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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时刻(近代现代)——稚楚

时间:2024-08-21 10:24:42  作者:稚楚
  南乙这才回头,冲他笑。
  “小鱼老师教得好。”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秦一隅心软软的,很想暂停亲他。
  两个人放开手脚滑起来,黑暗中,冰刀摩擦在坚硬的湖面,发出楞楞的响动,刻下弧线。黑与白之间,秦一隅一袭红色,像流窜的火苗。
  望着他的背影,南乙有些出神。
  教会他滑冰的人早已不在,重新教他的人就在眼前。
  他还有多一次机会,真是件幸运的事。
  “小乙,快来!”
  秦一隅停在不远处冲他招手,风自下而上灌入他的外套,把他变成一面鲜艳的旗帜。
  “来了。”
  南乙朝他滑去。
  他们来到了这片野湖的西北角,秦一隅朝着某个方向矗立着,于是他也过去,和秦一隅肩并肩,望向他看的方向。那是片寻常的树林,树林背后似乎是个小山头,太黑了,再往后就看不到了。
  “你在看什么?山上有什么吗?”
  有妈妈。
  妈妈在山上。
  秦一隅没回答,就像他没回答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是第一次去墓地看母亲的时候发现的。
  妈妈,这背后有一大片湖啊,对着你呢。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我想带着南乙来看你,但他现在正难过呢,我怕他看到墓碑想起伤心事儿,所以就先来这儿了,您肯定能看到我们俩的,对吧。
  沉默中,秦一隅忽然抬起双手,放在嘴边,朝那头大喊:“我现在特别快乐!”
  寂静的黑暗中,他的声音显得尤其大,在空荡的山与湖之间回荡,把南乙吓了一跳。
  “你干嘛?小声点儿。”他拉住秦一隅,想捂住他的嘴。
  太小声听不见呢,这么远。
  “这儿没人的。”秦一隅扭头冲他笑,又转过去,再一次像刚才那样大喊出声。
  “我昨天很幸福!今天很幸福!明天也会幸福的——”
  不知为何,明明没明白秦一隅这突如其来的发疯到底是为什么,可南乙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种悸动,像暖流汩汩而出。太奇怪了。
  秦一隅的鼻尖和鼻梁被风吹得发红,睫毛很长,微微颤动,喘着气,望着远方的夜色,目光被浸湿。
  他转过脸,捧着南乙的脸柔柔地落下一吻,声音忽然变得很小:“因为你。”
  南乙的眼睛被风吹得发涩,又想起艾桑说的话,想到过去伤心沮丧的他,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他的心口。
  “以后都要这么开心,好吗?”
  秦一隅笑着点头,“好。”
  有点儿想哭,秦一隅对自己在南乙面前的过分感性实在没辙了。他只能想点儿别的办法转移注意力,于是抻直了手臂,拉住他在冰面上旋转,转个不停。他们变成飞速转动的一个圈,红色和黑色的影子交替闪动,像小孩子一样笑,像飞鸟一样,在精疲力竭前体会失速的自由。
  直到一起摔倒,然后又一起傻笑。
  南乙双手撑在身后,鼻子尖冻得发红,每说出一个字就冒出流动的白气。
  “头晕了。”
  “我也是,眼冒金星了,得缓缓。”秦一隅深吸一口气,干脆躺倒下去,在冰面上变成一个红色的“大”字。
  于是南乙也靠着他躺下,肩膀挨着肩膀,两个人呵出的白气袅袅向上,缠绕在一块儿,飘远了。秦一隅莫名其妙开始哼歌,很即兴的哼出了一段好听的旋律,南乙闭着眼听着,感觉浑身每一块紧绷的肌肉都松懈下来。
  于是在秦一隅停下之后,他接着哼了下去,像接话那样默契而平常。
  音乐,爱,自由,他现在都能充分地感受,难怪秦一隅会觉得幸福。
  哼完后他翻了身,俯上去捏着秦一隅下巴和他接吻。他们的嘴唇都凉凉的,但舌头是暖的,柔软又湿热。亲着亲着秦一隅莫名其妙笑了出来,吻也分开,只留下将断未断的一条水线。
  “笑什么?”南乙盯着他湿润的嘴唇。
  “你好像在做人工呼吸。”秦一隅望着他傻笑。
  “别胡说。”南乙一只手撑在冰面,另一只手屈起食指,指节轻轻刮他的鼻梁。
  “没胡说。”秦一隅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我想跳进来。”
  这么结实的冰。
  “你想撞死啊。”南乙笑了。
  那会儿还没入冬呢,是另一种死法。
  秦一隅也笑了,又说:“不过现在不想了。”
  “现在想干嘛?”南乙抚摸着他的眉梢和眼角。
  “现在……”秦一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目光变得诚挚。
  “和你一起在上面滑冰就很好了。”
  南乙低下头,蹭了蹭他发红的鼻尖。
  秦一隅又问:“你呢?你现在想干嘛?”
