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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不想跳了就看看别的，我还没来过告别日庆典呢，陪我看看，好不好？”
唐少骁没有拒绝他的习惯，只得被他牵着走。不过走出几步他又招出自己的精神体，指着晏清指桑骂槐道：“给我看着他，别到处和陌生人搭讪。”
大白狗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摇着尾巴往晏清身上扑腾。
晏清蹲下身，握着萨摩耶的嘴筒子掐着嗓子替狗回答哨兵：“收到，主人！狗狗一定不辱使命！”
唐少骁挠了挠发热的脸，没话找话地问向导：“你干嘛总是握着他的嘴呀……”
晏清一本正经地给他分享育儿经验：“孩子不要总是口呼吸，容易凸嘴。”
唐少骁飞快地扫视四周，希望没有人听到他家向导的这番怪论。
晏清蛮不在乎地笑笑，起身带着一人一狗往前走。
喷泉一侧有几个着装花哨的少男少女拿腔作调地念着词，仔细一听原来是在排练话剧舞剧一类的表演。
两人驻足看了一会儿，演的大概是一段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导之前的爱情故事。
“好幼稚的配对，”晏清和哨兵咬着耳朵，“这是什么黑暗连连看吗？”
唐少骁不好意思说自己上学的时候其实也看过类似的小说，只好无力地替他们解释道：“还好吧……从古到今大家都喜欢看王子配公主、首领配首席、武林盟主配魔道教主这种戏码嘛……反正是编故事，就编两个最厉害的在一起咯……”
晏清笑了一声：“然而现实是黑暗哨兵根本用不上向导……不过你说得对，小孩子总是喜欢看这种类型的，这样的剧本对他们这个年纪来说刚刚好。”
向导说这话时的声音格外温柔。
唐少骁拉着他的小拇指摇了摇：“那你呢，你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喜欢什么？”
第97章
“我？”晏清在喷泉前方的长椅坐了下来，也招出自己的精神体。雪豹好奇地趴在水池边，小心翼翼用爪子捞水玩。
“起初我根本没想过要参军，”他的手指在豹脑袋上轻轻抓挠着，“那时我想当一名动物园的饲养员。古地球的大裂谷野生动物园，我还在那里实习过几个月，他们那儿有全世界所有的猫科动物品种，包括基因复原的史前动物和星际时代创造的新物种。”
唐少骁想象了一下向导提着大桶肉被一群大猫小猫包围的样子，倒也挺和谐。
“可惜还没等到毕业转正，我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普通向导。该怎么形容？当时突然就冒出来一种使命感，既然生来就拥有不同寻常的天赋，也就必须背负与这份天赋相匹配的责任。于是我从大裂谷动物园离开，报考了军校。”
唐少骁感觉到他语气中微妙的遗憾，安慰他道：“等你退伍了还可以去动物园应聘嘛，咱们共和国退伍军人再就业有优先录用政策呢！”
晏清嗤道：“将官及以上原则留用不退伍。我说这次回去姓图的起码得给我来个三级跳吧，不然干脆留在联邦算了。”
尽管明白向导只是随口一说，并不会真的因为级别差异而乐不思蜀，唐少骁还是得吹两句枕边风：“你又不是罗曼人，在这儿再怎么发光发热也升到头了，这个叫……叫什么天花板来着，总之回去才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呀！”
晏清看他认真反驳，忍不住又找话堵他：“差点忘了，我原来的身份还被删了，共和国的系统里可没我这号人。”
不过还没等唐少骁再开口，晏清忽然一拍雪豹的脑袋，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给你看个好东西，”他一把拽过哨兵的手臂，就这唐少骁的终端搜索起来。
古地球大裂谷野生动物园的官方网站上，晏清翻出一条十多年前的图文专题，又从中找出一张照片让唐少骁看。
“你看这是什么？”
照片正中央是一只白虎又圆又蓬的大脸盘子，拍照的人一只手正在投喂肉条。唐少骁发现白虎的鼻头也带点儿粉色。
难道晏清真的喜欢粉鼻子胜过自家萨摩耶那样的纯黑鼻子？他几乎就要把这话问出口了，好在余光终于扫到了大概是晏清真正想给他的看的地方：兽舍的深色金属栏杆上，倒映着一个模糊扭曲的人影！
“这是你吗？！”
唐少骁激动地伸出手触摸那个影子，但指尖只是从终端的投影中穿过。
“真聪明，”晏清回答道，他将照片保存下来，切断网络用终端将那个模糊扭曲的倒影飞快地处理了一番，“系统没能识别出这张照片里的我，所以有了这条漏网之鱼。我还找到了菲菲的鱼——她休假旅游的时候在别人的镜头下出现过，因为照片的主角修图太狠把她拉畸变了，瞳孔也被一键调色调错，没被系统发现……”
