生生的爱情吗?”
邱程旭将心迹款款道来,眼神坚定又清澈,令奚林想起十八岁的他。那时他刚刚失去父母,将年幼的邱程洛护在怀里,拒绝了亲戚不怀好意的领养,宣布他将独自养大弟弟。那时,他的眼神就如现在这般坚定清澈。十四年来夜场之下的摸爬滚打,从未能污染他纯净的心。
奚林被震到了,怔愣片刻才说:“阿旭,你真的好勇敢。”
邱程旭笑道:“人生苦短,有什么好怕的。”
奚林跟着他笑,心里轻松不少。但他仍有疑惑,问道:“可你怎么确定葛群的爱是真的?”
邱程旭想了想,说:“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他的爱就像写在脸上似的,我一眼就看到了。不是有句话嘛,世上有三样东西无法隐藏:喷嚏、贫穷、爱情。”
“你说的也太玄了,就没有实际点的表现?像他给晓枫姐带早饭那样。”
“花钱算吗?”邱程旭以手掌支着下巴,“我感觉我和他在一起以后,天天都收红包,或者收礼物。”
“花钱啊……”奚林想起严江沐送他的钻石手链。
“还有那种安定的感觉,”邱程旭说,“我不是要做手术嘛,实话说,如果不是有葛群,我可能会很忧虑,但有他在,我就觉得没什么。那种笃定爱人会照顾自己的感觉,让人心里很安定。”
“哦……”奚林低头看向刚刚吃完的阳春面。
“怎么样,你觉得严江沐是真的爱你吗?”邱程旭又将他看破了。
奚林又羞又气,脸红耳热,端起马克杯吨吨吨吨。
“话说,你之前说严江沐不是m?你们昨晚没有不愉快吧?我看他没事儿人一样,反倒是你嘴巴都肿了……你们和谐吗?”邱程旭问道。
“呃……他……他是颜控,我用脸征服了他。他亲得太狠,所以我嘴巴才肿了。”奚林十分尴尬,再次端起马克杯作掩护,脑子里回荡着严江沐那句:你这么帅,我愿意做你的狗。
“他愿意做你的狗吗?”邱程旭突然问。
奚林“噗”地一声把可乐喷了。
“哎,你激动什么,”邱程旭反倒尴尬起来,“你那点癖好,我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你包链拴人绕着卡座遛三圈的光辉事迹,我也是亲眼见证了的。”
“原来你在场啊!我其实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毕竟你当时醉得六亲不认。”邱程旭把桌子擦净,给奚林又续了一杯可乐,继续问道:“你还没回答呢,他愿不愿意?”
“愿……愿意吧,”奚林脸胀得通红,“之前调教过两回,都很顺利,我本来觉得再来两回,他就差不多被调教好了,结果出了各种各样的事,现在又闹出表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邱程旭笑道:“只要他愿意,就总有机会。”
奚林深吸一口气。既已完全聊开,他索性不再压抑,说:“其实还有件事。”他把易清河相关的事讲了一遍,叹道:“他突然就把账号注销了,赌气似的。”
“他可能有些后悔吧,”邱程旭说,“就因为他搞了这个账号,而你恰好是他的粉丝,所以现在你对他的所有情感,都变成粉丝对博主的好奇了。”
“我确实好奇啊。”
“对易清河好奇?”
“……对严江沐好奇。”
“这不就得了?你给他发个信息,说清楚吧,不然他肯定会一直纠结,你和他相处时表现出的情感,到底是针对易清河,还是严江沐。”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绕晕了。”
“反正你主动一点总没错。”
“我靠,我凭什么主动?”
“你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奚林连忙否定,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好像生怕别人不信。
“好吧。”邱程旭笑了笑,起身收拾碗筷,去洗碗了。
下午,邱程旭给奚林做了便当,放在冰箱里。奚林如果饿了,只需放进微波炉叮一下,就能拥有一顿营养均衡的美食。
这一刻,奚林和葛群的友谊又减淡几分。
“哪有葛群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他必须给你补一场表白,否则我就不和他合伙做生意了。”奚林恶狠狠地说。
邱程旭哭笑不得,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边说:“我下周四住院,周五手术,葛群和小洛都会陪我,你就不用来了,省得手忙脚乱的。等我出院了,叫你来家吃饭。”
“我下周六周日要拍一个综艺,周一去看你。”
“综艺?什么综艺?”
