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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犬归笼(近代现代)——半醉山翁

时间:2024-08-25 08:41:27  作者:半醉山翁
 
 
第二十四章 万箭钻心
  雨水淅淅沥沥,不知哪里有栀子树,花瓣坠落后,顺着风雨散发糜烂的香气。
  奚林抹了把脸上的雨,侧身下车。严江沐“哎”地叫了一声,拽紧他,不让他走。
  “我不走,我给你拿头盔。”奚林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冷又硬,漂浮在雨里,很突兀。
  “你坐回来,我自己拿。”严江沐说。
  “我不走。”
  “你坐回来。”
  雨帘很密,奚林看不清严江沐的眼神。两人空茫茫地对峙许久,最终,奚林坐了回去。
  “后座下面有个钩子,固定了一个网袋,里面是头盔。”奚林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
  严江沐“嗯”了一声,在后面倒腾许久,才把头盔戴上。
  奚林想了想,还是下了车。严江沐再次拽住他,比上一次力气还大。
  奚林忍着手腕的疼痛,说:“我看看你戴好没有。”
  他抬手摸上严江沐的头盔,那姿势,就像在抚摸他的脸。仔细检查过后,他重新上车,扭动钥匙,发动了车。
  他没有立刻出发,安静地等了许久。他觉得严江沐总得问几个问题吧?
  但严江沐始终没说话,好像只要坐上他的后座,就足够了。
  这份沉默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奚林心里苍白一片,说:“抱紧。”
  下一秒,发动机轰鸣,机车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
  车停在葛群家楼下,刹车时溅起一片水花。
  奚林下了车,把头盔挂在把手上,说:“我去办点事。”
  严江沐也下了车,抱着头盔死活摘不下来——他喝酒太多,脚下摇摇晃晃,手上动作也不利索。
  奚林让他站好,帮他摘下来,再次说:“我去办点事。”
  严江沐朝四周看了看,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奚林等着他问,但他只说:“我在这里等你。”
  他的目光在奚林身上飘,却不肯看奚林的眼睛。
  那一刻,奚林突然懂得了严江沐。毕竟奚林自己也有不发问的时候——为什么读博要换学校?为什么不相信爱情?为什么要开网黄账号?为什么手上有个伤疤?这些问题,在心里埋了许久,从没问过呢。
  奚林悲伤地笑了,看着严江沐,心想:咱俩都是胆小鬼。
  奚林转身离开时,严江沐下意识地跟了一步,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奚林连忙扶住他,斥道:“喝了多少酒啊!”
  严江沐说:“本科的同学出差过来,聚了一下,喝得多了点。”
  奚林点点头,没有多问,牵他到楼道里,让他扶住楼梯栏杆,两手于栏杆后扣在一起。
  “扶着站好,别摔了。”奚林说。
  严江沐点点头,问:“你把我拴在这里了吗?”
  奚林笑了,几乎有些开心。在这个清冷的雨夜,在如此纷杂沉重的情绪之下,他竟然发自内心地笑了。
  “是啊,我把你拴在这里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稍显颤抖,略带鼻音。
  他转身朝电梯走,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问:“你真的会等我吗?”
  巧的是,就在同时,严江沐也说出一句话:“你一定要回来啊。”
  奚林又笑了,说:“我会回来的。”
  严江沐也点头,说:“我也会等你。”
  于是,奚林转身离开,乘电梯上了楼。
  在奚林的记忆里,葛群一直是好男人。专一、克制、大方、礼貌、勤快、正直、勇敢、坚韧……所有形容一个好男人的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奚林不知道他怎么会干出趁人之危的事,以一个直男的身份,搞上自己的好兄弟,而这个好兄弟,曾经亲眼见证他结婚生子,甚至经常帮他带女儿。
  至于邱程旭,更是难以理解。别人也就算了,邱程旭怎么能跳进直男的火坑呢?
  奚林按响门铃,心跳很快,思绪乱成一团。
  许久之后,葛群才打开门。
  除了玄关的两只射灯,屋里再无别的光源,房间门都关着,万籁俱寂。
  葛群顶着一头乱发,瞪大眼睛,说:“奚林?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怎么浑身湿的?你不是和小洛在一起?”
  奚林后退一步,说:“小洛回家了。我有话跟你说。你出来,我怕吵醒茵茵。”
  葛群面色一变,问:“出什么事了?”
  奚林只道:“你出来。”
  葛群没动。正僵持间,突然有一扇卧室门开了,邱程旭从里面走出来,声音带着睡梦中的喑哑,问:“是谁?”