还原后的人像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唐少骁的视界，青涩、鲜明、带着某种朦胧又危险的吸引力，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轮廓，却让他的心鼓噪不休。
唐少骁吞了一口唾液，还一不小心吞得很大声。
“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晏清感受到哨兵激烈的情绪波动，侧过身一脸戒备地看向他，视线甚至扫过他的两腿之间。
唐少骁心头莫名充满了酸涩：“你为什么没有早点找上我？”
晏清一头雾水。
他扑在晏清肩头干嚎起来。
“你要是我的初恋就好了……”
晏清一头雾水：“我本来就是你的初……”
“不一样！”唐少骁几乎是胡搅蛮缠地打断他，“这个初恋不是那个初恋！”
哨兵搂着现实中向导的脖子又迷恋地看着投影中的向导，柔情脉脉地解释道：“我们要是从小时候就在一起该多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你等等，”晏清有点儿听不下去，“这张照片拍摄的时候你都还没分化，何况那个时候的我无论性格还是偏好也和现在差别很大。”
唐少骁吸了吸鼻子：“总之，好想和那个时候的你也谈恋爱啊，你在前面喂猫，我在后面铲猫屎……”
晏清被他的假想逗乐：“这只虎拉的真的很臭，也不会埋，还是算了吧。”
唐少骁立刻改口：“那就你喂猫科，我喂犬科，下班了乘一班公共飞行器一起回家……”
晏清故意说道：“也行，正好大裂谷动物园养了一群北极狼，头狼帅极了，我们叫它萨萨。”
唐少骁咬着后牙把自己的精神体塞进晏清怀里：“从今以后你只认识这一个萨萨！”
“不行哦，”晏清严肃地纠正他，“《精神体管理指导办法（第十一版）》第二节明确指出，给精神体取专有称呼不利于保持精神图景的健康稳定。”
唐少骁很想咬他一口。
晏清把修复人像的操作一一撤回，清除了这段操作记录。做完这一切，他把萨摩耶放下来，起身指着天空中因为遥远而显得极其渺小的那一颗颗银色气球——也就是他们居住的酒店。
“既然你已经找到答案，那我们也该回去了。”
唐少骁其实有一点留恋无业区的氛围，虽然说起来大概远不及几年前的盛景，但比起无业区之外赤裸裸的族群隔阂也已经好了太多。
他坐在长椅上仰头望着向导：“不再逛一会儿吗？这里的东西好像很好吃，我刚才闻到几个店里很香的味道。”
“回酒店确实没什么精彩的食物，”晏清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也就只有一张床罢了。”
这暗示太过直白，唐少骁猛地站了起来，身姿笔挺蓄势待发：“其实这里的小吃也没有特别香，我们现在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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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也就是见色起意口嗨，他们现在是对的时间对的人，挪到过去反而会变成错的时间。
第98章
回去的时候晏清坐上了主驾驶位。他当着唐少骁的面暴力破坏了三个接收单元，又把早已拆下的智能辅助模块塞进哨兵手里。
“到时候这几个位置的接收器要拆，还有这个，做得太结实了，你来吧。”
唐少骁抓着合金扁盒子的两头一拧，那东西就“喀啦喀啦”地变形损毁了。他听明白了向导说的“到时候”是指哪个时候，不由兴奋起来，上半身微微前倾倾听向导的话。
“按照我和波卡部长约定的计划，政变成功后，这条项链就会失效——他已经策反了一名核心技术人员，伊里奇下台的那一刻，”晏清的食指抚过银链，“它就会变成哑弹。”
“你之前说过，还要弄清楚那个波卡得到权力之后会怎么做，”唐少骁问道，“现在你知道了吗？他通过你的考核了吗？”
晏清点点头，眉宇舒展开来：“追捕研究院余党的临时行动结束了，我却迟迟没有回去，所以刚才他主动联系我确认情况。我和他寒暄了几句，然后随口抱怨了一下战争难民导致的边境治安问题。波卡和我说起了他的一些想法，果然，他远比伊里奇更适合担任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他清楚地知道内部的裂痕拖延下去会对联邦的未来造成怎样的顽疾，也明白填补战争难民、少数族裔和罗曼族之间的隔阂是怎样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不像伊里奇，他是一个过分纯粹的哨兵，对外部的关心太少，失去瓦莉娅之后他就像是……残缺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对着唐少骁聊起旧事来：“当初我拒绝彻底结合，正是担心造成他这种情况，好在我们有了黑暗向导诱导技术。”
