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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被迫替嫁后(古代架空)——一丛音

时间:2024-08-21 11:03:11  作者:一丛音
  可已晚了。
  转瞬间刺客已至眼前,长刀刀剑朝下,势必来给床上这对狗男男捅个对穿,一刀两命。
  杀意好像能吃人的毒蛇缠绕,楚召淮根本蓄不起力气再逃,后背阵阵发凉,喉咙干涩到吞咽也成困难。
  恐惧之下,脑海一片空白,只来得及在刀尖砍下前闭上眼睛。
  倏地,一只手握住楚召淮的手腕,冰凉如冷石,好像从地狱黄泉爬上来的厉鬼般,冰得他猛地打了个哆嗦。
  烛火微晃,利刃寒芒一闪。
  楚召淮一怔,茫然睁开眼。
  还未看清,凤冠上黄金流苏不住相撞,随意搭在凤冠步摇上的喜帕再次垂落,视线被猩红遮挡,伴随着金珠相撞的清脆声响,似乎有钝物刺穿躯壳的闷响。
  嗤。
  血腥气隐约弥漫,楚召淮愣怔间,视线终于有了变化。
  用金线绣着鸳鸯戏水的盖头下探进来一抹带着血的金黄,轻佻又随意地将鸳鸯喜帕挑起。
  ——本以为是挑盖头的喜秤,但垂眸一看,那好像是黄金制成的杖。
  楚召淮抬头望去。
  严寒冬日,方才还闭眸宛如一具冰冷尸身的男人正懒洋洋坐在榻边,身上玄色单薄松垮垮半遮掩满是伤疤的身躯,脖颈处一道狰狞伤疤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野性和戾气。
  璟王微微侧眸看来,素白面上还溅着几道猩红的血痕。
  床边踏脚处,手持尖刀的刺客已仰躺在地,一双赤红双眼恨意入骨,喉中不断涌出鲜血,几息后便断了气息。
  兔起凫举,仅仅刹那功夫,刺客便死不瞑目。
  璟王衣衫单薄,并未佩戴刀剑,楚召淮甚至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视线在钉死黑衣人的物件上一扫,楚召淮一怔。
  ……竟是圣上御赐的黄金鸠首杖?
  寻常鸠首杖杖首用青铜、杖身常用檀木制成,但姬恂这支却是纯金浇铸,上用小纂雕刻“长岁熙春”四字。
  金杖底部粗钝,并非刀剑锋芒那般轻易伤人。
  姬恂却用鸠首杖轻飘飘捅穿心脏,一击毙命。
  这得是多大的手劲儿?
  方才他就是用这刚杀了人的鸠首杖,挑了自己的盖头?
  楚召淮猛地打了个寒颤。
  之前的“好看的男人”“可怜被困死病榻间”这种印象顷刻推翻。
  剩下的只有一个念头。
  ——果真是个煞神。
  楚召淮嘴唇死死绷紧,唯恐露出唇缝口吐幽魂。
  墨发玄衣交织着颊边的污血,姬恂好似索命的玉面阎罗,丝毫没有半刻前濒死的虚弱模样,他温柔笑道:“吓着了?”
  楚召淮脸色煞白,故作镇定道:“没、没有呢。”
  话音刚落,英勇无畏的璟王妃身体陡然瘫软,整个人踉跄着栽了下去。
  晕了。
  姬恂:“……”
 
 
第2章 
  黄金铸成的杖玎珰落地,惊起衣着黑衣的亲卫如黑鸦般从暗处窸窣飞落,单膝跪地行礼。
  “王爷受惊。”
  血流满满地,烛火一晃,好似深浅难辨的血海,波光粼粼。
  姬恂敛袍下榻,赤脚掠过满地尸身,玄衣曳地扫过猩红血泊,好似饮饱血般缓慢往裾摆上蔓延,渗出诡异的暗红。
  属下跪地:“王爷昏睡半月,东宫并无动静,属下暗中派人前去江南寻访名医白芨……”
  姬恂手微微一抬。
  属下顿住话音。
  姬恂注视他良久,突然问了句。
  “你是哪个?”
  那人似是习惯,熟练回答:“属下殷重山,府中暗卫,已追随王爷二十余年。”
  姬恂“哦”了声,似乎记起来了:“今日初几?”
  “腊月十六。”
  姬恂:“那名医白芨可寻到了?”
  殷重山垂首:“未曾。”
  “没寻到?”姬恂笑起来,意有所指,“那刺客是如何来的?”
  殷重山一怔。
  璟王在朝中地位特殊而尴尬,又得罪太多人,早已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煞神”。
  传闻江南名医白芨医术高明,最会解奇毒,半个朝堂之人都巴不得姬恂赶紧死,自然想赶在白芨来京城之人将人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此番姬恂昏睡不知还能不能醒来,如果妙手回春的白芨没寻到,他们怎么敢在新婚夜冒险刺杀?
