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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一颤，文天成依言抬起了手。
先是小心而轻盈的触碰，每碰一下，楚渭的头都会跟着轻点一下，炙热的鼻息拥吻着文天成裸露的皮肤，时断时续。
这难道是日相纳斯塔表达亲近的方式吗？文天成想，楚渭的心情似乎不错。
于是莫名其妙的，他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渐渐的，他开始尝试用指腹沿着翼骨划出一条线，就像描绘天空的边界一样。
楚渭的呼吸猝然加重了，一丝低沉的喟叹从他喉间逸散出来。
“别，爸爸，可以了，别再乱动了。”他微微扇动翅膀终止了这场探索，继而满足惬意地将一个温热的吻印在了文天成耳畔，“谢谢爸爸，楚渭好喜欢。”
刚刚那个……是什么？
文天成一怔，有些在意，但心里偏又柔软得很，于是只将一切归在了纳斯塔的习惯差异上。
“不是让你在床上乖乖呆着吗？怎么还下来了？头疼不疼？”
“嗯……”楚渭轻哼，“因为实在太想你了，心里着急，所以就……”他一顿，“爸爸，我们回家吧？”
文天成点点头，说，好。
“爸爸。”
突然，他又喊。
文天成虽然对自己喜当爹仍旧不是滋味，可一想到楚渭绯红的眼角和泪湿的睫毛，心里的怜惜就不打一处来。他于是边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牺牲，边顺服地回问怎么了。
眼眶一红，楚渭重新扑在他肩上闷声起来：“没什么，就是想喊喊你。”
又十秒后。
“爸爸。”
温和的光线透过羽毛洇进来一半，本就不算宽裕的狭小空间愈发朦胧而闷热了起来。
文天成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夏天真是快要到了。
第七章 她是谁鸭
“怪不得天成哥你不担心……”一路上，小助理都焦急地絮絮叨叨，“唉这都算个什么事儿啊，好不容易放天假就整出这档子麻烦来，要是那天晚上逼着他回家就不会被动手脚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几周不能接通告可怎么跟公司交代啊，赵姐肯定非骂死我不可，这饭碗我是丢定了，唉哟这可怎么办啊都。”
但忽的，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哥，你别说，我跟楚渭跟了有四年了，看他发这么大火还真是头一遭。仔细想想，也算值了。”
“是吗？头一次？”文天成不由诧异，“那他平时都什么样？”
“什么样……？”小助理偷偷从后视镜里瞄了瞄正趴在文天成膝上酣睡的楚渭，小心翼翼嘟囔道，“他啊，深着呢。如果非要找个词语来概括的话，大概就是灵活吧？对谁都好，看着花里胡哨挺多情的，实际上又跟谁都不亲近。而且因为太过高明讨巧，反而经常给人一种不真实的错觉。所以我今天才格外吃惊，就跟发现一直盯着的圆圈其实只是蝴蝶翅膀上一个花纹一样，想着‘他原来也会是这样一个人啊’，老实说有被吓到……”
大概是怕得罪了祖宗，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一拍车窗：“啊，到了到了，你可以把他喊起来了天成哥。”
文天成点头，应声推了推楚渭，嘴里心不在焉地念叨着到家了醒醒，眼睛却只望向窗外阳光倾洒下的华美别墅，暗自羡慕。
腿上的人动了动，似乎用胳膊肘撑起了半边脸懵懵懂懂地醒着觉。而在衣料摩梭的一阵细簌声响后，炽热掌心隔着裤腿倏然传递起了温度，一个冒着热气的吻被轻巧地印在了唇角。
“爸爸，”眼前的青年倚着他温顺一笑，用含混不清的嗓音咕哝道，“早。”
“……早。”文天成只觉得心下莫名一跳，竟是口先于脑地作出了应答。
但不该这样的，除显而易见的时间错误外，好像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紧皱眉头下了车。
验了视网膜和指纹，三人走进别墅。
“天成哥，我把控制权限打开了，你可以直接用芯片连接这里的总系统。大到安保，小到送套，懒人生活，啥都能干。”小助理调出面板展示给他看，“特别是这个防御系统，用的全是尖端科技，安全指数贼他妈高的，简直就是信息时代的铁碉堡，我阳痿它都不可能瘫痪，你多研究研究铁定减压不少。”
文天成浅笑点头。
