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时间越久,杂物越多,钱与舟想着最好找个有空的时候,好好整理一下。他在柜子底下看到了一个盒子,大概有鞋盒那么大,纯黑色,他有点好奇地伸手扒拉了一下。
在他正在尝试抽出这个盒子的时候,嘟嘟突然跑了进来,还极其灵活地从钱与舟的腿下面钻了过去。
钱与舟被它吓了一跳,为了避让,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手里的盒子也随之倒扣了下去。
盒子盖子被摔开了,里面掉出好几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盒子,每一个上面都写着一串英文。
钱与舟拿起来看了看,认出这是庄定湉送给他的那副墨镜的品牌。
他有点困惑地抓了抓头发,他知道庄定湉很会打扮,也喜欢买配饰。但这里有足足八副全新墨镜,连包装都没拆开,是不是有点夸张?
正在他困惑的时候,庄定湉出现了,他一进来就踢到了其中一个墨镜包装盒。
钱与舟坐在地上,开玩笑说:“我找到你败家的证据了。”
庄定湉弯腰把墨镜捡了起来,表情有点尴尬。
“还是你在双十一囤货了?”钱与舟低头开始把墨镜捡回原来的盒子里,他码得很整齐。
庄定湉在他身旁蹲下,他看起来心情很复杂,最后摇了摇头:“都是以前买的。”
“想买给你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给我的?”钱与舟有些疑惑。
庄定湉动手拆包装,他把墨镜拿出来,递给钱与舟,认真地说:“和那副不一样的。”
钱与舟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去年生日……送错的那个墨镜?”
庄定湉点点头:“从乌镇回来之后,我买了一副新的,就是我原来想送你的那个款式。想有机会要跟你道个歉,顺便送给你的。”
“但后来我们就去办离婚了,离婚以后我又买了两副,款式也不一样。”庄定湉笑了笑,“我知道没什么意义,应该连给你的机会都没有,但每次买墨镜,就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补偿。”
“陆陆续续买了这么多,其实只想让自己好受一点而已。”
“既然你今天发现了。”庄定湉单膝跪下来,拿起那个装满墨镜盒子,举起来,“你愿意接受这个补偿吗?”
钱与舟感觉胸口闷得慌,他直勾勾地盯着庄定湉,他发现庄定湉真的是很笨的人,但又那么努力,知道墨镜让他不高兴了,居然买了这么多,跟个暴发户一样。
钱与舟按了按眼角,郑重地接过盒子:“我当然接受,但这不是补偿,这是礼物。”
庄定湉倾身抱住他,闷闷地“嗯”了一声:“谢谢,谢谢你喜欢这个礼物。”
钱与舟揉揉他的头发,像陪嘟嘟玩那样,用双臂环着庄定湉,轻轻地晃。
因为要看中医,庄定湉每两个礼拜就要去苏州一趟,有时候钱与舟有工作,他就自己开车过去。
三花猫现在有了名字,叫钱宝来。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钱与舟十分嫌弃,钱明昭在他旁边敲他的脑壳,说当时他起了好几个名字,放在地上让三花猫挑,这是它自己选的。
不过因为这算是二胎,所以大家一般直接喊它“妹妹”。
庄定湉去完中医馆,就开车去钱与舟爸妈那里。
今天周五,两位长辈都在上班不在家,但叶轻舟买好了水果放在冰箱,让庄定湉自己洗来吃。
进了门,庄定湉先跟猫玩了一会儿,妹妹比嘟嘟要粘人,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叶轻舟下班回来的时候,庄定湉正躺在沙发上用平板画画,妹妹躺在他身旁,正在认真舔毛。
钱明昭晚了十几分钟到家,他提着刚买的菜,乐呵呵地说:“本来老张喊我去喝酒,我说今天儿子回家了要去买菜,把他羡慕死了,他说我怎么儿子隔三差五就回”
庄定湉走过去接过袋子,看了一眼,笑着说:“今天有与舟最喜欢吃的爆鱼诶,一会儿拍个照片,馋死他。”
妹妹仰着脸,喵喵叫了两声,像是在应和。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轻舟说起今天在学校里,听到有年轻人说要去音乐节,她就多问了一句有谁,没想到听到了钱与舟乐队的名字,突然一下挺感慨的。
庄定湉笑起来:“那他知道要得意了。”
“说起来,今年元旦他们在南京有个跨年特别演出,爸爸妈妈要不要去看?我来接你们。”庄定湉说。
“音乐节吗?”叶轻舟问。
“不是,是在livehouse里的,室内演出。”庄定湉解释道,“我问过了,那个场地后面有个vip区域,可以坐着观演。”
叶轻舟和钱明昭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行啊,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回杭州之后,庄定湉把这事跟钱与舟说了,钱与舟正夹菜呢,听了这话,菜都掉了。
“你紧张啊?”庄定湉托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有没有经历过,文艺汇演或者是毕业典礼,站在舞台正中央,底下的评委是你爸妈?”钱与舟绝望地闭了闭眼。
庄定湉摇了摇头。
钱与舟捧着碗,抖了一下肩膀:“我就有!不止一次!演得不好回去就会被说。这是我的童年阴影。”
庄定湉忍不住笑了,他用手遮了下翘起的唇角,继续说:“但现在不一样了。”
钱与舟摸摸胳膊:“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钱与舟掏出手机,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庄定湉有点好奇地问:“你又在忙什么?”