“叫什么万水千山,要借我工作室的院子,还要植入点刺绣元素。”
“哦,没听过,太不关注娱乐了。”
“小洛喜欢这些,他有空的话,叫他来玩吧。”
“行。话说,他一直没有接受葛群,见着葛群跟见着仇人似的。不过昨晚跟你出去见了世面,今天跟我说话的时候,语气软了许多。你空了帮我多劝劝吧,这种事只能旁人劝,我劝只会适得其反。”
“唉,行吧。”
聊天的过程中,邱程旭已收拾好东西,推门出去。关门之前,他探进脑袋,补了一句:“还是给严江沐发个信息吧,林哥能屈能伸,不要拘泥于小节。”
奚林被他的口气逗乐了,冲他摆手,和他说了再见。
有邱程旭陪,奚林这一天暂时逃离了伤心与孤独。他有些疲惫,感冒药的药效也让他有些困,于是早早洗漱上床。
只是一上床,就想起昨夜在这床上的干柴烈火。
奚林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先看严江沐的朋友圈,再看奚国辉的,均无更新,找不到严江沐的行踪。
他点进严江沐的对话框,对着闪烁的光标发了许久的呆。
他恨自己不复花花公子的伶牙俐齿,但更恨严江沐竟然真的愤而离去、一声不吭,将他们的关系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他咬咬牙,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随便发一句试探试探。如果严江沐不搭理,就拉黑删除一条龙,如果严江沐愿意缓和关系,那以后见了面,再慢慢收拾他。
于是,奚林飞速打下一句话,紧接着就按发送,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结果,就在他发出信息的那一刻,严江沐竟也同时发来一条信息。
奚林:「谢谢你的阳春面,很好吃。」
严江沐:「感冒好点了吗?」
第三十二章 郑重其事
寂静的夜里只有心跳怦怦响。
奚林原本以为收到严江沐的信息能松口气,事实却恰恰相反。他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两根拇指浮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几乎僵直。
「今天只吃了阳春面吗?晚上没吃饭?」
严江沐的第二条信息过来了。
奚林觉得自己再不回答反倒显得心虚,急匆匆回道:「吃了的,阿旭给我做了饭。」
严江沐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半晌没回。
奚林不知他在想什么,看他说话的语气,还算云淡风轻,似乎并没有把早上的事看得太重。也许他转变了态度,愿意装作无事发生、回到之前的状态?
奚林忐忑不安,手心出了许多汗,手机都快要握不住。
终于,严江沐输入了很久的信息发过来了:「早上我走得匆忙,后来仔细一想,觉得这样很不好,一是没有把话说清楚,二是不该扔下生病的你。对不起,请你不要怪我。你感冒没有加重就好。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有很多事想告诉你,也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
咚的一声,奚林的手机滑落,砸在鼻梁上。
他痛呼出声,蜷缩起身体,眼角流出两行泪。
他搞不懂严江沐怎么会用如此严肃认真的口气与他说话。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严肃认真的关系?
