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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时刻(近代现代)——稚楚

时间:2024-08-21 10:24:42  作者:稚楚
  Uka恍然发现,自己就像是班级里刻苦的好学生,在黑板上书写完自认满分的解题过程,却碰上一个始终在睡觉、从不上心的怪人。他被老师点到后,很无所谓地走上讲台,洋洋洒洒解完,粉笔头一扔,没感情地望向他。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他甚至没有一丝骄傲,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不在乎的劲儿。
  明明选择了他,却好像根本没有把他当做对手。
  他的目的,也根本不是为了切磋和对决。
  那是为了什么?Uka想不通。
  台下寂静无声,直到南乙结束,贝斯的尾音还在回荡。
  空旷安静的排练室里,忽然出现掌声,懒懒的,一下一下,但很响亮。
  许多人朝着声音望去,看到的是秦一隅挑着眉鼓掌。
  这么多人的目光聚集过来,秦一隅一脸无辜,停了下来,问:“诶?不能鼓掌吗?”
  说完,他又笑了,完全没歉意地道了歉。
  “不好意思,不能也鼓了。”
 
 
第20章 合宿生活
  因为秦一隅的话,全场静了几秒。
  但很快,排练室大厅出现新的掌声, 越来越多, 落雨一般。
  “厉害!”有乐手大声道。
  “两个都超级强的!”
  “太精彩啦!”
  迟之阳也开心地鼓掌, 大声喊了南乙的名字。这是他进入这场比赛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快乐的氛围, 所有人都脱离了赛制的束缚,在享受音乐,也由衷地欣赏乐手的表演。
  而对于两人的演奏, 李纾并没有直接给出点评。
  “现在两位贝斯手都演奏完毕, 请各位按照自己心中的标准, 给出你们的选择, 我会在做出我的选择之后给出评价。”
  恒刻的三人当然第一时间给南乙投了票。
  实事求是的说,这场对决里南乙的表现绝对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但严霁也知道,像这种无记名投票, 其实每个人最终会投给谁、会否投给心目中更强的那一个,都不一定。
  甚至连判断标准都非常主观,器乐演奏没有标准答案, 和李纾一样,台下的乐手对演奏风格的偏好也不尽相同。
  他深深吸了口气。
  “你怎么好像比小乙还紧张。”
  “可能是我比较容易焦虑吧。”严霁笑了, “你也不紧张?”
  迟之阳撇了撇嘴,“废话, 怎么可能, 只是不管结果怎么样吧, 小乙在我心里都赢过那个微笑哥了。”
  公投时间结束。
  李纾也走到排练舞台最左侧的高台旁, 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背景音响起:“现在公布投票结果。”
  大屏幕上出现两个人的画面, 左边是Uka,右边则是南乙。
  “首先公布乐手票——”
  屏幕上出现的票数戏剧性拉满——Uka10票,南乙8票。
  这意味着台下有两名乐手选择弃票。
  “差两分。”严霁的神情有些凝重。
  迟之阳毫不掩饰自己的无语:“这根本就不公平,不烬木有五个人,本来就比我们多一个人,他们队的肯定都会给Uka。”
  “这很正常,要我说,其他组也更愿意投给他们。”秦一隅轻飘飘道。
  迟之阳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一隅挑了挑眉说:“你想啊,在南乙表演之前,想到恒星时刻,所有人只会觉得这个新乐队里有一个麻烦的人物,现在变成俩了。这意味着什么?本来就很难打的怪,原来比想象中还难打,现在只是切磋而已,别忘了,一周后就是livehouse,是你死我活的淘汰赛啊。”
  这就是严霁最担心的地方。
  “在其他人心里,我们这一队的威胁,恐怕已经超过不烬木了。”
  迟之阳还是很气:“换做是我,我还是会把这一票投给我心目中弹得好的那个。”
  “这就是南乙还能拿到8票的原因。”秦一隅说。
  严霁点头,“嗯,客观的人也是有的。”
  后排,程澄的表情显然比两人对战时轻松不少,他对队友说:“还是有机会的。”
  “怎么讲?”
  程澄分析道:“李纾是出了名的难搞,业内谁不知道他的个性,不按照他要求来的都得重录,没得商量,要不以前怎么总说秦一隅和他在录音棚吵架?”
