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劲。”靠在阳台上的吴剑兰连翻了几个白眼,口吻颇为遗憾,“我今天可是专门带他来让你认识的,结果你居然有对象了!”
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郑青礁用吸管有一搭没一搭搅着杯子里的冰块,眼皮微抬,“说了半天,你也不说是谁,这么宝贝啊?”
陆约看着杯子里缓慢上升而后迸裂的气泡,语气不咸不淡,“国戏表演系大一的学弟。”
“哎?”吴剑兰来兴趣了。
他一屁股坐上阳台,被烫得又跳到了地上,只能拖了把椅子挨着陆约坐下,“多少钱多少钱?”
郑青礁横了他一眼,“陆约都说了是男朋友,什么多少钱?”
“报一丝儿。”吴剑兰滑稽作揖。
郑青礁比吴剑兰要正经得多,“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我劝你慎重,谈感情比谈钱麻烦,他指不定是奔着你的背景和手里的资源来的。”
“呔!”说起这个,吴剑兰就来气。
吴剑兰:“那小子,踩着我入圈,我求爷爷告奶奶被我妈抽了好几个耳刮子,给他捧了个小红。哎嘿!他倒好,转头跟了盛宝那老头子,神经病。老子能让他爽上天,那老头子也能?”
陆约瞥了吴剑兰一眼,“你们之间既然只是生意,他为什么不能选择开价更高的客户?”
“陆约你太无情了。”吴剑兰的脸涨成了番茄红。
郑青礁翘着二郎腿,把小腿甩来甩去,“你啊,就是人如其名,一个字,贱!在谈感情的时候跟人谈钱,在谈钱的时候你又跟人谈上了感情。等人什么都不跟你谈了,你知道嗷嗷叫了,该!”
陆约不太爱聊这些话题,他喝了口汽水,听见自己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了。
像兔子一样娇小可爱的青年拿着他还在响的手机送了出来,“电话。”
“陆约的。”吴剑兰看了眼,直接把手机一把抓走丢给了陆约。
陆约垂眸看了眼来电人:骆京书。
骆京书停步于饭店的大厅内,他旁边站了一位笑意盈盈的女接待员。
他本来打算由接待引去B楼的306号房,但问了人,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骆京书给陆约拨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骆京书提前清好了嗓子,听见电话那头的说话声,他轻声问道:“你旁边有人?”
男生没像之前称呼陆约为学长,他比陆约更快进入表演状态。
陆约不露痕迹扫了吴剑兰一眼,“嗯。”
“你......”
“你能来接我吗?”
电话两头的人几乎同时开口,陆约在骆京书话音响起时止住了话音,听骆京书讲完。
手机的那一头在骆京书说完后没有回音,但能听见其他人的谈笑,骆京书以为陆约没听清,垂下眼,语调里多了一丝刚刚说第一遍时没有的撒娇意味,“陆约,我在饭店大厅,你来接我。”
表演系学生有专门的台词课,什么语境什么角色要求使用什么样的音调和咬字都有不同的表现方式。
就算学生不按照教科书和老师的教学来饰演,那学生自己也要拥有处理不同角色的不同表演形式的能力。
骆京书一句话就将自己跟陆约的上下级关系,转变成了情侣氛围。
“好,你在大厅等我。”
这次是骆京书先切断的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冲接待笑了笑,“你去忙吧,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接待被男生这温柔又明媚的一笑弄得晕头转向。
好好看啊,是明星吗?
见陆约聊着聊着突然起了身,往外走,吴剑兰哎哎哎好几声,“你去哪儿啊?这饭都还没吃呢!”
“你们想见的人到了,我去接他上来。”陆约顺手从桌子上拿走了一瓶冰矿泉水。
“什么娇娇还要你亲自去接啊——”
留他们在身后哄吵,陆约开门出去了。
-
陆约到大厅的时候,看见说在大厅等自己的男生,趴在前台被一群男男女女围着。
他悄无声息走到对方身后,看见骆京书正在给他们签名。
“......”
