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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被迫替嫁后(古代架空)——一丛音

时间:2024-08-21 11:03:11  作者:一丛音
  姬恂就站在下面看他。
  楚召淮抬步走上崭新的长桥。
  拾级而上,还未上到最高处,楚召淮似乎瞧见什么,脚步倏地一顿。
  长桥的最高处,灯火璀璨。
  一人站在那注视着远处已燃起的香桥,俊美无俦的眉眼间没什么神情,罕见的漠然,恍惚中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看来。
  楚召淮一愣。
  姬恂眼眸倒映着细碎烛火,好似整个世间都随着他的瞳孔悄无声息紧缩了刹那。
  长桥之下有满载着花簇的花艇缓缓划过,将平静的河水激荡开一圈圈的涟漪,缓缓撞在河岸,久久无法平息。
  姬恂一袭宽袍黑衣,紫色发带被夜风吹得随风而动,缓缓笑开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却好似在说缠绵悱恻的情话。
  “……你回来了。”
 
 
第87章 
  回来了。
  昨日回京后, 姬翊和白鹤知全都对他说过这句话,楚召淮从未被人这般惦记,听着总有种无所适从的歉意。
  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如今同样的话从姬恂口中说出, 楚召淮沉默半天, 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是啊,回来了。”
  就回来了, 怎么样?
  难道还要把他赶出去不成?
  姬恂眉梢挑了下, 眸底带着些忍不住的笑意, 终于不在桥头凌风而立, 三步并作两步姿态随意地转瞬到了楚召淮跟前, 笑着道:“你回来,我很欢喜。”
  楚召淮一噎。
  随着陛下来到楚召淮面前,本来人来人往的桥上像是转瞬没了人影, 唯有满桥的彩线花和桥下幽幽拨开涟漪而过的花艇。
  四周一片寂静。
  楚召淮左右看了看,眉头蹙起。
  很难不怀疑是陛下故意为之。
  楚召淮已换下行医的布衣, 一袭玉绿襕衫平添几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从上到下被白鹤知打扮得漂亮又精致。
  让人移不开眼。
  乞巧节是个极其暧昧的日子, 姬恂垂着眼注视楚召淮,哪怕并未恢复到一年前的相处气氛,却也在乞巧氛围加持下,恍惚有种两人再续前缘的错觉。
  灯火阑珊下,楚召淮看了下他, 又垂下羽睫, 欲言又止。
  一旁彩线被灯照得一道微红落在他面颊, 好似情窦初开,想要诉说情话, 勾人极了。
  姬恂心一颤,又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柔声道:“想说什么?”
  楚召淮强撑着没往后退,幽幽瞅了他一眼,终于轻启薄唇,问:“姬翊今日为何没出宫,陛下是不是打他了?”
  姬恂:“……”
  姬恂下颌微微绷出一条清晰的线,似笑非笑道:“姬翊已是太子殿下,无法再像当世子时那般任性妄为,昨日殿下主动揽下朝政要事,正在太和殿忙碌。太子如此尽瘁事国,朝臣都在赞他颇有宁王风范。”
  楚召淮诧异道:“我竟然错怪陛下了?”
  姬恂颔首,表示正是如此。
  “哦哦。”楚召淮松了口气,庆幸道,“那昨日太子殿下所说的陛下叮嘱城门士兵探查我的行踪,还用飞鸽传书去皇宫告知「王妃已回京」的事,也是尽瘁事国的太子诬陷陛下的?太好了,还好我问了句,否则又要冤枉陛下了。”
  姬恂:“……”
  楚召淮好奇地问:“陛下怎么不说话?”
  姬恂沉默好一会,终于道:“没诬陷,的确是我做的。”
  楚召淮只是想阴阳怪气他几句,没想到姬恂竟然直接承认了,未出口的话当即憋在嘴里,不知道要如何说了。
  良久,楚召淮才闷声道:“你怎么还承认了?”
  姬恂笑了,抬手将楚召淮发间被砸得花瓣摘下来,握在掌心,低声道:“我之前答应过,以后再不会骗你。”
  楚召淮一愣。
  从小到大,楚召淮听说过不少随口而说的承诺,比如“今年忘了,等来年再为你过生辰”“啊东西刚好差一个,下次再给召淮补上”。
  楚召淮小时候还会相信这些,可被骗了太多次,早已不相信这上嘴皮下嘴皮一动就能秃噜出来的“承诺”。
  当年姬恂所说的“不再骗你”,楚召淮只当他是因愧疚而随口一说,日后扭头就忘,仍会继续我行我素。
  没想到时隔一年,他还记着。
  楚召淮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胡乱揪着袖子捻了捻。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一道炽热的呼吸朝他靠近,楚召淮猛地一抬头,姬恂垂着头靠近他,几乎近在咫尺。
  楚召淮一惊,猛地往后退了半步。
  姬恂笑起来,温声问:“生我的气吗?”
