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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被迫替嫁后(古代架空)——一丛音

时间:2024-08-21 11:03:11  作者:一丛音
  姬恂蹙眉:“这种小伤……”
  白鹤知:“……”
  姬恂披头散发坐在榻上,玄衣松松垮垮遮掩高大身躯,面容苍白,呼吸偏短促,连说话好似都没之前有力气。
  都差点一命呜呼了,还吹呢。
  “只断三日。”白鹤知重新将一张方子拿出来,道,“等伤口彻底结痂,就能重新换回去——这是新方子。”
  殷重山正要接过。
  一旁的姬恂眼眸一缩,立刻伸手将那薄薄的方子夺过来。
  胸口伤处密密麻麻地疼痛,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艰难,姬恂踉跄着坐在床沿,目不转睛盯着这张新的方子。
  是楚召淮的笔迹。
  楚召淮哪怕无人教导,也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笔触温柔,像是毫无锋芒的流水,一看便赏心悦目。
  根据白鹤知的脉案,楚召淮重新调了几味药,还写了煎药时的火候和剂量,详细无比。
  最后落款只有娟秀的两个字。
  白芨。
  姬恂愣怔注视着,薄薄纸张在他指尖微微颤着。
  楚召淮病成那样,却还想着为他调方子。
  姬恂的伤口隐隐作痛,连带着心间泛着酸涩。
  楚召淮很喜欢写方子,在他书房看书时笔走如飞,唰唰唰将医书上的方子抄了一份,闭眸记在脑海中后便搁在一边。
  因写了太多,楚召淮也不好收着往小矮柜里放,赵伯索性将那些废纸拿去引火。
  之前丢在地上都懒得看的笔迹,如今得到一张,却如获至宝。
  两人闹成这样都不好受,白鹤知难得没恶言相向。
  “昨日回府时,召淮瞧了瞧陛下脉案,重新调了方子,陛下伤好些就能重新调回来,每月初五解毒的方子还按原本的,再喝两次便能彻底拔除。”
  姬恂垂着眼还在看那方子,听到“召淮”两个字眼眸缓缓动了动,好一会才低声道:“他病可好些了?”
  白鹤知心想比他还活蹦乱跳:“好多了,劳烦陛下担忧。”
  姬恂似乎还想多问。
  想问他有没有提起自己,想问他在写这方子时什么表情,有没有叮嘱过什么。
  可愣怔半晌,姬恂又强行将后面的话忍了回去。
  “有劳白院使。”姬恂道,“重山,送院使回府。”
  “是。”
  白鹤知很讶异姬恂什么都没问,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姬恂孤身坐在宽大榻上,俊美无俦的眉眼似乎带着些落寞,可看着那张再普通不过的方子许久,又缓缓露出个轻笑。
  已经足够了。
  白鹤知跟着殷重山出了王府,还未上马车就见陆无疾一袭宽袍策马而来。
  到了王府门口,陆无疾根本没等马停直接飘然从马背上跃下,身轻如燕潇洒在半空转了几圈,准确无误地落在王府台阶上。
  门房赶紧前来为他牵马。
  陆无疾耍杂技似的落了地,哼着小曲快步冲进王府,似乎有急事要寻陛下。
  白鹤知面无表情看着那匹马,嫌弃而不甘地“嘁”了声,啪的将车帘甩下来。
  殷重山赶紧驾马送白院使回府。
  王府中,陆无疾终于走了次正门,晃晃悠悠去了后院。
  赵伯早已习惯了,带着他进了寝房:“王……陛下,陆大人求见。”
  姬恂已不能像之前想见就见想不见就将人轰出去,就算伤再重也还是让人进来。
  “嗯。”
  赵伯颔首,将寝房门打开。
  陆无疾快步走进去,进了寝房就开始喋喋不休:“宫里宫外还有不少前太子留下的烂摊子,众臣还在等着陛下收拾,怎么忽然回来璟王府找清闲了……唔?人呢?”
  寝房空无一人。
  隔壁暖阁倒是有些动静。
  陆无疾不明所以,只好又转到进了暖阁。
  暖阁中空荡荡,朝阳照进来却也没显得多温暖,西洋钟在桌案上滴答滴答走着,姬恂长身玉立,眉眼低垂着,拿着干帕子擦拭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陆无疾:“陛下?”
  姬恂眼眸没什么神采,人也病怏怏的,朝阳落在西洋钟上,将他苍白的手指照得好似半透明般,他头也没抬,恹恹道:“何事?”