陆约高出了骆京书一截,自带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他。
骆京书耳边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他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身后,想了想,应该是陆约来了。
“笔还给你,谢谢。”骆京书还了笔,才回过头,“学长下午好。”
陆约如寒潭的目光停驻在骆京书脸上,他将手里的水递过去。
“谢谢学长。”
陆约转身,骆京书立刻跟上。
或许是从小到大的养尊处优,陆约的坦然自若和与生俱来的气场是骆京书没有的。
骆京书要靠演。
对方今天穿了件纯黑色长袖衫,柔软的布料勾勒出挺阔的肩背。他的腿笔直且长,行走时的步伐带风,似乎习惯了所有人都去跟随着他的脚步与节奏。
电梯里,骆京书喝了口水,他拧紧瓶盖一抬眼,发现陆约在看着他。
陆约有着一张即使不做导演,做电影演员,也能在电影界搏杀出属于他的一片天地的脸。
棱角分明,不论开口与否,都攻击性十足。
骆京书用笑意盈盈的表情迎上陆约,“学长,我表现如何?”
电梯门打开。
“挺好。”给出简短的评价,陆约伸手示意骆京书先行。
骆京书先走出了电梯,“我要见的是什么人?还是只有我和你。”
哪怕表面上看起来再淡定,这对骆京书来说也是一场重大面试,面试官的苛刻让他做不到真正的从容。
陆约也早就在电梯里便看穿了骆京书的紧张。
他是导演,精准掌握演员情绪变化和表演状态对他而言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我的一些朋友,”陆约走得离骆京书近了一些,“他们热衷给人介绍对象。”
骆京书点了下头,翘起嘴角,“那我会不高兴。”
陆约脚步微滞,他看着男生上扬起来的嘴角,联想到耍骄矜脾气的猫。
“陆约,帮我拿书包吧。”路过302房间后,骆京书主动提出。
他说完时,书包肩带已经从肩膀上滑到掌心。
陆约微微弯腰,捞走骆京书手里的帆布书包。
他弯腰时,衣袖往上滑了一段,露出刚刚被衣袖挡住的的Richard Mille表盘。
骆京书不是特别了解名表名车,但见过的牌子,他有印象。
他装作没看见,对陆约说了声听不出来多少谢意的谢谢。
306房间的门敞着,中央空调没有冷气会跑掉的担忧,房间里的欢声笑语传到走廊上,有男,也有女。
骆京书看了一眼陆约,停下脚步,后者的脚步没停,骆京书想都没想,伸手拉住了陆约的衣摆。
陆约停下来,看了眼骆京书,看了眼骆京书拉着自己衣摆的手指。
很白,也很细,指甲盖泛着健康的粉色,骨节不明显,每一寸都包裹着恰到好处的白肉——哪怕是冲着这双手,都会有金主给骆京书买单。
骆京书知道自己唐突了。
他小心地松开了陆约的衣摆,看着房间里面,低声问道:“学长,你能告诉我你比较喜欢什么类型的男朋友吗?”
陆约的眉心微拧,等着骆京书的下文。
骆京书:“我第一次演男朋友的角色,如果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类型,那我就可以尽量演出你喜欢的样子,可信度也更高,也可以让我们看起来更加契合。”
他实在摸不准陆约喜欢的类型。
因为在等消息的这几天,骆京书在网上将有关陆约的新闻或者八卦都看了个遍,全与工作学业相关,有关伴侣的一条都没有!
“我喜欢守时守信的人。”陆约开口说道。
?
没了?
就这样?
这算什么类型?
“那你有不喜欢的吗?”骆京书问道,“如果你让我自由发挥,我可能就会按照我自己的习惯和喜好饰演。”
陆约看着他,“你的习惯和喜好是什么?”
骆京书有点难以启齿。
见他为难,陆约气场变得稍弱了些,“你可以说,我可以考虑是否接受,现在我们是在谈工作,你对于表演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说。”
“我喜欢撒娇和使唤别人。”这是刻在骆京书骨子里的习惯。
一旦角色不限制他,他可能就会暴露自己。
恰恰这两个习惯,又最容易令人感到不适。
如果不是家里情况急转直下,骆京书很清楚温润如玉平静温和这些形容词,这辈子都跟他搭不上关系。
“看出来了。”陆约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薄淡的笑意,不违和,像湖面偶然漾出的一道涟漪。
一来就让他到大厅亲自接,快到房间就让他拎书包。
虽然是属于演员个人的小巧思,但也确实暴露了演员的真实性格。
陆约想了想,顿了几秒钟之后才开口道:“你的习惯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可以按照你的节奏进行,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会提醒你。”
骆京书看着地面,“如果没发挥好,会扣我工资吗?”
