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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对唐少骁来说遥远得像一个传闻的国度，此刻就这样鲜明地摆在了对立面。他忽然意识到，过去在公约的约束下维持着和平的整个世界，似乎才是真正破碎的。
会议一直进行到午后，当内容涉及到更多的联邦机密时，晏清也不得不按照程序请唐少骁“去花园里休息一下”。
等到晏清来花园里捉他一起回家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通讯接了进来。
在千湖星未能见到的米娅大使结束封闭疗养后听说了他们拜访的事。唐少骁见到了她的真容，外貌的确已经老得过分，生命的流逝在她的脸上几乎是具象的，但难得的是她的眼睛仍然充满力量。
简单寒暄之后老太太直接问道：“说吧孩子，你又有什么问题想听听我的意见了？”
晏清并不想透露自己的计划，于是借口称他在物色一个非军方的合作对象，想要一起解决联邦军备后勤的痼疾。
“波卡部长看起来是个实干家，我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可以试着接触，不过还是想先听听您的评价。”
“波卡？”米娅的神情很微妙，“他的确很能干，但如果你们先要驾驭他，恐怕并不容易。非要我评价的话，我会说：波卡是个彻头彻尾的政治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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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神志不清了
第105章
古美1193驾驶着她的老搭档为主舰护航，尽管无法目视，但她知道在主舰的另一侧还有另一位“古美”。也许是1194，也许是4911，那不重要，所有的古美都是天生的护航驾驶员。
这是他们在皇后座待机的第十九天，两颗明亮的恒星也在她的舷窗中线两侧燃烧了十九个地球日。联邦给它们取的名字是“伊芙双星”，不过那也不重要，等到第五帝国的进攻发起之后，它们很快会恢复原本的命名：毗沙二和毗沙三。
此次皇后座战役的指挥官全部由丹北们担任，总指挥官是丹北297。但就在出发前，古美1193从朋友那里听说，皇帝希望生擒巴比尔德，这意味着“丹北”这一型为指挥官而生的备选体离被淘汰的日子不远了——帝国将融合敌军最高指挥巴比尔德的基因创造出更完美的备选体。
如果消息属实当然最好，古美1193吹了个口哨，巴比尔德指挥下的联邦军队战损极低，这对于第一线的古美们来说不失为一件幸事。只是不知道联邦总参谋长巴比尔德是否会亲临战场一线，要是对方龟缩在首都星参谋院里不肯出来，那还真不好下手。
就算巴比尔德真的到了皇后座战场，丹北297说不定也会想办法把他的尸身毁到一条染色体都找不出来的程度，这样就能保住丹北们的地位了，古美1193忍不住这样阴谋论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丹北和古美还不一定谁先被淘汰呢？第五帝国说不定已经在之前俘获的敌方驾驶员中找到了更优秀的基因片段，新的备选体说不定正在进行最后的性能测试呢？
有生之年能看到“皇帝”更新基因序列吗？古美1193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个问题，但她没敢多想，甩甩头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护航舰的监控屏上。
第五帝国舰队与毗沙二、毗沙三之间广袤而荒凉的空间仍然没有一丁点儿动静，但古美1193就是有一种直觉：他们面前有一道深渊正在张开它的血盆大口。
但她不是丹北，她的直觉没有任何意义。像是要印证这个念头一般，古美1193在十九天的等待之后终于收到了她的第一条作战命令。
前线部队在毗沙二的第三行星附近遭遇了本应该在帝国北线的联邦第二舰队，这意味着联邦决定在皇后座，也就是他们所说的伊芙双星，投入主力来一场硬碰硬的保卫战。
血战即将开始，古美1193深吸一口气按下推进杆。前线预警舰不断传回新的侦测数据，在监控屏上逐渐渲染出联邦舰队的阵容：原来他们早已在这对双星之间的广阔星域部署开来，和帝国一样，他们对这场战役有备而来。
丹北297的声音在频道响起，三十支驱逐舰队将所有非哨兵驾驶员弹射出舱，以最高功率加速出击，为主力舰队扫清前方一切敌舰。
监控屏上很快出现了第一个红色闪点，它就像一根被点燃的引线，随即一连串的红色、黄色闪点交替出现，右下角的敌我损失统计数字不断跳动着。当闪点蔓延至屏幕中央十字标的顶部时，古美1193头顶的警报器响了。
古美1193迅速做出避让动作，转向带来的过载压迫着她的左侧胸腔，从身体深处传出古怪的声响。主舰发射的雾化弹从舷窗外一枚接着一枚疾速掠过，在古美1193可以目视的最远距离炸成无数团暖黄色的介质云。敌舰不敢接近这些正在扩散的介质云，也无法透过这层障碍监控帝国舰队的动向。