  “自然是大事。”陆无疾行了个礼,想要上前和他说,“今日朝中……”
  姬恂道:“别动。”
  陆无疾动作一顿。
  姬恂将西洋钟擦拭好,漠然道:“等你何时学会好好走路,改掉耍猴一样的上蹿下跳之后再进来。”
  陆无疾:“……”
  陆无疾又被呛了一通,疑惑看了看四周:“这屋子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也就有个西洋钟,属下就算再耍猴也不至于撞坏了吧。”
  姬恂:“……”
  姬恂下颌微绷,似乎是狠狠咬了下牙。
  他冷冷侧身看来:“到底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大事,至于让你一大清早就来讨嫌?”
  “哦哦。”陆无疾从腰后拿出来一张奏折,“今年年初有几个城闹了雪灾,死了数百个百姓,事儿闹得挺大。但赈灾之事是太子安排的,幸存的人一直求告无门,如今新皇登基,有几个县的县令联合写了折子递上来。”
  姬恂蹙眉:“当时呈上来的奏章,所言死的皆是暴民。”
  “当时太子有先帝护着,自然给遮掩。”陆无疾说得也眉头紧皱,“这事儿事关前太子,所以朝臣拿不定主意,想请陛下回去定夺。”
  姬恂擦着西洋钟的手顿了顿,将干巾放下。
  “嗯。”
  之前有燕平帝护着,姬竤做事从来不顾后果,弄得怨声载道,姬恂刚登基这段时日,几乎全在收拾烂摊子。
  烧已退了,伤势死不了人,只休息一夜便又要回宫。
  ***
  白鹤知被殷重山送回白府时,楚召淮才刚醒。
  春日阳光正好,他穿着月白宽袍坐在椅子上,正在睡眼惺忪地吃早膳。
  白鹤知眉头轻挑:“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楚召淮眼睛都没睁开,将口中的药膳吞咽下去,含糊道:“有人放鞭炮,噼里啪啦,吵醒了。”
  白鹤知摸了下他的脉,发现已比之前好太多了。
  “那吃完饭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楚召淮摇摇头:“睡饱了,不能再睡了。”
  这段时日他睡了太多,四肢百骸都要生锈了,一动就咔咔响,他身体已记住日上三竿的起床时辰,今日强行被叫起来换换时辰倒也算是好事。
  楚召淮手脚瘫软,身子沉重得要命,用完早膳喝完药就在院中溜达几圈。
  外面又在噼里啪啦放鞭炮,还伴随着吹吹打打,像是有人在成婚。
  楚召淮歪着头注视着高墙之外鞭炮燃烧的灰烟,想了半天,回头喊道:“舅舅,我想出去看人成亲。”
  白鹤知正在院中晒草药,闻言微微愣了愣。
  这段时日,楚召淮还是头回明确地说出“我想”做什么。
  白鹤知眼眸轻动,笑了起来:“应该是咱家对面那家公子娶妻,想去就瞧瞧去吧。”
  楚召淮眼睛一弯,正要抬步出去,白鹤知又叫住他。
  白府虽然不如璟王府豪横,但也给楚召淮做了不少身新衣裳。
  白鹤知拿出个绣着水纹的雪白披风披在楚召淮单薄的肩上,一边系一边轻声道:“今天人多,小心被人磕着碰着了,有事就来喊我。”
  春日到了,楚召淮体虚,换了身薄衣也不冷,但还是乖乖站在那听着白鹤知喋喋不休给他穿衣服。
  白鹤知并不管他去哪儿,也没有硬要跟着去,放任着随他去玩。
  楚召淮温顺地点头。
  京城成婚和江南的习俗不太相同,好像是特意算的良辰吉日,并未在黄昏成婚拜堂,上午便已热热闹闹去接新娘。
  门口长街人来人往,全都是来看拜堂的人。
  楚召淮站在府门口好奇地看。
  没一会,花轿被穿着喜庆衣袍的人拥簇着而来,新郎官胸前戴着红绸花,骑在高头大马上喜上眉梢。
  到了府门口,压轿子、跨火盆,流程和楚召淮成婚时差不多。
  楚召淮刚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和姬恂成婚时,从上轿到进洞房,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
  新郎从始至终都没露过面。
  楚召淮愣怔许久,抿唇笑了下。
  可能是因为如此,所以这桩婚事才这般不吉利吧,最后还落得个和离的下场。
  怪好笑的。
  楚召淮站得有些久,虚弱的身子撑不住,索性坐在府门口的台阶上托着下颌眼巴巴地看着。
  新娘被新郎满怀爱意地扶着手迎进去,门口人全都涌了进去,长街上清静了不少。
  有人从长街上策马而过,转瞬便没了影子。
  楚召淮没注意,歪着头看了对面府上挂着的红灯笼,又开始发呆。
  长街一角,为首一人勒住缰绳让马停下。
  马儿嘶鸣一声,缓缓在原地踱步。
  陆无疾驾马上前,疑惑道:“为何要绕这么大一圈走这条路……唔?陛下在瞧什么呢?”
