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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近代现代)——Fine不Fine

时间:2024-08-20 16:10:12  作者:Fine不Fine
  老陈踩了刹车,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帮我买瓶冰水。”
  “哎。”
  老陈话音刚落,突然听见咣当一声响,车身也跟着震了震,他看了眼后视镜,对庄雁鸣说:“咱好像被辆电动车给撞了。”
  庄雁鸣的眉头微微下压,语气略有些不耐:“看看人有没有事。”
  老陈应了,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片刻后,他返回车边。
  庄雁鸣降下半扇车窗,听老陈向他汇报这场小事故的具体情况。
  “人没事,电动车把咱车屁股划了两道,不严重,补个漆就行。”
  庄雁鸣点了点头:“嗯,让他走吧。”
  等老陈和肇事者交涉的功夫,庄雁鸣无意往窗外望了一眼。
  灯光穿过梧桐树尚算繁茂的枝叶,在他脸上落下婆娑摇动的光影。
  长长的睫毛垂着,挡住了眼睛,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眼尾和鼻尖有点红。
  视线偏移,庄雁鸣看见了他鼻翼上那颗小痣,又看见了他脸侧还很新鲜的被掌掴后留下的指痕。
  零散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的那张脸也渐渐变得清晰。
  在树叶的沙沙声里,庄雁鸣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个冬日料峭的寒风,滴落在手背上滚烫的泪水和躺在少年掌心里彩色的塑料糖纸,又想起五年前,那道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汹涌人潮中的黑色背影。
  “谢谢老板不跟我计较,要不说您这样的人能发财呢。”
  庄雁鸣一直看着孟归南,直到孟归南以一种陌生的,卑微讨好的姿态恭维自己,他才回过神来。
  庄雁鸣咽了口唾沫,喉中的干渴并未缓解半分。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以一个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下再见到孟归南。
  时光并不总是青睐于他,年轻人的意气风发不知在何时消失了。他看上去很累,站在路边和老陈说话时,甚至要微微弯着肩背。
  庄雁鸣想,如果他没有再遇见孟归南,那么孟归南在他这里就是一块已经拼好的,漂亮完整的拼图,被他放在心底的某个位置,妥帖地收藏着。
  庄雁鸣看着孟归南胸前“菡雨楼”的工作牌和他脸上清晰的指印,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感到无尽的愤怒。
  是谁打乱了他的拼图?又是谁伤害了他珍贵的收藏品?
  很多年前在N大校园里,庄雁鸣曾有一个走到孟归南身边的机会,那时他胆怯无措,步步后退。但这晚,也许因为他喝了太多酒,也许是胸腔里熊熊燃着的怒火烧光了他的所有理智,又或许是因为某种快要消失的东西在身体里蠢蠢欲动,他主动要来了孟归南的联系方式。
  酒醒了,庄雁鸣却觉得自己的意识并没有清醒过来。
  他向后靠坐在办公椅里,点燃了一支烟。
  隔着缭绕的烟雾,庄雁鸣垂眸看着桌面和地板上丢着的一堆碎纸,里面是他缺失的五年里在孟归南身上发生的一切。
  庄雁鸣拿起手机,盯着屏幕里那个迟到多年的电话号码,突然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后悔,又产生了一种隐秘的,卑劣的渴望。
  五年前,他只能看着孟归南的背影离他而去,而现在,他要孟归南回过头来看着他。
  救他,得到他。
  尽管这个“得到”有一定的期限。
  “只是朋友。”庄雁鸣说,“你想太多了。”
  孟归南没办法不多想。
  他心中积攒的所有疑问,都因为宋凌霄的出现而得到了答案。
  庄雁鸣透过他在看宋凌霄,所以会做出许多让孟归南误以为是喜欢的举动,同时庄雁鸣心里又明白他不是宋凌霄,才总是对他恶言相向。
  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逻辑闭环。
  孟归南走到洗手台边,和庄雁鸣面对面站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庄雁鸣嘴角的线条微微绷紧,似乎是已经很不耐烦的样子。
  中午在医院食堂看见宋凌霄的那一刻,孟归南觉得自己像被人当众抽了一耳光,当从温亚遇的口中得知宋凌霄是院里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头上顶着众多光环时,孟归南又开始自惭形秽起来。
  他是一个替代品,还是一个差劲的替代品。
  孟归南控制不住心里的怨怼与怒火,他直视着庄雁鸣的眼睛,问:“那你喜欢他吗?”