  奚林看向他,扯了下嘴角。
  邱程旭动作一顿。片刻后,他缓缓走来门边,瞌睡早醒了个透。
  “出去说。”他将葛群拽到楼道,关上身后的大门。
  不知是不是淋雨的缘故,奚林头有点晕,看着楼道里惨白的光线,更觉头脑昏沉。
  “谁先说?”他哑声问。
  葛群:“我来说吧。”
  邱程旭却拦住葛群,说:“我来吧。”他叹了口气,说:“奚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开头实在太干瘪,听来就像渣男的辩解一样无力。奚林登时心头火起,问:“我想的哪样?”
  邱程旭没答,只说:“我和葛群是认真在一起的。”
  这话并不比上一句更有力。
  奚林搁置下对葛群的质疑,矛头对准邱程旭,决定先把他敲醒。他深吸一口气,问:“阿旭,你不记得晓枫了?”
  戚晓枫的名字一出来,邱程旭的脸唰地白了。一旁的葛群脸色也不好,拽了奚林一把,说:“奚林,咱们好好说。”
  “怎么,你也怕我提她?”奚林挣开葛群,继续对邱程旭说:“阿旭,你记得葛群是怎么追晓枫的吗?早晨给她带早餐,晚上送她回家,日复一日,雷打不动。他吃了一个学期的馒头咸菜,就为了攒钱给晓枫买生日礼物。他跑遍整座城,摘各种各样的花,就为了给礼物配一束花。从他追晓枫那天起,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对晓枫的爱慕。晓枫同意交往,他兴奋得睡不着,大半夜给咱俩发消息,问我们第一次约会该干什么。阿旭,葛群爱一个人的样子,我们都见过,我们都很熟悉,我问你,他这样对你了吗?”
  邱程旭定定地听着这些话,双眼渐渐红了。葛群也被十几年前的回忆钉在原地,眉头紧锁,一时无话。
  奚林心里弥漫开一片绝望。他原是想敲醒邱程旭,可如今,他自己却莫名难受起来。心脏像是裂了一道口子,被冻坏的血液挣扎着朝外淌。
  “阿旭,他喜欢女人啊,”奚林自言自语一般,“你确定他像喜欢女人一样喜欢你吗?女人能给他的东西,你能给吗?往后他遇到一个合适的女人,就算不那么喜欢,他也会果断放弃你,只需要跟你说一句‘我不是同性恋’。他甚至不会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他扔掉一个女人还要承受良心谴责,扔掉你却像扔一块抹布那样简单……”
  “够了,奚林,别再说了。”邱程旭打断道。
  “怎么,听不下去了?我说的都是……”
  “奚林,你听着,我不是你,葛群也不是唐吟。”邱程旭声音虽哑,却掷地有声。
  奚林呼吸一滞,心跳停了两秒,接着猛然加快。他浑身僵直,仿似被人从头顶浇了盆冷水。
  葛群听到唐吟这两个字,反应比听到戚晓枫的名字还大。他挡在邱程旭面前,两手按住奚林的肩膀,好像怕奚林一时冲动失去控制似的。
  “奚林,阿旭他不是故意的,”葛群低声安慰,“咱们进屋吧,你先洗个澡,不然一直湿着容易感冒,等你暖和过来,我再慢慢跟你讲我和阿旭的事……”
  奚林呆呆地看葛群,心想:你何必这样?
  另一边,邱程旭憋着的眼泪终于扑簌簌落下来。他一边擦泪,一边朝奚林走过来,说:“对不起,奚林,是我说错话了,你忘记刚刚的事,好不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奚林同样呆呆地看邱程旭,心想:你又何必道歉?
