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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桥(近代现代)——Autumnmt

时间:2024-08-24 09:35:10  作者:Autumnmt
  那是一场正在进行中的,豪掷千万的宴饮,在宽敞的露台上,背景是旖旎的霓虹江景。宴饮的主人用一串李霜无法想象的数字买下了当晚最贵的酒,换来了一具具垂涎讨好的肉体,秦欢也是其中之一。
  他大笑着,像是从来没有如此开怀过,许多双手将他上下抚摸,他毫不介意,而戴着金色腕表的那一双手,正覆在他的胯间淫猥揉捏。
  他大笑着,好似全然不曾在意。
 
 
第十二章 想念
  在那些小姐的口中,李霜得知秦欢后来又回到了九号桥附近。
  他回来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没伺候好金主,丢了一桩好生意,也有人说他犯了骚浪的毛病,骨头痒了,要在外面再寻一个开心。
  具体是什么原因,李霜没去细问了。红姐的理发店关了门,上了锁,他复又开始出门寻找新的活计糊口。
  李霜没有文凭也没有路子,要找一份得衬的工作并非易事,他打遍了附近所有电线杆上张贴的招工广告,得到的工作无非是夜场服务生,赌场的茶水应侍,或者足疗技师。也有一些宣称一天能够赚上千把块钱的销售工作,李霜疑心是传销,又怯懦地挂断电话。
  他的能耐和见识不足以应对大城市向他使出的花招,也没有足够的胆量与脸皮。红姐理发店里原先的许多理发师纷纷跳槽到了附近的门店,却只有李霜仍在原地徘徊。
  他也讲不好自己是不是想和陌生人的头发打一辈子的交道。
  每天五点天刚亮的时候,李霜就出门去往劳务市场,和一群来自天南地北的务工农民蹲在一起,碰上一个讲好价格的工头,上车出发,目的地是城市里任何一个正在开工的工地,包吃不包住,一天下来,能够赚上七八十块钱。
  钱赚的不多,但是每天他都能在不同的地方打工,三十七八度的烈日下搬砖运水泥,虽然辛苦,却能让他短暂地忘却一些事情。
  他身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黄,黢黑,每天夜里回到他的暂住地,李霜总要用冷水洗去身上蒸腾不散的热气,还有汗水化作的盐粒。三伏天的夏夜,夜晚如羊水般温暖,就连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也难称清凉。李霜赤身站在天井里,也不顾街上随时可能出现的莽撞路人,从头到脚用冷水淋了一遍,用湿毛巾在胸口和腋下擦上几遍,最后在胯下潦草地糊弄一下擦干,这才回到屋里。
  不时有蝉鸣在夜风经过的时候响起,嘶哑难听,然而夜晚阗静,李霜坐在闷热的屋子里,抽烟,屋外蝉鸣像是一声声哑哨,总在极远又极近的地方响起。
  睡不着的时候,他会想起秦欢,然后自慰。
  他把腿架在床上,大敞着,手揉弄着毛丛里的一坨软鸟,揉得它渐渐苏醒,扬起了头。
  李霜闭着眼,再度回到了那个潮湿闷热的夏夜,灯火斑斓。他看着自己,像是站在桥上那样,眼神冷漠而辽远,却偏得有风情万种,在眼尾流动。
  在情欲制造的脆弱时分里,李霜才会承认,自己曾见过又回到九号桥的秦欢。
  那是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无人问津,不存在任何可能的目击者,凄迷如梦。
  李霜被雨声吵得夜不能寐,于是打伞沿着九号桥的河堤散步,在那块“此处禁止钓鱼”的牌子旁,他看见了秦欢,他还是那个模样,漫不经心的邋遢,清瘦却又风情。
  他的头发又长了,不经打理,遮蔽住了半张面孔,倒更像个浪迹天涯的浪荡子。
  珠豆大的雨水在广玉兰的叶面上敲出清脆的落珠声,一颗颗连成一串串,扰乱了李霜的视线,扰得他再无法看清眼前的人。
  他的双腿陷进了无法自拔的泥沼里,动弹不得,李霜远远瞧着桥上的人,重重雨幕隔在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万水千山般遥远。
  那人嘴唇嗫嚅着,仿佛说了两个字,却被浇熄在雨水中。
  他耳朵里尽是隆隆的雨声,夹杂着隐隐雷鸣,他听不清楚,也听不真切。
  李霜抬起头,在说不清真伪的情色妄想里,高高地挺起了腰。数日未曾发泄的阴茎向着虚空中的幻想射出数道精液,射在地上,椅子上,还溅在李霜的身上。
  再睁开眼,李霜的眼前只有一地腥臭,粉色凯蒂猫电风扇摇晃着脑袋,将一室春梦尽数吹散。
  他想要理清心中淀下的念头,将那团属于秦欢的乱发拔除出去,然而天不遂人愿。
  没过多久,城市正式进入了台风季,大部分的工地在连绵不断的狂风暴雨下宣布停工。李霜再度没了工作。
  他疑心自己走了背字儿,喝口都凉水都要塞牙。用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钱字儿买了一份葱烧大排后,李霜呆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无端开始上吐下泻。
  他吐得扒心扒肝,又时时要一泻千里,最后是相熟的小姐上门给他送来了一些药,才止住了呕吐,却时时仍要腹泻。
  李霜躺在床上,像一只病悒的瘟鬼,整个人自心儿里萎靡下去,小姐们时常来探望,偶尔与他说些街上的事情。
  “你知道么,红姐应是彻底同那理发师断了交情,搬出去了。”
  “每天看他牵着那个疯婆子在河堤上走,也没个出路,不知道要干什么。”
  “说是在外面租了房子,但看他那个样子,还是忘不了红姐的,不然怎么每天都在理发店附近转悠呢?”
