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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害怕啊……”
南妄委委屈屈地把脑袋埋进安诺胸前，抓起安诺的一只爪爪揉搓，任由肉垫在手中弹来弹去。
他怕卧底的身份暴露，怕白芙涂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如原著那般潜伏进了青云门，怕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男主，怕自己蹉跎一生、到死也不知穿越的意义在哪里……
太多了，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
他在青云门的每一日都被害怕的隐瞒笼罩着，而这些阴霾在此时此刻到达了巅峰。
现实用一记重锤告诉他，那些每日萦绕着他的梦魇甚至还不是害怕的尽头。
此时此刻，他最怕的是，进了仙狐台，才发现哪里都没有五师妹的踪迹——
他怕留下来的只有七窍玲珑心。
安诺平静地呼吸着，也不说话，就这样任由南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躁动不安的心在毛绒绒的抚慰下，总算是渐渐平静了一些。
被吸的毛绒绒情绪稳定地说道：“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你必须要努力到最后一刻、见证到最后一刻，如此一来——”
“是成是败，都是无憾。”
南妄微不可闻地“嗯”了声，仿佛是认同了安诺的话。
但是，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根本就做不到安诺说的那样成败都无憾。
他想，他一定要救回五师妹，无论如何，无论成败。
……
下了马车，眼前便是仙狐台。
朝廷派来的人对南妄俯首道：“仙狐台的建造已经完工，尚王有令，七日后在仙狐台最高处举办仙狐宴，仙侍大人可先行进入仙狐台，为仙狐宴做准备。”
南妄抬起头，看见眼前的仙狐台雕栏玉砌，黛瓦红墙，高耸入云，气势磅礴，不似凡间建筑，俨然一副天宫模样。
等朝廷的人走后，安诺变回了兔兔的形态，被南妄抱在怀里。
仙狐台前有一道漆黑的漩涡传送门，就和那秘境的入口完全一样。
南妄将灵气注入止境，一人一兔一同飞入其中。
传送途中，南妄第二次听见了那首由孩童们传诵的诗歌。
只是这一回，比进入秘境时要清晰得多。
“丑时烧青砖，子时起高台。
黄金蛟珠纱，美玉焚椒兰。
月落作玉盘，盘中皆血汗。
枯骨埋何处？九载仙狐台……”
对于秘境中的百姓而言，这首诗描述了仙狐台的九年，也描述了他们的困苦的一生。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大山，而尚国的这座大山，看上去无比强大、无比伟大，似乎写满了光明伟岸的教义，似乎错的那一方，应该是百姓。
随着诗歌的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如烟，南妄也进入了仙狐台。
止境缓缓下落，让南妄稳稳地降落在地面上。
南妄看看头顶的砖石，又看看脚下几十米高的地面，心有余悸地说道：“这回还真是传送到了天上，谢天谢地二师兄这么靠谱，这要是靠我自己……我大概已经摔死了。”
安诺：“叽叽叽。”
你就不能发愤图强一下，好好精进修为吗？
南妄满怀期待地说道：“这修为精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算修为上去了，御剑也没这么快学会嘛，往好的想，我在进步的时候，二师兄也在进步，说不定下一次我进秘境的时候，止境就能直接带飞我了呢？”
安诺：“……”
兔兔脑袋一低，耳朵一垂，拒绝听南妄说话。
南妄毫不介意，一边在安诺背上揉来揉去，一边竖起耳朵，循着有水声的地方走去。
仙狐台一共七层，每层都有不同的秘宝和异兽，秘宝的珍贵程度随层提升，当然了，异兽的强度也同样随层提升。
除了第七层暂时无法进入外，其他六层攻略者们都可以自由探索，算是正儿八经的送福利时间。
传送的时候，不同修为的攻略者会出现在秘境的不同位置，而以南妄的修为来看，他显然就是在第一层。
第一层几乎没有危险，少有异兽，水源、食物都很充足，哪怕是南妄这样最普通的炼气期修士，也能顺利地在这里存活下来。
南妄很快找到了水源，那是一座从更上层垂落下来的瀑布，灌溉在一层的土地之上，形成一汪清澈见底的冷泉。
水声泠泠，潺潺流淌。
此地视野开阔，风景正好，气候宜人，如果不是心中藏着事，秘境里也点不了火，南妄真想原地起锅，感受一把泉边野炊的快乐。
仙狐台第七层才是决战之地，在第七层开启之前，南妄并不准备多做什么。
他不会到处乱跑，更不会去寻找什么秘宝。
他会在这里等上七天，养精蓄锐，等到秘境第三阶段开始后，随众人一起进入第七层，参与仙狐宴，救回五师妹。
