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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从不能这样过下去，周默难得地开始每天花一点时间思考人生，同时考虑自己究竟要放弃什么。
除此之外，之前一直进展顺利的课题也遇到了一点点意外，其实也不算是意外，就是有一个一直跟着的学生要退出了。
就是最后加入的那个女学生，这让周默有些意外，因为对方接下来是要继续读研的，应当是要保研，没有考研压力，也没有找工作的压力，同时还想要刷学术研究经验，按理来说，他的课题组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退出呢？
周默也好几日没有看见这个女学生了，其他三位学生则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庄晓最近在忙什么？”周默还是有点好奇。
袁露心直口快，直接说道：“她没有保上研，在申诉。”
“嗯？”周默也感到有几分奇怪，“她成绩不错，虽然腼腆一些，但是说话逻辑性也很强，不见得面试会出什么岔子。”
周默和学院申请了这一届不带研究生，所以也没有参与面试筛选，自然不知道这一届保研的情况，为此也感到十分诧异。
见袁露说了，另外两名学生也忍不住说了出来。
“庄晓的面试成绩直接给了不及格，加上面试成绩之后，直接从第十名掉到了十八名，反倒是绩点十八名的那个同学，被提到了第十名，保研……刚刚好保十个。”
他们专业再公安大也算是王牌专业了，本科教学十分严苛，从大一到大四，如果只是想要水水飘过的人，想要挤到保研线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总的来说，绩点的水分并不大，所以基本上到了大四开学，从绩点排名就能够知道是不是能够得到保研名额。
而且面试分的比例并不高，只要不是进去一句话说不出来，拿到一个不及格的分数，大盘子基本上不会崩塌。
但是，这一次……好像不止是大盘子晃了一下的问题。
“十八名？”周默虽然没有参与这次的面试，但是和老师们聊天的时候多少还是知道一点规则的，“按照学校的面试比例，保研面试卡绩点排名是到十五名，十八名的怎么会上来。”
袁露接着说道：“学校改了比例，正好卡到了十八名。通知出来的时候没有人在意，我们都以为是可有可无的规则，因为绩点的分值是最大的，我们专业这么难度，四年的努力那里是十分钟面试就可以磨灭的。但是没想到，从那个通知出现开始，庄晓就是会被挤下来。”
另外一名女生说道：“无论挤下来的这个人是不是庄晓，这个后面走的也太可恶了。”
那名男生说道：“好在面试是有录像的，庄晓自认自己的回答都很专业，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老师态度都很差的。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她说就算再低分，也不可能是不及格。”
袁露叹气道：“只是这件事情，好像从校方就瞒着了，庄晓的申诉，没有起到作用。”
周默仔细听了下来，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碰到这种事情。
虽然管闲事不太好，可能还会动到别人的蛋糕。
但是，周默想起庄晓认认真真帮他统计数据的样子，这本身就是一个为学术圈创造的人物，他不看到还好，他看到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我知道了，”周默安抚他们道，“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袁露眼神之中露出几分期待：“周老师是要帮庄晓吗？”
周默：“如果公道真的被掩盖了，它自然有重见天日的权利。”
几个学生闻言的，难得露出了笑颜：“有周老师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周默之前真的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学院里发生的事情，这一日听闻三个学生讲了这件事情，到办公室一问，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其他老师的反应着实让他有些心寒，也更加确认了一些事实。
第41章 第十五章
周默不见得是一个多爱管闲事的人, 但是恶心的事情若是舞到了他的面前，他没有不管的道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本来就是有人赢在起跑线上，甚至还可以往别人的跑道上放路障。
可是, 这些人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 凭什么, 不允许别人站出来击鼓鸣冤。
二十岁的年轻人没有这个胆魄和撼动权威的能力，但是他周默有。
周默虽然已经知道大致情况, 但是也不能毫无证据地乱咬人，他找了学院老师, 提出想要复盘面试视频。
