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鹿南睫毛挂着泪花。
“我没骗你。”裴执扶着鹿南的肩膀，让他跟自己对视，恳请道，“鹿南，萧听贺是我最好的朋友，斯兰是我要守护的国家，你帮帮我，好吗？如果事情成了，对海陆双方都是好事。”
陆鸣州适时开口，“鹿南，海陆休战和平协议签订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陆地了，安管局会给你准备新身份。”
鹿南看向陆鸣州，“你们不会把我送回深海吗？”
“不会，你身上有人类的基因，如果你愿意在陆地生活，那就在这里生活，和裴执一起。”
鹿南又看向裴执，“可以和你生活在一起？”
裴执望着他水汪汪的蓝色的瞳孔，认真道：“可以。”
“那好吧，我愿意帮忙。”
鹿南用鱼尾卷起被裴执拿到一旁的冰激凌，继续挖冰激凌球，对陆鸣州说，“下次带香草味的，我爱吃。”
陆鸣州和裴执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行，想吃什么都可以给你买。”
陆鸣州在研究院还有工作，得到鹿南的答案后便起身离开，裴执去送他，担忧道，“陆主任，安管局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婷婷他不会出事吧？”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相信宿泱会拼命护住他。”陆鸣州拉开车门上车，“我走了，好好照顾鹿南。”
“知道了。”裴执摆摆手。
回屋后，鹿南坐在沙发里，抬头看他，“你真的不会扔掉我吗？”
“不会。”裴执伸手弹他脑瓜崩，“放心吧，我会申请登上舰艇，陪你一起去。”
裴执斜躺在他旁边，踹踹他，让鹿南给他腾空，“你说你们那位陛下，带婷婷走，是想在做什么？”
鹿南摇摇头，“不知道，陛下她不是坏人的。”
“切，快拉倒吧，恶婆婆一个。”
鹿南看他，“如果没有陛下，琢光叔叔就不会创造我了，世界上就没有鹿南了。”
裴执躲开鹿南直勾勾的目光，“行吧行吧，以后不当你面骂她了，我背地里骂。”
鹿南：“…………那好吧。”
第166章 鲸鸣
深海透不进日光，分不清白天黑夜。
鲛人对时间有自己的判断标准，但萧听贺一个人类受不了时间意识的迷失，这种混混沌沌的日子很难受。
宿泱给他做了一只水晶沙漏，里面细沙漏完，便是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可以让萧听贺对于时间有个大概的认知。
除此之外，宿泱还让手下寻来厚重华贵的床帘，将三米长宽的贝壳床团团围住，拉上，便是一方小天地，独属于两人的秘密空间，可以肆无忌惮的亲吻。
宿泱并没有被限制行动，但他一步都不敢离开萧听贺，除开环境外，倒也算是安静祥和的时光。
萧听贺站在单向玻璃墙前，看外面幽蓝的深海，艳丽的鱼群和梦幻的珊瑚丛。
宛如置身于世界之外的另一空间内，但他不会感到害怕，因为身边有宿泱。
宿泱从他身后抱住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原来这就是你生活过的地方。”
萧听贺望着波动的海水，笑笑，“当时在绥京水族馆的时候，我还可惜一辈子无法看到你曾经的生活，没想到这么快就‘圆梦’了。”
“你倒是乐观，我的过去有什么好看的？没什么意思。”
宿泱偏头亲吻他的侧颈，山茶花的味道比之前清甜了些，应该是腺体在恢复。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萧听贺将手覆在玻璃上，仿佛看到了那条银白鱼尾小鲛人在珊瑚丛中嬉戏。
“既来之则安之，就是苦了我哥他们，肯定急死了，我得好好养身体，争取早些回去。”
其实萧听贺挺好奇宿昭要用他的腺体液做什么的，但宿泱明显在逃避这个问题，那他就不问，等到宿泱愿意告诉他的时候，再听一听答案。
“你想不想恢复的快一点儿？”宿泱后颈溢出曼陀罗安抚信息素。
不知道是不是呆在深海的原因，萧听贺觉得宿泱的曼陀罗花香浓郁纯净了许多。
他酸痛的腺体在曼陀罗下，也好受了不少，两人的信息素似乎更加匹配契合。
不过这种体会萧听贺并不打算告诉宿泱，省得他吃飞醋，又钻牛角尖认为是宿浔的原因。
“怎么快一点儿？”萧听贺摸摸后颈，“我这恢复速度已经很快了，放到其他alpha身上，得昏迷好几天。”
宿泱忽得将人打横抱起，“自然是将我的信息素都献给少校。”
“什么啊？你瞎说什么呢？”萧听贺慌乱地看向墙角闪烁着红点的监控探头，低声道:“这里有特殊监控器，我研究过了，它跟陆地上的不一样。”