  长久的沉默后,南乙睁开了眼,也支起身子,低声说:“我想让你陪我睡觉。”
  秦一隅愣了一秒,开始坏笑,但很快南乙就拧了他的脸颊。
  “我认真的,秦一隅,我好累啊。”他闭了闭眼,“想找个暖和点的地方,钻在你怀里好好睡一觉。”
  于是秦一隅二话没说,坐起来,脱了他和南乙的冰鞋拎在手上,起身,也拉起南乙。
  “去哪儿?”
  “开房,睡觉。”
  小心谨慎的两个影子缓慢地上岸,又在夜色中飞驰,秦一隅说停,南乙就停下来,像是逃亡的两人找到暂时的落脚地,躲进暖气充足的温室,疲惫地卸下一层又一层的枷锁,黏黏糊糊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带着同样的沐浴露的香味一起钻进被窝。
  南乙枕着秦一隅的手臂,闭着眼,任他的手指轻柔地梳理自己的头发,感到安全。
  “暖过来了?”秦一隅望着他,轻声问。
  “嗯。”这个单音节是从鼻腔中发出的,有些黏。
  睫毛真长。秦一隅看的认真,靠过去亲了亲他薄薄的眼皮,又问:“想不想去云南?那儿没这么冷,我可以带你去摘菌子。”
  “想。”南乙没睁眼,但牵过了秦一隅的手,凭感觉亲吻他手上残留的伤痕。
  “但现在还不行,我还有事要做。”
  他做不到对祁默的牺牲坐享其成,否则他连去看望李不言都做不到了。
  五个指尖,他一一亲过,一个也没落下。
  “等我做完了,我们一块儿去吧。”
  “好啊。春天就挺好,花儿都开了。”秦一隅又把他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我摘一篮子,插在你头上。”
  “别。”南乙想到那个画面就想喊停。
  “为什么?”秦一隅告诉他,“在他们那儿往人头上插花儿就是喜欢他的意思。”
  南乙想到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但他有些困了,因此语速很慢。
  “哦,所以你之前非要给我扎头发,就是为了把花儿插·我头上。”
  “你还挺会举一反三。”秦一隅乐了。
  “偷偷摸摸……”南乙埋在他胸口,呼吸也变慢了。
  “你就很光明正大吗?”
  脑子里好像就没有正常恋爱的概念似的,居然会自动归类成炮友,怎么想的。
  秦一隅摸着他的后背,越想越好笑,隔了一会儿又低声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
  半天没回应,原来南乙已经睡着了。
  这么快。
  这是秦一隅第一次在没做的时候比他晚睡。
  过去的南乙仿佛不需要睡眠似的,也总是很早就起来,然后消失。
  他终于觉得累,发现自己需要休息了。
  秦一隅吻着他的额头,搂住他闭上了眼。
  这一觉格外的安稳和漫长,中途他们分开一会儿,又在某种引力下靠近,搂在一起,面对面,或者从背后抱上。
  迷迷糊糊醒来时,房间里还黑着,南乙睁开眼,发现秦一隅正盯着他,太阳穴撑在掌根上。
  “醒了?”他凑过来亲了亲南乙的鼻尖,嘴角有薄荷凉凉的气味。
  “我睡了多久?”南乙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嗅着他的味道,“你都起来过了……”
  “也就……十一个小时?还没到退房时间呢。”秦一隅抚摸着他的后颈,“我一个钟头前起的,洗了个澡,回来之后你还在睡。”
  而且他一躺下,南乙就迷迷瞪瞪地靠过来,自动钻到他怀里,找到最佳姿势又陷入深睡眠。
  南乙在被子里伸长了腿,手撑着起来,坐在床上醒了会儿盹儿,一回头,发现秦一隅在甩着手臂。
  “我把你压麻了。”
  “没有啊,我这就是晨间运动。”秦一隅干脆两边一起甩,跟公园里的大爷似的。
  “好纯洁的晨间运动。”南乙起身下了床,“我去洗澡了。”
  这是彻底醒了,嘴也醒了,又变毒了。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的,秦一隅起身,刷的一下把窗帘拉开,天光一涌而入。他一回头,这才突然发现这个浴室是个半透明的。毛玻璃里嵌着人影,细腰长腿,漂亮又高挑的人体形态。
  不行。秦一隅又回头把纱帘拉上,专心致志地坐在床边盯着那片雾蒙蒙的玻璃。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来电人是许司。
  秦一隅还是选择了接通:“喂?”