“我在跟排练室老板说,这周排练时间都多加一小时。”
庄定湉给钱与舟夹菜,笑着说:“你倒不会想着逃避。”
钱与舟咬了咬牙:“跟他们说不要来看不就是我输了吗?我肯定要演得漂漂亮亮的,让他们没有批评的余地。”
庄定湉感觉他像个热血动漫的男主角,周身都要发出光芒来。
朝气蓬勃的,很耀眼。
第115章 谢谢你爱我(正文完结)
演出当天,钱与舟和乐队的大家一起坐高铁去南京,酒店简单修整后,出发去场地试音。为了这次跨年演出,他们还特别邀请了一个小提琴手。
庄定湉就比较忙了,他先去桐庐接了庄青岑,然后再去苏州,在钱与舟父母家里吃了午饭,下午再开车去南京。
在车上,叶轻舟说老钱想了一个礼拜,今天要穿什么。庄青岑评价道,钱老师今天这件黑色呢大衣,派头十足。钱明昭闷咳一声,整整领子,说,这是小庄买的,小庄眼光好。
庄定湉握着方向盘,放松地听他们闲聊。
到了酒店,庄定湉把长辈们安顿好,抽空给钱与舟打了个电话。
钱与舟正和场地的灯光师沟通,看了来电显示,就把江一帆喊过来,让他接替,还很显摆地晃了晃手机,说:“老婆打来的。”
两个人互相汇报了今天的行程,钱与舟说:“你们一会儿到了场地,给周屿打电话,他今天也在,会带你们入场。”
钱与舟在电话那头笑,说:“周屿这个满脸钉子的叛逆少年,估计要把钱老师叶老师吓得够呛。”
“他还新染了个蓝头发!”钱与舟又补充道。
庄定湉也笑了,他说:“放心,我会给他们打好预防针的。”
挂了电话,庄定湉也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出门前,他又重新弄了一下头发。
他们在场地附近找了个餐厅吃饭,吃完饭步行过去,刚进园区,就看到好几个年轻人正蹲在地上签旗。
钱明昭有点好奇地望了望:“这是在干什么?”
庄定湉跟他解释,这是乐迷喜欢的活动,自己制作旗帜,邀请同好来签名。这面旗子上印的就是他们乐队的歌词。如果在音乐节的话,他们还会带旗杆。
钱明昭很有兴趣的样子:“这是随便谁都能去签字的吗?”
庄定湉点头,笑着说:“爸爸要不要去签个名?”
钱明昭点点头,背着手走过去,蹲在旗子边的两个小姑娘抬头看他,表情有短暂的凝滞。
“钱老师像领导来视察的。”庄青岑笑着说。
紧接着,钱明昭就蹲了下来,很礼貌地询问:“这个旗子,我能不能也签一下?”
其中一个小姑娘格外活泼,她把笔递上,特别高兴地问:“叔叔也来看演出的吗?”
钱明昭龙飞凤舞的签上名,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月圆五十次,我也喜欢他们。”
小姑娘冲他比大拇指,说:“叔叔,你这可太酷太有品位了,这个送你。”
说着小姑娘就从包里掏出了一叠卡片,递给了钱明昭好几张。
钱明昭受宠若惊地道了谢,回到叶轻舟身边就开始显摆:“你看看,这是与舟他们乐队的歌词呢!”
庄定湉也凑过来看,偷摸给钱与舟发消息。
“咱爸没少听你们的歌,看到歌词就能认出来。”
钱与舟没回复,估计是在忙。
他们在门口等周屿,钱明昭继续左看右看。
这会儿已经在检票进场,门口的队伍排得挺长。
周屿挂着工作证出现,看到庄定湉就举起手使劲挥了挥。他“蹭”得一下瞬移到庄定湉面前:“嫂子好久不见!”