  殷重山屏住呼吸,斟酌着回答:“今日刺客是隐藏在镇远侯府送亲队伍混入王府,圣上赐婚,万事皆有内廷置办,这才疏忽了。”
  姬恂侧了下头:“唔?谁成亲?”
  “您。”
  姬恂似是才发现王府寝殿已布置得艳红喜庆,又后知后觉记起来方才躺在床上那有张惨白惨白厉鬼脸的人,“啊”了声。
  那是新娘子?
  他还当是哪来的索命小鬼。
  殷重山谨慎窥着主子的脸,似乎在分辨他对这桩婚事的态度。
  姬恂倒是没多少抵触,还饶有兴致地问:“还挺好——是哪家的千金?”
  “是……镇远侯府的公子。”
  ***
  镇远侯府的大公子——楚召淮受了刺激,只昏沉片刻便醒了。
  煞神杀人那一幕太过惊悚,楚召淮恍惚间只觉自己做了场噩梦,茫然撑手起身枯坐榻上,只觉得惊魂未定。
  虽然远在江南,他也听说过这位璟王爷的凶名。
  璟王姬恂,年纪轻轻率兵征讨边关十四城,镇守数年立下不世之功,一年前却在战场身负重伤,连腿都瘸了一条。
  自那后璟王性情大变,还因服用虎狼之药得了疯病癔症,一旦发病就是拽不住的疯狗,疯癫暴戾,杀人如麻。
  楚召淮本来觉得传言许是夸张几分,直至今日才发觉没有半分水份。
  够疯。
  楚召淮还未平复情绪,隐约听得床榻外有人在说话。
  床幔被寒风吹得漂浮如柳枝,噩梦中的声音幽幽飘来。
  “……公子?”
  有人答:“是,镇远侯府的小侯爷,圣上赐婚,钦天监算得今日良辰吉日,宜嫁娶。”
  楚召淮一愣。
  “谁?”
  “楚召江。”
  姬恂还是记不起来。
  殷重山训练有素说出几个关键词:“冬月末圣上赐婚,楚召江当街哭天喊地,骂您短命鬼、死断袖,就算死也不嫁您。”
  姬恂服用虎狼之药,神智时清晰时犯浑,冬月初在朝堂之上犯了病,又同镇远侯起了冲突,在圣上随口提了句成家时,他直接笑着说:
  “本王看镇远侯府的小侯爷就不错,皇兄赐给我吧。”
  言语间,好像金尊玉贵的小侯爷像个能随意赏玩的物件。
  楚荆气得险些当场拔剑。
  满朝堂都只觉得那是句玩笑话。
  谁知三日后,赐婚圣旨便飞入了镇远侯府。
  姬恂:“唔,记起来了。”
  楚召淮:“……”
  当街谩骂?
  楚召淮差点又要犯心疾厥过去,捂着胸口艰难缓过这一阵心悸。
  腊月初,十几年未曾管过他的楚荆修书一封百里加急寄去临安,说祖母病重让他归京,楚召淮跋涉千里刚回侯府,便被塞上花轿嫁来璟王府。
  楚召淮本以为是自己点背,才误打误撞被赐了婚,没想到满京城都知晓赐婚圣旨上的“小侯爷”指的是楚召江。
  楚召淮胃一阵翻涌。
  他对侯府没什么情感,甚至想着一辈子留在江南,从未想过回京和这群人争夺什么侯爵之位。
  楚召江大庭广众之下发疯谩骂璟王,姬恂一直昏睡着倒还好,但如今他彻底清醒,以那一棍子捅个血窟窿的阵仗,哪里会饶得了骂他的“楚召江”?
  楚荆这是明摆着不管他死活,甚至想让他死在璟王府。
  楚召淮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嗡鸣险些又倒下去。
  缓过这阵晕眩后,鼻间后知后觉萦绕一股雪融化似的冷冽气息,他怔然抬头。
  烛火下,姬恂不知何时来的。
  他玄色裾袍绣金纹,天潢贵胄气度雍容,姿态散漫坐在榻边,瞧不出瘸,也看不出疯。
  “真吓着了?”姬恂很爱笑,眉眼神色甚至称得上温柔,打趣似的,“小侯爷武艺师从黄老将军,幼时还猎过雪狼,这般英勇无惧,怎么如今见了一点血怕得脸都白了?”
