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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看向晏清的方位时，一个官员走到了他们之间，挡住了他的视线。
官员向法官和众人简单介绍了余宇的身份和与被告晏清的关系，接着直截了当地对余宇说道：“请向我们简述您在与晏清一同执行星际拓荒任务时的过程。”
余宇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这才明白自己被带到这里参加这场莫名其妙的审讯的原因。
他没有再试图和晏清或是大厅里的其他人对视，立刻流利地回答道：“我们按照原计划编队跃迁，抵达目标行星。在高轨道探测期间，晏清认为视距外存在其他国家的预警舰，于是脱离轨道进行巡视。在巡视过程中我们遭到北星盟的墨丘利级联合舰队袭击，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斗，我们侥幸活了下来，之后仍然按照原定计划对目标行星进行探索，最后返航。以上内容本编队参与人员已经如实向作战指挥中心报告，记录在数据库中完整可查。”
官员摇头：“如果是北星盟主动发起攻击，这种悍然违反公约的事为什么没有被上报给监督委员会？我认为真相并不是数据库记录中的样子。余宇先生，请您如实告诉我们，在星际拓荒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宇没有一丝犹豫，再次把刚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在说到侥幸活下来时，官员打断了他的复读，问道：“余宇先生，请您在监督委员会面前保持诚实与正直！如果如您所言是北星盟的墨丘利级联合舰队突然发动袭击，你们怎么可能活下来？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余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再次催促他回答，才轻蔑地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合理的，无非是他们太弱了。”
角落里传来稀稀拉拉的窃笑声，公约监督委员会中一位来自北星盟的委员差点跳了起来。
官员没有理会他的胡扯，而是走近一步说道：“那就请您把战斗的过程详细说一遍吧。”
余宇一摊手：“数据库记录得很详细，你想知道可以多看几遍。而我已经退伍很久，实在记不清这些前尘往事了。”
官员似乎预料到他会这样推脱，也不着急，转而问道：“那请您说说您退伍的原因吧。据我所知，您在这次拓荒后不久就离开了军队，这个时间点实在是耐人寻味。”
余宇打定了主意胡搅蛮缠下去，于是轻飘飘说道：“我退伍前在追求我的向导晏清，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因为追求失败了，所以我离开了，有什么问题吗？”
听众席上几个年轻军官窃窃私语起来。
唐少骁余光注意到图司的方向有动静，于是抬眸看去，只见林木从图司身后的座位上站起，动作却十分僵硬。
唐少骁嗅到了一丝怪异，他又望向晏清，后者也刚刚注意到了林木。
精神连接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丝扰动，哨兵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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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要出去玩，这几天尽量写多一点
第56章
林木挪动到了听众席最接近余宇的位置，脸色苍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晏清。
晏清直至此刻才明白了图司的安排：既然余宇不愿意供认当初的真相，那么就让已经具备黑暗向导能力的林木来操控他供认。
余宇还在信口雌黄和问讯的官员你来我往打着太极，被告席上的向导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身形在相对空旷的大厅中央竟显得孤寂而颓丧。
而在无人注意的听众席中，唐少骁的食指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小幅度地笔划起来。
唐少骁凝神辨认着划在自己手心的笔画：
你、来、揭、发、我
虽然还不甚明了现在的情况，但结合会前图司派人告诉他的事，唐少骁立刻明白了晏清交给他的任务。
对面的林木面色依然苍白，但她脸上的慌张此刻已经被一种沉静的哀婉替代。她将目光重新锁定了正在狡辩的余宇，充沛的精神力即将溢出。
一个声音忽然从听众席传来。
“我知道晏清上校违反柯伊伯公约杀害北星盟军人的全部始末！”
大厅内一时哗然，众人望向这个年轻的哨兵，一时间神色各异。