  “他天天这样牵着个疯婆子闲逛,也不知如何生活。”
  李霜极度乏力,却还是不免要为自己的小师父说两句。
  “他抠门会算计,手里缺不了钱吃饭穿衣的。”
  “你也要摒摒牢哦。”小姐劝他。
  “红姐这几天来总往我们这里跑,看样子是想找找原来做鸡头的位置,可她一个半老徐娘,原先的路子都断了,哪里还挤得进来,管姑娘,谁能服帖她?”
  “她平日奢侈惯了,现在少了一个赚钱的门路,就少一份潇洒,我看她迟早要放下架子,同男人和好,回头重新开她的理发店。”
  “店就是开了,你也要来,你手艺那么好,我只把头发交给你弄的。”
  李霜点了点头,在药物的作用里昏昏沉沉,属实不知自己能够摒到何时。
  街上的故事纷纭,他却像是沉进了极深的水底,无人在意,他躺在床上,时醒时睡,毫不关心明天会发生什么。
  梦与醒之间,他再度回到了大山之中,沉默的连绵无尽的高山,像是一个他永远走不出去的迷梦。混沌的梦里他看见了自己,瘦瘦小小的深山的孩子,身上的行囊抵上半人高,沉重如一座活的坟茔,他远远望着李霜,无声的视线像是山的目光。
  他又回到了出走的那一个晚上。他坐了一整天的小巴车,终于驶出土公路的边界。在进入高速路之前,他从热烘烘飘散着脚臭和鸡屎臭的车上下来解手,一抬头,就看见了一轮过分巨大的月亮。
  那是他一生中最难以用语言描绘的景色之一,公路背后的无名山岭在夜色中如同两座怒目的金刚护法,悚然矗立;山的身后,一轮苍凉皓月悬凌崖间,星海熠熠,浩瀚斑斓。
  李霜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震撼,呆立的片刻竟生出隔世的恍惚,那一刻的星与月近得仿佛伸手就可摘下,却又离着万千人世的遥远。
  那是只有在远离人世的地方才能看到的荒凉景色,李霜一心想要离开大山,却在那时回了头。
  后来他明白那是大山以此作别,赠以世间罕有。
  那也是李霜的记忆里,最后一次看见山的模样。
  李霜沉在梦想里,沐浴着遥远旧日里的月光,梦着,想着,回味着他摸不到也回不去的前尘旧事,从白天到黑夜,从黄昏至雨幕,窗外渐渐响起淅沥不绝的雨声。他挣扎着爬起来,努力从暴雨喧哗中辨认出一阵模糊的拍门声。
  “——开开门,是我!”
  李霜从床上起来,两腿打着哆嗦,潦草地给自己披上一件衣服,走到了门后,才忽然认出了秦欢的声音。
  “霜儿,是我啊!”
  “能开开门吗?”
  李霜在门后站着,虽然伸出了手,却迟迟没有落在门销上。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发抖。
  隔一扇门外,秦欢还在大雨中不断唤着。
  “霜儿,是我,能给我开个门吗,我没处去了…”
  李霜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该开门,还是不该,狂泻的雨水顺着门缝不断涌进房间,冰凉的雨液没过脚背,倾翻了他内心全部的酸涩。
  “霜儿,算我求你了……”
  门外的秦欢不知遭遇了什么,十分固执地要叩开李霜的门,说话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将哭的味道。
  欲坠的腹痛从身体深处揪着他,李霜几乎不能站直,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痛,痛楚蔓延开来,全身上下,他渐渐缩成一团,像是一坨被捏紧的纸团。
  秦欢,你为何还要来呢。
  “我知道你见着了我,见着了那场面。”
  “那是个太有钱的人,没有人不想的。”
  隔着一扇门,秦欢虽看不到,却句句讲起了李霜心中的隐痛。
  “我跟着他,也无非是讨个钱花,没想到让你撞见了。”
  “你知道我是个婊子,卖皮卖肉的,贪心的很。”
  潇潇风雨中,秦欢把脸贴在湿冷的木门上,低沉的声音如同情人耳语。
  “霜儿,能让我进去吗,给我个过夜的地方,就一晚。”
  “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而李霜始终一言不发。
  屋外淌进的雨水一整个将他淋湿,那些雨水将他灌满了,就顺着耳目口鼻溢出来,他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却无法阻止雨水的倒灌。
  李霜缩在门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说了一句话。
  “秦欢,你走吧。”
  “我们好聚好散。”
  没有答话,也没有回音,良久,门被沉沉地撼了一下,却是秦欢跌坐在门外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浠沥沥的雨声中,传来了低声的哭泣。
 
 