他接下来又带着文天成游览了别墅各处，到厨房就叮嘱他楚渭不吃胡萝卜即使把它雕成可爱小兔子也动都不会动，到卫生间就叮嘱他泡澡水要放到五分之三的位置还要撒上特调的苦橙叶精油，到琴房就叮嘱他钢琴算楚渭半条命根子一定要每天擦拭还千万不能把键敲响，到卧室就叮嘱他——安全套在左手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只有大号超薄，理由是万一呢。
楚渭亦步亦趋跟在文天成身后，视线飘过他微红的耳廓，状似天真地歪了歪头。
“那我家爱豆就托付给你了，你可一定要保证他全须全尾地挺到结案啊。”临走前，小助理扒着门框满含热泪，“我走了，我这一走，可就是永……”
门被砰然合拢。
“他好吵哦，所以我把他关在外面啦。”恃宠而骄的小孩甜蜜一笑，撒娇似的环过身边男人，垂下脑袋迷醉地在他颈窝轻嗅起来：“现在终于只剩我和爸爸两个人了。”
文天成赧然地撇头推开他，走去厨房时还踢了桌脚一个踉跄。
收拾了餐桌，楚渭主动提出要洗碗。文天成正好也想借着研究系统的名义讨个清静，便当真直接往沙发上坐去了。
虹膜识别，终端检测，监控实时备份上传，还配备了最先进的定位电击枪，只要有未经允许的陌生信号闯入，绝对让他迈不出走廊。
那自己确实就无事可干了啊？文天成两眼无神地瞪向天花板，也不知道红字案今天有进展没有。
得先给文老头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最近都不能回家了，然后给莫以黛……
文天成犹豫了，在询问案件进展和闲聊楚渭状况两项借口间徘徊不定，衡量着哪个切口会更自然体贴一些。
但就在他徘徊不决的当口，一通电话率先打进来了。光屏上特设的女生笑得柔美婉约，这还是文天成从自己的芯片记忆里偷偷截取出来的。
与工作中偷摸着跟女孩调情无异，文天成先是无比振奋地一抖，继而又做贼心虚探头探脑地朝厨房望了去。
还好，楚渭应该还在厨房里忙着，他听见了瓷器叮咚作响，应该还要好一阵子。
他于是摆正姿态端坐在了沙发上，对着光屏反射的镜像楞头小子一样抓抓头发点下接听，莫以黛清丽的面容便顿时由图像转为了动态。
“喂？文副？听得见吗？”
只一句，他就突然觉得今天稀奇古怪的糟糕境遇都烟消云散了。
“下班就别这么叫了，都说多少次了。”他想了想，“红字案今天有进展吗？我听郑队说你们下午去受害者公司调查了，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没有？”
莫以黛一听这个就耷下了眼睫来：“唉，别提了，一点有用的都没问出来。几乎所有职员都夸受害者是个热情开朗能力强的好领导，说她从没也不可能职场骚扰。我们是不是把方向搞错了啊？”
文天成不以为然：“先别随便下定论，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只要没结案，所有人都是犯罪嫌疑人。”他继而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起来，“怎么会一致好评呢？留言里明明都点名道姓说了受害者为人卑鄙，善于用强权压迫……”
“最近有员工辞职吗？他们前天晚上的记忆回溯有没有查？”他接着问。
莫以黛没有回话，两边突然一阵寂静。
良久，她才尴尬地笑了笑，说，确实是这个道理。
只一个神态，文天成就幡然醒悟过来了，恨不得当即甩上自己两个耳光。
叫你逞口舌之快，叫你逞口舌之快，对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的姑娘都瞎说什么屁话呢，活该你孤独终老。
“真不好意思，我其实，我不是……”
“唉算啦，理解，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听郑队说，今天王局给你布置任务的时候你还当面顶撞了他呢，心直口快都没点顾虑，以后可能会吃亏的。”
听听，文天成，好好听听，你都一快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以黛又包容了你一次，又一次！你这不叫斗志，你这就叫没谱！
“哎，但是，”莫以黛突然神采奕奕了起来，“你那秘密任务到底是什么啊？郑队只跟我们说是要保护一个重要目标，还说我们都认识，可把胃口吊得死死的。你就向我透露一下呗，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人。”
文天成意味深长地挑起眉：“……你保证？”
莫以黛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我保证。”
一说到保证，这来头可就大了。
要知道莫以黛是出了名的嘴严，但凡她保证的事情，绝对都是言出必行。所以三大队所有憋不住的八卦，她都知道，三大队以外的，她也都知道，是个就连郑队都要礼让三分的恐怖人物。