林木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卸完了，扶着围栏兀自出神；
余宇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他并不陌生的哨兵，嘴型还维持着刚才说的最后一个字的形状；
图司和其他军政派的官员一样对他怒目而视，不知各有几分真假；
唯有晏清依然沉默地垂着头，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波澜。
唐少骁没有再看他们的反应，转向法官将晏清给他看过的记录删繁就简说了出来。
晏清主动偷袭墨丘利级的讯息宛如一道惊雷落在听众席上，监督委员会的人反应尤为激烈。
法官听他说完，又问：“资料显示，第一次拓荒行动时你与晏清、余宇和柳菲三人彼此尚不认识，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细节的？”
唐少骁察觉异常，反问道：“我也想请问，柳菲为什么没有出来做证？”
刚才诘问余宇的官员此时转过来看他，脸色说不上好看：“回答法官的问题，不要问无关的事。”
唐少骁推测国建派并没有找到柳菲，她应该是安全的，于是答道：“数据库中的记录是伪造的，晏清上校曾经向我展示过真实的本地记录。我可以提供这份证据的线索。”
“如何证明你所说的这份记录才是真实的？”
“当初北星盟舰队的残骸应该被我方接收了吧？伪造的就是伪造的，和残骸上留下的印记不可能吻合得完美无缺，拿来比对一下自然就知道哪一份是真的，哪一份是假的。”
法官于是安排人员按照唐少骁提供的细节去搜查证据，审讯会又陷入一阵嗡嗡的骚动中。
等待时法官忽然问道：“唐少骁上尉，你与晏清上校关系匪浅，为什么会站出来揭发他？”
“他曾经用精神力强迫我参与犯罪。并且制造事故，严重危及到了我的生命安全，我不想再忍受下去。”
“事故？是指撞毁实验机，致使你受伤的那一次？”
“是的，法官。”
“那么你之前为何没有举报？”
唐少骁这才看向了大厅中央的被告：“他说他背后势力相当庞大，就算我举报，也会被轻而易举地压下来。我想这并不是虚张声势，否则为什么他的军衔升得如此之快？”
大厅又一次嗡嗡地吵闹起来，法官不得已喊了两声肃静。
“晏清，你是否承认唐少骁上尉的指控？”
晏清这才抬起头，却没有看他的哨兵。
“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的背后势力是指什么？他们在你杀害北星盟军人的行动中承担了什么角色？”
晏清环视四周，不紧不慢地说道：“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冒险去攻击北星盟的人？当然是收到了指示。墨丘利级是一组设计和开发都很糟糕的舰队，但上面搭载的前沿技术还算有点意思。”
监督委员会的坐席中有人霍然起身，操着并不熟练的共和国语逼问道：“是谁？！是谁指使你这么做？”
晏清偏了下头，笑道：“那很多啊。”接着他目光扫过听众席，缓缓报出一长串名字，国防、研究院、司法、财政、民政、能源、资源、工业……十几个部门都有人牵扯其中，两个主要派别和明面上的中立官员皆未能幸免。
有人脸色铁青，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抖若筛糠，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冷眼旁观……
这下连法官喊肃静都没有用了。
看情形不妙，两个穿着检查组制服的人将监督委员会的会员们半请半推地送离了现场。
而法官只能宣布本次审讯到此为止，需要经过充分取证和调查后再次开启。
晏清被带走时朝着唐少骁眨了眨眼，像是在夸奖他刚才的表现。
唐少骁连忙低下头掩盖自己脸上的喜悦。很快他又被带到一间方方正正的小房间，他以为是检查组的人还要盘问细节，于是在心中把刚才庭上的说辞又过了几遍。
然而进来的却是图司。
唐少骁第一次看到图司发怒的样子。
他两步迈到唐少骁面前，抓着后者的领子泄愤似地将他从椅子上扯起，沉声质问道：“你在自作主张什么？！”
第57章
唐少骁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图司是在表演还是真的在责问他。
“唐少骁，说话。”
“是晏清，”唐少骁怔怔地回答，“晏清要求我站出来揭发他的。”
图司松开手，任由他跌回座椅上，叉着腰转了一圈，咬牙切齿地笑道：“晏清，很好，好得很。”
唐少骁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忍不住为晏清辩解道：“当时余宇不肯承认，那么不就应该让我顶上吗？刚才的审讯不是已经达成目标了吗？”
“我的目标可不是让他一个人叛逃！”
唐少骁呆住了。
“什么意思，什么一个人？”
图司斜睨道：“你以为一个站出来打乱军政派和国建派计划，间接把几十个政要拉进泥塘的证人可以轻易地和被告一起消失吗？那你实在是高看我了。走出这扇门就会有无数双眼睛会盯着你，图某还没有这么手眼通天。”
唐少骁心凉了半截。