周默和院长打交道其实不多，准确来说, 原主和学院里的师生关系都很浅薄, 他更多的时间都专注于自己的学术研究, 以及滨海市公安局的案子。
还是周默穿到这个世界之后，经常和这些老师打招呼, 让这些老师们觉得他最近性格似乎变了很多，关系虽然谈不上亲近，但是偶尔在走廊上碰见了也能够聊两句。
院长有点避讳周默, 毕竟周默虽然年轻, 但是地位摆在那里，随便说一句话, 都是有份量的，和普通老师不一样。
他应该也知道庄晓在周默课题组, 听闻周默要面试视频, 便开始打太极：“周老师，这东西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保研结果已经公示了，校方已经确认过了。”
周默冷冷说道：“既然如此，我只是查看一下既定事实的视频，有什么不可以？”
院长道：“周老师，你这一次没有招生，看这个视频也没用。”
周默：“张院长，保研渠道是公开公正的，面试之所以要视频，本来就是为了防止暗箱操作。教育部的信箱也是公开公正的，不管是我，还是任何人，都可以写邮件，一封可能会被掩埋，如果有上百封呢？”
院长美眉心皱起，已经失去了耐心：“周老师，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是蚍蜉撼树。”
周默舒心笑道：“院长，你说我是蚍蜉，好像有点不太对吧？”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我，”周默停顿了一下，提高了几分音量，“人微言轻呢，我倒是真的想要挑战试试看。”
“周老师！我劝过你了！”
院长警告性的话从身后传来，但是周默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默回去查看了一下通讯录，原主做了不少课题，在教育部其实有不少联系人，毕竟不完全是自己的记忆，周默印象不深，但是约莫找到几个还算常常联系的人，开始咨询一下投诉通道。
那些联系人似乎对他的这种行为感到诧异，接到他电话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确认他真的是本人吗？因为原主好像不是喜欢管这类闲事的人。
对于此类疑问，周默统一回复都是：“这是我学生，很有天赋。”
周默并没有说谎，庄晓和他做了一阵子课题，他能够深刻体会到这个孩子在学术上的天赋。
可能因为周默直接把事情捅到了教育部，闹出了一点动静，他只要不收手，隔三差五地就会被院长叫去谈话。
院长见到他，只是叹气：“周老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也有可能断送了另外一个学生的前程。”
周默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如果这个前程来得光明，为什么这么怕别人查？”
院长怒道：“你这个老顽固，我没法和你说。”
周默觉得有些好笑，活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几岁的老头骂一声“老顽固”。
隔三差五的院长室喝茶，到底没有驱散周默的毅力，教育部也总算是有人来视察，要翻看面试的视频，也将参与面试的老师叫去一一谈话。
在学院里本就没有什么基础的情谊，这一次更加脆弱，不光是院长冷眼待他，被波及的老师们似乎也看周默不顺眼，招呼都不打了。
周默似乎也料到了这种事情，但是他可是活了好几个世界的老油条，他怎么被这种可有可无的人情所打倒。
倒是庄晓有些担心他，在度过了一阵子低潮期之后，在袁露和沈晓晨的带领下，到家里来找他。
袁露本就是情绪外露之人，一进门就开始骂骂咧咧：“靠，真令人生气，还有这种暗箱操作，庄晓本来就是受害者，那个人捡了便宜还端不起来，一副她才是受害者的样子！”
庄晓之前脸上洋溢的自信早已经土崩瓦解，现在蒙着一层阴郁：“能做的我们也都做了，可能真的是我技不如人吧。我不会放弃的，我现在开始准备考研，或许也还能继续读书呢。”
沈晓晨在一旁说道：“且不说你已经比别人慢了半年了，现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你可能考研书都看不完。”
袁露拍了对方一下：“你说什么丧气话。”
周默沉默片刻，朝庄晓说道：“如果能让这件事情更加公平地处理更好，我们希望世界是这个样子的。但是庄晓，这个世界上可能会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可能我们尽力了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你最后能做的，可能只是调节自己面对不公的心态。”
袁露苦笑了一下：“能有什么好心态啊，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吗？”
庄晓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老师，这些日子谢谢你。但是教育部的人都来查了，这个事情还是没有明确的说法，动静闹得这么大，你会不会被影响啊？”