然而，虽然南妄的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却难以如他的意——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巧了吗。”
陌生的声音传来。
三位修士走向南妄，举动轻浮，面色不善。
南妄倒是并不奇怪会在这里遇到其他人，进入秘境的修士大部分都是炼气期，被传送进来后，也几乎都在第一层。
而第一层唯一的水源、也是第一层通往第二层的道路，便是这通上下连接的瀑布。
修士们聚集在此处，再正常不过。
只是对方的态度……
南妄不解地询问道：“你认识我？”
来人脸色大变，愤怒地说道：“好好好，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南妄仔细识别对方的相貌，恍然大悟道：“你是，你是那个……什么画饼。”
他想起来了，闫岁按给他介绍过这几个人，名字他忘了，就记着什么画饼。
胡画秉气得跳脚：“好啊好啊，我看你是——活腻了！小的们，给我上！”
“……啊？”
见对方一个个的都掏出了武器，南妄满脸写着茫然。
不是，他干什么了，怎么就动刀动枪了？
就因为他没把对方的名字铭记于心吗？
在求饶与逃跑之前犹豫了片刻后，南妄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某个小巧玲珑的锦囊。
南妄顿时冷静了下来，询问道：“敢问各位师兄的修为如何？”
胡画秉冷笑一声：“就让你死得明白点，本道炼气大圆满已有百余年了！”
南妄点点头。
懂了，是越阶的敌人。
越阶，那麻烦就大了。
“各位师兄，大家也算是同门一场，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
南妄缓缓向止境注入灵气，目光缓缓看过眼前修士们，似乎要将他们的遗容永记在心。
胡画秉恶狠狠地说道：“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南妄满脸遗憾道：“师兄们，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现在离开，没有人会受伤，否则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你喊破了喉咙都——”
“大师姐救命啊！”
南妄大喊一声，随即立刻抱头蹲下。
嘹亮的声音在止境的作用下更加具有穿透性，瞬间传遍了整座仙狐台。
下一刻，雷霆之光，骤然劈落。
雪色剑意撕裂长空，如鸟长鸣，从那不知几重台上垂直落下，一路劈开挡路的建筑，自上而下，石块横飞，沙土四溢，竟是硬生生将这仙狐台捅了个穿。
吞噬无数修仙者生命的仙狐秘境，宛若豆腐块一样分崩离析。
南妄下蹲护头的动作已经做得很快了，但他再快也快不过雷霆劈下的速度，溅起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耳垂，一时间血流如注。
他都这么惨了，更别说那些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傻大个们了。
胡画秉被剑气掀翻，整个人倒插在地面上的凹陷里，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两个跟班也没好到哪儿去，被剑气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了一脑袋，此刻正头破血流地坐在地上发愣，已然被吓得丢了魂。
很快，飞扬的尘土中亮起一柄利剑，杜雪泠的身影随之显现。
“我乃青云门杜雪泠，敢问来者……何人？”
第48章 他的使命
杜雪泠的话还没说完, 耳边就传来“扑通”、“扑通”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是刚才还勉强支撑着的“来者”们，在听见了杜雪泠的大名后，两眼一翻, 失去意识, 以血肉之躯敲击地面而作出的——投降。
“我说大师姐，你也太夸张了吧……”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向这里走来。
正是同样听见了南妄的呼救而赶来的战沉明。
事实说明, 不管南妄到底是叫“师兄救命”还是叫“师姐救命”, 效果都是一样的。
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 他的师兄师姐都会伸出援手, 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比起杜雪泠不知从几重台上直坠而下的出场方式, 战沉明就低调多了。
只是，他的低调得远看才行。
