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神?”谢心树刚睡醒,衣服都没穿好,手忙脚乱地套好裤子开门,“怎么了?”
沈流双打小报告:“杨致要走了。”
“走?”谢心树也是一头雾水,愣愣地,“去哪?”
“回凉山,回美姑。”沈流双说。
谢心树心跳漏了一拍,慢慢张嘴,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沈流双:“那地方,杨致不会带人去的。这段时间正是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整个人都低迷。以前在flow我们都不敢这时候惹他。他每年七月初都会跟刘滔请两天假,也就是世竞赛开赛前这段时间吧。第一次我们还觉得他很不负责任,作为队长怎么一声不吭请假走了,那我们训练怎么办?”
“然后我问刘滔,他也只是告诉我杨致有点事要处理。”
“后来我跟杨致混熟了,才知道他是回美姑去,那是他故乡。他应该是回去..扫个墓,什么的。”沈流双面带担心,“每年他都会这样,我怕你们那什么,吵架,跟你提前通个信,我也是实在不想在大赛前还看你们闹僵了。”
看沈流双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谢心树就知道杨致这种每年一次请假回家的情况有多严肃。
像个心结。
“行。”谢心树表示知道了,他抓了一把自己刚睡醒的头发,带上门跟沈流双一起下楼,“谢谢双神。”
“那你有什么想法?”沈流双小心地问。五年了,他也不知道该拿杨致怎么办。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问他,他请假两天就会回来,如果他愿意跟你说你就..帮我安慰安慰他。”沈流双其实一直不太敢去戳杨致脊梁骨。
“好。”谢心树扶着楼梯下去,低头往客厅一看。
杨致已经收拾好行李箱了,在打电话。
其实谢心树大概也能猜出来杨致回去干什么,和沈流双说得大差不差。
他想,要是杨致不想让人管,那他就在基地等杨致回来,就当杨致是大赛前出去旅游放松放松。
就算杨致拍开他手,他也不会生气了,这次。
不会再和之前拿快递一样,因为杨致的隐瞒和失态而转身就走。
他们下楼有脚步声,杨致挂了电话回头:“醒了?”
谢心树冲他笑,很乖地点头。
“早。”
谢心树坐到机位前,对着黑屏的电脑屏幕,先把自己翘起来的头发丝给一根一根顺好。
他像没事人一样坐着,沈流双也拉开座位,准备开排位。
杨致又接了几个电话,都是联系他有意要投资的,杨致挨个拒了,用的统一话术:不用,我们老板钱多得能撒,俱乐部暂时不缺资金。
口气相当狂,也把对面的联系人们气个不轻,再也不想打来了。
他处理完这些公事,顿了顿,捏着手机往机位上看。
谢心树戴着耳机,好像还没开始跑图。
察觉到杨致有话要说,谢心树绷紧了身子,假装没发现,也不看他,紧紧盯着电脑。
然而杨致看了会儿就走开了,从活动室直接推出来一个行李箱,滚轮摩擦地面发出哗哗哗的声响,沈流双差点没忍住,想直接把杨致揪回来,摁在地上,再把他跟洋葱一样的心一层一层剥开,然后把谢心树塞进去,质问杨致,你他吗像话吗。
人不是你主动追的吗。
恋爱不是你说要谈的吗。
不是你自己说的,不能没有他吗。
这份感情你真的重视吗。
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你拿什么给谢心树安全感。
你不打算跟谢心树交心吗。
可惜,沈流双还是憋住了。
他觉得,这种事,得双方来解决。他最多也只能做到这里,至少让谢心树别太失落。
午饭过后,原时和缪思羽都不在,基地就他们三人。
沈流双闭着眼睛跑排位,心想草他吗蛋了,爱谁谁吧。
杨致却忽然走过来,敲了敲谢心树桌面。
“过来一下?”他低声。
谢心树顿了顿,摘下耳机,心跳忽然飞快地起身,跟着杨致走出去。
院子里,谢心树发现杨致早早地就把行李箱放在了门边。
“我下午要去机场。”杨致开口。
“..嗯。好。”谢心树立刻道,“那我..我送你?”
杨致挑起眉。
“你都不问问我去干什么吗,宝宝。”杨致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手撑在行李箱拉杆上,作痛心状,“你不关心我了吗...”