古美停止了加速，整个舰队现在必须在介质云的保护下前进，就像冷兵器时代扛着举盾进攻的战士，安全的代价是沉重的脚步。
但也就在这时，屏幕上属于联邦标记成片成片地消失，这意味着前方的预警舰已经被逐个击毁。双方如同在黑夜里相逢的仇敌，在动手之前，彼此都无法感知对方的存在。
丹北297下令让所有护航舰回归各自主舰，将发射模块替换为预警模块，冲出介质云充当舰队的眼睛。
古美1193的心脏猛地皱缩了一下：一旦离开介质云就是联邦的移动靶，“眼睛”只能睁开一次，闭上之后第二批“眼睛”就会补上。她要成为舰队的消耗品了。
舷窗中主舰庞大的躯壳越来越近，最终占据了全部视野。曾经很喜欢回到主舰休息的古美1193此刻手脚冰凉，她听到后方传来机械运转的响动，手边控制发射模块的面板变成了刺眼的红色：她的老搭档变成没有反抗能力的“眼睛”了。
古美1193按下推进杆向前方飘去，在她前面排着六批刚刚改造好的预警舰，她是第七批。她盯着监控屏上代表联邦的点位亮起、闪烁、消失，再次亮起、闪烁、消失……就这样重复了六次。
古美1193深吸一口气，驾驶着老搭档穿过介质云。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明白开战以来在她监控屏上无数次亮起的闪点究竟代表着什么——很快，她也要变成其它人屏幕上一个转瞬即逝的红色闪点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死亡并未到来。
预警系统打开，令所有人意外的事发生了，联邦舰队正在迅速撤离，此刻已经脱离了帝国主力舰队的攻击范围，而他们撤退的方向是……毗沙二和毗沙三之间的质心位置？
丹北297下令让他们继续追击，随时将联邦舰队的动向汇报给后方躲藏在介质云内的主舰。
古美1193心里暗骂了一声，但也只好照做。她估算着安全距离追了很久很久，最终发现了一件完全不符合战争常识的事：联邦舰队正在收缩聚拢。
得到消息的丹北297没有做出反应，显然他也认为联邦这种宛如自杀的行军很蹊跷，他不愿意踩进巴比尔德设置的拙劣陷阱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联邦舰队还在收拢，从古美1193的监控屏上看，庞大的舰队此时已经变成比肩接踵的一团小点，她怀疑联邦驾驶员们可以用肉眼透过舷窗看见彼此的脸。就在丹北297的耐心快要耗尽，想要派出一支舰队去碰一碰陷阱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监控屏上的点位瞬间消失了。
频道中一片死寂，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最终还是古美1193提出了她的猜测。
“报告总指挥官……敌人可能是跃迁撤离了。”
丹北297不太接受这个说法：“这片区域没有稳定跃迁港，即使整体组织临时跃迁，也没有合适的目的地，跃迁后也无法立刻恢复战斗力。联邦舰队大张旗鼓迎战不可能只是为了表演不战而逃……巴比尔德，他究竟在想什么？”
古美1193没有吱声。
丹北297下令全军脱离介质云全速前进，先将这片星域控制起来，他想无论如何联邦的最终目的还是争夺所谓的伊芙双星，那么他们总会回来的。
但这一次，他似乎失算了。全军的警报器并没有响起任何一个，但所有指挥官的通讯器都发出尖锐的鸣叫。
所有的丹北都收到了消息：首都星遭到大范围毁灭性袭击！
在伴星传来的影像中，首都星的形貌已经不能用遭受袭击来描述，整个星球的表面都变成了灼眼的金红色，丹北297甚至一时间想不出能造成这种程度的破坏的武器会是什么。
他颤抖着声音说出了唯一一种他能想到的可能：“他们跃迁到了首都星……不，不对，皇后座根本没有能直接到首都星的跃迁港……”
另一名丹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总指挥官，敌方刚才消失的位置恰好在毗沙二毗沙三质心附近，显然他们有意从这里跃迁……”
“全军集合，”丹北297再次下令，“就在敌方消失的位置密集编队，要快！勘测舰到达之后立刻检测跃迁条件，如果真的可以到达首都星……全军立刻执行跃迁命令！”
古美1193在监控屏上找到了自己的主舰，屏幕上无数代表着友方的小点逐渐聚集着向自己靠近。她本该归队，但此时此刻心头那种异样感又冒了上来，她向舷窗外看去，黑暗中仿佛真有一张深渊巨口。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古美1193第一次违背了军令，她操纵着自己的护航舰全力加速，与正在往这里赶来的舰队背向而驰。
频道中传来主舰指挥官的责问，她直接掐断了通讯。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不算逃兵，如果算，她的行为无疑会影响所有“古美”的忠诚评级，她感到抱歉，但直觉逼迫她逃离。
直到监控屏上忽然间空空荡荡，古美1193以为舰队已经全部跃迁回到首都星，她这才调转方向，想回到质心查看情况。
古美1193见到了此生从未想象过的景象：庞大的第五帝国舰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无数的漂浮在空旷宇宙中的银色方块。