第十三章 回头
  或许是坊间的传闻流传得太快戳人面皮,又或是现实过于冰冷压弯了人的脊梁;一切应了夜总会小姐们的预言,在关门两个月后,红姐的理发店又悄悄地在街面上重新开张。
  没有从头再来的昂扬,亦没有迎接新气象的扬眉吐气,被砸碎的一切重新拾起,换几面镜子补几面墙,没有鞭炮没有掌声,仿佛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又黯然地回来了。
  时隔两个月,原先店里的学徒大半已经找到了新的活路,不肯回来。
  真正回到店里的理发师傅只有李霜,还有小师父——虽然红姐一千不情一万个不愿,赚钱吃饭却是比面皮更加要紧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红姐和小师父之间的情债是否了了,尽管在外界的眼中,红姐是一个全然胜利的姘头:身边的男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女人应当志得意满,这是一种胜利,毕竟男人的去向定义了一个女人的成功与否。
  那几日红姐在店里忙着招新,天南地北的年轻面孔,有的懵懂有的精明,张扬的黯然的,幸运的不幸的。红姐坐在柜台后面,像一个真正的老板娘一样掌面相人,最后挑了几个清秀老实的,全都挂在自己的名下做学徒。
  回来的小师父比以往更为沉默,像是自内而外地灰暗下来,他为着妻承担着在外的一切开销:吃喝拉撒,一个屋顶四面墙,一对外地夫妻与四位房客挤在一个只有六七十平方的出租屋里,日子过得远没有与人轧姘头时来得风流潇洒。
  小师父回来了,却仅止于门前,在李霜眼里,一切只是一种微妙的无法看破的‘结束’,不言不语,无人提及,撕开的伤疤放任自流,仿佛就能自行愈合。
  白日的时候,小师父的疯老婆仍旧游荡在街上。因为房东的反对,小师父无法将她独自一人留在出租屋内,同时心里也顾忌着其他的租客:他不是没撞见过,合租的房客趁着疯女人无人看管之际,故意贴上她,恶劣地用裆部摩擦疯婆娘的屁股。
  小师父无可奈何,也别无他法,只能放自己的老婆每日在街上晃悠。后来为了拴住她,不使她走远至视线范围外的地方去,他给她买了一只小风筝。
  巴掌大的纸鸢,由细细的塑料线拴着,八到十二岁的儿童适用,一个三十几岁疯婆娘拿在手里,倒是很喜欢。
  一开始,小师父领着自己的疯妻子,每个早晨沿着九号桥的河堤放风筝,小小的纸鸢不需要很大的风,只凭借手臂拉拽的力量就可以轻松跃起,腾飞在半空中。
  每个早晨李霜都在洗头房的窗户里看见河堤上飞纸鸢的小师父夫妇,河露未晞,白鹭眠云,疯婆娘在河堤上来来回回跑着,发出开心的不知愁的笑声,时而惊醒了夹竹桃枝上休憩的白鹭。一只只云朵般的白色大鸟展翅跃下,轻盈且静谧地掠水而去。
  小师父在不远处看着,神色如水面般平静,仿佛远飞的鸟儿和漂荡的笑声丝毫无法融化他,让人疑心他也许是笑过的,只是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光景里,消磨去了希望和期待,只剩下煎熬。
  他不是一个硬气的男人,又几乎在与女人相关的一切事情上格外软弱,如今走在了困巷子里,反倒比在街上游走的疯子更加不自由。
  李霜也曾想过,小师父也许是故意要将自己的疯婆娘,向那河边引去的。
  ——9月27日的那天,平凡得令人无法指摘。
  李霜照例起早,在天井里洗漱,之后去市场上吃了一碗咸豆花,还有两根油条。吃饱喝足后,年轻的理发师骑着一辆接近破烂的自行车,摇摇晃晃驶过九号桥河堤,九号桥的河水一如既往颜色幽深,白鹭飞过时,河面上清晰地映出鸟儿掠过的云一般的影子。
  到了理发店里是早上七点,红姐和她的学徒早早地开了店门,李霜进门时,正看到几个年轻面孔嬉笑着,将一天工作里需要使用的工具摆设开,除尘洒扫,忙得热火朝天。
  李霜的客人自上个礼拜起就按日头排好,最早的老客八点的时候就准时到了,那是一个住在附近民居里的老太太,一头银发须得剪短后烫卷,李霜端上了一杯热茶,熟络地询问老太太是否要按老习惯来打理。
  洗头,剪吹,烫染,忙碌的过程中李霜需要时时兼顾手机上的消息,相熟的客人往往提前要了他的联系方式,预约理发的时间。
  他头也没抬地一路忙到了中午,理发店的生意很好,如今大部分又落在了他的手里,忙碌的间隙里他抬起头透过洗头房的窗户向外看,放风筝的女人站在一棵广玉兰树下,正抬头看着,白色的纸鸢似是挂在了树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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