图司嗤笑一声：“余宇不承认又怎样？林木会让他承认的。你明知道林木已经是黑暗向导，还站出来干什么？你是晏清的狗吗，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哦，对了，你的精神体不就是一条宠物狗吗？”
唐少骁气性也上来了：“我的精神体就算是霸王龙我也会听他的，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理由？”图司盯着他说道，“说起这个，你当初在我面前自信满满说你们的感情发展得很好，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余宇不招，晏清就不舍得逼他，反而把你推出来？”
唐少骁攥紧了拳：“这件事和余宇无关！”
图司看见他防备的姿态，微微后仰道：“有关还是无关，也不是你说了算。”
“任务要持续多久，”唐少骁迎着他的目光问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唐少骁，你以为我派你跟着他一起走是送你们去公款蜜月的？还是说，你对自己的定位已经只是晏清的家眷了？”
唐少骁的心又提了起来。
“一个机翼都跳不上去的向导，他凭什么能在我给你们两个人安排的任务里活下来？”
椅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唐少骁猛然站起，他感到一阵眩晕，双手也跟着微微颤抖。
待晕眩感过去，他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不可以……找其他的哨兵跟他去。”
图司哈了一声，像是被气笑了：“你是不是在他面前当宠物狗当久了，都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第四军团的第一哨兵，是随随便便就能从大街上抓一个来顶替的吗？！”
“那就两个比我次一点的，或者再多几个。”
图司拍了拍桌子：“这是能多多益善的吗？你怎么不让他带着第四军团直接反了呢？他带你叛逃还能理解，带一个素昧平生的哨兵走，你告诉我要怎么解释成他的个人行为？”
唐少骁沉默了很久，最终不甘心地说出了他的建议：“有一个人足够强，也有足够的理由跟着他叛逃。”
图司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这位年轻的少将只觉得半年的笑话都在这一天之内听完了。
“你倒是很无私，连余宇都能推荐。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用一个逃兵？”
“那要怎么办……”唐少骁走投无路，绝望地祈求道，“可不可以不要派他去了？”
“这个任务只能选晏清，就是死，他也必须死在那里。”
唐少骁哀哀地望着面前的桌子，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
图司冷冷瞥他一眼，转身打算离开。
“图少将，”唐少骁忽然说道，“我想再见他一面。”
“要是谁都能在这个时间探视，我也不会在这里问你了。”
唐少骁想起那次比赛中林木的精神力陷阱，摇头道：“我有办法的，我会告诉他们，晏清在我的精神图景里布置了东西。如果他不解除，我的精神图景就会崩溃，他们会让我见他的。”
图司顿了顿：“难得。你也有能自己做主的时候。”
第二天他见到了晏清，在一间环绕着监控设备和狱警的透明牢房中。顶灯亮得刺眼，将晏清身上的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
在他犹豫应该说些什么时，晏清指着对面的透明座椅示意他坐下。
“开始吧。”
向导的额头再次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他感觉到晏清的皮肤比之前干燥了一点，头发也一直没剪，此时几根碎发夹在两人之间有些刺挠。
他闭上眼，被磅礴的精神力卷入了晏清的精神图景之中。
骤雨倾盆，雷鸣若奔。
唐少骁抱着头朝前方的小屋狂奔，屋下坐着一人一豹，比起他浑身湿透的狼狈显得好不惬意。
“这里面的发生的事，外面监控不到。”
唐少骁看着晏清神色如常地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胸口憋了一天一夜的那股委屈翻涌起来。
“图司说我不能跟你走了。”
“嗯，我知道。”
“你让我顶替余宇站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后果吗？”
“是的。”
唐少骁想起图司的话，即使相信晏清另有缘由，心口还是忍不住酸涩起来。
“为什么。”
“图司没有告诉我审讯当天的详细流程，我不知道国建派会找到他。我理解图司让林木来逼余宇指控我的原因，她的精神力很特别，又和余宇搭档参加了联赛，选择她看起来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是不可以，换成任何人都行，林木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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