“...”谢心树于是问,“那你去干什么?”
杨致没有回答。
他站在风里,伸出手,冲谢心树轻轻一笑:
“心树。”
“如果我有多一张机票,你愿意跟我走吗?”
——
谢心树瞳孔慢慢缩小。
他看着眼前的人,听着自己怦怦的心跳。
几秒后,谢心树快步走过去,握住杨致的手,笑容在光下格外明媚。
“我愿意。”
杨致叫了车,谢心树在楼上一顿捣鼓,飞速收拾好一个小行李箱,拎下楼都是用跑的。
最后五个台阶他就直接跳。
看得沈流双都怕他一不小心摔死。
“慢点慢点!”沈流双到底比不过年轻人,瞠目结舌,“哎哟我的妈。”
“走了啊。基地交给你了。”杨致站在门口,拉开车门,回头冲沈流双道。
沈流双忽然有些鼻酸。
他跟杨致搭档多年了,时常觉得杨致身上有一道看不见的墙。
把很多人堵在外面。
但是现在,杨致要带着他们的小队长回故乡。
司机往后备箱塞行李的时候,沈流双冲着路边站着的两人喊:
“杨致!”
杨致和谢心树一起回头。
沈流双在基地门边,握拳往心口敲了两下,刷一下伸出手冲杨致比大拇指。
“一路平安!”
“双神拜拜!”谢心树也冲他喊。
沈流双嘶嘶两声,鼻子更酸,差点没忍住。
“来宝宝,我们给他比这个。”杨致左手比了半个爱心。
谢心树被杨致练出来了,没什么负担地用右手合了上去,动作丝滑。
沈流双:...
“滚吧你们。”他嫌腻歪,骂骂咧咧带上门。
杨致和谢心树站在路边,对视一眼。
两人一起笑了。
——
第103章 我们的爱
*
从机场出发, 飞到成都再中转,抵达首府西昌。
杨致狼尾慵懒地披在肩膀处,套了件薄的卫衣, 腿很长,走在人群里格外高挑。他戴了眉钉和耳钉, 鼻梁上还架着墨镜。
他走在前面,左右手分别拎着行李箱, 没走几步玩心大气, 拍拍行李箱, 回头逗谢心树:“你要不要坐上来?”
谢心树:....
“不要。”谢心树害臊地勾了勾口罩, 遮住自己大半张脸, “我很重的,等会儿把行李箱都压瘪了。”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他问。
杨致想了想,“现在才到西昌,等会儿坐大巴去美姑, 几小时的车程。到了美姑还得拼车去我们的镇上。”
“那我们...住在你家里吗?”谢心树犹豫地问。
“不住。”杨致朝他勾了勾手,等谢心树走过去,他捏了捏谢心树脸蛋, “我前几年都是偷偷回去的,陈漾他们不知道。你跟着我就行,别的不用操心。”
意思是这两天大概率不会见到杨致亲戚。
“嗯。”谢心树盯着小行李箱, 杨致握着提拉杆, 手背青筋很明显。
“那住哪?”
“西荣社区的青年驿站,我已经联系好了。环境还行,知道你爱干净, 给你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地方住。”
他们跟着人潮走,大巴的车尾气隔几秒就往外喷一下, 绿皮车看起来年岁有些大,斑驳的车窗上还有小孩哈气留下的手写字迹。
谢心树看不懂,是彝语。
“先排队。”杨致高,挺直了背往前那么一看,发现检票口都是人,他给谢心树递了瓶水,“喝不喝?”
“喝。”谢心树拧开瓶盖,打量着周围。
他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
站得累了,谢心树干脆拉过行李箱,往上面一坐。
他瘦,也不占地,坐得稳稳当当,仰头灌了两口水。
杨致一回头就发现谢心树矮了一大截,坐在他手边的行李箱上,风吹过时衣服鼓起,勒出他腰线。
他伸手揉了揉谢心树脑袋,“路比较远,辛苦了。”
“诶?”两个拿着手机的女孩忽然注意到他们,犹犹豫豫地挪过来,“你是thought吗?!”
谢心树愣了下,眨眨眼。
他还没说话,杨致笑着说:“他不是。”
“哦。”其中一个梳着马尾的姑娘抬头看杨致,“....那你是杨神吗?”