古美1193记得，那是载人模块的涂色。没有什么跃迁，是舰体凭空消失了，只留下关在无数笼子里的第五帝国军人。
古美1193后背发凉，她再次转向、加速，但却不知道要逃向哪里。
就在这时，视野中闯入一架敌机，古美1193下意识改出躲避，同时认出了来者：是联邦的黎明-26。
黎明-26没有发射任何一枚武器，古美1193猜测对方想要留条活口，于是操纵着自己的老搭档试图与对方狗斗。但这架黎明-26太奇怪了，从改出的摆动幅度和变速节奏来看驾驶者似乎有些生疏，但狗斗的技巧和意识又充分到恐怖，就像是……一个从未在联邦服役过的顶级驾驶员初次试机。
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她的动力模块就被击中了。古美1193决定束手就擒，当她被黎明-26的机械臂抓紧后舱，隔着监视窗，她看见了驾驶舱内的情形。
两个外貌完全是共和国人的男性，却穿着联邦的军装，头发稍长的那个背朝她坐在主驾驶位，头发短一些则的整个人被包裹在缓冲液中，静静地与她对视。
驾驶的那个自然是哨兵，古美1193猜测使用缓冲液的是向导。
向导从缓冲装置中脱离出来，看着她嘴唇开合了几下。但监视窗是隔音的，古美1193没有听见。她正要比划示意，头顶传来了标准的翻译器口音。
“可以告诉我你独自出逃的原因吗？”
古美1193没有回答，她反问道：“你们做了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的舰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首都星……”
“女士，”向导打断了他，“你的问题太多了，更何况现在你是战俘，我好像没有义务回答这些。请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感到害怕……”
“害怕？”向导有些意外，他低头在终端上看了一会儿，又说到，“据我所知，古美没有当逃兵的基因。”
古美1193没说话。
向导笑了一下：“看来你是个特立独行的古美。”
“你也是个特立独行的共和国人，”古美1193回敬道，“你们两个都是共和国的吧？怎么，共和国终于要亲自下场为联邦开疆拓土了吗？你们的‘军事中立’呢？”
向导把收音头拽到嘴边，联邦语和翻译器的声音同时在古美1193头顶响起。
“这位特立独行的古美女士，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地地道道的联邦公民，你可以称呼我的名字巴比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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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地地道道地地道道
第106章
古美1193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她仍然抱有怀疑。
直到黎明-26泊入舱位，几个看肩章军衔不低的联邦军官恭敬又不失熟稔地迎接这个自称巴比尔德的向导时，古美1193才勉强接受了这一事实。
维列尼看了一眼古美1193问道：“将军，您之前说过在湮灭范围外的敌军要全数歼灭，为什么现在又放过这一个？”
“她和她的古美同胞们很不一样，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是什么？如果能弄清这个问题，之后的战俘管理会轻松很多，再往后，占领第五帝国之后的治安战也会好打很多。”
“要现在审问吗？”
晏清摇头：“把她单独关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和她交流，回去之后再看。先不说这个——现在最首要的工作是战俘收容。”
维列尼抬手看了一眼终端：“您放心，两颗用于暂时收容的矿星足够承载这批战俘。”
“人员必须打散分配，一个战俘营里同一型占比不可以超过3%，我不希望在下次转移之前发生什么变故。”
维列尼接下命令带着人离开了。
晏清让唐少骁载着他开回刚才的那片战场上。黎明-26徐徐前行，不久前还飘满装载第五帝国士兵的银色方块的空域此刻已经空旷得令人心生孤寂。
“真奇怪。”
唐少骁分神看了他一眼：“什么奇怪？”
“按理说中大型舰上都会有少量附着精神力的部件，因为无法被湮灭，最终残留在这里。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是不是打扫战场的时候被一并回收了？”
晏清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拍了拍座椅扶手问唐少骁：“开下来感觉怎么样？还要不要找机会给你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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