  这些都是他以前做粉丝的时候听来的,秦一隅的叛逆和难搞也是无人不晓,当初无序角落的厂牌花大钱把李纾请来当制作人,结果却是频频传出不合风波,李纾这边甚至闹出今后绝不合作的传言。
  尽管当事人都没有出面回应,但面对甚嚣尘上的流言,不回应也就是一种回应了。
  “按照李纾的作风,他就是更喜欢技术过硬、且服从性高的乐手。”
  那个南乙……程澄视线回到台上,盯着那张脸,心道,尽管他闷不做声,但骨子里和秦一隅分明就是一类人。
  不服管教,不受控制,不可预测。
  李纾就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没人能从他的表情里读取任何暗示或信号,只能等待。
  背景音又出现:“现在宣布导师票。”
  全场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至关重要的一票。
  李纾直接跳过系统宣布,在大屏幕显示结果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选择了南乙。”
  这时候,对决的结果才滞后地呈现到全组所有人面前,南乙获得了那珍贵的五分,以10比13的分数取得胜利。
  “Yes!”迟之阳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我就知道!”
  李纾说:“从技巧和创作能力来看,Uka的确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是不多见的技术流贝斯手。通常情况下,贝斯手总是会在一个乐队里被埋没,弹弹根音也能糊弄一场演出。但实际上,优秀的贝斯手始终是稀缺资源。”
  “不得不说,这场对决是超出我预期的。我没有想到,在已经有一位相当优秀的贝斯手创作出近乎完美bassline的前提下,还能收获惊喜。”
  他说着,在控制台操作,用大屏幕回放了两人的演奏影像,分析说:“Uka的演奏在给出的riff框架之内,律动非常贴合,这会形成具有极高统一性的乐队风格。
  而南乙大量使用了不对称节拍,给出了一种难以预测但也又保持微妙和谐的律动,这很难,很考验乐手对律动天然的敏感度,直白点说,需要天赋。”
  “但天赋其实不是我给出这5分的关键。”
  顿了顿,李纾快进最末的乐段,告诉众人:“是学习和融合的能力,这关乎一个乐手在乐队中能发挥的上限究竟在哪儿。”
  李纾说完,看向Uka。
  “我想你应该明白。”
  Uka低下头,轻笑了笑,又抬起头,松了口气,恢复之前的轻松姿态,“其实在看完南乙的演奏,我就知道答案了,如果换做是我,也会把这一票投给他。”
  说完,他走近一步,朝南乙伸出手。
  南乙回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谢谢。”
  “比完这一次,我终于有一种‘幸好我来了’的感觉。”Uka笑着说,“所以我很满意这个结果,我相信我的队友也会这么觉得。”
  说完他望向最后一排的程澄,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能无奈地给出一个微笑施以安抚。
  下台之前,李纾问南乙:“看资料说,恒星时刻是你组起来的,为什么会想要玩乐队?”
  南乙将琴背到身后,停顿了一秒,没表情,却给出一个相当直白的答案。
  “因为秦一隅。”
  说完他微微鞠了一躬,跟在Uka后头下了舞台,一步步回到队友身边坐下。
  台下的秦一隅明显一愣,眼睛都睁大了不少。他抓了抓头发,又放下手,攥紧、松开,眼睛望着回来的南乙,心跳得快极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话的啊。
  这人真可怕。
  愣神的不只是秦一隅一个,还有台上的李纾。
  还真是像,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但他就是从南乙的身上看到了当初秦一隅的影子。
  那种被上天眷顾的、令人妒忌的天赋所散发出的光环。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秦一隅水火不容,但没人知道,当年挖掘秦一隅的也是李纾,是他看到了秦一隅的校园乐队,推荐给了后来签下无序角落的大厂牌。
  庸才自以为是的意见当然是愚蠢的,可面对天赋型选手,服从度早就不是评判标准。毕竟,与天才的每一次交锋,除了因对方的恃才傲物所激起的怒气,那些迸发出的灵感的花火,也曾切实地闪耀过。
  李纾不得不承认,台下坐着的那个孩子,既是他最不想合作的音乐人,也是他带过最得意的学生。
  没想到,现在还能遇到第二个。
  见南乙回到座位上,迟之阳兴奋地站起来和他击掌,“我就知道你能赢!”
  严霁笑着打趣:“你上去比赛,可把他急坏了。”
  “急什么?”南乙也笑了,薅了一把迟之阳的白毛,“输了你会哭吗?”
  “当然不会!”