而现在，他一诺千金的心上人正撒着娇请求他把一件甚至能让她兴奋到答应交往的事情告诉他，这简直就是亘古罕见的幸运四重奏，而让心上人高兴后他也会无比喜悦，于是再加一重，他完全没理由拒绝。
于是文天成也摩拳擦掌眉眼飞扬地向旁边移出了镜头，雀跃道：“我……！”
“啊！”屏幕突然一阵抖动，文天成只看见莫以黛在急剧的晃动下用双手捂住了口鼻，一张白皙秀气的面容憋到通红。
可奇怪？他只是准备远远地给莫以黛看一下剪影，楚渭应该还在厨房才……对？
根本不对！
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而且还就抱着椅背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和别人视频通话……！
那自己的糗样被他看见了多少？羞愧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样子也尽收眼底了吗？
这简直就跟上班期间被领导看见打游戏和上课期间被老师发现看小说没有任何差别啊！或许更惨烈的是，他甚至可能在偷笑。
于是就像传说中的每一次尴尬对视一样，领导老师兼现任儿子的楚渭俯临人世般把下巴磕在椅背上冲他逆光一笑，笑得唇红齿白就连水晶灯上七彩的折射光都瞬时黯然失色。
“爸——爸。”他用气音带了点挑逗地轻声念道，“她……是谁呀？”
作话：
【小剧场】
文天成（面无表情指着另外几个儿子）：介绍一下你的几个新妈妈
楚渭（打滚乱蹬）：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第八章 我只要你
文天成在楚渭的盯视下悄无声息结束了通话。
但必须声明的是，他绝对不是有那么一刻屈服在了对方似有似无芝麻点大的威压下，他只是，不想让莫以黛激动到在街边失态而已，这是绅士的基本做法。
所以他才立刻结束了通话，极为体贴的。
对，就是这样，很简单的结论。
“嗯……这是……刚刚那位姐姐是……”他思前想后了好半天，强硬吞下“我喜欢的对象”几个字，终于舌头一扭，“同事。”
等等？
搞什么啊？为什么啊？他为什么没敢说出来？
快说啊！大不了直接告诉他那是你妈！
“也是……”他于是豪情万丈地再次张口，“也是……嗯……是你的粉丝。”
行吧，放弃了。
文天成你真是个孬种。
他在心底暗暗骂道。
但出乎意料的，在他极为蹩脚的演技下，楚渭居然信了。他歪头枕在自己胳膊上，一双灵动的绿眼一瞬不瞬地望向他，只用着无比天真信赖的语气惊喜道：“咦？真的吗？那么漂亮的姐姐居然是我的粉丝吗？那我好厉害呀！”
他笑得明媚，眉眼都弯翘得娇俏活泼，牙齿也洁白齐整露出一排，衬得颊旁两个微微下陷的小酒窝都甜腻得要盛出最蚀骨的蜜来。
心弦陡然一颤，才燃起点苗头的不甘顷刻就泯灭如初了。文天成对自己莫名的悸动分析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无措地挠挠脖子垂下了眼眸。
凉拖踢踏触地，对方拖着慵懒的步调迤然逼近。一只修长结实的手臂从沙发后突然延展了过来，亲密地揽过脖颈垂上了胸膛。
“我看爸爸跟她说话的时候那么开心，还以为是恋人呢，”一阵湿暖气流慢慢悠悠拂过耳畔，“真是……吓死我了。”
文天成一抖，立刻就机灵了，赶忙昧着良心僵硬地拍拍他胳膊：“没有没有……同事，同事而已，你可千万别瞎猜啊。好了，有点热，能不能先放开我？”
“嗯……等会儿就放，再搂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他眨眨眼睛，“爸爸，我刚刚洗碗了哦，那——么多碗，都是我洗的呢。”
扯胳膊的动作一松，文天成迟钝道：“……所以？”
“所以，”他声音突然变得极轻极淡，最终同空气里缥缈的尘埃一道消散了，“能不能，不要给我……”
给他？给他什么？文天成愣了愣。
似乎是看懂了文天成的不解，楚渭咬了咬下唇，竟是懊恼地红了脸：“所以说是，不要……不要给我……找后妈……！”
“其实你喜欢她吧，刚刚那个姐姐，我都看出来了……跟她聊天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他把脑袋一偏，若无其事似地嘟囔了起来，“我都看出来了，你装得一点都不像。”
文天成尴尬又无奈地一笑：“是、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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