“那辛苦少校忍忍声音。”宿泱掀开床帘，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贝壳床上。
“你别瞎闹，我可不想丢脸丢到海里，那么多鱼，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萧听贺推搡他，看到了宿泱周身泛起银色的精神磁暴流光，只见他浅眸一抹银色闪过，那监控器瞬间熄灭。
“……牛啊，你这么厉害的吗？”
萧听贺惊讶，被宿泱推进去，床帘散下，视野内一片漆黑，只有宿泱浅绿的眸子散发着幽光。
“对，我很厉害。”宿泱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声音带着迫不及待的热切。
萧听贺脸红，“……你快要点脸吧！”
监控室中，下属看着满屏的雪花，“老大，这是出故障了吗？我去殿下那里检查检查？”
竹余幽幽开口，“如果你想被殿下弄死，就去吧。”
下属：“……啊？”
深海温度极低，玻璃房是唯一保持与陆地同温的地方。
浓郁的曼陀罗与微弱的山茶花交相呼应。
萧听贺掌心覆在单向玻璃墙上。
恍惚地看着在幽蓝深邃的海水中自在遨游的斑斓鱼群，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河倒映在他眸中。
玻璃墙因他呼出的热气而蒙上的一层白雾。
身后的宿泱将白雾抹开。
宿泱看着玻璃上两人浅浅的影子，暧昧轻笑：“幸好不是普通的双向玻璃，对吧？”
萧听贺意识破碎，顺着他的意思询问，“为什么？”
宿泱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那样的话，这些傻鱼就能看到我是怎么*你的了。”
萧听贺扭头瞪他，琥珀色眸泛着水光，“你这个疯子……”
宿泱哄他，“别生气，我不舍得，你这个样子，只有我能看。”
萧听贺不想理他，却被他掰过脑袋亲吻，“萧萧，我爱你……特别……特别……爱！”
“……啊。”
一头白鲸在远处悠悠游过，低沉空灵的鲸鸣穿透海水，悠长婉转，带着洗涤灵魂的力量，将海水晕开层层波澜。
………………
二十艘军舰自绥京港出发，分散开来。
带着肃杀之气划破深蓝海面，劈出层叠的白浪。
十几架涂着FNS安管局标志的战机低空飞行，伴随着引擎的轰鸣，低空掠过波涛汹涌的海水。
方洵穿着制服立于军舰的甲板上，看着与天边相连的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这里有着太多人类无法探索的秘密。
海鸥在甲板上空盘旋，裴执紧张地注视着屏幕中那枚不断移动的红点，以及愈发幽深的海水。
十分钟前鹿南带着可视定位器和最新的海陆休战协议跃入海中寻找鲛人的踪迹，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裴执越来越怀疑鲛人其实知道鹿南在安管局的授意下留在陆地，否则怎么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这次海陆谈判是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鲛人心眼子可真多啊！
裴执在甲板上走来走去，心中焦灼无比，俨然像是一个担心独自在外求学孩子的老父亲。
鹿南从未觉得如此自在过，鲛人向往海洋的天性在入海的那一刹那爆发出来。
他愉悦地享受着海流划过身体的触感，蓝色鱼尾卷起一串串水泡，恶作剧般将聚集的鱼群冲散，笑着逃走时不幸一屁股坐在海胆上，痛出泪花。
在玩昏头之前，定位器响起裴执的声音，“鹿南！赶紧工作，别玩了。”
鹿南默默将海胆扔到一边，“好吧。”
鲛人族通讯专有的高频声波穿透海水：【我是鹿南~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第167章 王妃很快就会回家
军舰指挥中心大屏上，幽蓝深邃的海水涌动着，鱼群哗然散开。
深处游来几条颜色各异的鲛人，迅速将鹿南包围，为首的那人正是安管局的老熟人——竹余。
裴执紧张地盯着画面，只见竹余绕着鹿南游了一圈，接收器传来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信号震动，他们试图捕捉鲛人的高频声波，但如今的技术很难完成，且无法破译。
竹余应该在和鹿南交流，只是他们无法知晓内容，只能依靠鹿南回来传达。
只见竹余伸出手，一把拽下鹿南脖子上戴着的可视定位器，抬手跟他们打招呼，“方局，我代陛下向您问好，您送来的海陆休战协议我们收到了，我回去会呈给陛下，麻烦各位静候通知。”
方洵面无波澜地听着竹余说话，点开通讯器，隐隐施压道：“斯兰帝国的少校还被扣押在鲛人族，这是女王陛下想要谈判商讨的态度吗？”
