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收徒一事激起了紧迫感,奚林午饭后回到家,直接扑到绣架前,整个下午都投入在刺绣上。
傍晚,他从绣架前起身,只觉又累又爽,十分充实,多日里连绵不绝的寂寞也缓解不少。
他不禁怀疑自己所有的愁绪忧思都是闲的。
他突然想起严江沐,心里有点不平衡:严江沐工作那么忙,大概不会寂寞吧?
他主动给严江沐发消息:「你在干嘛?」
严江沐回过来一张照片。照片里,奚国辉站在一弯湖水边,手伸向远方,颇有指点江山的姿态。周围几个学生或抱着笔记本,或拿着相机,神情都很认真。看起来他们正在实地调研。
奚林随便回了个表情,等了半天,没再等来回复。大概实在太忙,严江沐没功夫摸鱼。
奚林收起手机,心情忽然沉了下去,寂寞感重新来袭。
他坐回绣架前,心想:投入到工作里就好了。
然而,他冲着绣面发了许久的呆,始终没有心思工作。
末了,他灰溜溜地走去厨房,随便煮了碗面,吃过之后,跑到葛群家,陪茵茵玩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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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林:恋爱还没谈,恋爱的烦恼已经找上门了(摔桌)
话说,细心的朋友们应该已经能猜出奚林的过去是哪位了
第二十二章 花天酒地(上)
奚林买了冰雪奇缘艾莎同款城堡的乐高。茵茵虽然对乐高没兴趣,但为了表示对艾莎的敬意,还是兢兢业业地给奚林递积木。
葛群趁女儿有人带,跑去店里工作,回来时,屁股后跟着邱程旭。
“你怎么也来了?”奚林问。
“刘利然在我家,我晚点回去,不当电灯泡。”邱程旭答。
一旁的茵茵见到邱程旭,立马把艾莎抛在脑后,大喊一声“阿旭哥哥”,扑进邱程旭怀里,要听他读绘本。
奚林感叹:“阿旭,你的魅力竟然比艾莎还大。”
“不仅比得过艾莎,也比得过亲爹。”葛群说道。
奚林笑起来,把乐高收进盒子里,下次来再接着拼。
葛群去厨房热牛奶,邱程旭则背着茵茵进了卧室,哄她睡觉。
大家各自有事忙,奚林也该回家了。他默默起身,出门时说了声拜拜,不等人应声,便关上门离开了。
当晚,奚林躺在床上总睡不着。
正辗转反侧,严江沐发来消息。他传了一堆照片,全是今天见到的风景,也有一些装着他自己。
「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陪你说话。」他说。
奚林仔细翻看照片,一一保存,说:「真漂亮。」
严江沐见他醒着,马上打来视频。奚林觉得自己躺在床上不怎么好看,就挂了,拨通语音电话。
“怎么不让我看你?”严江沐问。
“上床了,不好看。”奚林答。
“上床了才好看吧?”
“不知道,下次你自己看吧。”
“……”
奚林很喜欢严江沐无语的瞬间,乐呵呵地笑起来。
“你还笑,”严江沐语气里竟有些委屈,“你告诉我下次是什么时候。”
“你是大忙人,什么时候还不是你说了算?”
“但是我说后天晚上,你又说不行。”
“先前有安排了啊,我有什么办法?”
“你和别人有约?谁啊?”
奚林心里一紧,觉得严江沐不该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回答了:“带小洛去办点事。”
“什么事?”
奚林没想到他还会追问,心里有点不爽。并不是不爽严江沐的穷根究底,而是不爽自己的闪烁其词。
“反正不关你事。”奚林语气烦躁。
严江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该问,不吭声了。
“我睡了。”奚林有些心灰意懒。
“我争取把大后天早上空出来。”严江沐说。
奚林浅浅地笑了,说:“好,没问题。”
时间在若有似无的孤独中缓缓流逝着。
赴局这天,天上刚好有雨。眼见着入夏了,下雨倒也不冷。奚林穿一件黑色背心,外套浅棕色皮衣,依旧骑了机车,决定以此做借口,免去喝酒。
到达酒吧时,邱程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精心打扮过,修身的淡粉色上衣配阔腿牛仔裤,斜跨一只帆布包,有点雌雄莫辨的气质,身上丁零当啷挂了许多首饰,却搭配得当、不显累赘。
奚林忍不住多看他两眼,说:“你怪会打扮呢。”
邱程洛答:“不敢给林哥丢脸。”
奚林笑了,搂着他走进酒吧。
这里和Hiding完全不是一类场所。
Hiding以女性客户为主,安全起见,即便夜深,也不会将灯光调得太暗。这里就不同了,只有闪烁的氛围灯,昏暗之中,谁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粉有多厚。
邱程洛刚一进去就觉得不适应,紧紧贴着奚林,扒着他胳膊问:“林哥,你经常来吗?”