  这一刻,奚林明白了一件事:即便已过去8年,唐吟这根刺也仍然深深扎在他心里。伤口从未愈合,反反复复发炎,让人不得安宁。而这一事实,他的朋友们,比他更清楚。
  奚林绝望地笑了下,说:“对不起。”
  葛群一怔,松开他的肩膀,说:“奚林,你别这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奚林的嘴角越咧越开,除了笑,他不敢做别的表情,“我打扰你们睡觉了,真的对不起。上学的时候,我就是最矫情、最幼稚的那一个,总要你们来包容我,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这个德行,真的太对不起了。我先走了,改天咱们慢慢聊。”
  邱程旭慌了,拽住奚林,说:“别走了,在这里睡吧,明早我熬粥给你吃。”
  “谢谢你,阿旭,但我真的得走了。”
  奚林的心脏猛地抽紧,接下来的话竟说得十分艰难。
  “有人在等我。”他说。
  奚林独自进入电梯。电梯下行的时间里,所有尘封的记忆一股脑儿地涌进他的脑海。
  他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夕,混混沌沌地走出电梯,像游魂一般,绕到楼梯间,在严江沐身前站定,说:“走吧。”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带着严江沐,但他确定自己不想一个人。
  严江沐坐在台阶上,差不多睡着了。但他的手依然抬在高处,手指交扣在栏杆上。
  听到奚林的声音,他踉跄站起,嘿嘿一笑,说:“你看,我还被你拴着的。”
  奚林注视严江沐的脸,心想:比这更真切的诚实、比这更忠实的乖巧,我也是见过的。
  于是他自嘲地笑了,叹道:“何必把逢场作戏,演得那么真。”
  严江沐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眼睛倏地红了。下一秒,他猛冲过来,掐住奚林的腰,将他推在墙上。
  “我没有演。”严江沐喘着气说出四个字,然后俯身吻住了奚林的唇。
 
 
第二十五章 在劫难逃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比第一次放纵许多。
  严江沐像疯了似的,把奚林揉进怀里,咬他的唇,舌头朝深处卷。
  奚林竟应付不来,渐渐感到呼吸困难,身子也被挤得很疼。他尝试推开严江沐,但严江沐的肩背像堵墙似的,压得他动弹不得。他只好更改策略,抬手抚摸严江沐的后脑,像给动物顺毛似的。
  就这样摸啊摸,越摸越轻柔,越摸越缠绵,严江沐还没什么反应,他先把自己的心摸软了。在这柔软之下,他倏地泄了气。虽不至于泄掉八年来独守围城的倔脾气,但至少泄掉了今天这一晚所有的怨气。他眼关一松,默默落下两行泪。泪水滑落到唇角,融进吻里。
  大概因为尝到了眼泪的味道,严江沐终于停下这个吻,捧着奚林的脸,痴痴地看他。
  “你别难过,”他说,“我真的不是演的。”
  “我知道了,”奚林扬起嘴角,“我知道。”
  严江沐对他的反应却不满意,说:“你不知道。”
  奚林没在意,按着严江沐的下巴,主动吻上去,含着唇珠缠绵片刻。
  严江沐推开他,突然说:“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奚林心里一阵颤栗,没敢朝深处想,只说:“好了,我知道了。”
  他有点哄小孩的语气,严江沐听完,一下子蔫儿了,眼睛红红的,撇过头去,说:“你不知道。”随即后退一步,和奚林拉开距离。
  他这一步,勾起奚林许多关于抛弃的回忆。奚林屏住呼吸,心里一空,又流出两行泪。
  严江沐无奈地看他一眼,耷拉着脑袋,重新贴近他,拥住他的后背,说:“好了好了,我在呢,你别哭了。”
  奚林点点头,但不知怎么,压根收不住眼泪,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滚落下。
  严江沐给他擦泪,说:“这么委屈?谁欺负你了?”
  奚林听了这句,越发抑制不住,直接放声大哭。
  严江沐吓了一跳,身上的颓丧被吓了回去,酒也醒了一半。他慌慌张张抱住奚林,小心翼翼拥住奚林的后脑,让他靠在自己肩膀。
  “不哭不哭……”他低声呢喃。
  奚林搂紧严江沐,压抑着的情绪尽数释放出来。
  一直哭到嗓子哑了,奚林才缓缓停下。他靠着墙,低着头,一点一点擦干眼泪,一点一点稳住情绪,一点一点唤醒理智和克制,一点一点拾回骄傲和体面。
  抬起头时,他恢复了往常模样。
  “好了?”严江沐搂住他笑,和他额头顶着额头,“到底哭什么?”
  “没什么,太久没哭,需要释放。”整整八年都没哭出来。
  “嗯……”严江沐拖着长音,不知在想什么。
  “你酒醒了?”奚林问。
  “差不多,被你吓醒了。”
  “那走吧。”
  严江沐点点头,跟着奚林朝外走。
  进到小区里,严江沐再一次四处张望,默不作声。
  奚林突然无法再忍受他的不发问,主动解释:“阿旭住在这个小区,我过来找他有点事。”
  严江沐点点头,看起来并不在意。
  奚林心里一堵,忍不住瞪他一眼。
  严江沐正在戴头盔,没能注意到这充满怨念的一眼。
  雨已停了,满城的花都随雨坠落,空气中混杂着花瓣和泥土的味道,十分清爽。
  下车时,严江沐感慨:“机车好爽,好适合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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