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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害怕了他想逃跑可是他又不敢，如果他离开弟弟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需要他也没有人会爱他。
人对爱的要求总是最苛刻。
不被爱时想着只要有人爱就好了，有人爱时又觉得如果能更爱我就好了，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人又让他感到难以承受。
弟弟捧起他的脸，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语气平静地问：
“哥哥很害怕吗？”
“不是……你不要这样……”
他哭个不停，好丢人太丢人了，他从小就很爱哭这个坏习惯怎么都没改掉，他不想在弟弟面前这么丢人，但他真的一下子就被弟弟吓哭了。
弟弟看着他哭，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开他。
“为什么我爱你会让你这么难过。”
他听到床那头窸窸窣窣的动静，立刻蜷起身体把自己缩成一团，弟弟在他身后说，哥你分我点被子，我没得盖了。
他把大部分被子都拿来包裹身体了，就拨了一些给弟弟，兄弟俩平分这床被子。
“哥怎么睡得那么外面，等下摔下去怎么办？”
“哈哈怎么会，我又不是你。”
他干笑两声，但因为刚才哭得太厉害，说话还带着点闷闷的鼻音，然后他就被弟弟捞回来，他以为弟弟又会和往常一样抱着他睡，但弟弟真的只是怕他翻身滚下床所以把他拉过来而已，哥哥晚安。
弟弟很快睡着，他却失眠了。
眼睛习惯黑暗后，他就盯着弟弟的侧脸看了一会，猛地发现弟弟的睫毛真长啊居然长得超过山根好夸张。据说睫毛长的人很爱哭，但他已经够爱哭了睫毛也没有很长，弟弟其实也挺爱哭的虽然都是装哭，果然好处便宜都让弟弟占了。
他挺犯贱的，以前弟弟睡觉黏他让他烦得睡不着，现在弟弟不碰他他又不习惯，他越想越气他想现在就要报复弟弟，他要……把手脚都跨到弟弟身上让弟弟不能好好睡觉！
反正所有事情都是错的。
父亲出轨是错的，把他判给父亲是错的，父亲娶后妈是错的，后妈对自己不好是错的，父亲漠视自己是错的，让他照顾弟弟是错的，他和弟弟上床是错的，他恨弟弟是错的，他想报复后妈父亲是错的……
所有人都错了只有弟弟是无辜的——不对，弟弟也错了，弟弟爱他是错的。
既然他做的所有错事都不会让他好受一点，哦除了和弟弟做爱，和弟弟做爱还是很舒服的，但他不能再和弟弟做爱，他不仅是个大傻逼还成了免费婊子，他还以为自己在勾引弟弟其实弟弟爽死了。
可如果他一开始正常地对待弟弟，好好地爱弟弟，弟弟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弟弟如此病态又狂热地爱着他，就像弟弟说的，这样的爱已经远远超过他恶毒的、阴暗的恨意。
然而他的恨激起弟弟的逆反心理。
也许只有高中生才有这样歇斯底里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爱意，这种爱很恐怖主义袭击，疯狂并且没有原则，爱就是原则，盲目，幼稚，理想主义，抽象化。
他会死的，像鱼被丢进滚烫的沸水里死掉。
“别闹。”
弟弟一个翻身就把他搂在怀里，弟弟根本就没醒只是无意识地抱住他。
“你是个小变态。”
他只敢小小声地骂弟弟，和小孩子一样放狠话，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恨你，你还爱我，你真贱，那我不恨你了，这样你就不要爱我了，好不好？”
他没有否认弟弟所说的一切，既然弟弟都说开了他也没有什么掩饰的必要，他终于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哄小孩子似的哄弟弟，恶心死了。
弟弟给他发消息他也选择性回复，弟弟问他在不在家，还给他发那种很可爱的狗狗表情包，以前他还会觉得这种可爱狗狗和弟弟很像，现在他只觉得弟弟好可怕都是装的。
他以为自己手里握着弟弟的牵绳，其实是弟弟把绳子放在他手里，让他以为自己驯服了弟弟。
他刚回复完弟弟，弟弟立刻就发来一长串菜名：晚上想吃糖醋排骨麻婆豆腐手撕包菜汤随便。还他妈点菜呢，但他还是照做了，弟弟要吃什么他就做什么，一直都是这样。
他打算慢慢地退回到最开始的关系。