“......”
“我在合同里没看见有关这一项的说明。”
陆约敛起神色,“等你通过了考试,我们再聊有关补充合同条款的问题。”
“......”
房间的谈笑声忽地大了起来,接着响起一个男人的嚷嚷声,“我他......我去叫人来弄弄!”吴剑兰抖着衣服上的香槟,正朝外走着。
陆约眉眼淡淡地扫向骆京书。
骆京书刚刚还小心疏离的转眼消失,他把漂亮的五指伸出去,歪头笑开,“陆约,我认为你现在应该牵着我的手,你觉得呢?”
第08章
吴剑兰一下闯到了两人面前,他先看见的骆京书,高声一吆喝,“哟,谁?”
陆约不动声色扣住骆京书的手,将人从吴剑兰眼前拉走。
门口让出一道出去的道,但吴剑兰却在原地石化了,懵逼了。
“你好。”骆京书看着吴剑兰,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不过分疏离,也不含一丝讨好。
像刚从枝头上摘下来白丁香,香气淡雅,令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舒适。
见陆约的朋友呆愣住,一脸疑惑,骆京书朝对方伸出手,“我叫骆京书,陆约的男朋友。”
“你、你好。”吴剑兰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抚了抚被香槟泼湿的衣裳,与骆京书握了握手,“吴剑兰,剑兰花的剑兰,不是贱男人的贱男。”
听见门口的聊天声,在露台的几个人也好奇地涌了过来。
吴剑兰利落转身,主动承担起了介绍的工作,他从左至右介绍过去,“郑青礁,吴思,毛为为,秋霜。”
“骆京书,陆约对象。”
几道目光各有不同,好奇底下深藏着的友好或者玩味。
一杆子打死和搞刻板印象是大部分人的下意识,娱乐圈内拜高踩低,为了资源抢破头甚至向各种人献身的不计其数。
圈内的人都见怪不怪。国戏的学生更是有不少早早地就找好了金主开始着手搭建明星之路。
骆京书也是国戏的。
作为明星演员的摇篮,他无疑是这座花圃里漂亮得格外吸睛的一枝。
可也只是比其他的花好看点儿,在手握资源的一群人眼里,并未本质上的区别。
而作为仅仅还只是表演系学生的骆京书,他不是第一次被人用眼神挑挑拣拣。
骆京书不卑不亢地给眼前的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郑青礁,他母亲是圈子里的王牌经纪人,没有她捧不红的人。但郑青礁从事的却是美术行业。
吴思,目前年纪最小的金柑奖影后,她十四岁拿了影后,十六岁和陆约一起考入美国AFI,陆约顺利毕业,她则肄业。
她不想研究表演技巧,比起分析技巧,她更热衷于分析角色。
毛为为是个眼光毒辣,投一部剧爆一部剧的富二代投资商。
而秋霜......骆京书不认识。
除了秋霜,其他几个人骆京书或多或少都了解一点,但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认识的。
看来室友于祈经常说的“得罪一个大佬就是得罪一个群的大佬”完全正确。
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干系的一群人,私底下却是可以一起聚餐喝酒的好友。
陆约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牵着骆京书的手使他坐下。
吴思双手撑在桌面上,她素面朝天,骨相优秀的脸轮廓却流畅,天生一张电影咖的脸。
“陆哥,你瞒得也太好了,我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就算了,狗仔居然也一次都没拍到过,他们不是声称自己无孔不入?”
陆约给骆京书面前的杯子里倒上水,淡淡道:“我们刚确定关系不久。”
毛为为的八卦和吴剑兰不相上下,“小书,你跟陆哥怎么认识的啊?”
怎么认识的?
即兴表演没有剧本。
毛为为问的是骆京书,自然要由骆京书来回答,而且,陆约是面试官兼监考官兼打分员兼雇主,他也明显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该上场表演的是他骆京书。
“我们是校友,”骆京书语速缓慢,尽可能多的给自己留出思考时间,“陆约是导演系的,我是表演系的,他大三,我大一,他算是我学长。”
“嗯呐,然后呢然后呢,人物关系我们差不多清楚了,然后呢,你们怎么发展的?”毛为为兴致勃勃地催促,同时还暴露了不少陆约的个人信息,“你是不知道,我们陆哥从小到大活得跟个和尚没有区别,我怀疑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没有性别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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