因为一旦近看，就会发现他一只手提着红缨枪, 另一只手上拖着两具——暂时还不能说是尸体——但是进气多出气少、随时都能断气的修士。
战沉明看了一眼南妄受伤的耳朵，摇摇头道：“师弟啊, 你这锻体的功夫实在是不到家, 虽说你已成功炼气, 但日后还是得坚持泡药浴才行啊。”
杜雪泠回护道：“不是小师弟的问题，就是楚松屏那凝气丹不行，炼的时候花里胡哨的，效果却差强人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就和他本人差不多。”
南妄沉默片刻, 看向战沉明：“三师兄, 你手里的这是？”
战沉明手腕一翻，现场耍了个花枪：“是我的枪, 怎么了？”
南妄再次沉默片刻，说道：“另一只手。”
战沉明低头一看，了然道：“哦，这个啊，这是来的时候遇到的，我看他们鬼鬼祟祟地埋伏着，就顺手给收拾了。”
南妄：“……”
他就说呢，上次见画饼兄的时候，跟着他的狗腿子好像不止这些，怎么这回见面的时候就剩两个了。
竟然是提前埋伏起来了。
区区魔教恶徒，居然有脑子，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当然了，更令南妄意想不到的，还得是眼前这……这两个彻底不演了的人。
南妄看向恢复了青云门打扮的两人，一时间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杜雪泠看了一眼战沉明手中的人，又看了一眼不远处躺得七七八八的修士，叹息道：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一代的修士里，就连能筑基的都不多，人才如此凋零，秘境却越来越多，实在是入不敷出啊……”
战沉明打趣道：“大师姐，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大长老的风范了，不如早点把剑宗的班给接了，也好让大长老早点卸下担子，腾出手来好好培养后辈。”
“得了吧，就师尊那性子，让他去培养没资质的后辈，怕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杜雪泠摇摇头，随手挥出一道灵气，将地上的“尸体”们扫到一边，随后毫不留情地转过身去，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碍眼似的。
战沉明无奈道：“您老下手轻点，别不小心打死了，本来就人才凋零了，再死几个更没人了……”
杜雪泠嫌弃地说道：“这种小角色来多少都没用，根本攻略不了秘境。”
南妄看看这两个对话自如、没有半点尴尬之情的人，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师兄师姐，你们……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那当然有了！”战沉明看了南妄一眼，正色道：“师弟你这样违背宗门命令、擅闯秘境，按理说，是要受宗规处罚的。”
南妄：“？？？”
战沉明继续说道：“但我们师兄弟一场，这回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你按时返回宗门，我就当从没见过你，你也当从没见过我。”
“三师兄你……”南妄震撼极了：“你这倒打一耙都、都给我说傻了……你，你自己不也是违背宗规，擅闯秘境吗？”
战沉明坦荡地说道：“我不一样，我是青云门外派的卧底，最近魔教异动频频，我这是在深入敌营，调查异动缘由呢。”
南妄：“……”
求助的目光投向杜雪泠，希望她能说点公道话。
杜雪泠严肃地开口道：“三师弟你要调查魔族异动，应该先知会我一声，你这样擅自行动，视宗规为无物，按理说我是要给你处罚的，但是念在你是初犯，这回我就当从没见过你，你也当从没见过我。”
南妄：“……”
演员！
都是演员！
青云门的别称就不该叫兔兔门，应该叫演员门！
战沉明拍板道：“这样吧，等出了秘境，我们三个就当作互相没见过，这样总行了吧？”
杜雪泠道：“妥。”
南妄：“……”
他突然想到一句名言，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
但是，当他对上杜雪泠“和善”的目光时，心中的念头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南妄怂怂地说道：“我绝不会出卖你们的，师兄师姐，我这回去凡间游历，谁也没遇到，谁也没见过……”
“好。”
杜雪泠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说起了正事：“对了，师弟你给我寄的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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