他们要退回到什么时候才合适，弟弟住进这个家的那天，弟弟上初中小学给他打了无数个未接通的电话，弟弟还热衷于玩骑马游戏，弟弟第一次含糊不清地叫哥哥，弟弟还是个皱巴巴的、丑得要死的小猴子……
反正退回到他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的、爱弟弟的哥哥，就像班草疼程商那样去疼弟弟。
现在开始弥补也不算太晚。
弟弟回来得比平时要晚，他问了一嘴今天怎么这么晚，弟弟把书包丢在沙发上，老师拖课了，课后我又给同桌讲题，他让弟弟赶快去洗手吃饭。
弟弟从他身边走过，他有预感弟弟要亲他后颈所以他赶紧缩了一下脖子，但弟弟根本没有要亲他，直接就进卫生间洗手去了。
……好吧，是他自作多情。
他尴尬地摸了摸脖子。
弟弟来吃饭了，两人坐在餐桌上很安静地吃饭。
已经持续这样三天了，弟弟变得对他冷漠了。也不是冷漠，就是不跟他说无关紧要的话题，搞得他特别不自在，就主动问：
“你在学校里跟同学关系还好吧？”
“当然。”
“今天作业多吗？”
“还好吧。”
“……”
“啊，那个，今天被夸了，说耳线很好看，谢谢你啊。”
弟弟笑了笑：
“哥哥好看，当然戴什么都好看，今天的糖醋排骨好好吃哦。”
“啊是吗，那多吃点多吃点。”
他赶紧往弟弟的碗里夹了两块排骨，弟弟吃完就拎着书包进房间写作业了，班草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去喝酒，现在这个状况他不是很想跟弟弟共处一室，就答应了。
要是平时，弟弟肯定会问他要去哪里，但他都在换衣服了，弟弟却完全无动于衷，还是他主动说的：
“那个，我晚上和朋友出去喝酒。”
“嗯，路上小心，别喝太多。”
弟弟头也不抬地说。
……突然变得这么冷淡，因为被拒绝就老实了吗？因为不上床就敷衍了吗？还以为有多爱呢还不只是说得好听，臭弟弟果然就是个臭弟弟而已！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以前弟弟那样也太不正常了，哪有这么黏人的弟弟，像没了主人就活不了的小狗。
没关系，反冷落弟弟一段时间等弟弟清醒就好了。
哪有什么爱啊，爱，死去活来的爱，比恨还深的爱，不过是一股叛逆的冲动而已……
“怎么每次叫你出来喝酒你都臭着一张脸？”
班草幽怨的脸贴在他面前。
“……有吗。”
他抹了把脸，脸很烫，每次喝多了他整个人就烫得快烧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不开心，说出来让我爽爽。”
“我有个朋友，他被人告白了，被人告白了然后……然后干嘛了来着……哦对他拒绝了，拒绝了那个人，但是他和告白的人关系很……亲近……”
“多亲近？有比你跟我还亲近？”
“嘿嘿。”他歪嘴笑了笑。
“噢哟，”班草的笑变得富有深意起来，“然后呢？”
“然后……说到哪里了？”
“你朋友拒绝了那个跟他告白的、关系很亲近的人。”
“对、对对，然后现在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很……主要还是被告白的人尴尬……”
“那不要见面不就好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们住一起。”
班草做作地恍然大悟：
“哦……原来你弟跟你告——”
“不是不是！”他喝多了又发酒疯，扑到班草身上扯他领子，对他大吼大叫，“才不是！我弟没有跟我告白！不是我弟！”
班草赶紧把他嘴捂住给他顺背，自言自语地说：
“哎哟不能喝又爱喝，菜的啊，我找找啊，萧觉……”
“唔唔——”
“又怎么了？”
“不要叫萧觉，不要叫他！我不要！”
“你怎么还撒起娇了，”班草哭笑不得，“那行，我送你回去，你自己去跟你弟解释。”
他脑袋晕得厉害，太久没喝酒量又下降了，都不知道怎么进门的好像是弟弟来开门……他坐在沙发上看弟弟在眼前走来走去，真是的不知道他现在很难受吗来抱抱他会死啊？他叫弟弟，觉觉过来。
弟弟没过来。
“觉觉！觉觉——觉觉……”
“喝了。”
弟弟总算来到他面前，把一杯蜂蜜水递给他，他接过水杯，弟弟马上又走开了，他赶紧拉住弟弟，弟弟的手臂好冰凉好舒服哦，他忍不住把脸贴到弟弟的手臂上蹭了两下，弟弟就把手臂抽走了。
“你休息会，我去给你拿毛巾。”
说完弟弟又走了。
第26章
他洗完澡出来脑袋也还是在痛，应该是还没醒酒。
弟弟已经先睡了，他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里躺了一会却睡不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啊他又不是自己没房间没床，为什么还要和弟弟一起睡！于是他被子一掀回自己的房间里睡。