“那我确实是。”杨致笑眯眯。
两姑娘面面相觑:.....
“打扰啦。”她们互相掐着对方手臂走了,走的时候余音绕梁:
“我靠,绝对是thought和杨神!!”
“他们怎么来西昌了??不是马上要打世竞赛了吗?”
“算了,杨神说那不是thought,那就不是吧,可能是偷跑出来约会的。”
“我们不要个签名吗...”
“以后有机会。他们旁边都没工作人员,估计是私人行程。”
杨致又看向谢心树,含笑:“她们好像说我们是来约会的?”
“....”谢心树不理他,答非所问,“你教我一句彝语吧。”
前面队伍终于动了,他们跟着检票员的指挥往前,杨致轻轻推着行李箱,确保谢心树不会掉下去。
“xxxx。”杨致说。
谢心树听得直接愣住:“什么..什么意思?”
杨致没明说,推着谢心树往前,勾唇:“冲了宝宝,坐稳。”
“诶我——”谢心树来不及反应,一把抓紧了杨致的手臂。
上了车,谢心树的魂还在天上飞。
刚才他死死拽着行李箱,被杨致边说边笑地逗着,两个盘靓条顺的小伙子在车站玩这么幼稚的游戏,惹得周围人投来视线,还有人和他们吹口哨。
谢心树只是庆幸,还好自己没翻下去。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杨致挨着过道。
把行李放好后,杨致给他介绍:“等会儿路上风景挺好的,你可以看看。这儿到了美姑我们再去牛牛坝镇,我老家就在镇上,山路也很难走,不过彝族人很热情,会朝着你唱歌。”
“嗯,好。”谢心树靠着座椅,扭头。
窗外是连绵的草地。
这里海拔一千五,谢心树没什么不舒服的迹象,不过杨致还是准备了氧气瓶,车上也有列车员会发放。
等到了美姑,海拔两千米,地区也有三千米的高山,经常有游客来这会高反。
谢心树觉得自己像在云上,视野辽阔,远处群山巍峨错落,连成画。
他很安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色,路上偶尔和杨致说几句话,进了隧道手机没信号,谢心树干脆把手机放到口袋里,不打算玩。
他跟杨致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抵达美姑已经是傍晚。
县城看上去还算繁荣,夜间已经有小吃摊在路边点了灯,准备营业。
一下大巴,谢心树看到周围都是穿着民族服饰的彝族女人,他和一个阿婆对上视线,两人都冲对方点头一笑。
阿婆走过来,手里拎着一笼的鸡仔:“母鸡要么?”
她说话带着口音,谢心树听了两遍才听懂。
杨致过来了,和阿婆说了几句话,说的彝语。
他抬起手和婆婆握了握,阿婆拎着一笼鸡仔走了,走之前还冲谢心树笑了下。
“你跟她说什么?”谢心树问。
“我说这个小男生是游客,来玩两天就走,买母鸡带不走。”杨致拎着行李箱,咔一下把提拉杆弄出来,他指了指自己墨镜,“她问我怎么戴这个,看起来像土匪。”
谢心树笑了,“那你摘下来吧。”
杨致这身打扮和满街民族味浓重的穿搭风格有些格格不入。
“我摘下来就不匪了?”杨致边说边把墨镜勾下来,动过手术的眼睛里含着促狭和笑意,挑眉直勾勾盯谢心树。
“....”谢心树移开视线,不想接受杨致释放的电波。
这人又没正形!
谢心树一路走一路逛,还在街边的小铺子里买了点纪念品,都是当地很有特色的玩意,有个彝绣的帕子挺好看,谢心树打算带给他姐。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又是从机场下来就马不停蹄地赶路,等他们到了牛牛坝镇的青年驿站,谢心树也不管自己身上脏不脏了,直接往床上扑过去。
“唉。”谢心树叹了口气。
“累了?”杨致把衣服丢在衣帽架上,卫衣衣袖给他撸到手肘,“休息下,我去跟前台说晚点再下去吃饭。”
前台小伙叫阿莫,土生土长的彝族人,见到杨致觉得新奇,因为杨致的彝语说得好听熟练,可又是汉族长相,身上没有一点本地的味道。
“今晚有篝火舞会?”杨致笑了声,“那我们休息会再出去看。谢谢。”
“好的。”阿莫在算账,“你们是来旅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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