他头发染了个克莱因蓝,亮得晃眼。
“叔叔阿姨们好,我叫周屿,是钱与舟的铁哥们。”周屿卖了个乖,“我带你们去里面坐。”
场地里面已经进来很多人了,最前面的大屏幕上放着观演提醒,和乐队的logo轮换。
最后面的vip区入口处有保安看着,周屿刷了个脸,领他们进去。
这个区域比前面的场地要高出一截,坐着观演也不会遮挡视线。
庄定湉走上台阶,看到蒋烨清也在,他就走过去跟他打招呼。
“蒋律,你也来了啊,与舟都没跟我说。”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能过来的,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蒋烨清笑了笑,又说,“听说今天有惊喜。”
庄定湉“嗯”了一声:“你是说演出吗?我听与舟说,他们准备了新的VJ和舞美,还有新歌要演。”
蒋烨清含糊地“嗯”了一声。这时候周屿过来拍了拍庄定湉的肩膀,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海报筒:“巡演海报的事情谢谢你,画得太好看了,这是给你的,还有我们乐队的签名专辑,你可别嫌弃。”
庄定湉认真看了看,道了谢。
周屿在他身旁坐下来,又说:“今天票都卖完了,超棒的。”
庄定湉看着前面屏幕上乐队的logo,很高兴地说:“都一年多了,看他们被那么多人喜欢,真好。”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月圆五十次乐队的演出很密集,他们音乐节的价格压得很低,就是为了多点演出机会。
歌曲本身质量好,现场演出真诚扎实,加上网络曝光和一些运气,重组后的月圆五十次,走得格外顺利。
“说起来,他们重组后的第一次演出我也看了。”周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开始翻,“那时候我还答应舟哥要把视频发给你呢,结果我后来给忘了。”
周屿找到了他录的几段视频,通通发给了庄定湉。
“那天你因为工作没来吧,舟哥最后还提到你了。”周屿指了指其中一个蓝色灯光的视频。
庄定湉把视频点开,这会儿场地里有点吵,他就把手机举到耳朵边上,他听到钱与舟的声音。
他记得那天他没有听完整场演出就走了,所以他错过了这段话。
“新歌和一个人有关。”
钱与舟笑着说,听起来坦荡无比。
“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庄定湉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下,暂停了视频。他有些失态,简直不敢再听下去。
他有些呆滞地看着屏幕,视频拍摄的距离很远,所以有些模糊,钱与舟站在舞台中央,有一束光温柔地打下来,像一个灯罩。
“我多希望他也能在这里。”
一年前的钱与舟,说这句话的时候,听起来格外遗憾。钱与舟不知道也没有抱有期望,他以为庄定湉不会来。
“下一首歌,送给最重要的人。”
庄定湉听得眼睛都红了。在他们不欢而散之后,在他们用最狠的话刺痛彼此的心脏之后,在庄定湉以为这段关系不可转圜之后,钱与舟在无数陌生人面前,绝望而寂寞地袒露了他的真心。
庄定湉却没有听到。
缘分的轮转就是充满了阴差阳错,明明庄定湉认为自己现在已经足够幸运,但听到这一段延迟的被他错过的剖白之后,他还是难过得像被洪水淹没。
哪怕他很清楚,当时的他,就算听到了,也是不敢相信不敢争取的。
但他真的不该赌气丢掉那个戒指的。
庄定湉手都有些颤抖,他很庆幸场地很暗,没有人会察觉到他的失态。
突然的欢呼声,把他拉回现实,在他恍神的时候,场地灯光全暗了。大屏幕上开始出现影像,这是大家伙为了这次演出,特意拍的小短片。
他们甚至找到了过去的影像,多年前北京逼仄的小酒馆里,窄得几乎迈不开步子的小舞台上,几个年轻人仿佛用尽生命在演出。
这种生命力就像树的根系,密密麻麻连接的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同样充满理想和不安的年轻人。
后面的剪辑就变得快速,重组之后不断的演出,不断的舟车劳顿,无数次的鞠躬谢幕,还有闪过的无数陌生的属于观众的脸。
影像和现实照应,台下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声,在这样的声浪中,月圆五十次乐队上台了。他们简单的挥了挥手,就走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钱与舟站到中间,没有说话,他低头扫弦,晃着身体,直接进入第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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