  姬恂披着宽大的黑色披风,兜帽戴在头上将半张脸遮掩住。
  他握着缰绳的手死死握紧,几乎将绳子勒紧血肉中,兜帽下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不远处的人。
  楚召淮的脸色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一袭月白衣袍和雪色披风将他病容消去不少,乖乖地屈膝坐在石阶上,远远注视着对面府中热闹的拜堂,眼底似乎有些惊羡。
  他也不靠近,只是歪着头看着热闹的人群。
  楚召淮并未看到他。
  姬恂竟然觉得庆幸,还好没有和楚召淮对视上,否则不能这般近乎贪婪的,光明正大看着毫无防备的他。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痛彻心扉的切肤之痛都能缓解一二。
  方才牵着新娘进府门时,新郎洒了不少喜包到人群里。
  白府里几个年纪小的下人跑出来蹦着抢,回去时瞧见那个病弱公子坐在那没动,看着好像有些可怜。
  几个小少年对视几眼,将抢来的小喜包匀了匀,小心翼翼捧着递过去:“公子。”
  楚召淮眉眼带着些讶异,苍白的唇轻动,似乎在说:“给我的吗?”
  少年垂着眼,害羞地点头。
  成婚的小喜包是用红布缝制,绣着喜庆的「喜」字,瞧着半个巴掌大,还挂着个小流苏坠子。
  只是图个吉利,里面盛了两枚铜钱。
  几个少年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蹦起来抢了一把,手指一抓满满当当。
  楚召淮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接过那一把的喜包,眼眸轻轻一弯,柔声说:“多谢。”
  这么多日,白府下人全都瞧见过楚召淮,可从始至终都没见这位体弱多病的公子笑过,乍一瞧见那张漂亮的脸上带着温柔笑意,呼吸一顿,脸唰地就红了。
  几人推推搡搡,手脚并用地回府了。
  楚召淮好奇地拎着一个小喜包上的坠子,悬在眼前微微晃了晃。
  铜钱相撞,叮铃作响。
  日光下,楚召淮眉眼如画,忍不住弯眸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姬恂瞳孔倏地一缩,呼吸几乎都乱了。
  陆无疾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愣了愣,终于明白陛下绕路的原因。
  敢情是来看前妻。
  怪不得这副恨不得冲上去吃人又被无形的镣铐扣住脖颈,只能硬生生止住,在那看着止瘾的架势。
  拜完堂,门口似乎又要放鞭炮了。
  楚召淮怕极了这样噼里啪啦的动静,起身慢吞吞地回了府。
  姬恂目不转睛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着已染了血的马绳,下颌崩得死紧。
  理智和冲动在脑海中吵闹。
  能看一眼,便知足吧,莫要这般贪心。
  毕竟人是自己亲手放走的,就算做出这副情深悲切的不舍模样,也挽回不了他。
  姬恂缓下心口的剧痛,微微闭眸,终于策马而去。
  嗒嗒。
  马蹄声奔腾响起。
  楚召淮刚走到后院,就听高墙之外似乎突兀响起一阵马蹄声,疑惑地歪了歪头。
  他也没多想,抓着一把的喜包回去了。
  ***
  天边云卷云舒,迟来的春日越来越暖。
  没过半月,养病中的楚召淮终于连披风也脱下了,穿着身淡紫色襕衫衬着身形颀长,帮白鹤知将一本本医书往马车上。
  白鹤知蹙眉道:“病才刚好,别乱动,让下人来就好。”
  楚召淮将几本盛着绝本书的匣子递上前:“哪就连个东西都搬不了了?”
  “真用不到你。”白鹤知无可奈何道,“你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楚召淮摇头:“我没什么东西要收拾。”
  就是几件衣裳和那个小麒麟摆件,早就收好放在马车中了。
  已是四月十六了,慢吞吞坐着马车从京城出发,端午前估摸着能到江南。
  今日天朗气清,正适合出行。
  将东西一一搬到马车上,已是巳时,白鹤知将府中事务给管家吩咐好,踩着马凳上了车。
  为了照顾楚召淮,白鹤知特意弄了辆宽敞的马车,能让楚召淮在里面蹬腿着滚来滚去都没问题。
  马车幽幽从白府离开,一路朝着南去。
  楚召淮在京城待了小半年,乍要离开还有些不舍。
  白鹤知看他一直在掀着帘子往外看,笑着道:“咱们回江南后,先帮你将想要的临湖小院子买了,等安顿好后有时间再来京城住一住。”
  楚召淮笑了笑:“不用,那个院子早就卖出去啦。”
  白鹤知一怔。
  那个宅子对楚召淮而言,只是一个寄托罢了。
  像是在小毛驴脑袋上挂个胡萝卜,引着他一步步自欺欺人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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