周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如果我都出事了，这件事情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那么这件事情也有一个很明确的真相了，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
周默在学生面前的一句戏谑最后成了真，等不到庄晓保研事情的复核结果，倒是等到了他周默的举报通知。
虽然只是内部举报，没有公示，但是学校论坛上还是炸开了锅。
【学术典范高冷男神居居然被举报学术不端正！】
一楼：靠靠靠！你们看到消息了吗？男神居然被撤职了！校网的通知挂了一分钟就被撤下来了，但是还是被眼尖的人看到了！
二楼：撤下来的话，应该不是真的吧？
三楼：应该是真的，我看到周老师回来清理桌子了，他带的学生好像也要移交出去了。
四楼：对，好像早就被举报了，说的不清不楚的，说是五年前的一个课题，经费使用不当。我记得那个课题还得奖了呢。
五楼：不会吧不会吧，虽然说男神的性格很冷淡，但是在课题费用上从来不会坑学生的，居然被这种理由举报了，我有点不太敢相信！
六楼：直接撤职会不会太过份啊？
七楼：啊？我的男神，被撤职了，怎么回事？我一路吃瓜过来，还是不清楚怎么突然被查啊？？？？
八楼：和心理学院最近的保研风波是不是有关系啊，我听说周老师好像在帮自己看好的一个学生申诉哦，绩点第十名干不过绩点十八名的学生，建校从未有过的情况哦，长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吧。
九楼：还好我们学院没有这种事情，我就是绩点边缘的幸存者，还好我们学院没有关系户要挤我。
十楼：这个事情很难评，毕竟也是加上面试分的，虽然我也觉得很离谱，但是套上了规则好像又合情合理。
十一楼：同意楼上，这件事情确实很难评。只是等不到真相，还把申请复核的老师干下去，更让人怀疑有猫腻吧。
十二楼：笑死了，科研经费查到周老师，怎么不连其他老师一起查一查，我和我导师干项目干了五个月，连出差补贴都没报下来，呵呵。
……
姜芪很少逛论坛，如果不是学院通知她换导师，她都不知道周默被撤职的事情。
姜芪和谢挺还是第一次一起来周默家里，姜芪把手机界面调到了论坛界面，有些茫然地问周默：“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默已经在办手续，办公室里的东西已经搬回来了一些，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散乱在桌子上，让这间房子第一次显得有些凌乱。
相比起姜芪和谢挺复杂的神情，周默倒是异常平静，还给他俩泡了一壶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就是查案子失败了，还被倒打一耙。”
姜芪皱眉：“那个课题，我记得林师兄他们参与过，经费是不是有问题，可以让他们作证。”
周默无所谓地摆摆手：“算了，人家想要搞我，随便整出来一点由头就是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至清的人，想要整我很简单，我觉得这个理由还算是小的，再搞大点，我可能要铁窗含泪了。”
本来想要缓解气氛，但是在场的两个人却没能笑出来。
周默有些苦恼地说道：“我都不难过，你俩难过什么？这个教授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当了，刚好被撤职了，我觉得蛮好的。”
姜芪道：“我不觉得好！”
周默先笑了：“行了，不用为我难过，我觉得还是值得的，至少反抗的声音被听到了不是吗？”
谢挺问他：“那个被刷下来的学生呢？”
周默摇摇头：“看来对方背景很硬，又被盖过去了。我已经尽我所能，接下来的路，她要自己走了。”
周默接着说道：“保不保得上只是一种可能，她的路很长，这只是其中一道坎。”
姜芪垂眸，紧抿着唇，脸上是愤怒、可惜，以及无能为力的遗憾。
周默摆了摆手，轻笑出声：“好了，我俩都没你们这么难过呢，不要这么丧气，人生还是充满无限可能的。插队的人，不一定能买到最好吃的面包，不是吗？”
第42章 第十六章
关于被撤职这件事, 周默的内心很平静，甚至还有点欣喜，毕竟他早就在想着如何摆脱这个身份了，带学生不是他擅长的, 搞学术也不是他擅长的, 尤其是当他知道他身边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同事, 每天的工作就更加难受了。
如今把他撤职了，刚好解决了他最头疼的问题, 他可能摆脱他无法维持的光辉，好好去赚钱了。
唯一让他感到可惜的, 是没有真正帮到庄晓，好在他上次碰到这个学生的时候, 发现对方状态还挺好, 有在好好准备考试了, 也有在看一些准备，经历了这一次保研风波, 她打算给自己做两手准备，周默听闻了她的打算，也算是有些放心了。
“那么老师你呢, ”姜芪仍有些为他打抱不平, “学术是你的第二生命，离开了这所学校, 你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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