  庄雁鸣转过身去不再看孟归南,口中回答得干脆:“不喜欢。”
  很明确的答案,没有给孟归南任何思维发散的空间。
  可孟归南根本无法辨别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从而让这场闹剧快些结束。
  孟归南沉默了许久,他的沉默让庄雁鸣感到轻微的呼吸困难,为了缓解这种压抑的气氛,他从镜柜中取出吹风机,吹起了头发。
  聒噪的风声遮挡住了一切声响,庄雁鸣看似在认真吹头发,其实一直在镜中观察着孟归南。
  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后,庄雁鸣关上吹风机,突然听见孟归南语气不明地在他耳边询问:“那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庄雁鸣疑心自己听错了,他转过头,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宋凌霄,那你所做的一切,我只能认为你是为了我,你喜欢我。既然你喜欢我,难道不想和我谈恋爱吗?”
  孟归南露出一个庄雁鸣很熟悉,在此刻却充满邪恶的引诱的笑。
  庄雁鸣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看见孟归南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衣物的阻隔作用消失了,那目光还是在他身上烧出了一个大洞,所有他对孟归南不可说的感情正从那个洞里毫无保留地往外淌。
  庄雁鸣最初一直想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控制在一个安全的界限之内,安全的意思是指时间一到,无论是他还是孟归南都能痛快地抽身离开。
  他曾说出口的无数句伤人的话,无一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越界,不能越界,他和孟归南只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可人不是机器,很多时候他都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理智也不能完全掌控他的身体。
  孟归南的话再次提醒了他。
  他怎么能和孟归南谈恋爱呢?他的家庭,他这个人,他能给孟归南的一切,没有哪一样是拿得出手的。
  庄雁鸣头晕目眩,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在耳边轰隆作响。
  “我……”庄雁鸣声音沙哑,他清了清嗓子,矜持而又冷静地说:“可以。”
  “我可以和你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庄1:不好意思了各位单身狗,我先脱单了
 
 
第44章 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
  孟归南愣住了,他张了张口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明明刚才他占据着主导地位,是在问庄雁鸣想不想和自己谈恋爱,怎么庄雁鸣表现得像是“哦,我知道你很想和我谈恋爱,所以我勉为其难答应了”的样子。
  “不是……”孟归南抓了抓后脑勺上的头发,“我……你……你神经病啊?”
  庄雁鸣从他支支吾吾的态度里微妙地捕捉到了什么,脸色倏地沉下来。
  “才过了一分钟你就要反悔了?”
  孟归南一脸迷茫地看着庄雁鸣:“我反悔什么了?”
  庄雁鸣觉得没有再和孟归南谈下去的必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了说出“可以”这两个字付出了多少努力,但他竟然会把这件事当作玩笑,说反悔就反悔。
  庄雁鸣感到丢脸又生气,他一言不发,绕过孟归南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了。
  孟归南转过头盯着床上那坨隆起看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告诉自己算了。
  就算心里仍然有怀疑的种子,但在他没有讲出“我喜欢你”的前提下,庄雁鸣能委婉地表达出他想和自己谈恋爱已经很不容易。
  胸腔里激荡着的所有情绪渐渐归于平静,孟归南刚要踏出浴室,突然面色一僵,又把脚收了回去。
  洗完澡,孟归南慢条斯理地吹了头发,擦了身体乳和面霜,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路过门口时,他顺手关上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上了床。
  “你睡着了吗?”孟归南小声问。
  庄雁鸣装睡的水平并不高,甚至忘记要把呼吸声放轻,孟归南伸手去捏他的鼻子:“庄雁鸣,我有话要跟你说。”
  孟归南没有心,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把自己晾在这里去洗澡,庄雁鸣认为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二次伤害,便很用力地拍掉他的手,语气生硬地问:“说什么?”
  轮到孟归南诉说衷肠了,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再次支支吾吾起来。
  “啊,这个……我是说……”
  庄雁鸣坐了起来,声音压得很低:“孟归南。”
  雨还没停,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这雨好像下在了庄雁鸣的心里,将他的每根血管都灌满了冰凉的雨水。
  “我是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庄雁鸣安静了几秒钟,又躺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像往常一样把孟归南抱在怀里说:“知道了。”
  孟归南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这?”
  “那你还要我怎样?”
