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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时刻(近代现代)——稚楚

时间:2024-08-21 10:24:42  作者:稚楚
  最终还是秦一隅的笑打破这死寂。
  “你说得对。”他语气轻松,拿着信下了车,“我回去了。”
  周淮试图拦住他,“我先借你一笔,让孩子先去城里的医院复诊。”
  “再说吧,我自己先想想办法。”秦一隅头也不回朝黑漆漆的胡同口走去,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早点睡。”
  回到家里,秦一隅从床底下拉出个蒙尘的琴盒,吹了吹上面的灰,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把亮橙色的吉他,床头的小台灯把它照得发亮,和新的一样。
  当初他有一屋子吉他,摆得跟琴行一样,后来扔的扔卖的卖,不剩几个。
  留下这把,只因为这是他十八岁收到的生日礼物。
  当初妈妈嘴上怪他不务正业,但还是偷偷买了一把他早就想要的琴,趁他睡着悄悄放在他床头。
  第二天一大早,秦一隅抱着琴跑到妈妈房间,对着正在化妆的她莫名其妙弹起圣诞快乐歌。
  “你又发什么神经?”妈妈一边说,一边涂着口红。
  “我今儿发现俩惊天秘密!”
  “什么?”
  秦一隅弹出最后几个音,一本正经道:“第一,原来圣诞节夏天也过。”
  他清楚地记得妈妈当时微皱起的眉头和不解的眼神。
  “第二,圣诞老人居然是个女的!”
  想起这些,秦一隅就开始头疼,疼得厉害。
  他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一口气喝了大半,坐回地板上,给老板王亮发了个消息。
  [小鱼:亮哥,上回不是托您表弟帮我在二手网站上卖了把琴吗?我这两天搬家,又找出来一把。]
  他写了又删,删了又重新写,最终心一横点了发送,把手机也扔了。
  [小鱼:劳烦您帮我卖了吧。]
  喝了太多酒,凌晨四点,秦一隅胃痛疼醒。
  他没能再睡着,干脆起来给周淮打了个电话,仿佛傍晚那会儿俩人根本没吵过架。
  “你丫是不是有病!”周淮气得破口大骂,但电话秒接。
  谁都没提那封信。
  “可不是嘛。”秦一隅掰了四颗胃药囫囵塞进嘴里,嚼了几下,说话含含糊糊,“哎淮子,你还记得我之前参加的那个音乐节吗?”
  周淮的声音困里带着怨气,“您红的时候一年参加多少音乐节啊。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就阿那亚海滩边办的那次。夏天,中间还下暴雨了,风特大,舞台下边儿一哥们儿举的旗都给吹天上去了。”
  “哦——你那天穿了件花衬衫。谁给你选的衣服,真他妈难看。”周淮骂完又想起点什么,彻底醒了觉,“我想起来了!那天回来你非逼着我给你画画儿,我就跟派出所那模拟画像师一样忙活了俩钟头,一分钱没捞着,我可真是个大冤种啊!”
  “对,就是那张画。”秦一隅现在还留着,“我让你画他的眼睛,刚刚我睡觉又梦到了。”
  其实秦一隅对这件事始终很费解,但当它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更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人对一双眼睛耿耿于怀的?
  那天可谓是他人生中最完满的一天,抛物线的顶点。
  [无序角落]刚发布新歌,在一场盛大的音乐节舞台上宣布了巡演的消息,几万人挤在台下,仰着一张张脸望着他。当天的演出效果也近乎完美,他的即兴solo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
  站在音箱上,淋着雨,那一刻的秦一隅拥有全世界。
  一阵狂风呼啸,舞台下许多人的雨衣都被掀起,卷起一阵绚烂的浪,每个人狼狈又快活。秦一隅笑着听乐队其他成员进行talk环节,目光却被台下一顶被吹翻的帽子攫取。
  帽子的主人戴着口罩。他抬起了头,黑色短发被吹乱,露出一双浅色的瞳孔。
  那双眼简直带着锋利的钩子,直勾勾望着他,通透的虹膜里映着整个舞台的光。对视的瞬间,秦一隅好像迎面撞上一头误入人海的狼。
  只是一晃神,那人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
  秦一隅几乎懵在舞台上,甚至没能正确地进拍子唱下一首歌,他差点儿跳下舞台钻进人海里去找,想把那根锋利的钩子拽出来,但他来不及那样做,贝斯手许司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样的怪异表现甚至在之后成为嗑药谣言的“实锤”。
  后来他想了很多办法,甚至找主办方要来了摄影师的硬盘,看完了也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难道真的是幻觉吗?可他那天上台前滴酒没沾,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即使是真实存在的记忆也有消失的时候,于是在飞机落地北京的第一时间,秦一隅就找到周淮,靠着描述让他画了出来。
  当时的周淮理解不了,边画边吃瓜。
  [喜欢?就一双眼睛而已啊,能喜欢到什么程度?]