这话问得奚林颇为感慨,答道:“好久没来了,这两年总共也就来了三四回。前几年,有一段时间,天天都来。”
“天天来?”邱程洛一惊,“你也太厉害了。”
奚林笑了,觉得邱程洛很单纯,还在觉得这种事很厉害的年纪。
“那你后来怎么不来了?”邱程洛追问道。
奚林沉默片刻。其实原因很感性,腻了、烦了,觉得孤独、觉得寂寞。但他最后说的是:“我要刺绣,天天喝酒,手抖。”
邱程洛点点头,完全接受了这个理由。
奚林熟识的酒吧营销名叫阿泷,和奚林差不多年纪。奚林认识他时,他还在固定的酒吧做营销,后来慢慢混出本事,辞了职,美其名曰自由营销,其实专靠帮嫖看赌、投机倒把为生,把玩着这座城里最尊贵和最低贱的人。
奚林知道他常坐的位置,带着邱程洛寻过去。
他们到得不算早,卡座里已坐了八九个人,全是帅哥。奚林看了一圈,一个脸熟的都没有——他太久没来过了。
阿泷迎过来,给了奚林一个拥抱,说:“林哥,毫不夸张地说,你金盆洗手以后,我再没遇到过你这种类型的帅哥。多少人想认识你这种的,我找也找不到!”
他语气里带着轻佻的醉意,轻佻是演的,醉意是装的。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轻佻,他可以立马正经,并把方才的轻佻归罪到醉意上;如果你喜欢他的轻佻,他也可以在醉意的配合下,将下限放得更低。
他简单一句问候,一下子唤醒了奚林对那段“天天来”的日子的记忆。奚林呼了口气,精神谈不上放松,但确实久违地体会到一种放纵的愉悦。
“你说的什么鬼话,”奚林淡淡道,“什么叫金盆洗手?”
“不对,不对不对,我这不是没念过书嘛,用错词儿了。林哥你不是金盆洗手,你是……你是清心寡欲!”
奚林不置可否,一手推开阿泷递来的烟,一手拽过邱程洛,说:“我弟弟,带他来玩一玩。”
“哦!怎么称呼?”
邱程洛倒不怕生,答道:“叫我小洛就好了。”
阿泷点点头,毫不顾忌地打量邱程洛,像是要把他一眼看透。不过邱程洛太纯了,纯到极致就和深不见底没什么差别。阿泷打量半天,没打量出什么结果,只好嘿嘿一笑,说了句不会出错的话:“不愧是林哥的弟弟,真帅。”
他带着奚林和邱程洛找空位坐下,招呼大家一起玩牌。
趁着大家挪动的空档,他凑到奚林耳边说:“林哥,按你从前的口味,左数第三个、第四个。按你上回打电话的要求,右数第一个。”
奚林顾不上看左边的,先问道:“什么意思,右边那个不会还得我主动吧?”
“不不不,不会不会,我跟他说了的,他待会儿过来。先喝点酒嘛,大家熟悉熟悉。”
“我今天不喝酒,骑了车的。”
“哦,那老规矩,我给你换软饮,别跟别人说哈!”
阿泷跑去安排酒水,奚林朝沙发里一靠,感觉到周围有视线扫过来。他暂时没兴趣被搭讪,也不希望邱程洛被搭讪,干脆把邱程洛拉进怀里,两人互为挡箭牌。
邱程洛挺配合,在他怀里安静待着,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后,他问:“我哥熟悉这种场合吗?”
奚林笑道:“你哥比我熟悉。”
“不可能,我没见他来过。”
“那会儿你还小呢。”
“他来这种场合干什么?”