  “你这辈子能谈上恋爱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孟归南翻过身,背对着庄雁鸣,没好气地说,“我睡了。”
  庄雁鸣没忍住弯着嘴角笑了笑。
  两人中间有一条十来厘米的缝隙,庄雁鸣往孟归南身后挪了挪,紧紧贴着他,又搂着他的腰,轻声说:“晚安,孟归南。”
  这场雨下起来实在没完没了,庄雁鸣被雨声吵得睡不着觉,或许是因为失眠的缘故,他有些头昏脑涨,但孟归南却似乎睡得很香。
  “我睡不着,你为什么可以睡得着?”
  他捏了捏孟归南的肚皮,过了一会儿,又在他耳边小声说:“和我在一起会很辛苦。”
  没有任何回应,这下庄雁鸣确认没心没肺的孟归南确实已经睡着了。
  庄雁鸣把手伸进孟归南的睡衣里,掌心贴着他的胸口。
  数了几百下孟归南的心跳,庄雁鸣又贴在他耳边自言自语:“可能永远也得不到我家里人的祝福,这样也没关系吗?”
  庄雁鸣还要再说些什么,怀里的孟归南突然翻了个身。
  庄雁鸣屏住了呼吸,下一秒他听见孟归南说:“我都搞同性恋了,我还在乎这个?”又指责他,“都快天亮了,你不睡觉念什么经呢?”
  孟归南被吵醒后好像很生气,说话的语气非常严厉,庄雁鸣安静了两秒,说:“我现在就睡。”
  孟归南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一只手绕到他的背后轻轻拍着:“嗯,睡吧。”
  和孟归南谈恋爱的第一天感觉不是太好。
  会有很严重的失眠。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庄雁鸣感觉自己刚刚睡着。
  孟归南轻手轻脚地从他的怀里挪出去,很快,浴室里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过了一会儿,庄雁鸣又听见衣柜开合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孟归南似乎是换好了衣服,返回了床边。
  一只微凉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庄雁鸣,醒醒,你发烧了。”
  庄雁鸣心想,怎么可能,我从不发烧。
  “什么不可能?孟医生的手就是温度计,你这温度绝对三十八度五往上了。”
  庄雁鸣猛地睁开眼:“我刚才说话了吗?”
  孟归南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的眼神看着他:“烧糊涂了吧你?”
  说完,他就出了卧室,再回来时,一手拿着一支温度计,一手端着一杯水。
  “来吧,量个体温。”
  等庄雁鸣量体温的工夫,孟归南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他,看着看着就低下头在他有些干燥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
  量完体温,孟归南眯着眼去看温度计,惊讶道:“牛啊庄雁鸣,三十九度五了。”
  “能在我发高烧的时候说出我很牛这样的话,你比我更牛。”
  庄雁鸣的身体一向很好,连普通感冒都少有,他怀疑这次发烧和淋雨无关,是情绪大起大落的缘故。
  让他情绪大起大落的罪魁祸首就坐在眼前,先是往他嘴里塞了颗药片,说了句“你今天休息别去公司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上班去了。
  和孟归南谈恋爱的第二天,庄雁鸣依旧感觉不是很好。
  没有感受到孟归南有多喜欢他。
  庄雁鸣眼里没有心肝的孟归南坐在医院的食堂里,不停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一份麻婆豆腐,本来面前还有些形状的豆腐被他戳成了豆腐泥。
  曹力用手肘怼了怼他的胳膊:“干什么呢你?”
  孟归南回了神:“今天这个豆腐烧得不行,看着就让人没胃口。”
  曹力眼神怪异地看着他:“我怎么看不出来跟之前有什么区别?”
  孟归南放下筷子,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刚想给庄雁鸣打个电话又怕他在睡觉,便拨通了郑姐的电话。
  “郑姐,庄雁鸣在干嘛呢?”
  “你走之后,庄先生就去公司了呀。”
  孟归南有点生气,挂了电话后把还没动的炸鸡腿丢进温亚遇的盘子里,又把米饭和一道青椒牛肉拨到曹力的盘子里,最后唏哩呼噜地吃掉了一小份麻婆豆腐,端起餐盘就走。
  “哎哎哎,你干嘛去?”
  “孟归南你什么意思?!我哪吃得完?!你喂猪呢?”
  午间休息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多点,孟归南开上车往云山的办公大楼驶去。
  路上买了药,又买了份淡得连盐都很少放的青菜虾仁粥,孟归南看了眼腕表,给方孟青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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