  秦一隅认真思考。
  [就是我烦到想把地球都炸了,但是会让他先坐飞船跑掉,我炸完再去找他的程度。]
  周淮无语至极。
  [你他妈神经病吧。]
  “这都几年前的事了还梦到,有病。”周淮骂完又开始抱怨,“老子那天给你画完都凌晨两点了。你居然还让我给你纹了个纹身,我眼睛都特么睁不开了!”
  秦一隅抬手摸了摸喉结。
  在梦里,他都快认不出当时那个乖张的、意气风发的自己了,却还是能清楚地记得怔忡的那几秒。
  那一瞬间的撼动太过强烈,当初的他鬼使神差地想留下来。
  几乎是自嘲一样,秦一隅轻轻笑了,“是啊,怎么搞得,又梦到了。”
  Sternstunde——人生轨迹中最具戏剧性与转折性的瞬间。
  那一晚的他捡起周淮丢在桌上的素描铅笔,在那幅画的右下角写下这行字母,告诉他,给我纹这个。
  秦一隅神经质地认为那是属于他的恒星时刻。
  被一对神秘瞳孔捕获的瞬间。
 
 
第4章 沸腾闪电
  上午南乙提前出了考场,背上包前去打工。
  时间紧张,兼职完得直接去排练,来不及回学校,他从宿舍拿了琴便直接去到029。
  打开员工更衣间的柜子,一封粉色信封飘飘然落地,正面还贴着爱心贴纸。南乙捡起来,没拆,直接放回柜子里,仿佛根本没看见过一样。
  放好琴,滴了眼药水,换好衣服也戴上眼镜,他前往自己工作的射箭区。
  这是附近最大的一家轰趴馆,项目众多,有桌球、保龄球、VR游戏……也有射箭。南乙就是冲着这个面的试,毕竟在这里练射箭不用花钱,还能挣点外快。
  老板方洁本来不想要大一新生,事儿多还娇气,可南乙上手射了十箭之后,她立马拍板留下了。
  谁不想花一个普通兼职的钱请一小教练?
  相较于其他项目,射箭很冷门,南乙预估客人不会太多,可以闲着自己练习,但没想到来的人比想象中多得多,几乎个个都是新手,排着队等教学。
  “这是你来了之后才有的状况。”同事说,“以前一天撑死了四五个。”
  “是吗?”
  他说这句话并不是真的疑问,只是想结束聊天时一种惯用的糊弄技巧。
  教射箭的空隙,南乙会观察来轰趴馆的每一个顾客,尤其是直接找老板的。
  “教练,你是在等人吗?”
  排着队的女学员故意逗他。
  南乙不作回答,嘴角勾了点笑意,镜片下的一双眼睛依旧没什么情绪。
  下午五点半,他在桌球区里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尽管不是目标对象,但也算是另一种惊喜。
  是秦一隅,看样子是被周淮拐来的,来了就埋沙发里,困得眼皮打架。他戴着口罩,但南乙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秦一隅高中就爱打桌球,也很擅长,总赢得毫不费力。他一向喜欢做擅长的事,但此时此刻却动也不动,一看心情就非常差。
  这里播放着吵闹的电子乐,秦一隅睡不好,勉强坐起来,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捧着自己的脸,一头蓬松凌乱的棕色卷发晃来晃去,看上去比高中生还高中生。
  周淮的球技实在不怎么样。
  秦一隅没眼看,四处乱瞟,视线停在射箭区,定住,眯起了眼。
  虽然只是背影,但他非常确定那就是南乙。
  又被跟踪了?
  为什么总能这么精准地找到?
  明明自己都快社交死亡了。
  秦一隅好像被缠得起了应激反应。但他很快又否认了这个字,毕竟相比起之前那些狂热粉丝,南乙冷静、有分寸,的确称不上“纠缠”。
  但很快,他注意到南乙身上成套的白色射箭工作服,才知道自己判断失误,对方只不过是在这里兼职而已。
  那实在是太巧了。
  戴眼镜的样子倒确实有些像大学生了。
  就是头发太挡脸,之前又总戴帽子,见了好几面,秦一隅还是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困意少了些,他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那边望,意外发现南乙居然很会射箭,只是身边的学生都不大认真,眼睛只往他身上瞟。
  这样哪能射中靶子。
  所有人,包括秦一隅自己在内,只有南乙是专注的,他甚至一眼都没往这边看,根本没发现他也在,就好像昨晚设计在校门口堵他的根本不是这人。
  不让去,就想方设法钓他上门,真够执着的。
  “哎。”周淮第三次尝试跟秦一隅对话。
  这一次对方终于回头:“什么?”