竹余这方看不到画面，只能听到声音，只听战斗机的轰鸣声猛然在耳边响起，这是来自斯兰政府的武力威胁。
竹余面不改色，保持着妥善的微笑，“方局，扣押这个词言重了，女王陛下诚意十足，萧少校一切都好，有亲王殿下日夜陪着，我方没有恶意，只是请王妃做做客，熟悉熟悉殿下的家乡而已。”
方洵完全不听他掰扯，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命令的意味：“两族洽谈和平之际，斯兰事务繁忙，萧少校休假已过，是时候回来了。”
这意思很明确，不放萧听贺回来，和平免谈。
帝国不接受挑衅和威胁。
竹余嘴角笑意微凝：“当然，从私人感情来讲，方局长是我们鲛人族的亲家，既然您开口了，我回去就告诉王妃，劝他早些回家。”
“你给我拿来吧你！”
鹿南一声怒吼，打断了竹余三寸不烂之舌的发挥，伸手去抢他手里的定位器，“这是裴裴给我的！还给我！”
竹余退后摆手，其他鲛人上前将鹿南拦住，挑眉道：“我就说吧，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他光明正大地说出这八个字后，假装无事发生地对着定位器道：“王妃很快就会回家，鹿南是鲛人，我将他带回族群，方局长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裴执扭头看向方洵，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紧张，只听方洵说：“鹿南身体内有一半的人类基因，无论是呆在陆地还是回到深海，都应该由他自己选择。”
让人家帮忙传信，卸磨杀鱼这事儿太不道德。
裴执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方洵话音刚落，海水忽然混乱起来，定位器拍到鹿南的一截鱼尾毫不客气地扇到想要拿下他的鲛人脸上，将其扇出五米远，撞到海底礁石上，传来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
裴执看懵了：“！！！”
什么情况？？
裴执没想到他战斗力这么强，这还是那个撒泼打滚跟他要零食吃的憨鱼吗？
方洵倒是没什么惊讶神色，绥京研究院在为鹿南体检的时候，查出他体内的DNA序列中嵌入了战斗因子，会在特定情境下被激发。
当初宿昭本想带他回到深海进行系统训练，没想到这家伙中途贪玩掉队，不知怎么钻进了排海通道，一路游到城市下水道。
鹿南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反应能力，将拦在他面前的四个鲛人全部抽飞，怒气冲冲地疾游至竹余面前，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鱼尾勾住竹余手中的定位器，一把夺过来，珍惜地在身上擦擦。
竹余看着自己空空的手：“…………”
指挥大屏中的画面稳定下来，露出蓝发鲛人少年青涩俊美的脸，“裴裴，你能看到我吗？”
裴执清清嗓子：“能，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啊。”鹿南重新将定位器戴到脖子上，看着对面无语的竹余，“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竹余缓了口气：“鹿南，你听我说，就算你身体内有人类的基因，但也是族群一手培育的，你不想跟我回家吗？你曾经不是最想回到大海吗？琢光和陛下都在等你。”
鹿南犹豫地摆动着鱼尾，“裴裴说，等签订了海陆休战和平协议，就不会有争斗了，琢光叔叔想我了，可以来陆地找我玩。”
“你以为上岸这么容易吗？”竹余晃晃手中装在防水袋里的和平协议，“这里面一定有限制鲛人上岸的条款！”
鹿南迟疑地问裴执，“裴裴，他说的是真的吗？”
军舰上的裴执虚握了下拳，佯装镇静道，“对，他说的是真的，但没有那么绝对，在安管局允许的范围内，鲛人可以上岸生活，不过鹿南，如果你想回家的话，你有选择的权利。”
竹余再次开口，“鹿南，你会喜欢的，大海才是我们的归属，在这里，没人把你当做异类，你在陆地上有出过门吗？他们让你出门吗？”
鹿南水蓝的眸子比海水还要清澈，他注视着竹余，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代我向陛下和琢光叔叔问好，有了新进展可以喊我的名字，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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