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哥!”陈岫的脸颊因惊喜而泛红,“你怎么来了?”
宁予洲被陈岫勒得难受,不知道他一个常年足不出户的omega哪儿来这么大劲。两三下将人从身上扒下来,直接问:“有事找你哥,他人呢,在家吗?”
听见这话,陈岫脸上的惊喜之色渐渐消失。
“不在。”陈岫神色不属地回答,“他最近几个月很忙,很少回来。”
宁予洲也不太意外,陈岘平时确实忙,自从接手夏娃公司之后就没闲过。
他本想说“那我改天再来”,但见陈岫低头嘴唇抿紧,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变成了:“这么久没见,不请我进去坐坐?”
小时候,宁予洲每每说想留宿在陈家,陈岫都会非常高兴。
那时候的陈岫体弱多病,陈岘看他看得很紧,出不了远门,只有宁予洲来时才有人跟他一起玩。如果是留宿就更好了,他们就能一起吃晚饭,睡前宁予洲会给陈岫念恐怖故事,之后他们再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陈岫很害怕,所以一整晚都会拉着宁予洲的手,总是攥得很紧,出再多汗也不松开。
然而眼下,听见这话的陈岫却愣了愣,神色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我……”
宁予洲将陈岫这奇怪的反应看了个真切。
他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了,家里有什么我见不得的东西吗?”
最后陈岫还是将宁予洲放进了家门。
一进客厅,宁予洲就感到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太安静了。
以前陈家有好几个负责照顾陈岫起居的beta保姆,是陈岘雇来的,因为陈岫平时接触不到外界,又想多和人交流。
但现在,陈家偌大的房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台家政ai在清扫工作的声音。
陈岫一边关门,一边问:“宁哥你吃饭了吗?我去厨房备点吃的吧。”
虽然有他说话的声音盖着,但宁予洲还是听见了细微的上锁声。
宁予洲说:“不是有ai吗。”
陈岫语气腼腆,带着一点羞怯:“我最近在星网上新学了一些菜谱,想试试亲手做给你吃。”
宁予洲捞起袖子,“好啊,我来帮忙。”
“不用不用,哪儿有让客人进厨房帮忙的道理,我自己来就行。”陈岫把他推至沙发坐着,“而且我都看星网了,宁哥你从外面回来才几天,身体肯定还没恢复,该多休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果汁递给宁予洲。
果汁是柚子味的,宁予洲闻出来了,接过后只是拿着,没有立刻喝。他记得陈岫的信息素就是柚子味。
厨房在二楼,离开前,陈岫还不忘笑着叮嘱了句:“我做饭很快的,宁哥就在客厅等我就行。”
宁予洲应了声“好”。
但陈岫刚上楼不久,宁予洲就放下了果汁,起身在别墅里逛了起来。
陈家的别墅很大,地上三层,地下还有一层。以前宁予洲经常和陈岫在房子里玩捉迷藏,什么犄角旮旯都躲过,对这里的布局十分熟悉。
他一边逛,一边用精神力无声地探知着每一个房间的情况。但除了自己和陈岫以外,没感知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来到负一层时,宁予洲发现这里的天井庭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封了。原本的景观绿植全不见踪影,采光和通风变得很差,被修筑成了一座全封闭式的地下室。
过道很窄,四面都是墙,两旁的房门全是黑的,个个紧贴在一起。
白晃晃的顶灯被挤压成一排直线,吊在头顶,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在入口处站了会儿,宁予洲便觉得胸口发闷,转身要走,外衣口袋里忽然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动。
他将丑东西摸出来,随意地扫了一眼,目光停滞。
显示屏上亮着一行红字。
[检测到异常浓度的alpha类信息素,请注意周围环境。]
“嘀。”
[柚子-omega:1.21][铃兰-alpha:21.93]宁予洲盯着狭小的屏幕,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21.93跳至25.81。
他缓慢地,一步步地往前走,循着浓度变高的方向寻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最后停在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铃兰-alpha:40.51]显示屏上的红字忽然开始闪烁:[警告!检测到超过阈值的alpha类信息素,请立刻远离!警告……]宁予洲关掉检测器,塞回口袋。
他上手试了试,门不出意料被锁住了。精神力也感知不到门后有什么东西,看来墙面做了屏蔽涂层,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感知发现。
至于里面是谁,宁予洲不清楚,总之不会是陈岫的哥哥陈岘,他记得陈岘的信息素是雪松味。
他唤醒终端,向潘编辑了一条消息:[来接我,买盒抑制剂,速/定位]刚点下发送键,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温软悦耳的嗓音:“宁哥,你在这儿啊。”
宁予洲转过头,看见了陈岫。
omega站在地下室入口的楼梯上,一手扶着扶梯,身影逆着光,大半张脸都处在晦暗不明的阴影之中,叫人辨不清神情。
只露出噙笑的嘴角,以及旁边两个清浅的酒窝。
“不是说好在客厅等我吗?怎么可以乱跑。”
【作者有话说】
预警:有很多精神状态不太好的角色
第4章 疯子
宁予洲听见了“滴”的一声响,陈岫按下了遥控器似的东西。随后走廊的通风系统运作了起来,不一会儿过去,周遭的沉闷感就消失了。
陈岫朝他走了过来,牵他的手,想拉他走。
“这里太久没通过风了,好闷啊,我们先上去吧宁哥。”宁予洲没动。
陈岫疑惑地偏头看他:“宁哥?”