  楚召淮倒是没怎么生气,可能是之前姬恂做出来的《王妃记注》太过惊人病态,导致只用信鸽传递他归京的行踪这事显得格外无关紧要。
  姬恂是天子,想知晓什么易如反掌。
  他进城又是光明正大用的“楚召淮”的身份,也从来没想过隐瞒。
  楚召淮摇了下头:“我该回家了,舅舅让我早点回去。”
  “这才刚天黑。”姬恂见楚召淮没生气,又恢复寻常的游刃有余,“京城乞巧节极其热闹,不如就由我带白神医游玩一番吧。”
  楚召淮:“啊?”
  楚召淮不信姬恂不知道二人共游乞巧街是什么意思,可却没想过陛下竟然脸皮这般厚,丝毫不委婉地就脱口而出。
  楚召淮蹙眉,也不委婉地拒绝他:“我才不要。”
  姬恂被他干脆利落地拒绝,微微一愣后竟然更加愉悦地笑了起来。
  他溜达上前,笑眯眯地弯着腰凑到楚召淮面前:“怎么,白神医是怕朕把你带着卖了吗?”
  这还是姬恂第一次被楚召淮面前自称“朕”。
  这个字一出来,楚召淮对姬恂做皇帝之事好像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面前这人是天子,万人之上的皇帝。
  ……此时却在自己面前耍无赖。
  楚召淮本是不吃激将法的,但他见姬恂这般孔雀开屏,眼睛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坏主意,话锋一转,一本正经道:“好吧,那就多谢陛下了。”
  姬恂笑容更深了。
  两人并肩朝着主街而去,路边皆是结伴而行的女子,还有不少男女同行,身后跟着几个长随侍女。
  四处全是旖旎的气息。
  姬恂比楚召淮高了不少,偏头看他时眼底全是温和之色。
  楚召淮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排斥他,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地同他把臂同游,想必假以时日或许就能重新考虑再续前缘之事。
  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
  姬恂正想着,就见灯火中楚召淮侧头冲他一笑:“陛下,我有个疑惑。”
  姬恂眼皮一跳。
  在燕枝县楚召淮说着“有一惑”时,就将他所说梦呓的虎狼之词全都质问了个遍,将伶牙俐齿的陛下“惑”得哑口无言。
  今日还有惑?
  姬恂挑眉道:“白神医请讲。”
  楚召淮问他:“方才那座石桥是陛下所修建吗?”
  姬恂也没隐瞒:“正是。”
  “是陛下将姬翊关在宫中不让他出来找我玩的吗?”
  “是的。”
  楚召淮:“……”
  这都眼睛眨都不眨地承认了?
  姬翊还真是可怜,明明只是想出来玩一玩罢了。
  楚召淮一连问了三惑,陛下都游刃有余,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
  楚召淮磨了磨牙,终于使出杀手锏,幽幽瞅他:“那陛下在那石桥上等了多久?”
  姬恂:“……”
  姬恂视线瞥向远方,忽然伸手随意一指,挑眉笑道:“那边似乎有人在买红头绳,白神医想要一个吗?”
  楚召淮像是抓住姬恂的小辫子,往前蹦了几步挡在姬恂面前,双手背在腰后,微微眯起眼睛:“陛下……”
  这两个字刚说完,周边的人全都看过来。
  楚召淮话音一顿,怕给姬恂招来什么麻烦,又换了个称呼:“……哥哥先回答我,再去买头绳也不急。”
  砰——
  乞巧节的烟火正在燃放,轰然一声升入天空,将漆黑夜幕炸了个五彩斑斓。
  姬恂将视线收回,直接粘在楚召淮身上。
  楚召淮从来不觉得叫别人“哥哥”有什么不对,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哪就和暧昧扯上关系了。
  如今他一门心思只想逼姬恂将答案说出来,让陛下狠狠害臊一下。
  少年眉眼长开,昳丽得比烟火还要璀璨生辉,眼中带着说不出的笑意,像是只狡黠的小狐狸。
  楚召淮等了等,见姬恂始终不说话,还以为把人逗狠了,小声嘀咕道:“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不爱……”
  “两个时辰前我便到了。”姬恂忽然说。
  楚召淮讶然看他。
  等这么久吗?