  “喂,一隅,你现在忙吗?方便接电话吗?”
  “方便啊,有事儿吗?”
  水声停了。许司的声音也变得清晰:“有,我刚刚去你的宿舍找你,发现你不在,只能给你打电话了,要是你有空的话,今天可以见一面吗?或者明天?”
  浴室门打开来,南乙裹着浴袍,一边擦头发,一边带着潮湿的热汽赤脚朝他走近。
  秦一隅的视线不自觉就跟住了那湿润的动线,盯着他细白的脚踝,和小腿肌肉的线条。
  “喂?”
  “啊,”秦一隅回过神,“刚刚信号不好,你说什么?”
  听到他的话,南乙挑了挑眉,走过去弯下腰,耳朵贴上了他的手机。
  “我刚刚说,我们能不能见一面,时间的话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许司的声音。
  得到答案后他直起身子,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只是单纯出于求知欲才这么做似的。
  他甚至退开些,仿佛非常善解人意地为两人的通话保留一点距离。
  “我都行。”
  认识这么多年,秦一隅听得出许司说正事时的语气,直觉他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要谈,不方便在电话里讲,所以对他说:“时间的话,今天?”
  这两个字刚说出口,一只脚就踩了上来,落在两腿之间,压实了,动了动,碾灭烟头似的。
  当然,这和“熄灭”背道而驰。
  秦一隅眼睛微微睁大,抬头望着南乙,样子看上去很是无辜。
  “今天吗?可以啊,下午三点?找个人少的地方……”
  后面的话他没听进去了,整个人的感官都浓缩在南乙的脚下,任他轻柔地蹂躏着。
  秦一隅感觉后背都蒙了一层薄汗,快得可怕。他喉结动了动,握住南乙的脚踝,试图将这个始作俑者暂时移开,还讨好地捏揉了几下。
  好在南乙没有他想象中顽固,也没那么坏心眼儿,还真就移开了。
  “等一下,我想想。”秦一隅继续说。
  可下一秒,拿开的脚又一次踩了上来,这一次是肩膀。他使了点力气,仅仅用一条腿,就将秦一隅放倒在床上。
  很快,南乙自己也上来,膝盖分开,跪在柔软的床上,跨坐上来。他依旧冷着面孔,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诱惑的表情。浴袍的领口因为动作而散开,露出锁骨和大半片肩膀,被纱帘过滤的日光照得发亮。
  南乙俯下身子,伸出右手,虚握着秦一隅的脖子,一双浅色的瞳孔又冷又亮,发端蓄着的小水珠摇摇晃晃,最终滴落在他的嘴唇上。
  “一隅?”
  在拉丝般粘稠的寂静中,许司的声音格外明显。
  南乙的脸上终于勾了点儿笑,垂着眼眸,坐在他小腹上,利落地冲他打了手语。
  [告诉他,你有事要忙。]
  然后他用审视的眼神盯住了秦一隅,又打了新的。
  [看得懂吗?笨蛋。]
  这双手打手语的样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秦一隅盯着他,空着的左手捉住了他腰间的系带,慢条斯理抽开,一边这样做,一边用很正常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许司说:“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不行,我有点事儿要忙。”
  “那明天?”
  “好啊。”秦一隅回答的时候,语气变了变,不只是因为浴袍彻底散开,还有一只不安分的手,往后伸了过去。
  忍耐到了极限,秦一隅胡乱找了个结束语:“晚一点儿我再给你打回去吧,先挂了。”
  嘀。他将手机扔到一边。
  得逞之后南乙拢起浴袍起身就想走,可秦一隅早就预判到了,更快地握住了他小臂,扯下来翻身压住。
  “干嘛啊?”秦一隅笑了起来,“我没干什么,真的是说正事儿。”
  “哦。”南乙盯着他,“我妨碍了你们的正事儿了。”
  这话说得。秦一隅不知道为什么,还挺开心的,低头咬了咬他的脸颊:“哎呀,又吃醋了?”
  南乙哼笑了一声。
  “笑什么?”
  “你搞错了,我要吃的是你。”
  秦一隅也笑了,手自然而然地探进去,掌心摩挲着腹部的肌肉,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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