“我记得这个房间是储物室,以前我跟你经常藏在里面,只要不出来,你哥就永远找不到我们。”宁予洲缓缓开口,“有一次你操作失误把门反锁上了,出不去,还抓着我哭了很久。”
陈岫眼神闪动了下。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当时并非失误,而是他故意的。
储物室很昏暗,到处都是呛人的灰尘,堆积着乱七八糟的陈旧物品。
六岁的陈岫紧紧地蜷缩在十岁的宁予洲身边,宁予洲会抱着他,用稚嫩的手抹他脸上的泪,看着他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星星,说不要怕。
当时陈岫觉得他们可以一辈子这样。
“那现在呢。”
宁予洲的声音打断了回忆,陈岫抬起头,对上他波澜不兴的眼睛。
“现在里面藏着的是谁。”
走廊里只有通风系统运作的声音。
宁予洲盯着陈岫,见其久久不说话,便等同于默认。
他直接问:“藏了多久了,你哥知道吗?”
这问的是废话,又是遣散保姆又是改造地下室,陈岘再不着家也不可能一点动静不知道,宁予洲问这话只是想探探陈岫的态度。
陈岫静默了片刻,嘴唇紧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拉住他的衣袖,小声乞求道:“……宁哥,你别告诉我哥。”
宁予洲笑了起来。
“放心吧,我跟他是假玩,跟你才是真玩。”宁予洲伸手揽过陈岫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你先把门打开,让我看看里面的人长什么样。”
陈岫犹豫起来,心里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再糊弄过去时,喉咙忽然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硌住。
宁予洲上抬枪口,迫使omega扬起了下巴,暴露出脆弱的脖颈。
他仿佛没察觉到怀中人身体的骤然僵硬,微笑着重复了一遍指令:“开门。”
虹膜锁识别成功发出“滴”一声轻响,门自动向两侧分开。
一瞬间,宁予洲的鼻尖嗅到了一缕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储物室里一片漆黑,走廊的光透了进来,照亮门口的一小片区域,在地上投下他的影子。
宁予洲打量了一圈,从前摆在里面的杂物和货架都不见了,远处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团黑影,似乎是个人。
那一股沉闷压抑的感觉又回来了,宁予洲闻不出什么,但他猜测是过量的alpha信息素导致的。
陈岫是omega,对信息素的敏感度比身为beta的宁予洲高太多,闻见了空气中浓郁的铃兰味后,他脸色变了变,攥着手,指甲死死地嵌进掌心,甚至整个人开始发抖,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宁予洲看了他一眼,松开手,将人推了出去:“去拿抑制剂。”
远离了信息素源头,陈岫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低头哑声说:“……在里面,最右边的柜子,在第二层抽屉里。”
宁予洲走进房间,还没走两步,就踢到了什么管装的东西。
他低头瞥了眼,地板上全是废弃的针筒注射器,一眼望过去大概有几十支,其中还有两三只碎掉的,尖锐的残片散落一地。
柜子的位置很显眼,宁予洲很快就找到了,拉开抽屉翻出里面的一组抑制剂。
拔针帽时,他忽地开口:“陈岫,你最好别做惹我生气的事。”
门外的陈岘正准备按下房门开关,闻言手指僵在了半空中,脸色煞白。
宁予洲没回头看他,只拿着抑制剂径直走向角落里的人影。
这人似乎正处于昏迷中,倒靠在墙角处,垂落的细碎头发挡住了脸,呼吸很微弱,身形削瘦,看起来状态极差。
宁予洲向alpha的脖颈后摸索去,alpha和omega的腺体在后颈处,注射抑制剂生效最快。
指尖刚触碰到对方的皮肤,alpha忽然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挣扎着颤动了下,切齿艰难地挤出一点沙哑的气声。
“……去死。”
宁予洲动作顿了下,将一整管抑制剂打进了他的腺体。
没一会儿,空气里弥散的信息素终于淡了下来。
alpha没了动静,但气息仍是紊乱的,浑身散发着不正常的热意。
宁予洲不由皱眉,伸手探向alpha额间,想试一试体温。
在拨开额前碎发时,他无意地瞥见了对方的容貌,表情一瞬间空白了。
一张和他长得有六七分像的脸。