“他一开始就在这种店里跳舞,有时还会穿女装。给他小费的客人很多,有的专门给他组局,由不得他不去。”奚林叹了口气,忍不住劝道:“你哥当年实打实地挨了不少欺负,你要懂得心疼他啊,别和他闹矛盾。他前头十几年全是为你活的,现在他想干什么,你就让他干,别总提意见。你看他多让着你啊,听说你要让刘利然住家里,他也答应了。”
邱程洛撇开头,抿着唇不说话。
奚林目光放远了些,款款道:“你哥其实很厉害。像他那样混迹在夜场、长得好看又缺钱的人,很少能出淤泥而不染,你哥做到了。”
“因为有葛群?”邱程洛突然问道。
奚林愣了下,答道:“你这么一说,确实也是。至少葛群当上老板以后,你哥再也没有被灌过酒,也没再穿过女装。”
邱程洛轻哼一声,没说话。
阿泷回来后,席间热闹起来,大家一边玩牌,一边相互认识。
邱程洛不想参与,窝在沙发里想事情。奚林自顾自地在桌上社交,抬眼向左边第三个、第四个望了望。
不望还好,一望,奚林一下子对今天的局失去兴趣。
苍天呐,比严江沐差太多了吧!脸比不过,身材比不过,下半身那根想必也比不过吧!也许唯一的优势是m。但外在水平不过关,谁又想调教他们呢!
奚林简直有种见了鬼的感觉。他认真回忆自己从前在局上认识过的人,似乎也就是今天这样的水平——苍天呐,在遇到严江沐之前,他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但是这不应该啊!自己一直挺挑的,从来没有凑合过啊!
奚林突然开始自我怀疑——怀疑自己对严江沐有滤镜。
但这滤镜从何而来呢?难不成因为严江沐是博士?自己是不是有智性恋的倾向?
奚林还在自我省察中,右边的那一个人,不知不觉磨到了他身旁,跟他搭话。
刚刚玩牌时,奚林知道了他的名字:阿海。他是个看不出来很贱、但能看出来很0的人,穿了一身名牌,带着一身香水味,朝奚林耳边凑。
奚林微微侧脸,用凌厉的眼神冰冻了他的动作。
“说就行了,别往我身上凑。”奚林说。
阿海尴尬一笑,说:“不是说喜欢贱的嘛,怎么还不让人往上凑。”
这话倒挺坦诚,说得也不扭捏,奚林对他改观些许,微笑道:“要的不是这种贱法儿。”
那人眉毛一抬,似乎在思考奚林的意思。
一旁的邱程洛来了兴趣,低声问:“这是谁?”
奚林说:“鸭子。”
“这局上还有鸭子?”
“鸭子不仅是一种职业,更是一种精神,可以无处不在。”
“……”
“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
“嗯,比如,想让他做什么?我请你玩儿。”
“……”
“你们聊什么呢?”阿海问道。
“聊怎么玩儿你。”奚林答道。
他的音量不高不低,刚好够邱程洛听到。
阿海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倒是邱程洛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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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小严会出场。他即将表白,但不会那么顺利。两人之间并无误会,只是心与心之间隔着厚厚的保护墙,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第二十三章 花天酒地(下)
邱程洛被奚林突然展露出的“渣男”姿态吓了一大跳,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他一直知道奚林玩得开,但知道和看到毕竟是两回事。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是实打实地见世面来了。
奚林这边已经和阿海聊了起来,有说有笑的。
阿海说:“你们聊出结果了吗?要怎么玩?泷哥说你不好惹,让我乖一点。”
奚林笑道:“我怎么不好惹了?”
“泷哥说,之前你的一个伴在局上惹了你,你拆下包包的链条拴他脖子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绕着桌子遛了三圈。”
奚林听完自己先吓了一跳,心道:我还干过这种事?
他仔细回想,还真在模糊的记忆中找到了类似的场景,都是醉酒之后的产物。
他叹口气,诚恳道:“好吧,我承认,我以前确实不太好惹。”
这种追忆往昔的过来人姿态,为他增添不少“大佬”气质,旁人看着,更觉毛骨悚然。
“我会很乖的。”阿海连忙表态。
“放轻松,我不会拴着你遛三圈的。”奚林诚心安慰。
“这个倒没关系,”阿海说,“我可以被拴着遛三圈,只要这是奖励,不是惩罚。”
奚林心道:哦,原来你是贱在这个地方。不得不承认,阿泷不愧是“老朋友”。他知道奚林要的贱是哪一种贱。
“某种意义上,我还是挺佩服阿泷的。”奚林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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