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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杉悻悻地退开，开始对着终端琢磨。
半小时后唐少骁实在失眠得厉害，掏出终端随便刷了刷，发现论坛最新消息已如脱缰野马一般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晏清为博佳人一笑，烽火燃战机》
正文振振有词说唐少骁看到晏清还在用以前余宇用过的双人机，大为不爽，于是晏清故意把这台战机摔烂了让指挥中心给他换个新的。证据是最近那台银白色战机顶部画了一只丑陋的大乌龟，说明驾驶者已经厌弃了这台战机。
“……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那不是乌龟。”
唐少骁慢慢爬起来找江杉兴师问罪：“绝对保密？”
江杉连忙举起双手：“我就是私下里讨论了一下，还跟参与的人说了要保密的！泄露出去也不是我的本意嘛……”
“私下里是多少人？”
江杉干笑：“也就五六七……十个人吧。”
唐少骁安慰自己：算了反正论坛也跑偏了，歪成这样大家都是当段子说，不算泄密，再说“银河”砸了的事总归会被打听到的。
正思索间，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接着他们的门被敲响了。
江杉逃也似的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论坛热议的另一位主人公。
晏清还穿着回来时的作训服，但小腿上却戴着一个黑色的圆环，一枚指示灯间歇闪烁。
江杉吃了一惊：“猫哥，你怎么脚镣都戴上了！”
晏清神色如常，语气自然得像在叙述食堂今日菜品：“我要下放一段时间，这是限制行动范围用的。”
接着他又看向唐少骁：“检查下来结果怎么样？”
唐少骁的视线在向导的电子脚镣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回答：“没什么问题，就让我静养来着。”
晏清扫了一眼这间双人宿舍，最终迟疑地看着江杉：“你们这里很难静下来吧？”
江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要不你搬去我那里住，养好之后再回来……”
两位哨兵都颇为惊讶，各怀鬼胎地对视一眼，江杉一只手甚至已经摸上了终端打算分享第一手消息。
“……反正最近我不回宿舍住。”
江杉暗暗“嘁”了一声，手又垂了下来。
“那你住在哪？”唐少骁连忙问。
“蹲大牢啊，”晏清看着哨兵回答，见他信以为真，又笑道，“开玩笑的，当然住在是下放的队伍上。”
唐少骁“哦”了一声，又说：“那我收一下东西去三军团吧。”
晏清点点头：“私人的东西拿上就行，别的我那里都有，规格也肯定比你们尉官用得高。”
最后他连一个小背包都没装满就来到了晏清的校官单人宿舍，一进去就知道晏清所言非虚，这里的确安静得多。
晏清看了一下时间，打开自己的衣柜门说道：“一会儿我就要走了，这里面的衣服都是干净的，要穿可以拿，不过不是哨兵专用的布料可能没有你自己的舒服。需要精神抚慰的话你直接和军医提，他们会安排我回来的。如果还有别的问题你也可以直接联系我，下放期间不限制通讯。”
唐少骁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见晏清交代完了就要走，他忽然出声：“再给我吸一口向导素。”
晏清果然靠近，把哨兵的下巴按在自己肩头释放了充沛的向导素。
哨兵吸了个飘飘然，鼻尖拱着向导的脖子又问：“能不能咬腺体啊……”
晏清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扯开，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哨兵汗毛倒竖。
“你怎么不问能不能上个床再走呢？”
唐少骁摸了摸鼻尖，赧然道：“那有点太快了吧，我觉得我们还是循序渐进一点比较好，按照步骤来才有罗曼蒂克的气氛，不然搞得像一夜情一样。”
“哦，那你还挺纯情的。”
唐少骁嘿嘿两声。
晏清微微扬起下巴：“但是很可惜，除了肉体结合时咬破腺体作为必要步骤——这一点没有办法，我会尽量配合，其他时候我不希望被打腺体的主意。”
唐少骁才意识到这涉及晏清的取向问题，不顾眩晕连连点头。
向导轻笑一声：“好了，别把脑花摇散了。”
第38章
不过晏清这一次还是失策了。仅仅第三天，在唐少骁把他的住处探索了七次之后，就收到了江杉的通讯申请。