  姬恂这样没什么神情的回答,好像说出的就是无关紧要的话,一点也没有故意在那凹姿势等楚召淮两个时辰的尴尬。
  楚召淮不是个死缠烂打一定要看别人出糗的人,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好道:“那那您还挺闲的。”
  姬恂意有所指道:“还行,若再过几年太子殿下成长,我会更闲。”
  楚召淮没听出来姬恂话中的意思,想了想,小声问:“那你为何不去我舅舅府上寻我?”
  至于在这儿等这么久吗?
  更何况这地儿偏僻,自己要是不来呢,难道他就要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姬恂笑了下,没说话。
  楚召淮不明所以,但又担心冷场太尴尬,只好朝着前方走了几步,去看刚才姬恂所说的卖头绳的地方。
  本来以为是寻常人家扎头发用的头绳,仔细一瞧那摊位边竟然全是小孩子。
  楚召淮歪着头看。
  乞巧节有不少民间约定俗成的习俗,青年男女祭祀拜求大多是姻缘,拜神迎仙,观星玩乐皆有。
  那摊位并不收钱售卖,摊主是个慈祥的奶奶,手指翻飞将红色彩绳打上七个结,笑眯眯地给过路年岁不大的孩子一人一个,保佑孩子平安健康。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个不停,脖子上戴着粗糙却满是祈福的红绳,高兴得直蹦。
  楚召淮看着那根打了结的绳子,抿了抿唇,转身想走。
  一直沉默不语的姬恂忽然上前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往摊位那走去。
  楚召淮一愣,立刻脚跟一蹬地,整个身子往后仰,做出抗拒状,惊恐道:“你做什么?”
  姬恂回头冲他一扬眉:“不想要吗?”
  楚召淮脸都红透了,拼命拉住他的手往回拽:“别……别!那些都是小孩子才会给,我们这样上去讨,好丢人的!”
  姬恂笑了:“看来还是想要。”
  楚召淮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话是什么,姬恂就松开他的手,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按了下:“在这儿等我。”
  说罢,直接抬步上前。
  楚召淮:“……”
  楚召淮人都傻了。
  姬恂身形高大,比那群小萝卜丁要高出两三个来,他好像不知丢人是什么,神态坦然地走到摊位前,俯下身笑着道:“敢问能卖给我一根吗?”
  正在打结的奶奶瞥了他一眼,看这根“柱子”都将一群孩子挤到一边去了,幽幽道:“看不出来这位贵人如此不显年轻,竟然也刚三岁吗?”
  姬恂:“……”
  听说京中不少百姓都在学陛下毒舌怼人的那套,没想到竟在这时见识到了。
  姬恂也不生气,笑着道:“不是为我——我夫人第一次同我过乞巧节,他年幼时从没有戴过这七结绳,我想为他亲自戴上,望您通融通融,我可以出高价,只需要一根就可以。”
  奶奶狐疑看他。
  就这气质凶悍、强装温柔的人还有夫人呢?
  更何况这头绳随处可见,随便寻一处一文钱能买十根,为何要在她这儿高价买?
  搞不懂,可能是骗子。
  奶奶警惕道:“你夫人在哪儿呢?”
  姬恂朝不远处的河边指去。
  楚召淮正在踮着脚尖担心看着,见状立刻一侧身,满脸通红捂住脸。
  奶奶抬头看去,远远瞧见个像是嫩绿莲叶似的漂亮人,更加不信了。
  那人明明是个漂亮小郎君。
  不过陛下都娶过男妻,在民风开放的京城瞧见断袖也不稀奇。
  见这人明明一身贵气华丽的打扮,说话却很谦逊,奶奶犹豫许久,还是将一根红绳递给他,还教他如何打七个结。
  姬恂眉眼更加温和,将一个钱袋拿出来:“多谢。”
  “不必。”奶奶一摆手,“一根不值钱的红绳罢了,不收钱。”
  姬恂笑了,将盛着一堆银子的钱袋放下后,快步朝着楚召淮走过去。
  楚召淮察觉到那群小孩都在冲姬恂撇嘴,恨不得替他尴尬得满脸通红。
  姬恂到底是怎么做到坦然自若的?
  很快,姬恂走回来,冲他一晃手中的红绳:“拿到了。”
  楚召淮:“……”
  楚召淮耳根通红,一把拽住姬恂的手撒腿就跑。
  姬恂一愣,注视着楚召淮和他紧紧相牵的手,却始终没有用力。
  直到人群拥挤,眼看着就要被冲散,姬恂终于狠狠回握,将少年纤细的手掌牢牢扣在掌心。
  楚召淮连走了两条街,才终于松开姬恂的手,有气无力道:“陛下真是勇士,草民甘拜下风。”
  姬恂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笑了下:“白神医的称赞,朕便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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