“我不会像他那样的，”唐少骁忽然开口，“无论有没有黑暗向导，我都不会变得和他一样。”
晏清安静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觉得是残缺……我是说，唔，即使……即使你不在我身边，也并不代表我就失去了你……”唐少骁挠了挠颧骨，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脑中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模糊的、抽象的念头，“嗯……是你告诉我的，无论分开还是重逢，你都是我的向导。”
晏清歪了一下头：“对，你不会失去我，无论发生什么。”
唐少骁觉得咽喉有些干涩，他晕晕乎乎地别开视线，又继续问道：“按你说的，波卡部长是可靠的接替者，然后呢？”
晏清用指骨交替敲击驾驶位的扶手：“不过波卡毕竟不是军队系统的人，政变之后无法立刻控制整个联邦的军队，所以我们离开的路上很可能会遇到来自军方的阻挠，全联邦的跃迁系统届时也会在戒严状态下静默。我会预备一架‘黎明-26’，那是联邦最适合逃亡的机型，副驾配有缓冲保护，因此你可以不用顾虑我的承受能力，把它的机动发挥到极致。你比这里所有的哨兵都要强，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能追上我们。”
唐少骁用终端在共和国的内部情报库查看了“黎明-26”的配置参数，晏清所言非虚。
“我们的目标是茨拉斯托难民营，那里名义上是联邦领土。但由于一些错综复杂的情况，茨拉斯托目前是由几个非政府组织共管。到了那里以后，我们立刻销毁‘黎明-26’和随身设备，混入难民之中找机会离开——只要穿过戈里-帕里中轴线，共和国就可以介入了，换句话说，我们就回家了。”
唐少骁瞄了一眼搜索结果：“茨拉斯托星这两年好像一直很乱呢。”
晏清一挑眉：“你难道保护不了我？”
哨兵连忙朝自己肩头锤了一拳，发出一声实诚的闷响：“怎么可能？有我在，你一根头发丝都掉不了。”
“人平均一天掉八十根头发是正常代谢。”
唐少骁扑上去双手开动蹂躏向导的发茬：“再多嘴我就把你剃光！精光！比卤蛋还光！”
晏清边躲闪边笑道：“你舍得吗？”
唐少骁闭上眼睛回味着发梢垂落在脸上的触感，心口又痒痒起来。
他装作无精打采的样子瘫在驾驶椅上：“结合是不是得加固一下了，唉，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晏清没看他，启动飞行器往气球酒店的方向驶去，速度不快不慢。
唐少骁看着向导的侧脸，这个角度没有表情的时候还是显得冷漠，冷漠得他胸口发烫。
他上半身一歪，一只手搭在了向导腿上，刻意得不能再刻意。
“哈哈，不好意思啊总参，有点儿累本来想撑扶手的，一下子撑你腿上了，这事闹的，哈哈。”
晏清瞥他一眼。
“安全驾驶。”
唐少骁充耳不闻，继续往内侧摸，可惜被一只厚实的大爪子按住了手背。
雪豹从座椅后探出半个身子，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唐少骁把手从豹爪下抽出来，轻轻地盖在爪子上晃了晃，示意它不要阻碍两个灵长目交流感情。
雪豹抖抖耳朵清醒起来，把爪子抽回，又坚定地盖了回去。
“还真有猫爪在上原则啊……”唐少骁自言自语道。
他抬头看向晏清，求知欲再一次活泛起来。
唐少骁把晏清搭在控制模块上的手拽过来塞在自己掌下看他的反应。
晏清头都不抬，熟练地翻过手掌用指尖在哨兵掌心逗弄宠物似地挠了挠，然后轻轻拍了两下，仍旧回到飞行器控制板上。
他不像猫，唐少骁得出结论，像主人。
“到了。”
飞行器停泊在一颗巨大的银色气球面前，唐少骁这才发现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厚了，脚下原本沐浴在光辉下的大地也蒙上一层阴影。
他们走进房间时雨滴恰好落下来，在气球外壳上敲击出最标准的白噪音，从室内通过单透材料向外看去，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水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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