室友站在第三军团的主干道上和他通话：“你养得怎么样了？我来探病来了，给我发个定位呗。”
好在唐少骁恢复得不错，日常活动已经不会感到不适了，自认不至于被江杉吵到脑溢血，于是接受了他的到访。
江杉甚至像模像样提了一箱保健饮料来，放下箱子就开始环顾这间单人宿舍。
“嗯，确实比我们那儿清净又宽敞。诶，你穿的这睡衣是新买的？”
唐少骁理了一下卷起的袖子：“不是买的，是晏清的。”
江杉的五官微微扭曲：“你这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哪个？你衣服忘洗的时候不也穿过我的。”
江杉连连摆手：“咱俩都是哨兵，又睡一个屋，那怎么能相提并论。猫哥是向导，你又是睡人床又是穿人衣服的……”
唐少骁瞥了他一眼，顶了一句：“我还啵人嘴呢。”
江杉被惊出一句国粹，又难以置信地再次求证：“真的假的啊？”
虽然是未遂，唐少骁心里补了一句。
江杉见他不说话，已然信了八分：“天呐，你们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唐少骁这才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心虚道：“算是还在暧昧吧。”
江杉啧啧称奇：“想不到，真想不到。我一直觉得猫哥挺有距离感来着，没想到最后和你搞到了一起。”
唐少骁奇道：“距离感？你们不是也挺熟的吗，他还总是主动找你刷训呢。”
江杉拖了椅子过来在他面前一坐，老神在在道：“熟归熟，但他就是给人一种碰不到的感觉。一会儿离你特别近，等你想找他，他又忽然远在天边。”
“好微妙的说法……话说回来，你和晏清之前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就一起刷起训练分来了？”
江杉望着天花板回忆起来：“你也知道我的毛病，一到实机任务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空有光鲜的体能评分和模拟机成绩。这事儿一开始我还挺焦虑的，毕竟来参军的谁愿意当一个实战的废物？那会儿我真挺抑郁，好几次想着当逃兵算了。猫哥注意到我成绩异常的事儿，就专门来找我谈话。我就求他说让军团把我开了吧，我实在是不适合当兵的。”
唐少骁突然插嘴道：“你当时是不是还哭了？我记得有一天你眼睛肿肿的回来，还跟我说是感染了。”
江杉哽住：“你的记性可以稍微差一点吗？”
“好好好我不记得这事了，你继续说。”
“然后猫哥什么也没说，就拉我去打模拟机。打了一局，他的分数正好比我高一点点，我只要稍微留神就能超过的那种。他就问我再来一把有信心赢他吗。我说试试吧，下一局又变成了我高一点点。我就怀疑他控分耍我，他说没有，我们就再来了一把……”
唐少骁再次打断：“分的事不用说了，讲重点。”
江杉瞪他：“比分怎么就不是重点了呢？我还记得当时每一局的分数呢，第一局我是……”
唐少骁捂着头哀叹一声：“你真是铁分奴。”
江杉见他不愿意听，这才转回话题：“总之，猫哥那天确实是全力以赴，我们起初还是各有输赢，再往后我吸取经验越战越勇，最后刷出了三张地图的历史最高分！”
唐少骁笑了：“哦，那你是玩嗨了就不抑郁了？”
“我哪有这么没心没肺？！我看结算界面跳了新纪录，高兴之余又悲从中来，和猫哥说：虽然训练机很好玩，可是在军队里我还是一个废物。猫哥却告诉我，军队里没有废物，只有缺乏眼光的长官和放错位置的士兵。他说我虽然不能直接参与作战，但是可以帮助军队优化考核流程和训练内容，是不可多得的特殊人才。他劝我留下来继续做自己擅长的事，又和我道歉说由于激励机制的不完善，我会晋升得比别人慢一点，希望我能原谅。”
唐少骁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哇哦，那他对你好温柔哦？”
江杉不睬他：“总之，猫哥后来就经常约我和他组队刷训，每次有新纪录他都会夸奖我。不过他除了训练之外也很少联系我，所以总给我一种时远时近若即若离的感觉。”
唐少骁腹诽：傻孩子，他是想蹭你的训练分啊……
江杉忽然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是真的和猫哥在一块儿了，可不能也这么若即若离的！那不叫谈恋爱，那叫放风筝。”
唐少骁立刻反驳：“我和晏清才不是这样，你不要杞人忧天了。”
然而说完又有些许心虚：晏清的确也带给他来去无迹可寻的感觉，区别也就在于江杉的风筝线有五百米，而他的风筝线刚刚缩短到五米罢了，但终究没有握在手上。