  “看什么这么入迷?”周淮也望过去,隔老远瞧见了南乙的背影,“哦,又是那个长腿小帅哥啊!发型还挺好看,我也想弄个这样的,是狼尾吗?”
  “你弄个狗尾吧,都不用花那个钱,自个儿留留就是了。”
  “你丫真损!”
  秦一隅躲开周淮的球杆攻击:“都说了不想来,非拽上我,一来又碰上,你是克我吧。”
  “那是我能料到的吗?我这不是怕你待家里又灌酒吗?喝那么多,再进医院可没人管你死活。”
  周淮骂完,摇摇头,自顾自放下球杆往别处走。
  “哪儿去?”
  “渴了,买水。”
  送走一个到时间的客人,南乙逐支收好箭,回头正巧看到秦一隅坐在沙发上,接过周淮手里的雪碧。
  他的记忆忽然间回溯到几年前,画面产生部分重叠。
  对南乙而言,每一个有关秦一隅的小细节都格外清晰。他单手开易拉罐的步骤,像慢动作回放在眼前,还有他笑着说“我左手特灵活”的骄傲模样。
  只不过记忆在这一刻出现偏差。
  秦一隅接过来,习惯性地用左手去开,却在某个瞬间停住。
  就像出错后及时纠正的程序,他卡顿了一秒,而后换成两手并用——左手半握住罐身,右手拇指拉开罐口的铁片。
  他喝了一口,撞了撞周淮的肩膀:“你说我家是不是闹鬼啊,明明我前几天才买了十听啤酒,我自己就喝了仨,今天早上一打开冰箱门,一听不剩了,我一看厨房垃圾桶,你猜怎么着?里面全是空罐子!”
  他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又道:“不是鬼就是贼。”
  周淮嘁了一声。“你那家徒四壁的谁偷啊?真以为还是以前的公子哥儿啊。”
  “那万一是冲着我的美色来的呢?”
  “滚滚滚。”
  两人就在不远处插科打诨,南乙却始终盯着秦一隅的手。
  “你好。”
  一个瘦小的男生拍了拍南乙的肩,拽回了他的思绪。
  他略带紧张地询问:“我不太会,你能教我吗?”
  南乙回头,为他递上护具:“当然。”
  下班其实不算晚,但天色已然全黑,秦一隅也早就消失不见。
  乌压压的云塌下来,盖住天际线,换衣服时,南乙听见同事谈论天气,说是马上会下暴雨。
  话音刚落,窗外便闪了电。
  在白到刺目的瞬间,南乙又回到中学时代,关于秦一隅的记忆在闪现,紧接着是他不久前的模样,仿佛那个被打开的易拉罐不只是易拉罐,而是南乙单方面保存着的记忆盒。
  他总是偏执地认为一切都应该一如往常,如果对不上,就一定出了错。
  但或许,那真的只是一个打开的方式而已,可能就是单纯变了,没什么特别。
  南乙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换下衣服戴上棒球帽。
  迟之阳发来消息。
  [咩:小乙,我刚从学校出来,准备去排练室了。]
  [咩:路上小心!外面下雨了]
  背上琴盒,南乙最终还是改变了计划。尽管他最讨厌这么做。
  落了雷。
  雨越下越大。
  轰趴馆没什么可玩的,秦一隅还是想喝酒,周淮没拦他,跟着一起去了酒吧。回家路上他裹着毯子、缩在后排睡了一觉,自我感觉没醉,但被车晃得头晕。
  在短短二十三分钟的车程里,几乎不做梦的他一连做了四个,但都是断续的、支离破碎的。值得庆幸的是,每一个梦都和乐队无关,全是高中的片段。
  这也挺可怕。才二十二岁,他就开始缅怀青春了。
  辗转反侧,秦一隅坐了起来,后知后觉打了个寒战。
  “哟,醒了?”
  周淮看向后视镜,也瞟到他脖子上的纹身,“不会又梦到那位白月光了吧?”
  “白你大爷。”秦一隅冷笑了一声。
  “瞧你这德行,当时是谁跟被下了降头一样?这会儿又不喜欢了?”
  过去这么多年,秦一隅早就看明白了。
  与其说那时候的他爱上的是一双眼睛,倒不如说,他爱的是那双眼睛注视着的他自己。
  那是最完美一刻的自我投影。
  但现在不一样了。秦一隅很清楚,至少他自己都不再爱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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