奚林捂紧心口,却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惧和兴奋。他回想自己三十三年的人生,单凭脸和身材,收获过的表白不说上百,总也超过五十个了。但认真到如此程度的,还是破天荒里头一回。
他突然觉得自己前面的三十三年全都白活了。
「可以吗?」严江沐又问一遍。
奚林坐起身,郑重地拿起手机,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拒绝的意思吗?」
「……我不知道。」
「我现在去找你,可以吗?」
「不可以!」这回奚林做了明确回答。他心里乱得要死,现在和严江沐见面,只能是乱上加乱。
「你让我也想一想吧。」奚林说。
严江沐发了个笑脸表情,说:「好,你愿意想一想,我很开心。」
奚林无奈:「我想出来的不一定是好结果呢。」
「但是起码你认可了我的认真。」严江沐说,「奚林,我的每句话都算数,真的。」
奚林心里颤个不停,不知是不是刚刚手机砸了脸还在疼,他又偷偷流出几滴泪。
手机那一头,严江沐问道:「你需要想多久?」
「……我不知道。」
「好吧。」严江沐发了个乖巧等待的表情,问:「可以视频吗?」
奚林眼睛是红的,不肯给他看到,便拒绝了。
「那可以打语音吗?」严江沐又问。
奚林叹了口气,主动拨了过去。
“喂,”严江沐说,“奚林奚林,听得到吗听得到吗?”
奚林一下就笑了,说:“这又不是对讲机。”
“听得到就好,我来跟你说声晚安。”
“为什么非要语音说?”
“因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很喜欢我的声音。”
“……”
“晚安,奚林。”
他喊的是“奚林”,而不是其它昵称,先前已经喊过的“宝贝”,此刻惨遭弃用。
奚林从这份谨慎之中,品出了更多的认真。
“晚安,严江沐。”他回了一句,然后赶忙挂断。
奚林蜷缩进被子,心里总也不安。他已经意识到,他和严江沐的关系并不是变幻莫测,而是前所未有。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
他把脸埋进枕头,崩溃大喊了一阵。
他虽然贪玩,但毕竟已经三十三岁,早就过了冒险的年龄,潜意识里很抵触未知和新鲜事物。
他想起奚国辉说,不要自己吓自己,邱程旭说,人生苦短,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讲着好听的道理罢了。奚林就算记住了这些道理,也难以解决自己的迷茫和胆怯。
他叹了口气,心里很失落,暗自祈祷上天,赐予他一些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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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比较短小,但严小狗这章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哈
第三十三章 有其母必有其子
这天过后,为了不辜负严江沐的认真——虽然对于他的认真到底能持续多久仍然抱怀疑态度,但就算是一时的认真,似乎也应当予以回馈——奚林当真思考起来。
他首先思考自己到底是否想谈恋爱。答案是想。最好的两位朋友凑成了一对,自己也已腻于繁华,为免孤独寂寞,确实应该找个伴侣,况且自己对于父母那般的亲密关系,始终有憧憬,如果遇到良缘,应该紧紧抓住才对。
下一个问题:严江沐是否属于良缘。
这个问题就复杂了。首先,客观条件上,严江沐确实很优秀:有颜有钱有身材有学识。其次,个人品质上,他至今并未暴露出任何恶习恶念,之前在醉酒的情况下上床,也能保持不错的床品,证明他人品应当不坏。再来就是三观。这就不好说了,尤其是恋爱观,非常不好说。他既然对奚林认真,就代表他不介意奚林纵情游戏的过去。这正常吗?而且他自己也已游戏多年,不知搞过多少回一夜情。之前和奚林过夜时,他说那是头一回和人一起睡到天亮,说明他之前搞一夜情,甚至不陪对方睡到天亮,搞完了提上裤子就走!再有就是他手上的疤痕,刚好处在戴对戒的位置,让人浮想联翩,说不定他心里有个白月光呢?更不要说他还做过网黄,谁家好人做网黄啊?总之,就算他不介意奚林的过去,奚林还介意他的过去呢!
每次想到这里,奚林就陷入死局。他发现自己对爱情有很多精神上的洁癖。这于他来说,是崭新的发现,毕竟他对性与爱一直持开放态度,不然当年怎么会在夜店越玩越开?而且之前面对唐吟时,他从未介意这些,不知为何,一换成严江沐,就多出一大堆顾虑。
他有心向严江沐袒露这些顾虑,但心里总是怯怯的,怕对方给出的回应不是自己想要的——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回应。而且他总觉得有些丢脸,也有些过分:自己都在夜店里给鸭子灌酒了,还在这里纠结别人搞过一夜情,太双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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