  南乙抿起笑意,坐回到秦一隅身边。
  秦一隅还没从刚刚的心悸中走出来,他十分怀疑是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跳得人难受,于是握拳在自己胸口锤了好几下,结果没好转不说,还咳嗽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南乙好像已经很习惯这种状况,笑着拿了放在地上的矿泉水,递给他。
  “喝点?”
  “谢谢。”秦一隅拿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点没。”
  没有。
  秦一隅眨了眨眼,“嗯……”
  一旁的迟之阳越过南乙,伸长腿拿脚踢了踢秦一隅的鞋,故意道:“哎,队友赢了你都不庆祝庆祝的?”
  “稳赢的事有什么好庆祝的?小家子气。”
  “你!”
  “好啦好啦,录着呢。”
  两人又开始斗起嘴来,南乙看着迟之阳笑。可下一秒,一只手半握成拳,伸了过来,是那只纹有玉兰花树的手。
  他抬起头,与秦一隅对视。
  奇怪的是,他的脸上难得地出现真挚、认真的神情。
  见南乙没动作,秦一隅伸出右手捉住他的手,帮他握好拳,然后拿过来,和自己的拳头轻轻碰了碰,擅自完成了这个小小的仪式感。
  接着他说:“我突然发现一特神奇的事儿。”
  南乙仍低着头,注视自己被握住拳的手,两秒后才抬起头:“什么事?”
  “我竟然……”秦一隅孩子气地笑了,“挺喜欢做你的靶子的。”
  他怔在原地,嘴唇动了动,产生了一种想说点什么的冲动。
  但李纾的声音更早一步出现:“下面开始第二轮比拼,做好准备。”
  话没说出口,心跳却跳得很重。
  手心又开始冒汗了,真的很怪,在台上的时候都没有过。南乙找不出缘由,只觉得碰上秦一隅,一切都变得没逻辑。
  当李纾说出“开始”之后,剩余三支乐队的乐手几乎同时按下了红色按钮,分别是碎蛇的吉他手、半梦的鼓手,以及蓝色药丸的鼓手。
  从回放来看,最快的是隔壁碎蛇乐队的高马尾吉他手沙马赤尔。
  “我要挑战蓝色药丸的吉他手王承。”
  No.68对No.59。
  为了不错失初次竞赛的机会,被迫排除在外的半梦乐队迅速做出了挑战,几乎没有多一秒犹豫,吉他手站了出来,决定参与对决。
  这场三选一的竞争,李纾改变了出题条件,不再提供riff,而是直接给出一个经典曲目,让他们做出改编。
  “这比你们的对决简单多了。”迟之阳对南乙说,“都不用现写。”
  秦一隅比谁都了解这位导师的作风。
  “李纾这人从来就是看人下菜碟,他觉得有能力的就玩儿命似的逼你,能榨出多少算多少,反过来就正常走流程。”
  严霁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热水。
  “所以其实现在这种程度的对决才是台本要求的,刚刚那种难度纯粹是他个人意愿,挺可怕的,要是一隅上,天知道他会出什么题。”
  迟之阳乐了:“那就不是个人意愿了,是个人恩怨了。”
  的确如他们所料,这几位吉他手之间的对决,和方才的挑战并不在同一量级。
  在南乙看来,半梦的吉他手基本功还不够扎实,演奏也相当紧张,前三十秒一直控制不住手抖,也影响到了节奏。
  与之相反的,则是蓝色药丸的吉他手王承。这是全场年纪最大的吉他手,已经年过四十,他的演出经验丰富,技巧挑不出错,台风也好,一头泡面似的头发甩来甩去,很有意思。
  不过问题也出在经验主义上。他的改编过于保守,仅是将原曲的金属风格改成了funk,律动强,但属于意料之中。
  真正带来惊喜的反而是沙马赤尔。
  无论是谁,看到碎蛇乐队的第一反应,都会认为他们走的路线是民族视觉系,优越的外在条件无形中更会加重偶像派的刻板印象。
  但事实上,沙马赤尔的功底相当扎实,而他的改编也是三人中最大胆的。
  “居然把重型改轻了?可是他看上去像是玩儿金属的,反差好大。”
  “好冒险啊。”
  “我前几秒都觉得他直接换了一首曲子了。”
  严霁觉得有趣,坐直了不少:“改得挺走心的,旋律放大了,情绪很饱满,很好入耳。”
  南乙安静地注视着台上沙马赤尔,冷不丁开口:“他确实是挺喜欢你的。”
  “嗯?”秦一隅有些慢半拍,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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