矿星的冒进之后，唐少骁自以为抓住了晏清，可是此时此刻，又忽然觉得自己抓到的还不够多。
似乎自己还没有完全弄明白晏清是什么样的人，他的习惯、他的想法、他的喜好，仍然掩盖在他温和的表象之下。
好在唐少骁已经知道，晏清并不是那样一个好好先生。一定有什么，在他细微的举止背后，轻声诉说他的真实。
第39章
休息到第七天，唐少骁连做十个后空翻也没觉得头晕，复查结果一切正常。
他盘腿坐在晏清的床上构思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好一套借口给晏清发了通讯请求。
接通时投影只显示到向导的脖子，看不见脸。
唐少骁连忙把编好的引子扔了出来：“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开始练习？要等到你回来吗？”
晏清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调侃似的问他：“你怎么到今天才想起来找我？”
“啊？你不是说有问题联系你……”
晏清乐了：“我也没说没问题就不准联系啊？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过得更惬意嘛。”
“我以为你很忙嘛……”
“确实很忙，”像是为了印证似的，晏清忽然朝着另一个方向喊了一声，“太慢了，超过50秒的加训一组！”
“你在做什么，当教官吗？”唐少骁疑惑道。
“嗯，新兵训练。带生瓜蛋子很多时候不得不身体力行，尤其是哨兵，年轻气盛自负得不行，可难带了，像一群刺猬。”
“前刺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年纪小不懂事是这样的，成熟一点就好了。”
晏清听出了他的心虚：“你刚入伍的时候也为难教官了？”
唐少骁打了个哈哈将话题扯了回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还得申请新的双人机。”
“忘了和你说，”晏清叹了口气，“我的处分里还有一项是禁止上机，禁令延续到海选前一天。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安排特别项目里我带的几个向导轮流陪你做实机训练。这算是项目的一部分，所以设备申请方面会给你开快速通道，之后还会有研究人员帮你分析训练数据，给你提供一些指导。”
虽然这个方案听起来很周全，唐少骁还是有些失落：“可是参加联赛的是我们两个人，我和其他向导练有什么用……”
晏清安抚道：“他们都是我的学生，思维模式和操作习惯上多多少少也有我的影子不是吗？”
唐少骁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仍是兴致不高，不过他想起自己权限范围内那堆记录，倒也不是不能靠研究晏清以前的回放弥补一下。
“虽然不能上机，但是有空的时候我可以和你一起刷训练机。”
唐少骁终于来了劲：“好啊好啊，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对面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后天晚上倒是可以赶回去一次，不过会很晚，要不还是……”
唐少骁连忙抢道：“晚一点也没事的！”
向导低沉地笑了一声：“好吧，那你可得再拉两个人陪我们熬大夜了。”
唐少骁满口答应，看着投影中野战服的前胸又问：“你这会儿不方便通讯吗，怎么一直不露脸，要不我晚点再找你吧？”
投影的方向终于动了一下，露出晏清略微汗湿的正脸，令人惊讶的是他左颊上有一片淤伤，颧弓还擦破了一块。
晏清温和地笑了一下：“不是不方便，只是有点儿破相了。”
唐少骁抽了一口气：“这是……新兵打的？！”
“也不叫打吧，”晏清蹙眉想了一下措辞，“有一个刺头哨兵，格斗技巧课上起了一点小冲突，他就提出要和我比一场。没办法，这种新兵你不压过他，他是不会服气的。”
“那你赢了吗？”
“好在我多吃几年军粮，最后还是险胜，等他新兵营结束可就赢不了了。”
唐少骁看着向导脸上的伤摩拳擦掌：“我能不能去那边看你？”
向导似笑非笑：“你要来替我出气啊？”
唐少骁小心翼翼道：“可不可以啊？我保证遵守纪律，不会惹事的。”
晏清歪了一下头：“你想惹事也可以啊，让他们看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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