  明明语调温和得如沐春风,楚召淮却倏地打了个寒颤。
  姬恂仍然在笑,可单看他的眼就能发觉那双桃花眼中没有笑意,只是彻骨的冰冷和看死人一样的淡漠。
  “我……”
  楚召淮喉咙干涩,艰难吞咽了下,否认的话也跟着吞了下去。
  先不论圣旨上有没有指名道姓,就说姬恂亲卫还觉得嫁来的是楚召江,楚荆定然没告诉璟王府替嫁的真相。
  如果新婚夜楚召淮亲口否认自己是楚召江,那被算计了一把的姬恂必定暴怒,迎接姬恂怒火的就只有他了,能不能活都是个未知数。
  璟王府和宫中就算追究,楚荆也能用“圣旨上的小侯爷就是镇远侯府的嫡长子”来搪塞过去。
  楚荆花言巧语将他骗上花轿,将楚召江藏在府中,只待新婚之夜楚召淮身份暴露,“替嫁”之事宣之天下——无论楚召淮是死是活,楚召江都能恢复自由身,继续当他了无牵挂当名正言顺的“小侯爷”。
  一石二鸟,好算计。
  楚召淮捂着心口,脸色煞白。
  想得倒是美。
  许是受刺激过了头,煞神当头,楚召淮反倒不怕了,甚至平静地生出一种疯癫的念头。
  “替嫁”之事迟早会被发现,楚召淮与其独自承受煞神的怒火,那倒不如撑到归宁那日拉楚家一起下水。
  既然侯府想他死,那就都别活。
  楚召淮并未否认这句“小侯爷”,淡淡地说:“不是吓,是饿——成婚繁琐,我一整日滴水未进,刚才只是脚软。”
  姬恂眉梢轻挑:“原是我眼拙了,小侯爷方才竟是饿晕的。”
  楚召淮点头:“正是如此。”
  姬恂两指在楚召淮脸上一抹,看着指腹上蹭的雪白水粉,笑着道:“小侯爷这不是把侯府满仓的口粮都带在脸上了,掰下来一块粉够你吃半年,怎么会饿着?”
  楚召淮:“……”
  好毒的一张嘴。
  许是瞧见楚召淮的眼神闪现一抹似骂非骂,姬恂不知怎么心情极好,抚掌道:“重山,给小侯爷准备些饭菜。”
  楚召淮怔了下。
  前两日楚荆将他关在四处漏风的偏院不给吃食,今天又是一遭折腾,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乍一听到这话,有些不敢相信煞神也有这般好心肠。
  很快,侍女鱼贯而入,目不斜视将饭菜布好。
  床榻边的尸身和血泊不知何时已经凭空不见,若不是室内还有淡淡血腥气,楚召淮都要以为那真是梦。
  楚召淮试探着撩开床幔下榻。
  的确是满桌珍馐。
  但都是冷食。
  有吃的就不错了,楚召淮也不挑,顾不得礼数坐下后随便夹了一筷子塞嘴里。
  还没吞下去,就听得坐在窗边看雪的姬恂慢悠悠地说:“楚荆将你送来侯府,打得就是杀我的主意,方才大好机会,为何不动手?”
  楚召淮:“……”
  楚召淮险些将未咽下去的饭菜吐出来。
  杀杀杀杀人?
  楚荆还给他安排这般艰巨的任务吗?
  楚召淮故作镇定:“王爷说笑了,我爹和您虽政见不合,但同朝为官实属正常,怎会大逆不道对天潢贵胄起杀心?”
  姬恂似乎很喜欢这个道貌岸然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看楚召淮捏着筷子不动,贴心地问:“小侯爷不是饿吗,怎么不继续吃了?”
  楚召淮看他不打算揪着这事儿发难,松了半口气继续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菜。
  刚塞到嘴里,姬恂又开口了:“方才刺杀之人中,有一半是藏在镇远侯府抬的嫁妆箱子里混入王府伺机刺杀,小侯爷对此可有什么头绪?”
  楚召淮:“……”
  楚召淮这下真的咳了个死去活来,愕然看他。
  刺客藏在嫁妆箱子里,那岂不是……
  似乎想通了什么,楚召淮惊得面如金纸。
  璟王语调和寻常无二,一侧候着的殷重山却听出王爷语调中的杀意,视线隐秘地看向楚召淮。
  圣上赐婚,楚召江身份尊贵,本来不能死在新婚夜。
  但王爷一旦疯症发作,就算被圣上责罚也要先杀了此人尽兴。
  洞房一阵静谧。
  姬恂擦干净鸠首杖最后一滴血,苍白指腹轻轻在顶端摩挲,好似刹那就能出其不意捅穿楚召淮的心口。
  殷重山呼吸一紧。
  楚召淮终于开口说话了,茫然地问:“那嫁妆呢?”
  刺客藏在箱子里,那他娘的嫁妆岂不是少了十几箱?!
  殷重山身经百战,刀斧加身也面不改色,如今被轻飘飘一句话给震愣了。
  重点是嫁妆?!
  姬恂眼眸微不可查一眯,忽然又笑了,温柔地安慰:“嫁妆只是少了二三十箱,反正其他一半也是空箱子,王妃不必忧心。”
  楚召淮捂住胸口,差点要撅过去。
  楚荆许诺的一百二十台嫁妆空了一半,此种打击比方才知晓楚荆算计他要更重,气得他险些呕出一口血。
  楚召淮“啪”地把筷子放下。
  姬恂:“王妃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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