脸庞苍白无血色,浓密的睫毛颤动着,眉头因不适而蹙紧了。整个额头被汗水浸湿,鬓角贴着几缕凌乱的发丝,浑如刚从水里被捞起来的溺水者。
如果不是这人的嘴角右下方多了一点痣,宁予洲甚至有几分在照镜子的错觉。
陈岫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嗫嚅道:“宁哥……”
宁予洲的目光却没分给他一丝一毫,只直直地盯着眼前alpha的脸。
良久才终于开口:“你哥可真了不起,从哪儿找来一个跟我长得这么像的。”
陈岫一怔,连忙辩解起来:“不管我哥的事!是我太想宁哥了,你已经一年没回过内舱了,通讯也不接,总是很忙,所以我……”
宁予洲扫了眼地上的注射剂,又睨向他,“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陈岫紧咬着下唇。
宁予洲没耐心等陈岫自己解释,半天吐不出几个字来,盘问:“从哪儿带回来的。”
陈岫怯怯地抬眼观察宁予洲的表情,见他脸色依旧平静,似乎没有要生气的迹象,悬着的心渐渐地放松下来。
他老实回答:“……从外舱。”
这时的陈岫又显出几分乖觉来,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正在交代自己闯祸的过程,并觉得坦白从宽,料定了家长一定会原谅自己,再替自己收拾残局。
但也就只是看着乖觉而已,能做出这种事情,已经不单单是一句犯错就能盖过的。
就陈岫这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哪儿来的胆量和权利从外舱悄无声息地绑个活人进内舱,没有陈岘的协助根本不可能。兄弟两人明显都不清白,陈岫为了撇清他哥,真是什么蠢话都说得出来。
宁予洲继续问:“多久了。”
被他盯着,陈岫目光有些闪躲,“就……一个多月。”
一个月多,那正是宁予洲刚与Z189离开基地前往黑林区的时间。也就是说前脚他刚走,后脚这两人就敢明目张胆地在家里藏替身。
好像笃定他回不来一样。
宁予洲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又踢到了散落在地上的注射器。其中一根咕噜噜地滚到了柜子旁边,他用余光扫了一眼。
柜子下躺着一根预充式注射剂,筒身很细,是棕色的。
宁予洲将其捡起来,打量了两眼,盖上针帽后揣回了口袋里。
陈岘他暂时动不了,先把陈岫和这个alpha带走再说。
宁予洲一手将角落里的alpha捞了起来,另一只手拽着陈岫的胳膊往外走。
他没收着力气,陈岫的胳膊几乎要被他拽得脱臼,只能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
此时的陈岫才终于发觉情况不对,神色生出了几分茫然无措与惊慌:“宁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宁予洲说:“去治安局自首。”
听到这话,陈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我不去……”他止不住地摇头,弓着身子,拼命地挣扎起来,“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要去!我不去——啊!!”
陈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右手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被拧折。
宁予洲直接卸掉了他一只胳膊,单手将他反剪的双腕按在身后,垂下目光看他,“别乱动,不然下次就是腿了。”
陈岫疼得冷汗津津,差点昏厥过去,他从小就被陈岘和宁予洲当成宝贝一样捧着,一点磕着碰着都受不得,什么时候遭过这种剧烈的疼痛。
而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宁予洲的态度,看他的眼神毫无温度,像是看一个死人。
陈岫从未见过这样的宁予洲,回忆里那个牵他手,陪着他,纵容他一切的人好像突然消失了,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冷漠的陌生人。
“你不能这样对我……”陈岫浑身颤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不停地摇头,口中喃喃自语,“你以前说过我会保护我的,你说过会陪我一直在一起的……你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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