从今往后他都要一个人睡！
虽然彻夜宿醉，第二天他还是得爬起来给弟弟做早餐，做完又继续回笼。隐约似乎有人在亲他的脸，但他实在太困了马上就又陷入昏睡之中。
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弟弟的房间里，他猛地坐起身来：不对啊明明他昨天晚上是在自己房间里睡的，难道是早上走错房间了？算了下次注意。
他下午有课，班草帮他占了位置，他坐下来就两眼发直地盯着班草，班草甚至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干嘛啊好奇怪……他问班草昨天是谁送我回家的？班草指了指自己，他懵了，我弟没来接我？班草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叫我别叫你弟来接你的吗？他更懵了，啊我说过吗？
“……下次我们还是去喝奶茶吧。”
“那你送我回家我弟有说什么吗？”
班草转向他，冷着一张脸压低声线：
“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我说‘你哥不让我打给你我有什么办法’，他说‘知道了，谢谢’。”
“好吧。”
“你看，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还不信……”
“正常怎么可能会想到那里去！”他激动地辩解，“就、比如……程商对你是那种喜欢你信吗？！”
“不可能。”班草干脆地否决。
“对！我也是一样啊，我觉得萧觉不可能对我是那种喜欢……”
“你对个头啊对，”班草哭笑不得，“你怎么有脸对啊萧泽？你笨死我算了。”
“干嘛突然骂我。”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说笨，从小到大他学习一直很好，现在也考上名牌大学，还争取到交换名额，他没觉得自己聪明但肯定也说不上笨，突然被说笨感觉好委屈……
“你是真的感觉不到人家喜欢你，还是你装傻？”
他答不上来。
“其实也不是笨吧你这人就是……薄情。”
这点他倒是不否认，他确实没有很爱过谁，就算是赵文静，他曾经以为自己很爱赵文静，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他爱赵文静但是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爱。
所以他没有和赵文静走，他的极限让他到此为止了。
“所以？”
“没事。”
班草明显是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他站在阳台上抽烟，风很大，他有点冷，就蹲下来一边抽烟一边回消息。
周四是弟弟的生日，父亲发消息给他，要他配合一起给弟弟一个惊喜。
他吁了口烟同意了。计划是大家先假装忘记弟弟的生日，等弟弟打开家门再一起跳出来祝弟弟生日快乐，又老土又无聊的惊喜，他一点都不想参与，到时候假装有事不回来就好了。
他比较意外的是这个计划居然是后妈想的，还不如带弟弟去人均五位数的餐厅里吃一顿。
他回复完消息一转身，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一声不吭的，把他吓了一跳，烟都从嘴里掉出来了。
“吓死我了！怎么了？”
“出来透透气。”
“……哦。”
烟掉在地上已经不能抽了，他捡起来碾灭在烟灰缸里，转身进客厅，他故意走得慢一些，以为弟弟会叫他，但是弟弟就真的只是出来透气的，他只能悻悻地回客厅玩手机。
过了一会班草问他要不要出来喝酒，呵男人，之前不是说喝奶茶就好了吗，不去。班草说是去蹦迪，人是你认识的，小徐阿旭他们。其实蹦迪反而还好，喝的都是假酒醉不了，他又不想和弟弟待一起，就去了。
他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弟弟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弟弟看了他一眼：
“又去喝酒？”
“……嗯，和几个朋友去。”
“早点回来。”
“好。”
今天的人就是和赵文静一起吃饭的那群，算认识不算熟，是可以在迪吧喝酒摇骰子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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